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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陸地真仙,一言長生

  東都,醉仙居。

  此時陸言已經從長安回來有半個多月的時間。

  在這半個多月的時間里,陸言除了每日勤修長生訣之外,就是說書。

  關于飛升之事,以及長安城外那一戰的事情,很少有人知道。

  所以客人們對于陸言的態度也并沒有出現太多的轉變。

  同樣,陸言也每日和客人們稱兄道弟,相談甚歡。

  這讓和陸言一起來到醉仙居的寇仲徐子陵兩人都是感到驚奇,卻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相比起那些高高在上的,視眾生為螻蟻的仙。

  陸言這樣的仙才更像是仙,一位在世間游戲的紅塵仙。

  高臺之上,陸言抄起驚堂木一拍,朗聲道:“書接上回!”

  “今日咱們要講的是馬謖拒諫失街亭,孔明彈琴退仲達。”

  “話說魏主曹睿令張郃為先鋒,與司馬懿一同進軍,又令辛毗、孫禮二人領兵五萬,往助曹真……”

  臺上,陸言侃侃而談。

  臺下客人們都是聽得認真,聽得津津有味。

  這時忽然有兩人邁步走進醉仙居。

  為首之人身著華服,年輕英俊,氣度不凡。

  身后跟隨者乃是一紫服老者,面容慈祥和藹,白發蒼蒼。

  那年輕人看著坐在臺上的陸言,低聲道:“這就是陸先生了。”

  老者輕輕點頭回答道:“沒錯,這就是陸先生。”

  年輕人感嘆一聲道:“早些時候在蜀中時,朕便仰慕陸先生之才能,如今得見,是朕之幸事。”

  這自稱為朕的年輕人,自然就是曾經的蜀王,如今的唐皇李璠。

  而這老者不必多言,自然就是大唐國師袁天罡。

  對于李璠而言,能夠遇到陸言,也的確是一件幸事。

  若非如此,恐怕李唐江山無望復辟。

  兩人進入醉仙居,也不挑剔,徑直去了一張空桌坐下,點了酒菜,吃喝聽書。

  就在兩人坐下沒有多久,又有一人到來。

  此時年事已高,白發蒼蒼,卻是身姿挺拔,背負長刀,氣度極為不凡。

  他進門之后先是看了陸言一眼,朝著陸言拱手行禮,而后便環顧四周。

  等看到坐在一起的寇仲和徐子陵兩人,便徑直走過去坐下。

  寇仲見到來人,立刻起身迎接,行禮說道:“寇仲見過岳父。”

  徐子陵也是行禮,說道:“子陵見過宋叔叔。”

  這被寇仲成為岳父,徐子陵成為宋叔叔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嶺南宋閥那位大名鼎鼎的天刀宋缺!

  宋缺之所以來此,一方面是為了和雙龍敘舊。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武曌飛升之事,特意來見陸言。

  三人重新入座,宋缺對雙龍說道:“老夫在來的路上聽聞,最近來到東都的天人少說也有十個。”

  寇仲和徐子陵聞言面面相覷,又對宋缺問道:“岳父,你也是因為飛升之事而來?”

  宋缺輕輕點頭,感嘆一聲說道:“飛升之事,干系重大,豈有不來之理。”

  自從當年將宋家交付給宋師道之后,宋缺便一直在閉關苦修,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成為真仙,破碎虛空而去。

  然而數十年時間過去,他卻一直未能觸碰到真仙的門檻兒。

  陡然聽聞長安城外那一戰,陸言開天門送武曌飛升,他在大吃一驚之后便有些坐不住了。

  一路舟車勞頓來此,自然是想要親眼見識一下那恢弘天門。

  只是他也清楚,他和陸言非親非故,陸言未必愿意為他開天門。

  所以他沒有貿然對陸言提出請求,而是打算先觀望一下。

  宋缺看著雙龍問道:“你們也是為飛升之事所以留在此地?”

  寇仲和徐子陵搖頭。

  他們留在醉仙居純粹是為了享受生活,聽書逗趣,并無其他圖謀。

  宋缺看到雙龍搖頭,輕輕點頭,也不再多說,開始安靜聽書。

  這時又有人走進醉仙居,此時身著黃色勁裝,背負一輕一重兩把長劍,英武不凡。

  只是他的雙眼之上蒙著一條細帶,將雙眼遮住,似乎是一個盲人。

  這人雖然沒有眼,卻是和尋常人無異,徑直朝著一張無人的桌子走去,只是要了一壺酒,安靜的喝酒。

  片刻之后,又有人進門。

  這是一個身著紫色勁裝,白發蒼蒼的老人。

  他身負雙刀,氣勢勇猛,霸氣十足。

  一雙虎目環顧四周,而后徑直朝著那蒙眼男人走去,在對方面前坐下。

  那蒙眼男人拱手說道:“晚輩葉英,見過柳五爺。”

  這被稱作柳五爺的男人正是霸刀山莊的老莊主柳風骨,曾經對葉英的父親葉孟秋有指點之恩。

  不過因為膝下幼女柳夕和藏劍山莊三莊主葉煒的事情,霸刀山莊近些年來和藏劍山莊的關系一直不怎么融洽。

  不過話雖如此,柳風骨雖然看起來十分霸道,但是實際上卻是一個寬厚仁慈之人。

  此時面對葉英的主動問候,他也沒有擺什么臉色,而是平和的問道:“你也是為飛升之事而來?”

  葉英輕輕點頭,說道:“晚輩的確是為此事而來。”

  這天底下,但凡是天人,但凡是對飛升之事向往的人,那就不可能在聽說武曌飛升之事后無動于衷。

  即便不能飛升,只是親眼見一見那恢弘天門,那也是極好的。

  當然,葉英什么都看不見,但是他可以憑感覺去觀想。

  有些時候,想象甚至要比親眼所見更讓人向往。

  柳風骨看了一眼葉英,又轉頭看了一眼正在說書的陸言,說道:“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

  陸言也許可以隨意送任何人飛升上界。

  但是他們跟陸言之間毫無瓜葛,陸言自然是沒理由出手相助。

  所以他們最好抱著最壞的打算,千萬不要有任何幻想,這樣一來,等到面對現實時才不至于特別難過。

  葉英點頭說道:“晚輩受教了。”

  另一邊,陸言在臺上說書,仿佛對這一眾天人的到來一無所知。

  “有詩云:瑤琴三尺生雄兵,諸葛西城退敵時,十五萬人回馬處,土人指點到今疑。”

  “這諸葛孔明一生用兵謹慎,從不行險。”

  “如今西城危在旦夕,不得已兵行險招,倒是令司馬懿中了圈套。”

  “真正是鬼神莫測之能,令人欽佩。”

  眾人聽到陸言的話都是點頭表示贊同。

  雖然說孔明誤用馬謖丟了街亭,出了大事。

  但是這一連串的應對舉措,以及這堪稱神來之筆的空城計,都是無比精妙,的確是令人十分的欽佩。

  陸言又繼續向下講述一系列撤退舉動。

  當聽聞常山趙子龍之勇時,眾人又是驚嘆不已。

  揮淚斬馬謖,更是讓人感慨不已。

  若是孔明早聽先帝之言,何至于此。

  陸言手中驚堂木一拍,朗聲道:“今日故事便說到此處,諸位欲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眾人今日聽了不少故事,都是極為感慨。

  此時聽到陸言將故事說完,立刻便議論起來。

  “馬謖這個人,就是嘴上功夫厲害,別的本事沒有!”

  “揮淚斬馬謖,為先帝揮淚,而非痛惜馬謖。”

  “馬謖壞了蜀漢大事,死不足惜!”

  “馬謖如果不死,軍心不定,以后還怎么打仗!”

  臺下眾人議論著,陸言則是在端著托盤在收取那散落在高臺上的賞錢。

  坐在周圍的李璠、袁天罡以及天刀宋缺,葉英和柳風骨幾人看到陸言拾取賞錢的舉動,臉上神色都是極為微妙。

  以陸言真仙之姿,絕對是當今天下第一人。

  即便是身份尊貴如同李璠,也需要在陸言的面前畢恭畢敬。

  這樣一個本該高高在上的人,此時卻是如同一個普通說書先生一樣拾取賞錢,連那掉在地上的銅板都不放過。

  實在是令人覺得不可思議。

  寇仲輕嘆一聲,對宋缺說道:“我們起初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也是十分吃驚。”

  “以陸言的身份地位,大可以安排一個店小二幫他拾取這些賞錢,完全沒必要親自這么做。”

  “可是你猜猜他是怎么回答我們的?”

  宋缺有些好奇,問道:“他怎么說?”

  寇仲喝了一口酒,笑著說道:“他說身為說書人,親自拾取賞錢,才算是對衣食父母的尊敬。”

  “以前有徒弟代勞,如今徒弟不在身邊,他便只好親自來了。”

  聽到寇仲的回答,宋缺臉上不禁露出一抹驚奇之色,說道:“陸先生還有弟子?”

  寇仲點頭回答道:“據說一個在大明,一個在大宋,還都是女弟子。”

  宋缺又問道:“陸先生可以開天門,為何不飛升?”

  寇仲說道:“我也好奇問過這個問題,他的回答是不愿意。”

  “岳父,相比起熟悉的人間,你更加向往神秘未知的天界嗎?”

  “你在人間是宋閥老家主,可若是到了上界,也許就會成為小卒一般的小人物。”

  “如果是這樣,你還愿意飛升嗎?”

  宋缺聞言不由得沉默下來。

  他身為宋閥上一代家主,享盡了榮華富貴。

  不管是走到哪里,只要報上天刀宋缺的名號,即便是當今天子也要將他奉為座上賓。

  可是上界神秘未知,誰也不清楚上界究竟是好是壞。

  如果放棄如今的一切飛升上界,卻成為最底層的存在,那飛升的意義何在?

  寇仲看到宋缺沉默,說道:“岳父,以我之見,求人飛升,不如靠自己飛升。”

  “我不知道天人在上界的地位如何,但是我猜真仙在上界受到的待遇一定不會太差。”

  宋缺聽到寇仲的勸說,問道:“你和子陵都是這么想的?”

  寇仲和徐子陵點頭。

  他們也很想飛升上界,但是他們是想要依靠自己的能力飛升,而不是請求陸言為他們開天門。

  廢物即便是得到再多人的幫助,不思進取也還是廢物。

  而自強不息的人不管走到哪里,始終都是強者。

  宋缺看了一眼寇仲,又看了一眼徐子陵,長嘆一聲道:“你們說的有理。”

  寇仲和徐子陵聞言臉上都是露出笑容。

  坐在另一邊桌上的葉英和柳風骨都是聽到了宋缺和雙龍的談話。

  柳風骨看著葉英,問道:“你覺得他們說的對嗎?”

  葉英回答道:“不無道理。”

  柳風骨說道:“那也就是說有的地方你覺得并不合理?”

  葉英回答道:“機緣可遇不可求,如今既然遇到,自然是要求一下的。”

  “求之不得再放棄,也算是心無遺憾,若是一心等機緣自己送上門,那和守株待兔有什么區別。”

  柳風骨呵呵一笑,說道:“你說的很好,很有道理。所以你打算怎么去求呢?”

  葉英沉默片刻,然后苦笑一聲說道:“沒辦法求。”

  在來的路上葉英就在想,他手里,又或者說藏劍山莊有什么東西可以令陸言心動。

  可他思來想去,藏劍山莊最出名的無非就是鍛造的那些神劍和一些武功。

  若陸言是天人,也許會需要神劍又或者功法。

  但是陸言如今是真仙,這些東西對陸言自然也就失去了吸引力。

  他既然沒有什么可以去和陸言進行交易的東西,那又憑什么去求陸言呢。

  在想通這一點之后,他原本是打算打道回府的。

  可是天底下難得出現一位真仙,便忍不住想要來拜訪一下。

  哪怕只是親“眼”看一看這位真仙,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柳風骨感嘆一聲,說道:“你說的沒錯,實在是沒辦法求啊。”

  他和葉英都有想過相同的事情,也得出相同的答案。

  他們的手中根本沒有可以打動陸言的東西。

  既然如此,自然也就沒辦法去開這個口。

  就在眾人交談時,袁天罡已經領著李璠來到陸言的面前。

  袁天罡對陸言拱手說道:“陸先生,這位就是當今陛下,李璠。”

  李璠沖著陸言拱手行禮,十分恭敬的說道:“在下李璠,見過陸先生。”

  在陸言的面前,李璠絕不敢自稱為“朕”。

  陸言放下手里的托盤,上下打量李璠一番,笑著說道:“不錯,是個精神小伙兒。”

  李璠聽到陸言的話,臉上露出笑容說道:“多謝陸先生夸贊。”

  緊接著李璠又對陸言說道:“在下先前在蜀中時就聽聞先生之名,尤其是隆中對,每日早中晚都要誦讀三遍。”

  “可惜之前一直沒有機會拜見陸先生,如今江山平定,百姓安居樂業,在下也終于是見到先生。”

  “雖然先生無意為李唐做任何事,但是李唐能有今日局面全賴先生,還請先生受在下一拜!”

  說著李璠便朝著陸言深深鞠躬。

  陸言將李璠扶起來,說道:“你好好當這個皇帝,讓百姓過得越來越好,比鞠躬向我致謝更有意義。”

  李璠點頭說道:“在下一定不負先生所托,不知先生是否還有什么賜教?”

  陸言略作思考,回答道:“既然你這么說,那我就多嘴一句吧。”

  李璠聞言臉色立刻變得認真起來。

  周邊其他人聽到陸言的話,也都是豎起了耳朵。

  陸言說道:“以民為本,民重君輕。”

  陸言知道,李璠一定可以把他這句話聽進去,并且時時刻刻以這句話提醒自己,開創盛世繁華。

  但是李璠的兒子,孫子又或者重孫子,這些人在百年之后是否還能記得這句話,還值得商榷。

  不過以后的事情,那就是李氏子弟需要去考慮的了,跟他就沒關系了。

  李璠朝陸言行弟子大禮,說道:“學生謹遵先生教誨。”

  李璠受到陸言的言論影響頗深,此時又得到陸言賜言,以學生自稱倒也算是合情合理。

  對于此陸言倒是不以為意。

  李璠若是勤政愛民,是不是他的弟子都無所謂。

  李璠若是昏庸無能,那要反對李璠的人也不會因為李璠是他的弟子就坐以待斃。

  念及此,陸言又將目光看向坐在四周的那些天人。

  他知道最近這段時間陸陸續續還會有其他天人因為天門之事到來。

  但是如果沒有特別原因的話,他是不會再為其他人開天門的。

  念及此,陸言便對站在柜臺的傅君玥說道:“掌柜的,今天就提前打烊吧,沒什么事就不開門了。”

  眾人聽到陸言的話,臉上都是露出微妙之色。

  不開門了。

  這不開的大概不是醉仙居的大門。

  而是那恢弘天門!

  眾人得到陸言隱晦的提示,有人失望,有人嘆息,最終都是起身朝著外面走去。

  遙遠的東方。

  在咸陽城外一處地下的神秘世界之中。

  一座巨大的青銅宮殿矗立在此,古樸蒼涼,又充滿神秘色彩。

  大殿之上,日月星辰高懸,四周銀河流淌,仿佛自成一方世界。

  大殿前方,星光鋪就的大道盡頭是一座祭臺。

  祭臺之上端坐著一道高大身影,他面戴黑色面具,頭戴金色冠冕,身披黑袍,神秘詭異,宛如神靈一般!

  他叫做東皇太一。

  是陰陽家首領。

  也是大秦帝國最為神秘莫測之人。

  甚至是最接近神靈的人!

  端坐如同雕塑一般,長久未曾動過的東皇太一忽然有了一些輕微的動作。

  他仰起頭來,將一雙星辰般深邃的眼眸望向天空。

  他仿佛受到了神靈的指引,緩緩站起身來,張開雙臂。

  低沉,威嚴的聲音在這一方世界回響。

  “陸地真仙,一言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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