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武元年,正月休沐,喧囂動蕩了一年的京城朝堂,也終于難得迎來了一段安寧的時間。
官員們借著這難得的過年之機,走訪攀附,拉攏著關系,維持情義。
當然,最熱鬧的,莫過于皇城跟腳下秦國公府。
往日里,秦國公府門檻太高太高,除了眾所周知的秦國公一干心腹,其余欲攀附之人,亦只局限于攀附,連登門入府的資格都沒有。
而現如今,借著這過年之機,拜訪,攀附,便是理所當然。
時至如今,大明之朝堂局勢,也早已大變模樣。
曾經文官一家獨大,各分派系,黨爭不休。
后來,隨著崇禎與李修的多次打擊清洗,盛極一時的東林黯然退場,魏忠賢全身而退,朝堂派系更加細分,黨爭依舊劇烈。
直到那一次刺殺謀逆之案,大規模的清洗,才徹底將黨爭控制,武勛勢力抬頭,文官備受打擊。
而待到崇禎駕崩,李修輔國理政,數場大捷,造就了大批武勛,武勛勢力,亦是徹底占據朝堂上風,再加之李修本就拉攏的文臣勢力。
事實上,在占據輔國理政的大義之時,大半個朝堂,儼然便已被其掌控。
而事至如今,隨著時間推移,以及那一場由文臣操刀的兩陵貪腐案,朝堂,儼然已經可以說是近乎完全落入了李修的掌控。
但,這種掌控,自然不可能如李修掌控軍中那般徹底。
軍隊,是完完全全由李修鑄造,通過一場場大戰,一場場輝煌,已然,成為軍中的信仰,軍令如山,絕對服從,是滲入血脈深處的慣性。
縱使是大明的各地衛所,得益于軍隊的特性,他只需要將關鍵位置,換上自己的人,就足以對一支軍隊施加影響。
但文官體系顯然不同。
就好比當初魏忠賢權傾朝野,他李修,同樣也是權傾朝野。
但這其中,能算得上心腹之人的,寥寥無幾。
或迫于形勢,無奈投靠,或純粹的阿諛奉承之人,趨炎附勢而來,最后則是孫傳庭這類人,出于公心,純粹為了大明。
這樣的情況,準確的說,都不能用掌控來形容。
只能說是一個極為松散的利益聯合體。
對這些人,相比之下,李修反而更為喜歡孫傳庭這類人,一心為公,只要李修的意志,沒有超過其底線,皆是會一絲不茍的執行乃至完成。
而其他兩類人,李修毫不懷疑,只要自己的意志,違背了他們的利益,所謂投靠,所謂利益聯合體,將瞬間分崩離析,乃至走到對立面。
而毋庸置疑的便是,在未來,李修要做的絕大部分事情,都是會違背乃至損害絕大部分人利益之事。
也正是因為如此,李修才一直對朝堂上這些一心為公的大臣,抱有極大的容忍度。
軍隊事物,他有根基,也有人才,更有無與倫比的滔天威望,無需通過文官,借助五軍都督的職權,他便可以徹底處理完成。
但政事,從古至今,又哪里缺得了文官,哪里能缺得了完整的文官統治體系!
更別說,他還想讓這個腐朽的帝國,重獲新生!
怎么可能缺得了一群能為之奉獻的仁人志士!
滿堂高朋,絡繹不絕,李修笑臉相迎。
誰也不知,每一個官員,都在李修心中,被貼上了一個標簽。
堪用,可重用,不堪用,乃至,要除掉!
毫無疑問,堪用的少,可重用的更少!
不堪用的很多,未來,要除掉的更多!
腐朽的帝國,重獲新生最好的辦法,那就是重癥下猛藥!
而軍隊,則是下猛藥的底氣與資本。
但這一劑猛藥,最終,還是得需要這些文官中極少數的堪用之人,去執行。
靖武元年正月初三。
秦國公府上,隨著秦國公地位飆升,而水漲船高的王管家,此刻身著一身精致的綢子衣裳,身披狐裘大衣,手捧暖爐,帶著一隊下人匆匆走到街道上。
這副場景,倒是讓街道上百姓詫異不已,誰不知道,宰相門前七品官,更別說如今堂堂秦國公府的管家了,那三品大員都得客客氣氣的。
平日里出行都是富麗堂皇的馬車,下人一大堆,哪里有過這種風塵仆仆之景。
雖是很掉身份,但王五可不敢有絲毫怨言,正月初三,往各個勛貴老爺家送請帖,是國公爺親自吩咐的事情,那些個將軍們,可都是國公爺的心腹,他哪里敢擺著排場過去。
什么時候可以擺下架子,擺著排場,什么時候要放下身段,若連這東西,他要分不清楚,這不知道多少人眼紅的國公府管家位子,也早就不在他手中握著了。
請帖一封接一封的送至高門府邸,直到天色漸黑,王五才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回到國公府中。
“都下去歇息吧,明天都早點起來,老爺交代了,明天還得去各個尚書府上送請帖。”
“二愣子,你吩咐下去,讓下面人都準備好,明天老爺可是要款待那些勛貴老爺們,可絕不能出岔子……”
交代幾句,王五便在一下人的攙扶下,緩緩朝房間走去。
可走了沒幾步,隨即便只見一名侍女匆匆小跑而來。
王五剛想訓斥幾句這侍女沒點模樣,但當看清楚這侍女模樣后,頓時滿臉笑意的迎了過去。
“零兒姑娘,有什么事嗎?”
“王管家,老爺讓你立馬過去一趟!”
侍女跑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急促出聲。
“敢問零兒姑娘,是發生了什么事?”
王五四處張望一眼,低聲問道。
“不知道,老爺書房,不讓人進去的,王管家你也知道的。”
“好,我這就去。”
王五點了點頭,也顧不得奔波一天的疲憊,便立馬快步而去。
約莫一刻鐘后,王五才從那書房中走出來,只不過,其神態間,卻滿是不解。
“張羅一批精通各行各業經商的人才?”
他有些不懂老爺的這個命令是什么意思,經商……輔國理政的國公爺,怎么會在意這下賤行業?
還有之前那老爺多番囑咐的錢莊……
種種不解,在王五腦海之中流轉。
但這個不解,也沒持續太久,老爺既然吩咐下來了,自然容不得他不解,他要做的,就是盡快完成老爺的交代。
更別說,這件事,對秦國公府而言,并不算難事,就是國公府的外圍產業,都足以輕易拉出一批可用的經商人才,而且還頗為可靠。
唯一難做的,就是各行各業都要有,而且,還不是一兩個的問題……
“權當多養一批閑人了!”
王五搖了搖頭,國公府這么大體量,多個幾百上千閑人,都算不得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