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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三章 再斗東郭

  轉眼之間,湖岸邊連續三枚石子擲出,依次落在湖面棋盤之上,而苗素問也隨之踏出了三步。/articles/2060208/

  這三步過后,原本圍困住她的黑子棋勢土崩瓦解,苗素問沒有受到半點傷害,反倒是他對面的趙高逸臉色蒼白,身軀也在微微顫動。

  片刻之后,只見此人仰頭吐了一口鮮血,腳步趔趄,向后急退,同時口中喝道:

  “誰人破了我的棋局?”

  誰人破了我的棋局,誰人破了我的棋局.............這一聲回蕩在桃林之中,然而周圍卻是安安靜靜的,根本沒有半點回應。

  趙高逸自詡棋道天賦非凡,他這一手“星落棋局”也盡得弈星閣的真傳,如果對方是以力破法,那他還不會如此驚訝。

  可關鍵是對方并未露面,僅僅只是幾個石子,就破了他的棋勢,讓這個弈星閣二代弟子中的頂尖人物驚怒交加起來。

  便在此時,半空中的元太極忽然劍光一轉,仿佛九天狂風,徑直奔著苗素問的頭頂上方斬來。

  場中三家斗法,原本就是互為牽制,此時苗素問得勢,元太極自然不能容忍。他的劍光呼嘯而來,狂風快劍之上,又添一層月華之力,當真勢不可擋。

  苗素問心中也是一驚,急忙將心無定意法的“散勢法”使出,一邊化解頭頂劍意,一邊向后急退。

  元太極本身的劍術神通本就不弱,此時又得了東郭道人相助,再加上他是從旁偷襲,從一開始就占了上風。

  這位白袍劍客得勢不饒人,步步緊逼,招招直取苗素問的要害,幾乎逼得她難以還手,即便耗盡全力,也只能勉強抵擋住對手的劍招。

  饒是苗素問將“心無定意法”和“還夢心經”的招式全部使出,此刻體內依舊氣血翻騰,靈力紊亂,顯然再這么交手下去,不出三十招,恐怕就有敗亡之憂。

  便在此時,忽然有一個淡淡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

  “《心無定意法》不是這么用的.........”

  這個聲音雖然平淡至極,可落在苗素問的腦海里,卻不亞于晴天霹靂。

  “是他!”

  即便身處元太極的劍招之中,苗素問還是微微愣了一下,但下一刻,臉上便露出了狂喜之色。

  她忽然明白了過來,剛才那個為她“投石指路”之人,正是這位多年未見的故人。

  可還不等她開口答話,那個聲音又接著說道:“心意無拘,我為無我,如無我相,則萬法皆空,你又何必拘泥于表象?須知觀其氣破其法.........”

  一連串的聲音在她腦海里響起,苗素問也是枚修道的種子,縱然此刻心中充滿了重逢的喜悅,但還是立刻就沉浸到了對方的指點之中。

  許多困擾她多年的問題,都在此刻迎刃而解。

  苗素問的眼神漸漸變得清亮了起來,雖然依舊在元太極的劍招中沉浮,但整個人的氣質卻已經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元太極與她又斗了片刻,臉上也露出了驚疑不定的神色。

  “奇了怪了,明明是在我的劍招壓制下全無還手之力,怎么忽然又變得有些不一樣了起來?”

  此時苗素問的雙眼中,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慌亂之色,“望氣法”、“轉圓法”、“散勢法”和“盛神法”等諸多招式接連使出,彼此之間轉換自如,毫無破綻,任憑元太極劍芒加身,也總是能夠從容不迫地將之化解。

  雙方互相斗了有半炷香的時間,苗素問忽然一個虛招,誘得元太極的飛劍深入,她自己則輕輕一個轉身,以“轉圓法”帶偏了他的飛劍,同時“盛神法”使出,整個人的氣勢陡然暴增。

  半空中的元太極,被這瞬間爆發出的氣勢所懾,腦海中出現了短暫的失神,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苗素問已經欺身近前。

  “觀氣破法,果然沒錯............他氣息雖強,但道心卻有瑕疵,我先守后攻,只要能抓到他的一絲破綻,便是此人敗亡之時!”

  苗素問心中思忖,下手的速度卻是絲毫不慢,雙手上藍色靈光一閃,徑直打向了元太極的胸口。

  “哼!”

  就在這危急時刻,一聲冷哼從竹林中傳了出來,只見東郭道人抬出一道法訣,將一股靈力直接渡入到了元太極的體內。

  元太極悶哼一聲,臉上面紅耳赤的同時,渾身氣勢卻是猛然暴漲。

  他急忙把劍訣一掐,風煞劍上劍意大盛,仿佛九天狂風,瞬間就回到了自己面前。

  原本正要得手的苗素問,冷不防身后狂風呼嘯,劍意奔涌,心中驚訝之余,急忙棄了元太極,轉攻為守,整個人仿佛柳絮一般向旁邊飄去。

  刺啦!

  風煞劍從苗素問的身上斬下了一片衣角,雖未傷到她本尊,卻也讓苗素問心中惱火。

而元太  極此刻正傲立于半空之中,身上的氣息已經和之前迥然不同,他單手掐訣,風煞劍居然一分為二,化作兩道狂風劍意,同時朝著苗素問和趙高逸兩人斬去。

  眼見這種情況,桃林的另一端,那腰懸毛筆、頭頂微禿的老者,臉上沒有絲毫波動,幾乎在同時抬手一揮,也將一道靈力打入了趙高逸的體內。

  趙高逸立刻雙眼一亮,急忙手掐法訣,只見半空之中,點點烏光凝聚成型,最終化作了無數棋子,奔著元太極的劍光飛去............

  “好個公平斗法!”

  梁言冷笑了一聲,他在林中瞧得清清楚楚,東郭道人和那弈星閣的金丹修士,都將各自的靈力灌注到門下弟子身上了。

  如果說之前還只是暗中相助,那么此時就是直接參與斗法了。

  既然對方撕破臉皮,那他也沒有任何猶豫,同樣抬出一道法訣,將自身靈力灌注到了苗素問的體內。

  此時此刻,檀溪湖上的斗法,已經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與其說是三個筑基修士之間的混戰,倒不如說是三位金丹修士,借助各自門下弟子的肉身,而進行的一場比斗。

  半空之中,元太極劍芒吞吐,趙高逸妙手布局,而苗素問則身法飄忽、掌勢奇特,三人各有所長,又都得了身后金丹長輩的相助,神通也就越發的精妙,漸漸已經超出了筑基期的極限。

  只不過將靈力灌注到他人體內,并非是越多越好,也要考慮到對方的承受極限。

  元太極、趙高逸、苗素問都只是筑基期的修士,所能承受的靈力有限,所以梁言、東郭道人他們,比拼的不是靈力的深厚,而是對術法的把控。

  此時就好比下棋,場上的三名筑基修士都只是棋子,而梁言、東郭道人以及那禿頭老者則是執子之人,能否贏得此局,關鍵還要看誰對棋子駕馭更勝一籌。

  在這一點上,梁言明顯強過兩人。

  苗素問雖然不是他的徒弟,但一身本事卻是從他這里學的,“心無定意法”在他的指點下施展起來,顯得如魚得水。

  而反觀東郭道人,他所學并非劍術,只能把靈力灌注到元太極身上,卻難以駕馭自己的這個弟子。

  禿頭老者同樣如此,他在弈星閣也非棋道一脈,對趙高逸幫助有限。

  湖面上的三人斗了半盞茶的功夫,就已經漸漸分出勝負,苗素問氣勢越來越盛,終于逼得另外兩人聯手自保。

  可饒是如此,他們還是有些招架不住,在苗素問凌厲的掌風之下,居然身不由己地向著湖心結界外退去。

  眼看元太極下一步就要被逼得跨出圈外了,東郭道人終于忍耐不住,他也不顧五宗斗法的約定,直接抬手一揮,只見一股無匹的氣勁奔涌而出,瞬間就將場中斗法的三人都震了開來。

  下一刻,這個身穿日月星袍的中年道士,直接現身到了湖面之上,緊接著大袖一拂,冷冷喝道:

  “何方道友,藏頭露尾,竟然來了,不如現身一見!”

  “見”字剛一出口,他的袖中便有一股月華之力彌漫而出,瞬間就覆蓋了整片桃林。

  只見桃林的西北角,猛然爆發出了一聲巨響,緊接著一個頭頂微禿,腰懸毛筆的老者趔趔趄趄地走了出來。

  “東郭道友,說好五宗斗法,只限筑基期的弟子,你這可是犯規了啊。”微禿老者拂了拂身上的塵土,率先開口發難道。

  “我當是誰,原來是弈星閣的書道掌座!”

  東郭道人呵呵一笑,面帶譏諷地說道:“‘禿筆翁’,你自然希望大家都是正人君子,全都按規矩來,這樣你們弈星閣就可以從中使詐了嘛!”

  禿頭老者聽后,仰頭打了個哈哈,笑道:“東郭道友,看來我們是半斤對八兩,彼此彼此,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此時的湖面上,苗素問已經被震退到了結界之外,她看著眼前的這兩個金丹修士,心中不由得又驚又怒。

  驚的是來人實力之強,在五大上宗也屬于頂尖一流,怒的是乾元圣宮和弈星閣居然擅自毀約,壞了五宗斗法的規矩。

  便在這時,桃林之中樹葉莎莎,一個人影從中緩步走了出來。

  此人灰衣長衫,腰間掛著一個青翠的葫蘆和一個老舊的木舍,看上去平平無奇,并無什么特別之處。

  “師.........”

  苗素問看見來人,下意識地便要脫口而出,但她想起此人當年的叮囑,又生生止住,改口叫道:“先生!”

  灰衣男子微微一笑,沖她點了點頭,眼神帶著一絲贊許之色。

  “是你!梁言!”

  湖面上的東郭道人看清來人,不由得臉色古怪,帶著幾分難以置信的神色。

  “此人不就是當年大鬧黃石山的小輩?當年他被我逼得走投無路,若非浣溪山莊的陸元珊出手,此刻估計已經被我關在乾元圣宮的天牢之中了!

  東郭道人想到這里,又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眼,只覺得這人從里到外透著古怪,即便以他金丹后期的修為,也無法看透湖對岸的這個灰衣男子。

  “難道他已經是金丹修士了?”

  東郭道人的心中猛然冒出這么一個念頭,但旋即又搖了搖頭道:“不可能的,他當年不過是剛剛突破聚元境,如今才短短五十年的光陰,就算是五大上宗的天才弟子,也不可能這么快鑄就金丹!”

  就在他微微有些愣神的時候,湖對岸的梁言卻是呵呵一笑,朝他拱了拱手道:

  “東郭道友,當年匆匆一別,未能盡睹閣下陰陽道法的風采,如今五十年過去,不知道友的手段可曾生疏了?”

  東郭道人此刻已經回過了神來,聞言不由得冷笑道:“怎么?難道你還想稱量稱量我的手段?”

  梁言哈哈一笑道:“正有此意!”

  “你!”

  東郭道人怒極反笑,喝道:“好個狂妄無知的小輩,當年是有陸元珊保你,我看今日還有誰能為你出頭!”

  他話音未落,就抬手向前一拍,只見整個檀溪湖的湖水忽然沸騰了起來,片刻之后,居然從湖面下方飛出一頭青鸞。

  這頭青鸞足有百丈,在半空中展翅長鳴,場中修為稍低的,像元太極、苗素問之流,都被這嘯聲所懾,緊接著足下一軟,竟是跌倒在地。

  青鸞展翅,扶搖而上,只一瞬間的功夫,就已經出現在了梁言的頭頂,一股龐大無比的威壓從天而降,幾乎將他的整個身形都定在了原地。

  苗素問在旁觀戰,忍不住心頭一緊,東郭道人如今已是金丹巔峰的修為,那青鸞法相包含道門法則,絕非一般人所能抵擋。

  然而還不等她多想,就聽得湖對岸傳來一聲輕笑:

  “區區一頭畜生,也敢在此喧嘩!”

  梁言話音未落,便抬手一掐法訣,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下一刻便看到一抹銀白光華直沖半空,在那頭青鸞的脖頸前輕輕一繞。

  “昂!”

  一聲慘叫傳來,剛剛還不可一世的青鸞法相,此刻已經呆立不動。數息過后,它那巨大的頭顱便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滾落了下來。

  到了此時,眾人才看清那銀白光華中的物事,分明是一柄細長的飛劍。

  “定光劍!”

  禿筆翁看著半空的飛劍,臉上露出了一絲驚訝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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