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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愚蠢至極

  正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縱使他李修一再退讓,但這場風波,又再一次向他襲來。

  靖武二年三月,有言官上奏彈劾,言江南之亂已有年許,還未曾穩定,江南民不聊生,士紳官員煎熬度日……

  彈劾秦國公處事不明,借軍改殘害江南軍民,致使民怨沸騰,百姓士紳與朝廷離心離德……

  若在以往,這種彈劾,自然是不可能出現,但將京察大權重歸內閣,大部分政事處置之權,亦是回歸朝堂之后,至少在政事一項,內閣,已是有了處置權。

  顯然,所謂的彈劾,也就只有這種時候,才有出現的可能,才能,引起如此大的風波。

  自彈劾出現,內閣按以往職權,將彈劾奏本,一式雙份,分別遞到秦公府以及皇宮。

  而最終,徹底引爆這場風波,莫過于這封彈劾奏本的留中!

  僅宮中未有任何處理意見出現,事情,便很是顯然了。

  一時之間,已然許久未曾在朝堂上演的滿朝沸騰,亦是再一次上演,彈劾奏章,如雪花一般飛入皇宮。

  矛頭,直指輔國理政的秦國公。

  這滿朝沸騰之間,李修,卻依舊穩若泰山,絲毫不為之所動。

  直到風波愈演愈烈,那一封早已被他擬定好調令,才在這滿城喧囂之中,看似不經意的從秦公府發出。

  為天下中樞的秦公府,每日發出的命令數不勝數,區區一封調令,自然是難以引人注意。

  可這一封發至登萊的調令,卻是在這喧囂之中,亦是吸引了不少有心人的注意。

  自深宮顯露苗頭,文臣靠攏皇權,亦是費盡心思的想要收攏更多的權利,以達到抗衡秦公,乃至壓制武勛,重新掌權的目的。

  而武勛一方,則同樣是費盡心思,將下了毒藥的權利,一點一點的送到文臣皇權手中,準備借文臣皇權之手,徹底統一軍心意志,以及最重要的……

  文武兩方,最終的目的不同,但謀劃的過程,亦是詭異的不謀而合。

  棋手與棋子,獵人與獵物,在這天下暫定的局勢之下,已然爭相登場。

  而一切的源頭,秦國公李修,在這滔天風波之間,卻依舊穩若泰山,某種程度上,更是置身事外,坐視著風云變幻。

  而李修的置身事外,某種意義上,無疑算得上是一種放縱,在這般放縱之下,京城的局勢,亦是愈演愈烈,矛頭,甚至都從李修個人身上,演變擴散至了整個武勛群體。

  李修雖然漠視,未曾下場絲毫,但顯然,并不意味著整個武勛群體,就會任文官叫囂蹦噠。

  事實上,自第一封彈劾奏章出現,朝堂上的一眾武勛,便是毫不留情的展開反擊。

  只不過,相比較文人的嘴巴子,武勛,顯然更相信自己手中的長刀子!

  雖說在李修未曾明確表態之前,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但,威脅恐嚇,驕兵悍將的姿態,亦是在朝堂上顯露了一清二楚。

  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

  幾乎每場朝議,都差點上演成了全武行,武勛們勒著袖子,逼得文臣們只能無奈痛斥有辱斯文。

  而在這滿朝喧囂之時,那一封調令,亦是抵達了登萊巡撫府衙之中。

  “好!”

  府衙大堂中,趙武握著這封調令,亦是暢快一笑。

  欲使人滅亡,必先讓其瘋狂!

  沒有權利,沒有倚仗,又豈能瘋狂!

  數萬禁軍,送到他們手中,又豈會不瘋狂!

  只要瘋狂了,滅亡,還會晚嘛?

  “趙某在此,就恭賀盧兄高升了!”

  趙武笑呵呵的將這封調令,放至盧象升手中。

  從登萊巡撫,水師指揮使,至禁軍統領,這其中的地位躍遷,不可謂不大。

  要知道,如今的禁軍,可非以往可比。

  曾經的上直幾十衛,除了錦衣衛,孝陵衛以外,其余諸衛,亦是在這次軍改之中盡皆整編改制,以勇衛營為骨干,擴散至整個禁軍。

  如今之禁軍,儼然就是一個縮小版的京軍。

  近七萬大軍,放眼天下,都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存在。

  縱使這個調令乃各方角逐之結果,如此職權,也絕對是讓所有人眼紅的存在。

  握著這封不知道多少人眼紅的調令,盧象升卻無絲毫欣喜之意,仿佛這非是加官進爵,而是一個讓人絕望的燙手山芋。

  從當初被秦公救起,選擇了投筆從戎,多少年南征北戰,那是何等的暢快。

  從不用操心那些勾心斗角,也從來都沒有什么后顧之憂,一切的一切,皆被秦公解決,為將者,就只需要統兵作戰!

  他從沒想到,這勾心斗角,會降臨在他身上,而且,直接是將他徹底籠罩,沒有絲毫反抗的余地。

  文武雙方,皆是化爲推手,推著他前進,不允許他后退絲毫。

  為秦公麾下將,他又豈會沒有考慮過那大逆不道之事,但,在他想來,他一個邊疆水師之將,這一切,似乎跟他并沒有太大關系。

  他也阻止不了,也不需要他出什么力,甚至,或許到那天,待他知道后,局勢恐怕都已經穩定了。

  坐視旁觀,他能夠做到,但,要讓他親身參與進去,而且還是親手埋葬這大明朝……

  “行了,別想那么多了,又不用你干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趙武不在意的揮了揮手:“你要知道,從不是我們要做什么,是那太后,那些文臣想要做什么!”

  “將軍一次次力保這大明江山,一腔熱血,為大明鞠躬盡瘁,有絲毫逾越之舉?”

  “一次次扶大廈將傾,換來的是什么?”

  “這天下,才初步安寧,甚至遠遠達不到太平,就開始了卸磨殺驢,要咱們狡兔死,走狗烹!”

  “朝堂上屢屢針對將軍,暗地里聯絡拉攏將領,將軍一退再退,可換來的又是什么?”

  “是他們的變本加厲!得寸進尺!”

  “我們做了什么?”

  “我們什么都沒做!”

  “只是順了他們的心意而已!”

  “他們要是不藏禍心,又有誰會妨礙你盧象升當忠誠良將?”

  “將軍會在乎嘛?將軍要是在乎,就不會費勁心血培養你盧象升了!”

  趙武的一字一句,就好比一把把鋒利的刀子一般,毫不留情的刺入盧象升心中,亦是徹底破碎了盧象升心中最后的一點癡心妄想。

  他早已經沒了選擇的余地!

  “盧某是武人,知道怎么做的!”

  盧象升緊緊握著這封調令,當這句話吐出后,似乎是卸下了千斤重擔一般,驟然輕松。

  “你明白就好。”

  趙武點了點頭,隨即,又補充道:“大明朝要是亡了,怪不得咱們,要怪,就只能怪那些看不清楚形勢,愚蠢至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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