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星閣,風回山是書道內門弟子的修煉之地。
在風回山的半山腰上,有一座兩層高的閣樓,樓前一方大院,足有數十丈方圓,院內多桃樹,一年四季花自開。
而從院外望去,整座大院都被霧氣掩蓋,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此時院外正站著個灰衣少年,對著里面不斷張望,此人正是梁言。
“這馬師兄果然性子古怪。”梁言暗道。
他來之前便已經有所了解,此間主人姓馬名元,乃是書道內門弟子,一身修為已經到了練氣九層。
這馬元有兩點最為出名,其一是煉器之術,其二就是他的古怪脾氣。
此人性格孤僻,與宗內師兄弟間少有來往,洞府之中更是常年閉門謝客,就連一些筑基長輩前來,也往往不得見面。
不過由于他一手遠超修為境界的煉器手段,即便是筑基前輩也不好對其發火,反而時常還要有求于他。
此時梁言站在他洞府門口,眼見大門敞開,卻并沒有貿然進入。原因無他,就在于眼前這看似美輪美奐的桃花林。
這些桃樹被看似隨意的種在院中,但實際上,每棵樹的位置都十分玄妙。
桃花雖美,卻暗藏殺機。
“藏花十殺陣!”梁言皺眉道。
要說這“藏花十殺”雖然頗為玄妙,但在梁言眼中,也只不過是尚可而已的程度。只是欲破此陣,需毀桃樹三棵,他此來是求人辦事,又怎可去行這魯莽之事。
只是不破此陣,又不能入內。此間主人是擺明了不想見人,任他如何呼喊,也都無人回應。
就在他左右為難間,眼角一瞥,似乎看到門楣之上有一根細繩繩頭。
梁言猶豫片刻,忽然縱身而起,伸手扯住那細繩的繩頭,將其一拉而下。
“刺啦!”
那細繩帶下一幅白紙卷軸,卷軸拉到末尾,還露出一只符筆,正掛在卷軸下方。
幾乎就在卷軸落下的同時,門楣兩邊跟著落下四張符箓,左右各兩張,都被細繩懸在半空。這四張符箓上已經畫好圖案,只是都在中間位置留有一處空白。
梁言不通符道,自然對其一無所知。不過他此刻的關注點并不在符箓上,而在正中間的那張白紙卷軸,因為上面寫了四行小字:
“一點一點分一點,一點一點合一點,一點一點留一點,一點一點少一點。”
梁言臉上露出古怪神色,
“這馬師兄居然玩起了世俗中的字謎?”
他對此是啼笑皆非,暗中將馬元腹誹一頓。不過他此刻有求于人,無論馬元劃下什么道,都必須得接著。
他在門口沉思半晌,伸手取下符筆,走到那四張符箓面前,依次在中間空白部分寫下“汾”、“洽”、“溜”、“沙”四個字。
最后一個“沙”字剛一完筆,就見四張符箓無風自動,居然同時掙開細繩,向著桃樹林中一飛而去。
符箓剛一飛入桃花林,那始終環繞著的霧氣就開始劇烈翻騰起來,過了沒多久,其中一部分霧氣居然徐徐散開,在桃樹林中顯露出一條小道來。
梁言微微一笑,抬步踏上小道,朝著院內走去。
這桃林并不太大,沒走多久,便見前方霧氣散盡,已經出了桃林。
只見出現在梁言眼前的,是兩個金甲傀儡,各執一柄寶劍向前刺去。這兩柄寶劍互相交叉,正好將閣樓大門給擋住了 “這又是鬧得哪出........”梁言暗道。
這兩個金甲傀儡靈性十足,他毫不懷疑,要是硬闖入內,必然會被這兩個傀儡攻擊。
“只是依照這馬師兄的性子,肯定不是想讓別人與傀儡干上一架,必定會留下線索才對。”
梁言這樣想著,走到傀儡近前,果然發現左邊傀儡背后貼著一張字條,上書:
“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
再看右邊那具傀儡,背后卻是一張空白紙條。
“前面是猜字謎,如今又是對對子。看來這馬師兄的愛好真不少呢。”梁言無奈笑道。
“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此人既然是書道弟子,又豈會如此貶低書生......”
梁言皺眉不語,沉思良久。忽然展顏一笑道:“好個憊懶的馬元,這是變著法子讓別人夸他呢。”
說著走到右邊金甲傀儡的背后,指尖靈力催吐,在空白紙條上寫道: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一句寫完,忽聽轟隆隆的聲響,兩個金甲傀儡眼中靈光一閃,各自向后跳出一步。同時收劍而立,向著大門一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果然啊,自己夸不算夸,須得別人心甘情愿的夸,那才是真夸.....”梁言搖頭苦笑道,接著不再猶豫,推門走入閣樓。
隨著“吱呀”一聲,映入梁言眼簾的是一個紅木四方桌,一個藤木太師椅,而椅子上則躺著個過百歲的老人。
此人雙眼緊閉,兩手交叉放在胸口,正一邊搖著藤椅,一邊發出陣陣鼾聲,顯然已經熟睡多時。
梁言伸手在門上敲了數下,見其仍然沒有絲毫反應,只得咳嗽一聲,朗聲道:“陣脈雜役弟子梁言,見過馬師兄!”
那老頭被其一喊,鼾聲頓時停了下來。他揉了揉惺忪睡眼,從太師椅上抬起頭來,
“咦?”
馬元看見梁言的瞬間,明顯愣了一下,接著又朝門外的金甲傀儡望去,臉上露出古怪神色,口中低聲自語道:“原來弈星閣中,也并非都是些榆木疙瘩。”
梁言見其模樣,不由得暗中腹誹道:“我看并非別人迂腐,只是你太難打交道了吧?”
不過這只是其心中所想,不可能真的說出來,表面上還是恭敬道:“打擾馬師兄休息,實在抱歉萬分,只是事情緊急,我也別無他法。”
“哦?”馬元看了他一眼道:“你倒是說說看,是什么事情非要找我幫忙?”
“聽說馬師兄去年得了一件古玩,乃是世俗前朝的‘天寶銅錢’?”梁言問道。
馬元聽他一說,眼睛微瞇,似乎是在回憶,過了半天才想起來,點點頭說道:
“不錯,去年確實得了這么一件東西。那次去世俗游歷,順手救了一個富商性命,他便把這古玩送給我了。”
梁言聽后臉上一喜,急切道:“馬師兄可否將此物賣給師弟?”
馬元瞥了他一眼,悠悠說道:“你拿什么買?靈石嗎?熟悉我的人都知道,靈石可從我這里買不去東西。”
他頓了頓又說道:“馬某筑基無望,練氣九層已經到頂,此生余志就是游山玩水,及時行樂。你若能拿一些有趣的東西來交換,我自然可以給你‘天寶銅錢’。否則,還是請梁師弟從哪里來,回哪里去吧。”
梁言聽后心道:“果然!”。
這種性格怪異之人,必然不能以常理度之。好在他早有準備,此刻不慌不忙,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幅卷軸。
“這是什么?”馬元皺眉道。
“師兄請看!”梁言將卷軸展開,卻是一幅字帖。
“我道是什么,原來是一幅黃真的‘歸云亭集’。可惜啊可惜,師弟你費盡千辛萬苦弄到的這一幅字帖,卻是個贗品,根本不值一提的。”馬元說著大搖其頭,一副替梁言惋惜的樣子。
梁言聽后微微一笑道:“師兄切莫急著下定論,你再細看。”說著將手按在字帖上方,向下輕輕拂去。
隨著他的手掌拂過,這字帖居然被他撕下一層表皮,露出里面一幅嶄新的字帖。只見其上筆走龍蛇,力透紙背,儼然一幅宗師之作。
“‘云道錄’!趙國書圣范章的‘云道錄’!”馬元失聲驚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