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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八章 防友軍如防虎。

  昭武二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宜殯葬,宜,動土。

  天氣,大雪。

  漫天飛雪之中,這座京城,亦是陷入了罕見的肅穆之中。

  家家戶戶懸白紗,街道兩側,是佇立的御前營將士,以及跪拜的京城百姓。

  當宮門打開,最前方的,是六十四位引幡人,高舉引魂幡。

  接著,是由一百二十八人抬著紋龍大柱,扛起的前明先帝靈柩。

  隨后,便是全副武裝的御前營將士,以及千余人的天子鹵薄儀仗隊,他們手持兵器、幡旗和紙扎、燒活等。

  在送葬隊伍中,還有大批的和尚、道士等,他們身著法衣,手執法器,不斷地誦經。

  以及文武百官,曾經的皇親國戚,以及前明宗室,整個送葬隊伍綿延數十里地,從皇宮到陵寢,沿途還有蘆殿,供送葬隊伍休息。

  天子立于城樓,漠然的注視著這一切。

  以天子之禮下葬。

  崇禎,天啟,兩帝靈柩,合成一支綿延數十里的送葬隊伍,朝萬壽山已經修筑完畢的兩帝陵寢而去。

  風雪依舊漫天飛舞,這支龐大的隊伍,亦是慢慢的消失在了風雪之中,同時亦是消失在了天子的視野之中。

  “陛下,天寒地凍,還是進宮歇息吧!”

  王五上前,將狐裘披在天子身上,低聲勸道。

  “走吧!”

  天子長吐一口氣,目光,卻是看向了那遙遠的南方之地。

  南明……

  天子搖頭,踏上御攆,隨即,便在眾御前營將士的簇擁之下,朝皇宮里而去。

  而此刻,在江南。

  從天子下旨,命禮部擬定前明兩帝安葬之禮后,消息便早就傳至了天下,泉州這南明朝廷,自然不會不知道。

  也是在這一天,泉州這處南明名義上的首都,已然和北方的京城一般,家家戶戶披麻戴孝,文武百官亦是身著孝衫,整座城池,亦同樣是一片肅穆!

  “拜!”

  泉州城外,祭壇早已搭設。

  一如北方京城萬壽山陵寢正在進行的安葬之禮,小皇帝率領著南明文武百官,同樣也在進行著祭拜之禮!

  只不過,相比較萬壽山的肅穆之禮,在這泉州城外,則是顯得無比的凄涼。

  先帝之靈柩,由篡國賊子安葬,由篡國賊子祭拜,而他們,大明之帝,大明之臣,卻只能相隔萬里遙拜!

  甚至,或許這一生,都不會再有北歸中原之日!

  南明雖大,數省皆在掌握,但,江河天險,無一在南明手中。

  北方強軍,隨時,都可以鯨吞之勢,悍然南下!

  南明,根本無險可守!

  凄涼,這片祭拜場,在此刻,亦是有著難以言喻的凄涼!

  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這句話,他們,似乎連說出口的資格都沒有!

  只能……被動的等待著,末日的降臨!

  亦或者日復一日,向著江河天險進攻,妄圖收復失地,可在北方強軍的固守之下,江河天險,更是堅若磐石。

  徒勞大半載,無一收獲,反倒是損兵折將!

  “要定江南,首先就得占澎湖臺灣,斷偽明退路!”

  “陸地上偽明不堪一擊,唯一需要顧忌的,就是偽明退之海外。”

  “南居益鄭芝龍在臺灣澎湖經營已久,如今偽明朝廷,亦是多有對海外傾注財力物力,顯然有將澎湖臺灣作為后路的想法!”

  寧波港水師大寨,李定國一身戎甲,指著沿海的澎湖臺灣之島,擲地有聲。

  “陛下已有旨意,寧波市舶司十二月關稅收入可為船廠修筑之銀,如今已至月末,關稅收入已有三十余萬兩,足以支撐起船廠修筑。”

  “登萊船廠那邊,明年開春也會有一批戰船送過來。”

  “本將計劃,明年夏至,佯攻澎湖,引偽明水師前來,哪怕不能一戰盡全功,也要再斷偽明水師一臂!”

  “爾等可有異議?”

  李定國環視諸將,問道。

  “末將遵命!”

  諸將對視之間,亦是接連領命。

  “好,爾等下去準備,本將將作戰計劃呈上去,等待陛下旨意。”

  諸將陸續退下,李定國佇立片刻,才緩緩轉身,注視著這一副海疆圖,神色也不禁有些恍惚。

  他還記得,剛至江南時,也是這一副海疆圖,但那時候,可不是如現如今這般,大恒,偽明,兩方對峙海疆,而是各種大小勢力,乃至西夷諸國,錯綜復雜的盤踞海疆,大恒也好,偽明也罷,只是其中稍大的存在。

  而至如今,浩瀚的海疆之上,那些錯綜復雜的勢力,儼然在恒明兩方爭鋒之下,要么被吞并,要么,就被掃滅。

  隨之而來的,自然是愈發強大的大恒江南水師,當然,偽明的水師,亦是越來越強大。

  甚至,遠比江南水師,要強大得多。

  只不過,唯一慶幸的是,正如偽明陸地上軍隊之間的明爭暗斗,水師,亦是隨著偽明朝廷,朝水師傾斜財力物力后,儼然有染指臺灣,作為退路的想法。

  而臺灣,本就是西夷與鄭芝龍的自留地,如此,以鄭芝龍為首的投效派,與以南居益為首的偽明朝廷派,矛盾亦是愈發明顯,愈發劇烈。

  也正是因為如此,江南水師,才得已以弱旅對抗強軍,才得已在一次次大小海戰之中,占得上風。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有信心佯攻澎湖,畢竟,澎湖,可是偽明朝廷占據之地,而鄭芝龍的心腹之地,在于臺灣!

  鄭芝龍恐怕巴不得澎湖遭受威脅,如此,也可斷了偽明朝廷對臺灣的染指。

  “此戰,大有可為!”

  注視著這副海疆圖,李定國目光閃爍,心中對此戰的謀劃,亦是愈發擴散。

  他之所想,儼然已經不完全在于這一戰之上。

  這一戰,最重要的目的,儼然不是消滅偽明多少水師。

  而是,要借此讓偽明與鄭芝龍之間的矛盾,更加劇烈,更加公開!

  而他江南水師,在無可徹底平滅偽明水師的實力前,海面上任何的戰爭,都得為這個目的。

  “防友軍如防虎……”

  思及如此,李定國不禁喃喃著這句話。

  只要偽明的水師,也如它那陸地上的軍隊一般,防友軍如防虎……

  那,或許就是一戰盡全功之時,山河一統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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