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
天子難得贊賞一句。
一直提心吊膽的渤海水師都指揮使常衡在聽到這句話后,提著的心,也終于放了下來。
天子也沒再多言,反倒是轉過頭看向身旁的諸皇子們。
如此波瀾壯闊之景,顯然讓諸皇子們大開眼界,此刻一個個皆是面色潮紅,激動向往之色,儼然是難以抑制。
天子輕笑:“想不想上船去看看?”
“想!”
寰皇子第一個出聲,其他諸皇子,一個個連忙看向天子,接連出聲。
“哈哈哈……”
天子爽朗大笑擺了擺手,一旁常衡立馬領命。
沒一會,一艘巍峨的戰船,便緩緩脫離戰船編隊,朝軍寨駛來。
天子注視著水師依舊持續的演練之景,隨口向諸皇子問道:“都和朕說說,看了這水師,有什么想法?”
天子此言一出,年歲較小的皇子,尚且還有些懵,幾個年歲稍大的皇子,臉上原本的激動之色,亦是瞬間收斂。
至如今昭武九年,八九歲的皇子,若說青澀,那必然是青澀,但若是說單純不懂世事,這個年歲的皇子,基本上已經不存在這一特質。
哪怕談不上心思深沉,但該懂的事情,絕對都已經懂得透徹。
皇子之間的爭斗,也早已顯露出了苗頭。
當前最重要的一點,顯然就是………如何討得天子歡心,如何讓天子多一點關注。
一時之間,一個個皇子爭先恐后的說著自己的看法。
一個個看法,皆是引據古今,有理有據,若非親眼所見,實難相信,這些話,會是從一群不過還算是小孩的嘴中說出。
在場之武將文臣,一個個亦是難掩訝色,盡管努力掩飾,但文臣武將們的目光,還是忍不住在諸皇子身上打量著。
盡管在以往,皇子們學業的消息,常有從宮中流出,但顯然,這一次,才是文臣武將們,第一次如今近距離且正面的接觸諸皇子。
天子對此倒也很是坦然,對皇子的培養,他早就不在局限于書本之上。
從皇子們知世事起,天子就一直嘗試性的讓諸皇子接觸軍國大事,如一直對諸皇子開放的宮中賬冊庫房。
其中存放的,便是大恒立國這些年來,農,商,軍,政,各個方面的數據。
哪怕很多禁忌的秘密不會存放其中,但也足以讓諸皇子們清晰的看明白這個天下。
不時天子也會將文武之奏本,當做對皇子們的考較。
這么多年培養下來,哪怕依舊沒有哪個皇子,讓天子覺得可傳承大業,但天子也同樣自信,任何一個皇子,如此成長下去,將來也足以坐鎮一方,哪怕為天子,傳承大業,也足以當一守成之主。
天子似不經意的瞥了一眼在場文臣武將那驚訝打量的神色,很是顯然,這一次,大恒諸皇子,既然正式的出現在了文臣武將的視野之中。
那接下來,必然而然,隨著諸皇子的繼續成長,圍繞著諸皇子,進而延伸到文臣武將的派系,也必然會慢慢的成型……
君擇臣,臣亦擇君。
天子很清楚,武勛尚且還好,文臣,對他這個君,絕對是極其不滿意。
在沒辦法改變的情況下,必然而然,會看向這些皇子們。
天子完全想得到,未來這些皇子中,哪個皇子最為迂腐,最喜歡抱著之乎者也,哪個皇子,絕對就是最的士人文臣之心!
人之本性,便是如此。
很多人,在乎的,只是個人及家族朋黨的利益。
一個無能亦或者守舊迂腐的天子,對很多人而言,才是最為完美的天子。
圣天子垂拱而治,那沒了約束的群臣,又怎么會不歡喜。
“不錯。”
最終,天子一如既往,同樣也是不偏不倚的夸贊一句。
沒有真正確定哪一個為儲君之前,天子絕無可能表現絲毫對哪個皇子的偏愛。
在繼承者這一項,天子的理性,已然完全鎮壓其他任何的情緒。
如此態度,幾個皇子顯然也有些失落,但這一點情緒,只是一瞬,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有皇子似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在場文臣武將,內心之所想,似也無比之清晰。
隨行伴駕的,是各部侍郎,是總參一等軍機參謀,是五軍都督府各都督,皆是朝堂的重臣……
“陛下,船到了。”
很快,常衡便快步行至天子身前,回復道。
天子擺了擺手,便率著眾皇子及諸文武重臣朝那一艘停靠在碼頭的戰船而去。
“此戰船名為恒船,是登來造船廠對前明福船改造而成……”
常衡伴駕左右,小心翼翼的解說著。
天子環視打量著這艘戰船,心中自然是門清。
大恒的戰船發展,完全可以劃分為兩個階段。
其一,便可稱為前明時代。
即曾經的登來水師,江南水師戰船,皆是以前明的戰船為主。
造船的圖紙,也皆是以前明的資料依葫蘆畫瓢,船上的火炮,也都是前明的那一套。
后大恒一統天下,秩序步入正常,水師改制進行,對戰船火炮的改進,自然也隨之步入正軌。
更為符合時代的戰船,更為符合海戰的火炮,一切皆隨著國力的增強,以及新學觀念的普及,愈發的正規。
而渤海水師,為大恒水師京軍,自然是第一個吃螃蟹的水師艦隊。
新研發改進的戰船,火炮,第一個配裝的,便是這渤海水師。
戰船,火炮,紙面上的數據,天子幾乎是滾瓜爛熟,但實物,無疑還是第一次見到。
毫無疑問的是,若說從前,大恒的水師戰船火炮,較之西夷,還算是半斤八兩,但現如今,大恒的軍事裝備這一項,在大恒工科院十數年如一日的海量人力物力投入之下,在新學愈發正規,成體系之下,已然將西夷甩在了身后。
就如眼前這恒船,上下三層,以風帆驅動,若論戰船工藝,這個時代。也都是半斤八兩,縱使有區別,也差不了太多。
而火力強度,卻已完全碾壓了在東亞范圍內活動的西夷船只。
一艘恒船,配備五十門火炮,清一色的數千斤重炮,另有各類輕重銃炮八十門。
最為重要的是,在如今新學體系以及科學工藝的進展之下,大恒的軍械,已然是邁開了大步子狂奔。
在大恒工科院,甚至都出現了成功發射的后膛大口徑炮試驗品。
火藥更是早已徹底擺脫了從前難成體系的黑火藥,在規范化科學化飛速改進著。
當然,哪怕是當前大恒軍中,已經普及的定裝燧發槍,較之西夷,也已經算是超越了。
只不過,在軍械上的很多改進,哪怕已經到了足以實用的地步,天子也只是將其深藏于工科院之中,沒讓其面世,亦或者只在禁軍勇衛營中小規模列裝試驗。
其原因,自然也很是簡單。
軍械畢竟不同民用之物。
民用之物,有改進,推行,那就是利國利民。
而軍械,有改進,就推行的話,大恒一百多萬大軍,其中之錢力物力,可絕不是一筆小數目。
如今大恒之軍械,已然足以面對任何戰爭,也已經站在了世界前列,且隨著新學體系的愈發健全,必然會迎來一個技術的井噴期。
再者,如今東西方交流,已然是前所未有。
天子更傾向于,研發一代,應用一代,儲備一代。
如此,才能保證大恒的絕對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