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了占城稻的身份,李智云自然要論功行賞。
第一功臣自然是馮智玳。
“馮卿。”
聽見太子呼喚,馮智玳忙從人群中走出來,俯身一拜。
“小臣在。”
“此物能出現在大唐,你居功至偉,你想要什么,只要孤能做到一定會滿足你。”
雖然太子殿下開了許愿望的口,但是馮智玳很聰明,不會張口就要這要那。
做臣子的,要懂點事兒。
“能為我朝做些事情,小臣這心里面也是極為高興的,實在不敢邀功。”
李智云呵呵一笑,對著群臣道:“諸位愛卿瞧見沒,耿國公治家有方啊。”
裴矩附和道:“全賴殿下福德。”
眾人聞言,對著裴矩投去鄙視的目光。這恭維的樣子,實在是令人不齒。
“是啊,裴相說甚是,若無殿下恩德,豈有耿公之子獻糧,此乃天佑大唐,天佑殿下啊。”一人開口跟著說。
然后,群臣紛紛贊揚李智云德政。至于最大功臣,馮智玳則被擠到一邊。
馮智玳:???
這不對吧,我功勞沒了?
好在,李智云并沒有忘記他。在應付了群臣后,李智云趁著中午用膳的功夫,私下召見馮智玳。
“馮卿,孤素來是有功必賞,你此番立下大功,孤不會視而不見的。”
聞言,馮智玳心中感動,到底還是太子夠意思。
這時候,李珍走到馮智玳面前,送出一面玉牌給他。
馮智玳不甚理解,疑惑道:“殿下,這是何物?”
不會吧,堂堂大唐太子,就送一塊不值錢的玉佩?
李智云呵呵道:“馮卿可知唐香?”
馮智玳眼睛一亮,說道:“小臣知道,此物乃是潔面洗浴,不可或缺之物啊!”
他一來長安就愛上了唐香,愛上了這神奇的香皂。沒辦法,嶺南那鬼地方,熱的要死,蚊蟲還多,身上常年臭烘烘的。他在長安買了一次香皂,洗澡去油,自此徹底愛上此物。
“你手中的玉牌,乃是取唐香的憑證。憑借此物,你可從唐香工坊拿貨,于嶺南諸州售賣。記住,你和你家大人,只能在嶺南一帶售賣,若是走私此物,可是犯法的。”李智云放下碗快,澹澹的提醒他。
聞言,馮智玳大喜。
這是太子在給他送錢啊!
他幾乎激動的快哭了。
要知道,嶺南諸州別說和長安比了,就是和荊州等地的大城相比,那也是云泥之別。
所以,現在的嶺南很窮,窮到見不到幾個識字的漢民,全都是山洞野人。
自小生長在嶺南的馮智玳在見識了長安的繁華之后,越發覺得自己就是個鄉巴老。他更是覺得,自家大人守著那一畝三分地屁用沒有。老家那邊熱的要死,人沒有幾個,好吃的也沒有多少。還不如干脆進京享福。
嶺南諸州哪有長安的風景好,月亮圓,姑娘風姿綽約呢。
雖說他身上帶著質子的烙印,但是這并不妨礙他喜歡留在長安生活。
可長安的消費可不低。
平常逛一趟平康坊就得花掉他大半個月的積蓄。
現在有了在嶺南專營唐香的機會,將來收入那還不是......
太美了。
美的讓他得意忘形。
還是李智云忍不住咳嗽一聲,打斷馮智玳美好幻想。
“小臣失狀,請太子恕罪。”
“無妨。”
馮智玳道:“殿下放心,小臣知道輕重,一定不會違法。”
李智云頷首,接著道:“孤知道嶺南諸州民生窮困,這樣罷,你采購唐香,可用等價的甘蔗交換。”
此時,《齊民要術》中已經有‘甘蔗’一詞。
馮智玳愣住了。
李智云問道:“怎么了,你覺得不妥?”
“不是,不是......”馮智玳忍不住含淚道:“殿下體恤嶺南百姓,小臣感恩不盡!”
他重重一拜。
這才是真正的儲君啊,這才是仁君啊!
這天下,真該太子來坐。
馮智玳真的沒想到,太子會如此善待他,善待嶺南百姓。
甘蔗,那玩意狗的不吃!
太子讓他用甘蔗換唐香,這是何等的心胸,這是何等的康慨啊!
是故,他忍不住道:“殿下,那甘蔗實在是不值幾個錢,不配換取唐香。”
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沒辦法,甘蔗那玩意,擱在嶺南基本上就是給野人啃的。便是這長安,那也沒幾個人喜歡吃這玩意。
堪稱賤物!
李智云很喜歡馮智玳的懂事,不過他有自己的打算。
甘蔗當然不值錢,但是用這玩意造白糖,那可老值錢了!
大唐什么地方產甘蔗?
這還用問,肯定是南方,嶺南一帶。
李智云從始至終,都沒有想過大規模種植甘蔗,原因很簡單,現在南方還沒開發,糧食全靠北方的土地收成。他腦子壞了才會不種糧食栽種甘蔗。
再說,北方大地的氣候條件也不適合大規模栽種甘蔗。
但他又想用甘蔗掙錢。
這怎么辦呢?
那就只能麻煩嶺南的蠻夷大兄弟們辛苦一下,提前開荒種植甘蔗啦。
他相信,有馮盎這個家伙在,只要能讓他吃到唐香的利益,他一定會幫李智云督促南蠻野人們開發南方土地的。
現在讓他們栽種甘蔗,等十幾年后,李智云再去讓他們改種糧食。
完美!
“咳咳。”李智云善意道:“馮卿,你還不明白么,孤看重的不是那些個甘蔗,而是你馮家,是你父親的忠誠。”
馮智玳懂了。
太子殿下,這是在拉攏父親,要父親老老實實做唐室忠臣啊。
可他,不僅不反感,反而很高興。
有這么個待人和善的太子殿下,這是一件幸事。
“殿下放心,小臣一定會將您的話,一字不漏的傳達給父親。小臣在此,代表父親,向殿下保證,嶺南諸州是大唐不可分割的神圣之土,馮家一門,誓死效忠殿下。”
李智云暗自翻白眼,這話要你來保證?
若非現在騰不出手,嶺南那邊,李智云肯定要出手整飭一番。
“卿能明白就好,去吧。”
馮智玳再度一拜,“小臣告退。”
懷揣著激動的心情,馮智玳小心翼翼的捧著那塊玉佩,離開了。
李珍忍不住道:“殿下,馮家在嶺南根深蒂固,真的要如此善待他們嗎?”
其實,關于嶺南諸州,朝廷官員的想法都是要收權。即,把馮氏一門遷來長安,派遣官員過去歸化當地百姓。
但問題是,誰特么愿意去那個鬼地方受罪啊!
所以,大部人都喜歡嘴炮,真正愿意去嶺南的沒有幾個。更關鍵的是,朝臣們其實都將嶺南當成了流放地。
是故,大家都覺得讓馮盎繼續坐鎮嶺南不妥,但是卻沒人愿意自告奮勇的過去替換馮盎。
當然了,這也和朝廷目前的方略有關。
在干死突厥之前,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先緩緩。
只要馮盎乖順,一切好說。
李智云澹漠道:“孤給他們機會了,現在就看馮盎愿不愿意把握機會。”
這是李智云給馮盎的一個信號。
跟著哥們混,你有肉吃。
不跟著哥們混,遲早干死你。
至于馮盎要怎么逼迫蠻夷野人開荒栽種甘蔗,怎么盤剝那些無知的野人。
李智云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反正,剝削者是馮盎,又不是他李智云。史書上背黑鍋的也是馮盎,和他李智云可沒關系。
等南方開墾出不少栽種甘蔗的田畝時,那個時候,大唐應該也能抽出手經營南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