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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七十六章 深宮婦人

  “……靖虜衛叛變,那其余衛所是不是也有叛變的可能?”

  “江南那邊秦公動作如此大……”

  “遼東那邊也不安寧……”

  乾清宮中,王承恩躬身而立,周太后喃喃自語,秀眉緊皺,一抹濃濃的憂愁亦是清晰可見。

  聞言,王承恩猶豫一會,才道:“秦公既然敢如此做,應該是早有準備的。”

  “這個時間點,秦公應該已經進宮了,娘娘若有疑惑,何不當面問一下秦公?”

  周太后看向正端端正正坐在桌前,有模有樣拿著毛筆書寫著的小天子,猶豫一會,還是點了點頭。

  見此,王承恩拱了拱手,便退出了殿中。

  周太后原地站著好一會,眉宇間的憂愁,亦是難以散去。

  她雖然也清楚改革會有的反噬,但,眼界完全限制了她的認知。

  僅僅是開始,整個大明,便已風雨飄搖,江山欲墜。

  她實在不敢想,接下來,會有多么恐怖的事情出現。

  而對那些恐怖,她無絲毫應對之力,只能被動的等待,等待其來臨,什么都做不了。

  隱約之間,她也不禁有些后悔,她似乎不該那么輕易就應下了此事,應該多拖延一下,或者勸阻一二。

  但轉念一想,縱使她不應下,恐怕也影響不了此事的發生。

  先帝之志向,她自然無比清楚。

  而以那秦國公的行事作風,也絕不會無所作為的……

  可……

  眼下這局勢……

  “娘,你想什么呢?”

  小天子不知何時走到了周太后身旁,抬頭問道。

  “沒……沒什么……”

  周太后低頭看向小天子:“春哥兒的字練完了?”

  “欲速則不達,朕休息一下,李叔說了,凡事不可操之過急的。”

  聽著小天子這有模有樣的回答,周太后眼中也不禁浮現了一抹疼惜之色。

  哪有為娘者不愿自己的子女快快樂樂,更別說,還是孩童時期。

  可,她的孩子,沒有資格快快樂樂,更沒資格無憂無慮。

  三歲小孩,在她老家,還在地上玩泥巴,而現在,她的孩子,便已是一國之君,是至高無上的天子。

  便要學會認字,學會禮儀,學會如何做天子,學會去體悟許多成人都難懂的至理……

  背負這么多,孩童的歡樂,從一開始,就與她的孩子徹底無緣。

  “那春哥兒就好好休息一下吧,等下你李叔應該會過來,到時候再跟你李叔去……”

  “好!”

  小天子點了點頭,小跑著朝側殿而去,幾名宦官亦是連忙緊隨而去。

  此刻,乾清宮外,李修不知何時卻是已經駐足殿外,在其身旁,則是亦步亦趨的王承恩。

  “娘娘喚本督前來,所為何事?”

  望著眼前肅穆的乾清宮,李修神色略顯恍惚,隨口問道。

  “娘娘有些擔心……”

  話說一半,王承恩沒再多說。

  聞此言,李修眉頭一皺,他沒有篡權奪位的心思,自然,也就沒有對太后天子限制什么。

  當然,如今這形勢,也由不得他對太后天子做出什么限制,不然的話,只會是搬石頭砸自己腳,讓朝政不穩的同時,也會給天下居心叵測之人多出一個光明正大的借口。

  如此一來,他要想站得穩,就離不開太后的鼎力支持。

  這也是為何他一再安撫這位太后,甚至不顧政務繁忙,每天也會抽出一點時間入宮教導天子。

  如今這局勢,天下再怎么動蕩,也大都在控制之中,實在超脫控制,也不過是砸碎盤子的事情。

  但后宮要是不穩,或者說,這位太后的心思要是不穩,那可就有些麻煩了。

  “頭發長,見識短……”

  驀然間,李修腦海里,不禁浮現了這么一句話。

  好在,至現如今,這位太后,也沒有做過什么出格之事,倒也不至于讓他太過憂慮。

  李修也沒問王承恩,太后是從哪里得到的消息,他沒限制的情況下,堂堂太后,要是連外界形勢都看不清,那才真的是蠢得無可救藥了。

  思慮之間,李修步子邁開,緩緩走進了乾清宮之中。

  殿中空曠,唯有周太后一人孤零零的立在桌案之前,似是在看著什么。

  很快,周太后便看向了走進殿中的李修,這一刻,周太后眉宇間的憂慮,似是消散了幾分。

  “臣,參見太后。”

  一如既往,李修朝太后躬身一拜。

  同樣,周皇后也是一如既往的免禮。

  “哀家聽聞陜西靖虜衛通賊叛變,導致平賊戰局功虧一簣……”

  聞此言,李修下意識看向出聲的周太后,當看到周太后眉宇間的憂慮之后,稍稍提起的心,亦是放了下去。

  只要不是這位太后,生出了什么不該有的心思,那就無妨。

  李修沉吟片刻,隨即拱手一拜,緩緩訴說著,同時亦是一點一點的安撫著眼前的這位太后娘娘。

  顯然,這位周太后,知曉外界局勢后,定是為其憂慮,乃至于驚懼。

  若不能安撫乃至去除這位太后的憂慮驚懼,誰也不知道一個被嚇得神經質的女子,而且還是太后之尊,會做出什么蠢事來。

  到那時候,就為時晚矣了。

  聽完李修的訴說剖析,進一步明悟了局勢的演變后,周太后眉宇間的憂慮,才終于消散幾分。

  望著眼前不卑不亢的李修,周太后心情亦是一如既往的復雜。

  一切的一切,都在清楚告訴她,她要相信,乃至于倚仗眼前的這位輔國大臣,亦是唯一的一位輔國大臣。

  事實上,她也只能選擇相信,選擇倚仗。

  可為人母,她又始終無法徹底放下心。

  她的憂慮,似是在憂慮國勢,但似乎,更多的,是那始終難以散去的擔憂……以及恐懼……

  李修沒有再多言,一拜之后,便告退而去。

  當然,他在宮中的事情,還未了解。

  為人師,為天子師,他尚且重任在肩。

  天子尚幼,一切的一切,皆是塑造灌輸的黃金時期。

  他也不放心交給他人,也不可能交給他人。

  不管是為了他自己,還是為了這日月山河,他,都需要盡好這份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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