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前鋒營與后金遭遇,試戰三場,敗一贏二!”
“報,宣武左右兩衛與后金正黃旗遭遇,遭敵猛攻,請求支援!”
“報,京軍奮武營,于小河莊發現代善主力所在!”
“報……”
快馬奔騰之間,一個個來往各部的傳令兵高喝不斷,帳中軍情變幻,氣氛,儼然極為緊張。
所謂圍三闕一,就是為了避免敵絕望之下的瘋狂反撲。
而現如今,四面合圍,呈甕中捉鱉之勢!
再加之后金老巢危急,滅國絕種的極致恐怖之下,極致絕望之下的瘋狂反撲,無疑是顯而易見之事。
“如今后路被斷,建奴縱使隨軍攜帶了大量牛羊,也絕對支撐不了太長時間。”
“我覺得,圍而不攻,行分化拉攏之策,待建奴糧草耗盡,再一舉破之!”
“不行,建奴糧草不多,我們難道就糧草充足了?”
“戶部已經通知了,糧草最多還能維持二十天,雖說遼東那邊,已經將繳獲之糧草運送過來,但遼東遠在千里,糧草千里轉運,路耗十之七八,負擔太大太大。”
“糧草本就來之不易,不能如此白白消耗,況且,遼東收集之糧草,還要要用于接下來的遼東之戰,還要平定朝鮮,我們絕不能與后金對耗,必須速戰速決!”
“如今后金瘋狂反撲,速戰速決,死傷太大!”
“慈不掌兵義不掌財,參謀軍機大事,扭扭捏捏,顧忌這,顧忌那,成何體統!”
“你……”
一道道爭論聲響徹帳中,天子孤零零的佇立輿圖之前,神色漠然,卻也始終一言未發。
什么戰略,什么戰術布置,什么作戰計劃,都只是虛妄。
真正的根源,是如何在有限的糧草供給之下,打完這一場滅國絕種之戰!
這些,有總參謀劃,他也無需操心,他需要顧慮的,已經不是這場戰爭,而是,如何解決糧草這個迫在眉睫的難題!
為了此戰,他已經放走了蒙古,若因糧草之難題,對后金也不能盡全功,那此戰,那就真的是費勁心機,動搖國本,不僅收獲甚微,遺禍,也必定再次綿延,要不了多久,必將再次成為大患!
“傳朕旨意,命內務府錢莊商行,一個月之內,必須籌備三十萬擔糧草,運至前線!”
言畢,李修沉吟一會,目光隨之定格在輿圖上的江南之地,這片已經失控的富庶之地上,隨即再次下達命令。
“立即派快馬奔赴江南,告訴嚴順,江南叛軍橫行,不服王化,無需顧忌,當殺雞駭猴,以儆效尤。”
“命登萊水師南下,協助轉運江南糧草北上!”
聲音一出,帳中爭議驟停,片刻過后,才有部將出聲領命。
天子雖未言及江南糧草而來,但顯然,旨意之間,已經透露得無比清晰。
殺雞駭猴,以如今江南之亂,這要殺的雞,自然不會小!
抄上幾家江南大戶,錢糧,自然也就有了!
“此戰,當速戰速決,后金要拼命,那我等就奉陪到底!”
“這一戰,必須徹底消滅后金女真之患!”
“遵旨!”
諸將不敢怠慢,立馬領命。
諸軍機參謀,也一改爭議,圍繞天子定下的基調,商議起戰術布置起來。
帳外策馬飛奔穿梭的傳令兵,將各部軍情匯報而來的同時,亦是將中樞的一道道軍令,下達至各部。
堪稱殘酷的攻防之戰,亦是在這宣府重鎮,在這四面合圍之下,毫無保留的爆發!
而這一場戰局演變之下的戰爭,毫無疑問,早已是吸引了整個天下的注意。
若說當初蒙古后金聯盟叩邊,是對天下居心叵測者的滔天鼓舞,那,山海關大捷的出現,就是當頭一棒,打得整個天下無數心懷叵測者都有些措手不及。
而蒙古撤退,后金陷入重圍,這場戰爭的出現,那就是讓所謂的反恒復明,由沸騰至頂點,跌到了最低谷!
所謂大恒必亡的預言,在這戰局演變之下,就如一個笑話一般,徒增笑耳!
消息傳遍天下,縱使是江南之地的沸騰叛亂之勢,也是瞬間腰斬,臨陣舉義的叛軍,都不在少數。
原本看似一片光明的反恒復明之形勢,在這個消息之下,亦是瞬間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
在這人心動蕩之間,另外一個消息,卻是如龍卷風一般,席卷江南大地,飛速的傳遍天下。
福建。
自大恒初立,福建巡撫南居益伙同鄭芝龍舉義,福建一省,便徹底脫離了大恒對江南本就薄弱的統治體系,
而隨著局勢演變,反恒復明的局勢愈發沸騰,實力最為強勁的南居益鄭芝龍部,儼然成了江南義軍之首,而福建,自然而然,也就成了江南義軍的中樞之地,也是名義上,殘明的首都所在。
遙尊靖武帝,定都泉州府!
而這一日,這個大明的都城所在,亦是將迎來它真正的主人。
昭武二年,四月二十八日。
曾經為南宋創造了無數財富,如今早已是沿疆海商匯聚之地的泉州港,在這一天,亦是第一次,被徹底戒嚴,停止了縱使戰亂,也未曾停止過的海貿商業。
遮天蔽日的大明日月旗在海港飄蕩,港口無數身著鴛鴦戰袍的將士筆直佇立。
福建巡撫南居益,福建水軍都指揮使鄭芝龍,江南各地義軍首領,以及南京兵部,工部,吏部等等朝堂官員,身著嶄新的大明官袍,此刻,盡皆佇立在港口碼頭之上,等待著他們法理大義上的寄托以及支撐,大明天子,靖武帝的駕臨!
而此刻,在港口之外,在戰船環繞之間,已經裝扮一新的天子龍船,正穩穩的停在海面之上。
龍船之上,本狼狽而來的靖武帝與群臣,已是換上了嶄新的龍袍與官袍,皆是難掩激蕩的立于船艙之中。
“陛下,福建巡撫南大人,諸義軍首領,南京朝堂百官,已經在港口等候了。”
有快船疾馳而來,將領踏上龍船,跪倒請示。
朱慈烺緊緊握著衣角,強忍心中激蕩,稚嫩的聲音,緩緩在船艙中響起。
“傳朕旨意,御駕啟程!”
“陛下有旨,御駕啟程!”
“陛下有旨,御駕啟程!”
聲音響起,一道道傳旨的聲音,亦是從船艙而出,最終化作一道道令旗變幻,停雨于海面的船隊,亦是緩緩啟程,護送著大明天子,朝這個如今名義上的大明之土而去。
而大明天子,靖武帝駕臨福建泉州的消息,亦是如風一樣,在這人心動蕩之間,飛速的朝整個天下擴散,給如今這個變幻不休的天下局勢,再添了幾分莫測。
反恒復明的進展,似乎,也迎來了階段性的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