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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六章 親者痛,仇者快。

  當下的局勢,事關遼省的絲毫風吹草動,自然都瞞不過對遼省關注的有心人。

  短短幾天時間,天子欲再次啟程的巡視之駕,尚還在準備,這些天遼省的風吹草動,便已傳至四方。

  大恒官道的水泥改造,暢通的,不僅僅是朝廷的統治體系,對信息的流通,亦是加速到了相當高的程度。

  短短幾天時間信息的流通,最大的變化,莫過于遼省總督的存在。

  似一夜之間,從高高在上的遼省總督,至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疫!

  黃得功面臨的,便是這般場景。

  往日交好之文武,皆是對他避之不及,往日人煙喧囂的總督府,在這幾天,亦是門可羅雀,冷清至極。

  在總督府后院,已然是酒氣沖天,女色美酒之間,黃得功已然喝得爛醉如泥。

  在這大恒,人人都是天子的棋子,唯一的區別,就是棋子的作用大與小而已。

  在這繁華散盡的避之不及之下,哪怕天子未曾多言半句,但黃得功儼然也被直接扒去了一切繁華,驟然從云霄跌落低谷。

  此等境地,黃得功哪怕再蠢,也絕對看得清楚現實。

  但不管如何,都自然是難以接受,可哪怕再難以接受,在這不容置疑的現實面前,亦是沒有絲毫辦法。

  “喝啊!”

  黃得功搖搖晃晃的舉起酒杯,發泄式的高喝著。

  此時此刻,絕望,后悔,種種情緒交織,已然難以言喻。

  絕望的是,至此,不說仕途能不能保住,他這人,能不能保住,恐怕也是不確定的事。

  后悔,自然是后悔他自己的不識時務,在一開始,直接主動辭去這總督之職,識時務者為俊杰,說不得天子見他懂事,還會給他一點好處,照看些許。

  可現如今……如此境地……

  “圣旨到!”

  此刻,驟然之間,一道高喝,亦是清晰傳入了黃得功耳中。

  隨即,只見府中管家忙不迭的跑來:“老爺,老爺,圣旨來了!”

  黃得功如遭雷噼,整個人木在了原地,好一會,才在管家的叫嚷之下清醒過來,連忙起身,在周邊侍女的伺候下,整理好衣裳儀容,便快步朝外府而去。

  “臣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府中大院,黃得功一家數十口人跪倒一地,恭恭敬敬的匍匐在那一道黑色紋金絲的圣旨之下。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卿任職遼省多年,剿后金余孽,平女真野蠻,勞苦功高,特賜……”

  二德子的聲音渾厚,但在黃得功耳中,卻是無比之尖銳刺耳,一字一句,皆直刺心底。

  他也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該悲,還是該喜。

  悲的是,天子一道“封賞”圣旨,便直接將他從遼省總督的位子上拉了下來,掉至五軍都督府任職。

  五軍都督府是何等地方?

  伯爵遍地走,侯爵都只是打下手的地方!

  從逍遙自在的遼省總督,到五軍都督府任職,無疑就是明升暗降,是發配!

  但他似乎該喜,至少,天子給他保留了顏面,保留了他黃得功的人頭!

  “臣,叩謝陛下隆恩!”

  黃得功全家叩拜。

  “黃大人,接旨吧!”

  二德子笑呵呵的將圣旨舉起,黃得功恭恭敬敬的起身,接過圣旨,再叩首之后,正欲與二德子這位天子親信寒暄幾句,拉攏一下。

  話到嘴邊,還沒說出口,二德子卻沒有停留絲毫,直接轉身而去,避諱之意,表明得一清二楚。

  獨留黃得功獨自一人握著圣旨怔怔佇立,竟有幾分不知所措。

  “父親。”

  一旁少年上前,欲勸戒。

  黃得功搖了搖頭,還沒待少年出聲,便道:“吩咐下去,把家里能變賣的產業,都賣了,盡快入京。”

  “老爺,您雖入京高升,產業放在這里,也能賺錢啊,沒必要都賣了啊!”

  一旁管家立馬勸道。

  黃得功無奈一嘆,人走茶涼,他這還沒走,還在這位子上,茶就都涼了。

  更別說,他這被明升暗降的發配,想和他撇清關系的,恐怕是數不勝數,想借此與她劃清界限的,恐怕也是數不勝數。

  把家業留在這里,就是給他自己找麻煩,找罪受!

  “按我說的辦!”

  最終,黃得功也無力解釋,擺了擺手,丟下一句話,便轉身步入了后堂。

  院中喧囂,各房妻妾,叔侄子弟,管家下人爭論不休。

  獨有黃得功一人立在后堂之中,默然無言。

  當這遼省總督府的消息傳開,于各地引起的風波,自然也不小。

  事關軍權的如此禁忌,本就是讓人膽顫心驚,更是引得無數關注,想看一下天子會如何處置。

  當然,最重要的,對不少人而言,更多的,是期待,是如何借勢而謀利。

  可天子卻只來了一個明升暗降,如此之寬容,顯然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就在幾天前,還讓人無比關注的遼省總督之位,在這事出后,也難引太多關注。

  相比之下,天子這一次的寬容,明顯更值得探究。

  面對如此之禁忌,天子為何如何之寬容?

  是因為黃得功這個人?還是因為其他?

  眾說紛紜,眾多猜測。

  喧囂如何,皆入天子耳,卻也只讓天子一聲輕笑,滿是不屑,

  天子自然清楚,此事傳開后,朝堂及天下各地的那些老狐貍,那些居心叵測之人會期待什么。

  期待他這個天子借題發揮,期待他自毀根基,讓他們乘虛而入,再攬軍國大事。

  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天子自然不會做。

  飯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辦。

  天子尚未年老昏庸,還分得清楚輕重緩急。

  在這紛紛擾擾之間,天子之駕,亦是再度啟程。

  在昭武十年三月初一,天子巡視之駕,浩浩蕩蕩的隊伍,亦是從沉陽城而出,朝朝鮮方向而去。

  大恒的官道改造計劃,朝鮮,自然也是重中之重。

  畢竟,開發遼省的其中一個意義,就是為了穩定邊疆,更好控制朝鮮。

  從沉陽,便有一條官道,直通朝鮮。

  也有數條航道,直通朝鮮各個港口。

  天子所行的,自然是陸路官道,從沉陽而出,沿官道直行,最終跨越鴨綠江,入朝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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