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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分別

  冰錐術本是修士入門的基礎五行法術,可暗中偷襲之人明顯修為遠超梁言,此時插在小腹的冰錐凝而不化,散發出一陣陣陰寒之氣,全身血液也似乎被凍僵了。

  梁言咬牙向四周看去,只見黑夜之下,樹木綽綽,不見半個人影,顯然是個擅于隱藏刺殺之道的修士。

  意識到這點,梁言翻身而起,上半身高懸后仰,左手支頭,右手弓背,使出“打盹相”。

  無名法訣運轉全身,方圓十里之內,大到樹木巨石,小到花草蟲葉,全都一絲不差的落入腦中。

  梁言清楚看到,某棵大樹之后,一個高大青年正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目漏警惕之色的盯著自己。此人正是陳充其哥,陳虎!

  原來陳充胃口不小,早就打算著先伙同唐燕,徐坤算計梁言,最后再和他堂兄陳虎來個黃雀在后,把唐燕,徐坤也除了。

  奈何陳虎生性謹慎,他有練氣三層的修為,卻并沒有急著出手,而是暗中觀察起來。后來看梁言神通古怪,暗道即便自己出手也無必勝把握,便打定了注意出手偷襲。

  陳虎本來就親情淡薄,眼見堂弟喪命仍然無動于衷,反倒是乘梁言剛剛擊殺強敵,心神最為松懈的時候雷霆出手,一舉重傷梁言。

  “這小子肉身強悍,應是個體修無疑,我不宜與他正面硬撼。”

  “他中了我強化過的冰錐術,現在應該寒毒透體,我只要躲在暗中,不給他打坐調息的機會,等他力竭之時再給其致命一擊!嘿嘿,到時候這些人的儲物袋就都是我的了。”

  陳虎正美滋滋的謀劃著,忽然眼光一瞥,發現梁言腳底一蹬,大踏步向他沖來。

  “遭了!莫非這小子竟能看穿我的藏身之處!”

  梁言速度極快,還不等他細想,已經沖到三丈之內,陳虎心中大駭,手上飛快掐訣,噗噗,兩根冰柱迅速凝結,朝著梁言飛快射去。

  同時施展兩個冰錐術,陳虎臉色蒼白,但他仍不敢大意,飄身向后退去。

  梁言不閃不避,迎著兩根冰錐直沖而來,只微微側身避過要害,噗嗤,噗嗤!身上又中兩根冰錐,梁言咬牙強忍,馬步弓背,左手搭在右手臂上,右手向前全力一拳搗出,正是“一拳相”。

  “這小子難道瘋了嗎?”陳虎心中冒出這個念頭,急忙掐訣又射出一根冰錐,同時在身前凝起一塊冰晶。隨后拳風呼嘯而來,冰錐冰晶如同紙糊一樣全都化為冰屑,拳頭余勢絲毫不減,徑直轟在陳充胸口,將其師門所贈的護身內甲也擊的粉碎,從前胸進,后胸出,陳虎兩眼圓瞪,死得不能再死了。

  其實眾生皆道:“相由心生”。到了老和尚這里偏偏反了過來,梁言本是個謹慎之人,輕易不與人拼命。可使出“一拳相”對敵的瞬間,居然身心都被這法相所影響,無端生出一種睥睨天下,舍我其誰的氣概出來。只覺天下再大,也抵不過這右手一拳,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陳虎已經斃命。

  梁言長出一口氣,盤腿坐下,暗暗運轉無名口訣,驅逐體內寒毒。

  此時正值深夜,天空漆黑如墨,連星星也未見幾顆。對于梁言來說,這一晚太過漫長,自從跟隨老和尚學藝以來,從未和修仙者交過手,沒想到第一次便被三人圍攻,之后更遭人偷襲,可謂步步驚心,饒是梁言少年老成,此時也不禁一陣后怕。

  “此處雖然深山老林,可今晚有許多人來參加拍賣會。剛剛大戰一場,就怕引來其他有心之人,我還是及早離開。”想到這里,梁言只匆匆壓制住身上傷勢,便起身將眾人的儲物袋收走,然后朝小鎮方向趕去。

  .........

  半山腰小鎮上,飄云客棧內,典雅的過道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一間客房前停下,緊接著房門被推開,進來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滿臉血跡,神色疲憊。

  此人正是梁言,他剛從惡戰中脫身,一路上擔驚受怕。此刻推開房門,見到屋內一個枯槁老僧,正盤膝坐在昏黃的油燈旁邊,目露關切之色的望著他。

  直到此時,梁言緊繃的心神才放松下來,不禁涌起一股劫后余生之感。

  “好孩子,你過來。”

  “恩。”梁言依言走到他身前。

  老和尚抬手在空中畫了個圓,然后單手掐訣一引,就憑空浮現出一朵金色蓮花,蓮葉輕舒,透著一股勃勃生氣,之后丟溜溜一轉,隨著老和尚手勢飄入梁言體內。

  蓮花入體,梁言只覺得一陣撕裂血肉的疼痛遍布全身,同時全身傷勢,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愈合起來。

  梁言疼的倒吸一口涼氣,沖老僧齜牙咧嘴道:“老和尚你這是在救人么,怎么跟殺豬一樣。”話一出口便覺不妥,自己今天真是糊涂了,怎么連著自己一塊罵了。

  老和尚第一次見他如此失智,猜到他今晚必定經歷了一場惡戰。

  “殺了幾人?”

  梁言一愣,回答道:“四人。”

  “該殺嗎?”

  “該殺!”梁言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出乎意料,老和尚今日沒有說教,反而沉默的點了點頭。

  梁言一時摸不準他的意圖,也沒有開口。油燈搖曳,昏黃的客房內,一老一少兩人忽然沉默不語。

  過了半晌,老和尚終于打破沉默,看著梁言,緩緩說道:

  “你我緣分已盡,是時候分別了。”

  此話一出,梁言如遭雷劈,呆立當場。他家中遭逢巨變,要不是老和尚出手相助,此刻已經是枯骨一具。之后一年,更蒙老和尚悉心傳道,梁言嘴上不說,心中已把老和尚當做亦師亦父般的存在。此刻聽老和尚言下之意,竟是要與他分別,當即澀聲問道:

  “為什么?是因為我資質太差,朽木不可雕嗎?”

  老和尚曾不止一次說過,他靈根駁雜,資質太差,必須要有十倍于常人的毅力,方才有一線機會得證大道。

  老和尚嘆息一聲,說道:“并非如此,你資質雖差,但心智聰穎,頗具慧根,而且性格堅韌,將來未必不能勘破大道。”

  “那到底為什么?”

  “我一直追查的一位對頭,在最近有了消息。當年我和此人數次交手,不分伯仲,如今一戰我也無必勝把握,此去生死不知,實在不能再帶著你啦。”說完頗為惋惜的看了他一眼。

  “什么對頭,這么厲害,你帶著我,說不定.....”

  話還沒說完,老和尚已經嚴肅的一擺手說道:“不可!”

  梁言心底一涼,他知道老和尚雖然隨和,但決定之事向來從無改變。想到今日一別,以后生死不知。不由得脫口而出道:“師傅!”

  說著跪倒在地,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

  老和尚雖然從不許他喊自己師傅,但此刻也沒有再糾正他,而是摸了摸他頭,溫和說道“好孩子,你起來吧。”

  隨著梁言起身,老和尚忽然右手掐訣,點在他的小腹丹田上。

  梁言只感到丹田處一陣刺痛,渾身靈力不受控制的混亂起來,緊接著便看到一枚戒指大小的珠子從他丹田處飛出,其內半黑半白,兩色能量緩緩流轉,在其四周,產生出一股星云一般的霧氣。

  梁言目瞪口呆,接著便聽老和尚說道:

  “這便是導致懷遠鎮三百三十六名凡人喪命之物,也是閻瞎子所求之物。此物名叫天機珠,來歷頗為神秘,具體功能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它可以蒙蔽天機,此珠在身,只要不是境界遠高于你的存在,都察覺不出你的真實修為。”

  “當年你重傷昏迷,我出手驚走火閻王,并奪下此珠,后來在你昏迷的時候將它煉化進了你的體內。”

  梁言聽完一愣,隨即看向寶珠,臉上露出復雜神色。

  老和尚知其所想,緩緩說道:“神兵利器豈有對錯?恩怨情仇只在人間。此物給你帶來災禍,將來未必不能給你帶來機緣,福兮禍兮,關鍵還在于你自己。”

  梁言深吸一口氣,神色鄭重的點點頭:“弟子受教了。”

  老和尚面露滿意之色,又說道:“此物你要妥善保管,萬勿在人前顯露,要知.......”

  他話還沒說完,異變忽生,梁言的儲物袋毫無征兆的劇烈震動起來,緊接著從里面飛出一個木魚。

  天機珠似乎有所感應,射出一道霞光照在木魚上。

  咔次,咔次......木魚上開始出現肉眼可見的裂縫,最后終于承受不住,崩潰裂開。從里面飛出一團黑氣,黑氣之中隱約可見一張人臉,頭生雙角,嘴有獠牙。

  “哈哈哈,花和尚那廝困我百年,終于還是給我出來了!”這人臉一出來便仰天長笑,接著惡狠狠地盯著梁言二人說道:“哼,一個凡人,一個練氣一層的小輩,作為血食連給我塞牙縫也不夠,不過本尊剛剛脫困,就勉強收了你們吧!”

  說著張口一吐,一股滾滾魔氣朝梁言二人席卷過來。

  老和尚眉頭一皺,正要出手。誰知那天機珠反應比老和尚還快,幾乎就在魔氣出現的同時,射出一道黑白兩色的光芒,魔氣遇到黑白光芒,瞬間消融,那魔氣中的人臉就像遇到天敵一般,居然轉身就逃。

  不過黑白光芒速度更快,一下子就追上人臉,將其一卷而回。

  天機珠滴溜溜旋轉起來,在人臉周圍飛舞盤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天機珠給梁言的感覺,就像一頭獅子正在檢查自己的獵物。

  過了一會,天機珠微微一晃,似乎是對眼前的獵物不夠滿意,從珠內射出一道黑光打在人臉上。人臉一陣扭曲掙扎,瞬間化為飛灰,只留一絲淡淡的魔氣,被天機珠一吸而入。緊接著在天機珠四周出現四個黑色光球,圍繞著天機珠緩緩旋轉,其中一個隱隱顯露出一個“魔”字,不過光芒暗淡,瞬間又不見了。

  老和尚見此,抬手打出一道法訣,天機珠滴溜溜一轉,重新飛入梁言體內丹田,消失不見了。

  天機珠剛一入體,梁言便感到一股暖流從丹田生出,然后順著經脈,向四肢百骸擴散開來,全身暖洋洋的舒服之極。

  忽聽老和尚當頭喝道:“小子,你機緣到了,趕緊凝神靜氣,運轉功法,準備沖擊練氣二層!”

  梁言聞言一稟,立即謹守心神,默運無名法訣,丹田內的暖流一股接一股的涌出,助他清洗經脈雜質,體內氣勢也在不停攀升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梁言慢慢睜開雙眼,吐出一口濁氣,此時窗外太陽初升,鳥獸初鳴,一道晨光懶洋洋的照在身上。老和尚盤腿坐在對面,正眼帶笑意的望著他。

  “練氣二層巔峰,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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