表面上,裴矩對這次的事情絲毫不放在心上,但是心里卻是十分重視。眼下大唐和突厥交惡,裴矩之前在突厥那疙瘩又有挑撥突厥兄弟分家的前科,容不得他不謹慎。
這次出使突厥,純粹是走鋼絲,稍有不慎,直接GG。
他還想多活幾年,現在還不想死。
“陛下,老臣以為,此次出使突厥,奧射設暫不能放。一旦我朝先一步釋放奧射設,那便處于弱勢方。現在并州戰事扭轉,劉武周即將覆亡,臣以為可借此事,震懾突厥,好叫突厥知曉我大唐不是他能輕易招惹的。”
裴寂對裴矩的話嗤之以鼻,怕死就直接說,冠冕堂皇的給自己活命找理由。在裴寂看來,裴矩不讓李淵率先釋放奧射設,就是為了留下奧射設威脅處羅。
因為一旦裴矩被扣留突厥,朝廷這邊也能拿奧射設換人。
李淵連連點頭,問道:“愛卿有何看法?”
“臣以為,可等劉武周覆亡,臣攜劉武周頭顱出使突厥,遞出國書,如此方能震懾處羅狼子野心。如若一味求和,只會讓處羅認為我大唐柔弱可欺。臣自付多次出使突厥,了解突厥,懇請陛下三思。”
聞言,李淵略作思忖,目光轉向李建成,“太子,你以為呢?”
“回稟父皇,兒臣以為裴公所言甚是。處羅這次明目張膽撕毀唐突和約,支持劉武周、竇建德南下,就是欺我大唐一味避讓,適當的強硬,可使處羅不敢肆無忌憚。”李建成拱手說道。
“好,就依裴公所言。”頓了頓,李淵接著道:“此番裴公出使突厥,朕心系之,希望裴公早去早回。”
裴矩躬身道:“為大唐效忠,乃是臣之本分。”
李淵頷首,說道:“此番裴愛卿為主使,宇文士及為副使,希望你們二人同心協力,讓突厥退回草原。”
“臣遵旨。”
宇文士及走出列,拱手行禮,“臣遵旨。”
當初在魏縣的時候,他希望宇文化及能跟他一起投降唐朝,但是宇文化及拒絕,并將他派去濟北征集軍糧。因此,宇文士及在宇文化及兵敗的時候僥幸逃得一命。武德二年,他隨封德彝一起歸順李淵。他和李淵關系不錯,再加上妹妹宇文氏現在是李淵小老婆,因此他在唐朝勉強能站住腳。
不過他也并非如表面那般輕松寫意,因為他的老婆南陽公主憎恨宇文家謀害楊廣,至今不愿見他。
根據裴矩的提議,李淵決定讓他先去河東和楚王會合,然后一同前往太原,先解決劉武周,再讓裴矩帶著劉武周頭顱出使突厥。
武德三年正月十三,裴矩和宇文士及帶著出使隊伍,一行二十余人,跟著送往河東的糧草一起抵達正平,同楚王會合。
得知裴矩要出使突厥,李智云霎時間一懵。
大哥在搞什么飛機,他難道不知道突厥人現在恨不得干死大唐么?這個時候讓裴矩去突厥,豈不是去送人頭?
“裴公節氣,真叫智云嘆服。”李智云騎著馬,和身邊的裴矩聊著天。
在他們的前方,大軍正在穿越太平關。
朝廷的糧草抵達正平以后,李智云立即下令三軍出發,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裴矩雖然上了年紀,但是騎馬不成問題,頗有廉頗老矣尚能飯的氣勢。
“殿下謬贊了,都是為了朝廷,為了陛下大業。”裴矩笑呵呵的捋著胡須。
李智云搖搖頭,感慨道:“朝中能人眾多,曾出使突厥者也并非只有裴公一人。此番大唐和突厥關系緊張,值此之際,裴公仍然愿意舍身前往突厥,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大唐能有裴公,實乃我朝之幸。”
對李智云的吹捧,裴矩笑著接受,面色淡然。
“殿下擊敗宋金剛,生擒奧射設,少年英才,老夫也是極為嘆服啊。”
李智云笑著擺擺手,“我這可不算什么,若是沒有二哥在太原牽制劉武周,我可未必能打得過宋金剛。”
“殿下不必妄自菲薄,秦王殿下驍勇善戰不假,殿下亦是不遑多讓。”裴矩說道:“此次若非殿下救援聞喜,老夫百年之后,恐怕成了孤魂野鬼。老夫在此,多謝殿下。”說著,他向李智云拱手。
李智云道:“裴公是我大唐之臣,聞喜裴氏自然是我大唐之民,本王是大唐楚王,自然有責任救援聞喜,請裴公不必放在心上。”
裴矩搖搖頭,說道:“殿下,你對裴氏的恩情,老夫銘記在心。殿下或許不知道,裴爽乃是老夫族弟裴蘊之子,你先救裴爽,又救下老夫,現在又救下整個裴氏,老夫不敢或忘。”
這么一說,李智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他心中始終存著一份警惕。裴矩這等老謀深算的人物,說的話是真是假有待兩說,李智云聽過也就算了,并不會因此而要求裴氏如何。
當然,該做的姿態還是要做的。
“裴公,其實換成旁人,都會這么做,智云只是恰巧遇上而已。”
裴矩一笑,心里對李智云的謙遜很有好感。他方才的感激之言確實發自肺腑,因為李智云于裴氏有恩是真的。
“往后若有時間,還請殿下多多走動。”
“不敢,他日智云若有疑難,請教裴公,還請裴公不吝賜教。”
裴矩哈哈一笑,說道:“殿下太謙虛了,臣雖于朝中不顯,但是亦知殿下之才。他日殿下若來裴府走動,老夫必定竭盡全力,以報殿下恩德。”
聞言,李智云笑著答應。
裴矩的好態度,李智云雖然高興,但還沒有昏頭,因為歷史上裴矩就是朝堂長青樹,油的滑不溜手。
在他們后面的杜如晦和薛收二人從始至終都在默默聽著他們說話,時不時對視一眼,也都心領神會。
大軍穿過太平關,在晉州稍作停留,而后又用了五日功夫,抵達太原。
此時的太原,硝煙彌漫,秦王李世民和劉武周已在太原展開數場大戰。總體上來說,李世民要占據上風,勝多敗少。雙方目前階段維持在一個脆弱的平衡狀態,而隨著李智云率軍抵達,平衡便徹底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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