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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九燈

  幾乎就在梁言暈倒的同時,遠在趙國不知多少萬萬里的某處仙山之上。/articles/2060208/

  此處彩云飄逸,仙鶴環繞。瓊樓仙閣藏于白云之中若隱若現,蒼松怪石生于峭壁之上靈秀非凡。

  半山腰間,更有仙樂奏起,清凈人心。端的是人間仙境,不似凡塵。

  這仙山高得出奇,單是山腳便已經漫過白云,而山峰直插天空,遠遠看去,就好像支撐天地的一根石柱。

  在這如此高的山峰頂上,自然是半個人影也無。但卻建有九個白玉亭臺,亭臺里面各自在一個石桌上面供著一盞油燈。

  這些油燈形狀各異,有的在燈座下方開有六片蓮葉,有的則如世俗中的油紙燈籠,還有的在燈身上刻有龜殼和銘文。更有甚者,居然形似一柄寶劍,只在劍尖處點有一點燭火,如此等等,當真可謂千奇百態。

  這些油燈大都在各自的石桌上靜靜燃燒,唯獨一盞例外,其形如白玉圓盤,正中間一點燭火忽明忽暗,仿佛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而在九座白玉亭臺的正中間,還有一方小池塘,池塘上空飄著九個木牌,池塘中間則浮著一朵荷花。

  此時一道黑光從半空中疾馳而來,初時尚在天邊,眨眼間便到了山頂。那黑光徑直落在九座白玉亭臺的中間,接著黑光散去,顯露出來人樣貌。

  此人一襲黑袍,面容木訥,看上去好似世俗中的百歲老人。只是雙眼之中精光流轉,顯得絲毫老態也無。

  這黑袍老道手里還托著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兒,那嬰兒面色紅潤,與老道形成鮮明對比。最奇怪的是如此小一個嬰兒,居然不哭不鬧,只在襁褓之中用一雙靈秀的大眼瞧著老道,似乎頗為好奇。

  黑袍老道走到九個亭臺正中間的池塘前,抬手一揮,那嬰兒竟然漂浮而起,緩緩落到池塘中的荷花之上。

  安置好嬰兒之后,他又抬出七道法訣,分別射向池塘上空那九個木牌中的七個。隨后沉聲說道:“恭請各位師兄,師弟!”

  他此言一出,便靜靜站在原地等待起來,過了半晌,忽然一盞油燈從白玉亭中升起,緩緩飛到半空。

  那油燈底座之上有六片蓮葉,顯得仙氣非凡。此時在半空中緩緩旋轉,居然口吐人言道:“善矣,藏玄師弟尋回碧游師弟轉世,功莫大焉。”

  仿佛是為了響應一般,接下來陸續有油燈從白玉亭中飛出,轉眼間半空中已經漂浮著五盞油燈,只有四盞還在原位。

  其中一盞形如世俗中的油紙燈籠,此刻緩緩發聲道:

  “我教同輩弟子三千,其中愿意修煉這太乙六道輪回經的只有不足三十人,而這三十人中又只有碧游師弟一人接近大成。如今碧游已經輪回五世,只差這最后一世便能功德圓滿了。”

  油紙燈籠話音剛落,旁邊一個形如書卷的油燈又出聲道:

  “天道有缺,藏玄師兄曾折壽卜卦,天道之缺乃是輪回有變。碧游師弟發大宏愿,排除萬難,歷經艱險,修這太乙六道輪回經,就是為了彌補天道漏洞。此舉善莫大焉,我等自當鼎立相助。”說話的是個女子,聲音空靈清澈,語調不疾不徐。

  “既然如此。”先前那生有蓮葉的油燈喝道:

  “洗精伐髓,擊濁揚清!”

  只見一道青光應聲從那蓮葉油燈中發出,徑直打在荷花上的嬰兒身上。那嬰兒周身清光流轉,片刻后居然緩緩從口中吐出一鼓黑氣。隨著這股黑氣吐出,其一身肌膚變得晶瑩剔透,白潤如玉,竟然隱隱有靈氣四溢。

  那股黑氣惡臭難當,黑袍老道大袖一拂,便將那股黑氣拂散在天地之中。

  “以劍為骨,妖魔退避!”

  另一道聲音傳來,卻是發自那盞形如利劍的油燈。它此前不聲不響,一言未發,此時突然出聲,只見一道銀白光華從油燈上激射而來,直奔嬰兒天靈蓋而去。

  那嬰兒嚇得大眼一閉,渾身被銀白光華籠罩,如此過了半炷香的時間,才徐徐退去。

  利劍油燈發出這一道光芒后便重歸平靜,再也不發一言。

  “兩位師兄珠玉在前,書燈只有獻丑于后了。”書卷油燈緩緩飄來,輕輕喝道:

  “穎悟絕倫,七竅玲瓏!”

  只見一道粉色光芒從書卷油燈發出,徑直打在嬰兒身上,那嬰兒受此燈一照,居然遍體生香,目露靈光。

  隨著這三道神通作用在嬰兒身上,九盞油燈中原本忽明忽暗,看上去快要熄滅的那盞白玉油燈上,火焰居然漸漸燃起,雖然還不如其他八盞燈火旺盛,但也已經明亮不少。

  “善矣,洗精伐髓,換骨重鑄,靈臺開智。我等已盡全力,剩下便看碧游師弟自己的了。”黑袍老道面無表情,說著抬手一揮,那嬰兒化作一道青光,居然自行向山下飛去。

  “前五十年沒有問題吧?”一旁的油紙燈籠忽然出聲問道。

  “藏玄師弟號稱三藏玄燈,他卜算的事情,你就不用多加懷疑了。”那蓮葉油燈接口說到。

  “師兄放心,碧游他前五十年我已算過,雖有波折但無災難,至于五十年之后的事情,就不是我等可以插手的了。”黑袍老道面無表情的說道。

  油紙燈籠默然一陣,似乎頗有些無奈的開口道:“如此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眾人聽后,一時間都沉默不語起來。

  半晌過后,只聽黑袍老道忽然又開口說道:“其實今日我召諸位師兄師弟前來,除了碧游師弟一事,還有另外一件要事的。”

  “哦?說來聽聽!”

  半空中的油燈似乎都知道這黑袍老道的個性,一般言不輕發,所說必是天機。此刻聽他說還有一事,都不由得鄭重起來。

  “南垂之地,天機有變,恐有外道邪魔亂世。”

  “南垂?!”書卷油燈驚道:“南垂偏遠之地,多為世俗之人。便是數千年過去,也未見氣運有所變化,怎會有邪魔亂世?”

  黑袍老道低眉垂目,臉色沒有絲毫變化。

  “天機如此,變無可變。”

  書卷油燈又問:“可能算出南垂具體位置?”

  “便在徐、吳、燕、越、趙這五國之間。”黑袍老道回答道。

  “既然能引動藏玄師弟的感知,可見這邪魔之劫非比尋常,若是我等袖手旁觀,恐怕南垂將生靈涂炭。”油紙燈籠出聲道。

  “從此去往南垂,路途險阻不可計量,即便以我等修為,也需數十年之久。各位師兄師弟,可有人就在南垂附近?”黑袍老道皺眉問道。

  “我等距離南垂最近之人,只有蓮華師兄,不知蓮華師兄趕到南垂需要多久?”

  “至少需要五十年。”蓮葉油燈答道。

  “五十年!太慢了,此劫最多二十年便要發作。”黑袍老道搖頭嘆道。

  “這........”眾人一時沉默。

  忽然一個聲音尷尬笑道:“諸位師兄莫不是忘記還有師弟在這?”

  發出這聲音的乃是一盞古怪油燈,其形如一個破酒葫蘆,葫蘆壁上裂開一個缺口,一點燈火正是從那里燃起。

  書卷油燈立刻回應道:“三笑師弟,莫要胡鬧,此事事關南垂萬千生靈,不可兒戲。”

  那破酒葫蘆嘿嘿一笑,也不生氣,繼續說道:“師弟我恰巧就在南垂附近,趕到那里只需十年左右,我想諸位師兄沒有人比我更適合這個任務吧?”

  此言一出,場中頓時一陣沉默。

  半晌過后,終于還是那蓮葉油燈打破沉默,緩緩開口道:“既然諸位都無法趕到南垂,所謂事急從權,這次便交由三笑師弟去處理吧。”

  “得令!”

  葫蘆油燈一本正經的說道。

  蓮葉油燈頓了頓,又嚴肅道:“三笑師弟,事關南垂萬千生靈,你可要約束自己的性子,萬萬馬虎不得。”

  蓮葉油燈說完后,眾人靜待那葫蘆油燈答復,誰知等了半晌,也沒半句答話。

  黑袍老道忽然眉頭一皺,伸出一道法訣。

  只見那葫蘆油燈所在的半空,竟然泛起陣陣波紋,接著整片背景和天空,都恍如一張油皮紙一般輕輕落下。

  而在這油皮紙的后面,那真正的葫蘆油燈已經重新落回白玉亭臺的石桌上,顯然已經和眾人斷開了聯系。

  半空中的其他四盞油燈眼見此景,都不由得發出一聲苦笑,那書卷油燈更是惱怒不已,啐道:

  “好個憊懶的老道!”

  蓮葉油燈咳嗽一聲,緩緩道:“事已至此,也只有相信三笑師弟了,我等各有要事,此次會晤就到此為止吧。”

  他此言一出,那利劍油燈第一個落回白玉亭臺之中。剩下油燈見狀,也接二連三地落回各自的白玉亭中。

  偌大的山頂上,此時又重歸安靜。眾燈皆已歸位,唯獨一盞還留在半空,正是那盞油紙燈籠,而黑袍老道也未離去。

  “藏玄師弟為何還不走?莫非是有心事?”油紙燈籠問道。

  那黑袍老道也不答話,只是背著雙手,憂心忡忡的向南方望去。

  “師弟是在憂慮南垂應劫之事?其實你大可放心,三笑師弟雖然喜好游戲風塵,號稱戲世醉燈,但在大是大非的關鍵問題上,卻是極其靠得住的。況且區區南垂之地,靈氣匱乏,資源有限,連修為通玄者都未有幾人。縱有外道邪魔降世,三笑師弟一人也足以應付。”

  黑袍老道聽后,眉宇間的憂慮卻沒有減少分毫,仍是心思重重的樣子,半晌后才緩緩開口道:“只怕不是那么簡單的.....”

  他說著又抬頭望天,嘆了口氣道:

  “人入妖魔,天地翻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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