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數服從多數”是一個很多人都熟悉并且默認的原則,在關于集體行動方面,有意見不一致的時候,大多根據這個原則進行決策。適用于各種群體,包括家庭。
比如晚飯吃餃子這件事,自認為是“一家之主”的李培風持反對票,另外三位卻贊成,那他也只能同意。
一整個白天匆匆過去,眾人在自己房間各忙各的,中午飯也沒有坐在一起吃,而是各自隨便吃了點零食和水果應付了事,留下更多的期待和胃部空間給了晚上這頓餃子。
李培風本來想到了下午四點多,再下樓合面做準備,但剛到了三點,便收到他敬愛親愛導師趙清歌的微信消息。
三個字,鏗鏘有力的那種……
“包餃子!”
口真急!
李培風看了眼時間,還早,正碼字到興頭上也不想打斷,于是假裝沒看見,鍵盤一拔楞,繼續創作。
誰料到半分鐘后,又來了……
趙清歌:“包餃子!!”
晚點吃可會把您餓死了呢?
思路徹底被打斷,李培風鍵盤一拍,冷哼一聲,依舊決定裝死,他倒想看看自己若一直不回消息,能有什么后果。
大多數網文作者在碼字的時候是沒有感情的,或者說,他們在那個時間段,將所有的感情都投入到了書中的角色和世界。
這可以叫“專注時間”。
李培風就有這個趨勢,這說明距離他真正不做人……不是,距離他成為真正的網文大神又近了一步。
“叮鈴鈴~”
趙清歌發完第二條消息半分鐘后,李培風的手機響起微信語言鈴聲,沒錯,是他敬愛又親愛的導兒撥過來的。
不能裝死了,這要是還聽不見估計就該上樓敲砸門了。
李培風嘆了口氣,選擇接通:“喂?”
“沒看到我微信嗎?”
老趙的語氣很平靜,李培風略有錯愕:“您給我發微信了?抱歉,沒看到。”
“好,那我再說一遍。”
趙清歌一字一頓:“包餃子,下樓包餃子,聽到了嗎?”
我把您也給包餃子里算了,吃趙清歌餡的,雖然老了點,但勝在口感勁道,余味綿長,連蒸帶煮一個半小時,絕對飄香四溢,味道肯定也很不錯!
事已至此,雖然被打斷思路很不爽,但李培風也只能下樓,進入客廳張羅起來:“包餃子了,各位都放下手里的事情,抽出寶貴的時間,出來幫我忙活忙活。”
“這么快就做?”黃天萱第一個打開房門,略有詫異:“才三點,我剛還吃了一個蘋果。”
為避免說出真話引發出麻煩,李培風理智道:“包餃子費時間,何況你們幾個還不會包,耗時會更長,現在包,五點半能吃上就算快的。”
趙清歌第二個出屋:“先做什么?”
“您先坐著吧,問月,出來。”
將主臥門打開,武問月正坐在電腦前開視頻會議的樣子,幸好也快結束了,匆匆交代幾句起身出屋,跟著李培風來到了廚房。
“怎么弄?”
李培風打開冰箱,看了下家中食材,隨口道:“只能做白菜豬肉餡的餃子了,再加上一點肥肉煉油渣放進餡兒里,問月你負責把瘦肉剁成肉餡,肥肉切成小塊煉成油渣,然后切白菜餡。先這樣,再這樣,最后那樣……”
交代完餃子餡大致的做法,武問月聽得大差不差,便似懂非懂去忙活了,李培風則依次將面板和面粉放到餐廳的飯桌上,準備開始揉面。
黃天萱指了指自己和趙清歌:“我和她做什么?”
李培風斜眼瞅瞅:“不要問我你們要做什么,先問問自己能做什么!”
黃天萱淺淺冷笑:“半個月就不耐煩了,還想左擁右抱?你真是又菜又敢想。”
李培風看了看她,再看向趙清歌,眼神停頓片刻,低頭開始玩面,將面粉在案板上緩緩畫出旗子的形狀,沉聲道:“已經不敢想了,這就是我豎的白旗,咱們下一話題!”
黃天萱眉毛一挑,看著那由白面繪畫出的白旗很快又被他以更多的面粉覆蓋上,沉默不語。
“呼”
趙清歌輕吐出一口氣,目光從李培風身上轉移到餐廳內,武問月正神情專注的沖洗豬肉以此解凍,她的眼神逐漸復雜,緊抿起嘴唇,也沒說什么。
包餃子過程繁瑣,不是一個人的活兒,但最主要的步驟就兩個,無外乎是和面與剁餡兒。
雖然武問月不會前者,但剁餡還是沒問題,李培風自忖對方刀法之精湛,正好此時也能發揮作用。
他自己則充當包餃子的主力,負責合面揉面搟面皮。
但另外兩位也沒真如李培風所說的干坐著看她們忙活,坐了一會兒后,趙清歌和黃天萱到了廚房內去幫武問月剁餡了,會不會、懂不懂,能不能伸手真幫忙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這樣也算參與。
“哆哆哆~”
武問月揮舞雙刀,眼睛眨也不眨,向剛才已經在菜板上切好的肉片兒砍去,從東砍到西,來個一百零八刀,再從南砍到北,再來個一百零八刀,交叉剁餡,寒光四射,兇狠中又有輕盈,本來一小堆的肉片逐漸化成了肉泥……
趙清歌冷眼旁觀:“刀法不錯,但沒絞肉機嗎?”
“沒有啊。”武問月語氣輕快第回答完,雙刀也停了,旋而兩刀相錯嗆瑯瑯一聲,將粘黏刀刃上的肉餡甩到菜板上,然后操起雙刀就繼續要剁。
菜刀落在菜板上的聲音很有節奏,以至于武問月忍不住哼起了歌 剛才餐廳里三人的對話,她也聽到了,什么不敢想好,什么白旗認輸的……好消息,好消息!
狗東西終于把南墻都要撞碎了,撞得個頭破血流,昏昏迷迷,終于知道回頭了,今天餃子我能多吃幾個!
“肉是不是太黏了?”
黃天萱看著手機,遲疑開口道:“我看網上說,剁肉餡的時候要一邊剁,一邊加水。這樣口感才會彈性潤滑,另一方面也不黏刀。”
“是嗎?”
武問月對這位富家千金的廚藝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信任,但聽對方是上網搜的,一下子也有點不確定,加上自己也是第一次剁餃子餡,心里沒底,高聲喊道:“小風,剁肉餡用加水嗎?”
“加!”正在餐廳揉面的李培風回應道:“加涼水就行,但不能多加,加兩三次,剁的時候感覺干,就加一點點,水太多也影響口感。”
“哦。”武問月沖著旁邊的黃天萱努嘴:“幫我拿個碗接點水。”
黃天萱立刻端著一碗水,往肉餡上澆了小半碗。
武問月連忙制止:“夠了夠了,寧可少不能多。”
趙清歌看了眼菜板切下來的一疊肥肉片,端起走向灶臺:“我煉油渣吧。”
“您會?”
“可以看視頻學。”
趙清歌回復完,便將盤子放下,掏出手機點開了瀏覽器。
武問月卻叮囑道:“您不用看了,先放水,肥肉冷水下鍋,煮開后水倒掉,鍋中放油放入肥肉,小火就行。”
“先焯水?”
“對,您還知道焯水呢?”
“問月你別光顧著說話,剁啊!”
“萱姐你也別光顧著監工我,那大白菜我還沒弄呢,要不你再拿個刀把它切了?”
“行吧!”
‘哆哆哆’菜刀和菜刀的碰撞聲,燃氣灶和吸油煙機的工作聲,偶爾夾雜著三個女孩的聊天,各種各樣的聲音糅合在一起,形成了最終的人間煙火聲。
李培風聽聞此聲,緩緩揉面,心里雖然還有強烈的即將“分居”的遺憾,但同時也在享受著四人最后的團聚溫馨時刻。
下次別說有這種四人同居的日子,連坐在一起吃頓飯都困難。
明天早上解封,如果不出意外,幾位女孩連早飯都不會吃便拎著行李走人,這頓餃子估計也是四人同居生活的最后一頓飯。
“我知道這世界如露水般短暫,然而,然而。”
李培風揉面的雙手微微停頓,拿起碗在面粉里倒了些水,繼續揉,試圖將面絮揉成整個面團,也將心里的雜念統統揉進去!
他確實是想舉白旗放棄了,什么五位一體四位一體,自己和武問月與徐曼凝,三個人在一起就很可以。彼此中有工作有生活,感情融洽,誰也分不開誰。像導兒,終究是現實過于嚴峻,黃天萱也只是個短暫的過客……
“聽聞愛情十有九悲,感情總讓我吃虧……吃什么虧,吃餃子!我今天得來喝點,白的,九杯!”
低落的情緒并未持續多久,李培風便想到了讓自己開心的方式。
自打經過堅石之肝·如斗之膽和其他內臟器官的改造后,他感覺自己心情基本沒有太壞的時候,遇到再糟糕的事情也能面對,遇到完全無法解決的困難,李培風也信誓旦旦:“我允許自己后退一步,暫時停止向前進步,短暫的成為一個大廢物!”
半個多小時過去,李培風將面和好了,餃子餡也在三個女孩的齊心協力下完成。
“聽我說啊,包餃子很簡單,先裝餡,然后這樣疊……”
正式開包前,李培風率先拿起一個面皮,裝了點兒餡,一邊包一邊講解,試圖教會另外三位。
都不是笨人,也確實沒什么難的,三位女孩陸陸續續都學會了,大家齊心協力,提前收工。
“到點了吧?”
“十二分鐘……夠了,肉餡是炒熟的。”
“開鍋!”
“醬油和醋拿上去。”
“白菜餡還要醋?”
“就為了這點醋包的這頓餃子!”
未到五點鐘,第一鍋白菜豬肉油渣的餃子熱氣騰騰的出爐。
拿餐具的拿餐具,盛餃子的盛餃子,李培風又炒了一個菜,加上一個西紅柿蛋花湯,四人終于正式落座。
盤中餃子少部分長得奇形怪狀,有的長,有的圓,還有兩個露餡的,這些都是三個女孩從包餃子新手到熟手的必要代價。
“這是誰包的?”武問月夾起一個死面疙瘩,失笑道:“這里面沒餡吧?怎么包成這樣?”
趙清歌淡定道:“天萱包的。”
黃天萱一臉無所謂:“餡露了,讓我全弄出來揉了揉……你不吃給我!”
“給你,別扔啊。”
“對了,忘記放硬幣了!”
“都是新年放硬幣的,冬至沒必要,我開動了!”
三個女孩各自動筷,唯獨李培風看向窗外,冬天的夜晚來得特別快,五點天色已暗,窗外的雪花從早上到現在一直沒停過,而且好像更大了,在室內燈光照射下,窗外點點晶瑩似羽毛般迅速飛過,短暫相遇,眨眼間又離別,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消融。
“我喝點酒。”
說完這句話,李培風匆匆起身到櫥柜旁翻找,總算找到一瓶搬家時特意帶來的桂花酒,又拿了個酒杯坐回桌前,只給自己倒了一杯,默默獨飲,表情雖很享受,但眼中難掩拿一絲絲的哀愁。
“怎么了你?”
武問月似笑非笑:“小區解封了,明天各自回家,你也能回到自己主臥的大床上睡覺,為什么還不開心的喝悶酒呢?”
“我不開心和那個沒關系。”
“什么?”
李培風吃了一口餃子,又喝了口酒,哀愁更重:“月啊,餃子餡你們是不是沒拌勻?”
趙清歌干咳一聲:“剛才我吃了一個很咸的。”
“我吃到的比較淡……”
黃天萱不信邪,又夾起一個新的,咬了一口微微點頭:“是沒拌勻。”
武問月有點心虛:“不對啊,我記得我拌了。”
“是拌了,但沒拌勻。”黃天萱如此強調:“我看著你只攪拌了兩下就停了。”
“那你怎么不提醒我一聲?”
“我哪知道你沒拌勻,當時你應該嘗一下的。”
李培風打圓場:“行了,吃吧,這次就這樣,下次注意,如果有下次的話。”
武問月點頭表示同意:“等曼凝隔離結束,咱們三個再包一次吧,羊肉餡的,她喜歡吃。”
飯桌上除了碗筷相撞,再無聲響,三四秒后,又多了男人沉穩的聲音:“可以。”
七點鐘,晚飯結束,李培風喝了一瓶白酒,放了兩次水,帶著少許酒氣返回了閣樓。
于床上小躺兩分鐘從其他思緒中掙脫,開始構思,有了思緒后,正準備坐在電腦前碼字,敲門聲響起。
“咔噠”
“在碼字?”
進來的是武問月,她一反常態沒有穿睡衣,而是披了件短款的黑色風衣,下身也不著裙褲,只是一條黑絲包裹著大長腿,走的是下衣失蹤的風格……
“正打算要碼。”
武問月坐到床邊,雙手有點不適應地放在腿上,但臉色還頗為鎮定:“聊聊天不耽誤你時間吧?”
李培風輕嘆道:“聊天耽誤,聊天時間太久了,別的可以,最多半個小時結束。”
武問月忍著笑,明知故問:“…可我只想聊天,你說的別的是什么??”
餃子,交子。
李培風其實在吃飯的時候就知道了武問月之后想要做什么,晚飯吃了餃子,晚上自然要交子!
------題外話------
母親腰椎壓縮性骨折,正在陪護,病房里碼的字,有點水,下章和下下章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