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師師目光哀怨的望著陸言,低聲說道:“不知是妾身哪里做的不好,讓陸先生不滿意了?”
眾人聽到李師師這自責的話語,心疼的簡直心都要碎了。
一個個都是怒視陸言。
這個家伙,簡直不解風情!
陸言一臉無辜,說道:“我都說過了,我不會點評,就隨便那么一說。”
眾人看到陸言這一臉無辜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有人忍不住出言道:“陸言,你別太過分了!”
此言一出,眾人立刻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憤怒,對陸言口誅筆伐。
李師師見狀連忙說道:“諸位請安靜,不要再說陸先生的不是了。”
眾人看到陸言這樣對待李師師,李師師還出言維護陸言,心中更是氣急,卻又無可奈何。
陸言對于此則是并不在乎。
因為他知道,眼前這些人都已經受到李師師的魅力的迷惑。
這個時候就算是讓這些人為了李師師和他單挑,這些人也是敢的。
若是換做在其他地方,這些人膽敢對陸言說一個臟字,那都算是他們膽大的了。
所以陸言并不跟眾人計較辱罵之事。
畢竟一切因果都在李師師的身上。
等到眾人安靜下來之后,李師師對陸言說道:“妾身斗膽,請陸先生贈詩一首。”
李師師有一個規矩。
凡是到樊樓來,受到她接待的客人,只要略通文墨,便得留下詩詞一首。
這一次她為陸言獻上一舞一曲,自然是希望陸言可以留下一些墨寶的。
陸言笑笑,說道:“李姑娘歌舞雙絕,在下又豈敢在姑娘面前賣弄筆墨。”
眾人聽到這熟悉的句式,臉上的神色都是變得極為古怪。
這個家伙,不會又要搞事情吧?
就連謝卓顏這個時候也有些看不懂陸言了。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要拆李師師的臺呢?
李師師微笑著說道:“世人皆知陸先生文采斐然,又何必謙虛呢。”
陸言認真想了一下,說道:“我不會作詩,但是我曾經聽說過一首詩,倒也覺得應景,所以就借來送給姑娘好了。”
說著陸言清了一下嗓子,朗聲道:“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眾人聽到陸言前面這兩句詩,都是輕輕點頭。
這兩句詩對于秦淮景色的描寫還是相當不錯的。
而且眾人在這之前也從未聽過這兩句詩。
想必陸言所說借用朋友的詩,其實就是自己作的。
就在眾人期待著陸言后面兩句詩的時候,陸言開口道:“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
安靜。
死一般的寂靜。
此時容納上千人的樊樓之中,一片死寂。
現場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盯著陸言,仿佛恨不得要將眼珠子給瞪出來一樣。
即便是一直表現的令人如沐春風的李師師,此時臉上也有些繃不住了。
如今的大宋。
帝王昏庸,朝堂腐朽混亂,爭權奪勢,魚肉百姓。
雖然剛剛戰勝契丹,但是外患依然存在,內憂更是不斷。
長此以往,大宋必然是要面臨一場浩劫。
這是所有人都可以預見的事情。
只是如今的安逸生活,令人不愿意去多想這些。
陸言這首詩分明就是在諷刺她。
說她根本不懂國家之憂難,只知道唱一些靡靡之音,令人墮落。
等到日后大宋真的出現一些什么問題,只怕她就要背負上禍國殃民的罵名!
這首詩一旦傳出去,她過去積累的那些名聲,必定是要毀了!
早知如此,她就不該求陸言作詩的!
只是如今說這些,都已經太遲了!
謝卓顏目瞪口呆的看著陸言,她只覺得陸言今天晚上實在是太勇了!
若非陸言是行者境,除了天人幾乎無人可敵的話,她真擔心他們今晚能不能活著離開樊樓啊。
追命則是一臉欽佩的望著陸言。
在別人都沉浸在李師師所唱靡靡之音當中時,陸言卻能保持這樣清醒的頭腦,實在是難能可貴!
只希望這首詩傳出去之后,可以讓大宋更多的人清醒過來,奮發圖強,中興大宋!
陸言看著臉色漸漸變得極為難看的李師師,嘆息一聲道:“我都說過了,我真的不會作詩。”
李師師聞言勉強一笑,說道:“陸先生好文采,還請陸先生入閣一敘。”
原本想要為李師師出頭,再次聲討陸言的眾人。
此時聽到李師師邀請陸言入閣一敘,都是愣住了,臉上的神色也變得分外精彩。
陸言先后兩次諷刺李師師。
李師師沒有發怒趕人也就算了,居然還要繼續邀請陸言當她的入幕之賓!
這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一時之間,眾人到了嘴邊的聲討之言,是怎么也說不出口了。
陸言目光玩味的望著李師師,說道:“李姑娘,都這樣了,你還要繼續邀請我嗎?”
李師師的臉上露出一抹苦澀之意,低聲喃喃道:“主人的任務罷了。”
這個時候,謝卓顏和追命也已經看出一些不對勁的地方了。
陸言接連諷刺李師師,李師師卻還堅決要邀請陸言做她的入幕之賓。
這其中一定有大問題!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陸言回頭看了一眼謝卓顏,用眼神示意謝卓顏先回去。
謝卓顏輕輕點頭,說道:“你自己小心。”
李師師先行回到房間。
陸言則是在小綠的引領下來到李師師所住的秀樓。
“陸先生,小姐已經在樓上等你了。”
小綠站在門口,并不進去。
陸言瞥了小綠一眼,又看了一眼遠方,然后便進門上樓去了。
嘩啦啦。
樓上,一陣水聲傳來。
陸言登上二樓,便看到一層層朦朧的輕紗從屋頂垂落下來。
在輕紗遮掩之中,浴桶里正有一道婀娜身影在沐浴。
水汽和花瓣的清香,令房間里的氣氛變得濕潤而曖昧。
陸言站在樓梯旁邊,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副美人沐浴圖,并不打擾。
過了好一會兒,李師師才施施然從浴桶當中起身。
那凈白細膩的身段,在輕紗朦朧的遮掩下,比直視還要誘人,令人忍不住便要血脈噴張。
只是李師師表現的越是勾人,陸言心中便越是警惕。
“陸先生既然來了,為何不過來?”
李師師只是在身上披了一件輕薄的紗衣,她背對著陸言,低聲詢問。
陸言淡淡的說道:“我不敢過去啊,我怕我對你做出一些禽獸不如的事情。”
李師師聞言主動轉身,撩起層層輕紗,飄一般來到陸言近前,撲入陸言懷中,嬌聲問道:“怎樣禽獸不如?”
陸言伸手勾起李師師完美的下頜,說道:“若是尋常男人見了你這番模樣,定要化身為禽獸,將你吃干抹凈。”
“但是我卻不為所動,這豈不是禽獸不如?”
李師師臉上那勾人的笑容漸漸變得有些僵硬。
她在這樊樓之中,見過無數達官顯貴。
還從未有人像是陸言這樣,面對她的歌舞,面對她這誘人的身段,可以保持如此清醒的。
一時之間,她竟是對自己的魅力產生了些許的懷疑。
“陸先生是嫌棄妾身嗎?”
李師師的臉上又露出哀怨之色,楚楚可憐。
“也對,妾身蒲柳之姿,又非完璧,陸先生這樣蓋世無雙的英雄,自然是瞧不上妾身的。”
說話間李師師向后退出一步,便撲在一旁的梳妝臺前,梨花帶雨的啜泣起來。
若是尋常人看到這一幕,定要心疼的厲害,上前好好安慰佳人一番。
但是陸言卻好像看不見李師師這個人一樣,目光隨意的打量著房間里的環境。
不得不說,李師師住的地方是真不錯。
從裝飾到擺設,全部都是出自名家之手,若是用金錢來衡量,想要買下這一間屋子,少說也要幾十萬兩銀子。
李師師哭了好一會兒,看到陸言依然不為所動,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難道是她的哭聲不夠柔弱嗎?
陸言即便是鐵石心腸,也該被打動了呀。
眼見陸言依然不為所動,李師師猛地伸手抓住擺在一旁的金簪,哽咽道:“妾身還不如死了算了!”
說著李師師便要將這金簪插入胸口之中!
“等一下!”
這個時候,陸言終于是出聲了。
李師師心中也是悄然松了一口氣,如果陸言不阻攔她的話,那她可真的演不下去了。
“陸先生,你為何要阻攔我?”
李師師望著陸言,幽幽的問道。
陸言笑笑,說道:“你我二人獨處,你若是死,只怕外面人都會以為是我害死了你。”
“你不如等我走了以后再自殺?”
李師師:???
這說的是人話嗎?
陸言看著李師師臉上那錯愕之色,說道:“好了,我沒時間陪你演戲了,你不如直接讓傅宗書出來見我吧。”
聽到陸言突然提起傅宗書,李師師的臉色陡然一變。
咔嚓。
一陣機關開啟的聲音響起,下一刻小樓的地下便打開一扇門。
穿著一襲錦衣的傅宗書從里面走了出來。
陸言看著躲藏在地板下面的傅宗書,語氣玩味的說道:“真是沒想到傅丞相居然還有這種奇怪的癖好。”
傅宗書仿佛沒有聽懂陸言話里的意思,他看著陸言問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在這里的?”
陸言淡淡的說道:“我在進入樊樓之前是不知道的,但是有人遞給我一張紙條。”
說話間陸言取出一張紙條在傅宗書和李師師的面前展開。
紙條上寫著一行娟秀的字跡。
“李師師在為傅丞相做事。”
簡簡單單一句話,卻讓陸言意識到今晚的邀請并沒有他想象之中那么簡單。
“這是小綠的字跡,我認得!”
李師師看到這字跡,一眼就認出這是她的貼身婢女小綠的字跡。
她真是沒有想到,小綠竟然會背叛自己!
陸言點點頭,說道:“我也沒有想到,提醒我小心你的居然會是你的貼身婢女。”
先前他在進樓的時候,已經用眼神示意過小綠逃走。
只要小綠不是傻子,就該心領神會,早早離開了秀樓。
就在陸言想到這些的時候,樓下忽然上來兩個高手。
他們對傅宗書行禮,說道:“那個婢女不見了!”
傅宗書面色陰沉,他精心策劃這一切,卻沒想到最后關鍵時刻竟是被一個婢女給破壞了!
就是不知道,那個婢女究竟是誰的人!
陸言望著面色難看的傅宗書,問道:“傅丞相,你搞這一出,究竟是想干嘛?”
陸言很好奇,傅宗書對他用美人計的意義是什么。
這年頭又沒有數碼產品,無法記錄美好時刻,用來作為威脅他的把柄。
難不成真的只是單純的有一些特殊的癖好,想要得到小小的滿足?
傅宗書深深地看了陸言一眼,問道:“陸先生,你以為如今大宋的局勢如何?”
陸言呵呵一笑,說道:“與莪何干?”
傅宗書差點沒被陸言給噎死。
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
“好,這件事情與你無關,那我問你,你可愿意和我聯手,共成一番大事?”
傅宗書也不啰嗦了,干脆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意圖。
陸言指了指李師師,問道:“所以這跟她有什么關系?”
“有什么話是不能直接說的?”
傅宗書想要拉攏他,他可以理解。
直接約著見面就完事了,為什么一定要通過李師師呢?
傅宗書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你這個人,有點不同尋常。”
“如果換成是其他人面對李師師,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在行云布雨,沉迷在李師師的美色之中。”
“日后必然對李師師百般眷戀,百依百順。”
“以前很多人都是這樣,從來沒有人可以例外。”
陸言懂了。
傅宗書這是想要利用李師師美色來蠱惑他,控制他。
只要他沒辦法離開李師師,而傅宗書又掌握著李師師,那他自然就任由傅宗書擺布。
不過傅宗書大概也沒想到,他居然頂住了李師師的魅惑。
說起來,陸言真是要感謝謝卓顏。
他和謝卓顏朝夕相處,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盛世美顏。
李師師雖然美麗動人,但是在他早有豐富經驗,并且有銀針醒腦提神的情況下,想要蠱惑他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再加上他刻意提防著,那就更不容易中招了。
所以傅宗書用美人計來對付他,那真是用錯了。
傅宗書看著陸言,問道:“你可否愿意和我聯手?”
陸言搖頭,回答道:“沒興趣。”
陸言深知傅宗書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他怎么可能會跟傅宗書合作。
傅宗書說道:“我和你合作,并不是要利用你對付神侯府,而是要對付六分半堂。”
陸言有些詫異,說道:“六分半堂不是你們的盟友……”
說到這里,陸言忽然停了下來。
因為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雙方互為盟友,那是要在勢力相當的情況之下。
倘若其中一方勢力非常強大的話,另一方也就不配當他的盟友了。
以前的六分半堂和傅宗書算是勢力相當。
但是如今六分半堂得到了關七。
傅宗書一方的勢力可就跟六分半堂不匹配了。
傅宗書冷哼一聲,說道:“雷純那個女人拜了蔡太師為義父,在六分半堂總舵設宴招待賓客,凡是與我有關系的人,一個都未被邀請!”
陸言聞言望著傅宗書的目光不禁變得有些憐憫。
原本傅宗書,蔡京和六分半堂是共同體。
但是如今六分半堂坐大,又聯合了蔡京,卻獨獨將傅宗書拋棄,由此可見傅宗書距離倒臺已經不遠了。
在這種情況之下,傅宗書想要尋找一些新的合作伙伴,也就成了非常合理的事情。
坐在一旁的李師師也沒有想到,傅宗書想要利用他控制陸言,竟是為了抗衡蔡京和六分半堂。
可是她分明是蔡京的人呀!
傅宗書瞥了一眼李師師,說道:“我早已經在你的飯菜里面下毒,你不想死,以后就要聽我的命令行事!”
李師師呆若木雞。
她沒想到傅宗書居然一早就給她下了毒!
傅宗書不再理會李師師,轉而將目光看向陸言,問道:“我們聯手,你覺得怎么樣?”
陸言搖頭,說道:“雖然你聯合我是為了對付六分半堂,但是我還是拒絕。”
“因為我有更好的選擇。”
相比起相信傅宗書,他還是更加相信神侯府。
傅宗書深深地看了陸言一眼,說道:“我是當朝丞相,可以給你一切!”
陸言咧嘴一笑,問道:“那你能給我關七的控制之法嗎?能讓我騎在蔡京的頭上當太師嗎?”
傅宗書:“……”
陸言擺擺手,說道:“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了,我還有其他事情,就先走了。”
說話間陸言便朝著樓梯走去。
此時鮮于仇和冷呼兒就站在樓梯兩側。
他們心里都是害怕極了,如果這個時候傅宗書下令要他們對陸言動手,那他們是上還是不上?
所幸,傅宗書沒有失去理智下達對陸言動手的命令。
這也讓他們長舒了一口氣。
傅宗書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陸言!蔡京!雷純!你們這些人,我以后一定會讓你們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