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之中,余觀海笑得很得意,而狄武的眼神卻是陰沉到了極點。
他見自己用煞氣凝聚的鬼爪被那青色絲帶纏住,臉色變了又變,忽然猛沖向前,右手握拳,打算用武者的力量擊殺余觀海。
狄武一身殺氣驚人,余觀海見狀有些心驚,向后接連倒退了十幾步。
就在這個時候,院外沖進來一名女子,身穿鵝黃色長裙,瓜子臉,柳葉眉,看上去約莫十八九歲的年紀,長相清秀可人。
她見此情景,立刻大叫道:“休傷我爹!”
話音未落,右手衣袖一揚,一張符箓從袖口飛出,瞬間就到了狄武的面前。
此時此刻,狄武距離余觀海也不過幾步之遙,他眼中兇光畢露,正欲一拳打向對方的天靈蓋,卻見一張黃色符箓擋在自己面前。
那符箓在半空中迅速燃燒,青煙凝而不散,匯聚成一個道人模樣。
“給我讓開!”
狄武大喝一聲,體內煞氣流轉,附著在拳頭上面,朝青煙凝聚的道人一拳打去!
然而,那青煙道人不知有何玄妙,面對狄武的拳頭不閃不避,任由拳頭打中身體,讓煞氣侵入自己體內。
在煞氣的侵蝕下,青煙道人毫發無損,不僅沒有受傷,還從身后抽出一柄長劍,向前猛地一揮。
這一劍看似普通,但卻蘊含了強大的威力!
狄武瞳孔一縮,此時已經無法閃避,只能盡力后仰,試圖避開劍鋒。
長劍的劍鋒擦著狄武的胸口劃過,在他胸前留下了一道三寸來長的血痕。
狄武胸口劇痛,急忙從袖中取出一瓶丹藥,一股腦地倒入嘴里,同時又迅速點了胸口的幾個穴位,這才勉強止住了流血。
而那青煙道人在斬出這一劍之后,也在半空中徐徐消散,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你是誰?”狄武死死盯著來人,眼中露出了陰狠之色。
“哼!本小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紫陽觀中慈眉真人坐下第十五弟子上官萍!”
黃衣女子說到這里,柳眉倒豎,厲聲喝道:“你又是何妖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在城中大開殺戒,莫不是欺我正道無人!”
“正道?”狄武冷笑了一聲,道:“你爹當年殺我全家的時候怎么沒見你們正道出面,如今我來報仇,你倒是義正言辭起來。”
“笑話!我爹殺人自有他該殺的道理,你身為修真者,如此草菅人命就是不對!”
上官萍臉色陰沉,看了看漂浮在院子里的兩百多顆人頭,冷冷道:“這是‘凝煞’之法,看來你是天煞閣的門人,當年八宗論道,天煞閣敗給我們紫陽觀,被迫西遷八百余里,從此銷聲匿跡。沒想到今日又有妖魔小丑來世間作惡,本姑娘身為紫陽觀弟子,怎能饒你?看劍!”
話音剛落,上官萍便從身后抽出一口寶劍,向狄武挺劍刺去。
“你們正道的人打架前都喜歡這么多廢話?”狄武心中冷笑。
他知道現在沒有辦法斬殺余觀海,必須先對付眼前的上官萍才行,于是將煞氣附著在兩個拳頭上面,主動迎上了上官萍。
兩人見招拆招,以快打快,僅僅片刻的功夫,就已經在閣樓中交手了數十招。
單看境界和斗法能力,上官萍是不如狄武的。
狄武有煉氣六層的修為,而上官萍只有煉氣四層,而且上官萍修煉的是道家功夫,注重根基,斗法能力并不強,反觀狄武,他修煉的是魔道速成的功法,雖然根基未必牢固,但現階段的斗法能力卻極其強悍。
更別說,狄武還有武學根基,臨場反應和對戰技巧都不是上官萍能夠匹敵的。
可兩人交手到現在,處于下風的卻是狄武!
究其原因,就在于上官萍有許多斗法的寶物,比如符箓、法器、還有一次性的符寶。相比之下,狄武只有一件法器,還是他從記名弟子晉升外門弟子時得到的。
在層出不窮的符箓、法器和符寶面前,就算狄武的斗法能力再強,也禁不住這些寶物的鎮壓,僅僅交手了片刻,就已經險象環生!
一聲悶響傳來,卻是狄武猝不及防,被上官萍的一對玉鐲打中了肩膀,頓時半邊身子酥麻,骨頭也斷了好幾根。
他向后“噔噔噔!”連退了十幾步,眼中滿是不甘之色。
“哼!像你這種旁門左道的邪修,豈知我紫陽觀道法的玄妙?殺人魔頭,還不速速受死!”
上官萍嬌叱一聲,手中掐了個法訣,將靈力附著在寶劍之上,再度向狄武砍來。
狄武已經完全處于下風,只能且戰且走,一路后退,卻將上官萍引到院中,忽然就地一滾,讓開了上官萍的一劍。
上官萍只當他是強弩之末,正要向前追擊,卻忽然感到頭頂一陣陰風襲來。
抬頭看去,原來那數百顆被黑氣纏繞的頭顱已經來到了自己頭頂上空,這些頭顱各個雙眼通紅,面露兇光,好似要擇人而噬的野獸。
“吼!”
隨著一聲怒吼,這數百顆頭顱同時撲了過來!
“妖孽,還敢逞兇!”
上官萍面露不屑之色,左手并起食中二指,從劍柄撫至劍尖,寶劍上立刻綻放出明亮的霞光。
“給我破!”
隨著上官萍的一聲嬌叱,寶劍被她在半空中劃出了一個圓弧,那些蜂擁而至的頭顱都被這道圓弧斬成了碎片,最后化為淡淡的黑氣,消散于半空之中。
一劍逞威!上官萍志得意滿,臉上露出了得意之色。
她的靈根資質極好,天賦又是上佳,自從被慈眉真人發現并且帶回紫陽觀后,就一直是眾星捧月,被宗門當做天驕培養。
拜入紫陽觀才不過短短三年,她就已經是煉氣四層的修為,周圍的師叔師伯都對她寵愛有加,各種靈丹妙藥、法器符箓更是不吝賞賜。
所有的一切,都讓上官萍有一種天之驕子的自傲。
這是她第一次下山,面對一位邪修,明明境界在自己之上,卻還是抵不過自己手中的寶劍,這更加讓她堅信了自己的想法。
“小小邪修,豈敢在本姑娘面前放肆!還不速速獻頭受死!”
上官萍哈哈一笑,揮劍再斬,連續兩劍將那些漂浮的頭顱全都斬成了飛灰。
可等她回過身來的時候,卻發現狄武已經消失不見。
“咦?”
上官萍的眼中露出了一絲驚訝之色。
此人明明剛才還在自己的感應之中,這會卻完全消失,連一點氣息都沒有留下。
不過,驚訝歸驚訝,上官萍并沒有怎么放在心上。
只聽她冷哼了一聲,道:“妖孽!你以為這種旁門左道的‘障眼法’能夠瞞過本姑娘?今日便叫你見識見識我紫陽觀的上乘道法!”
說話的同時,從袖中取出一張符紙,用食中二指夾住,在半空中輕輕一抖。
那符紙無風自燃,化為一道清氣,纏繞在她的食中二指上。
上官萍將手指按在自己眉心,低喝了一聲:
“開!”
下一刻,她的瞳孔泛起淡青色的光芒,很快便找到了一縷若有若無的黑氣。
“找到你了!”
上官萍臉色興奮,快步上前,揮舞手中寶劍一劍刺向了黑氣。
然而,那團黑氣并未化作人形,而是像淤泥一般纏上了寶劍,使得寶劍越來越重,讓上官萍幾乎要抓不穩了。
“糟了!”
上官萍就算斗法經驗再少,此時也知道自己中計了。
同一時間,在她身后,一縷黑氣迅速凝聚,露出了狄武陰森的面容。
僅僅只是片刻的功夫,他的身體已經凝聚成型,只不過兩條手臂都變成了血紅之色,看上去森然可怖。
重新出現的狄武沒有半點猶豫,從身后將上官萍死死抱住,兩條血紅手臂分別鎖住了她的咽喉和雙手,整個人死死纏在上官萍的身上。
“妖孽,你放開我!”上官萍怒斥道。
狄武更不答話,兩條手臂散發出奇異的力量,開始從上官萍的體內吸收精血。
《凝煞訣》提煉煞氣的對象主要是那些獨蟲猛獸,但修煉小成之后,也可犧牲自己的血肉凝聚成煞氣,只不過這樣會對身體造成不可逆的損傷,屬于“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式。
狄武知道上官萍的寶物太多,就算自己比她高兩個小境界,也絕對不是此女對手。
所以他才使出禁忌法術,獻祭了自己的兩條手臂,用障眼法引誘上官萍中計,然后從后方偷襲,鎖住她的命門。
如今,兩條手臂化為血手,不斷吸取上官萍的精血,上官萍的臉色原本紅潤,但在“凝煞訣”的摧殘下,很快就變得蒼白如紙。
由于精血流逝得太快,上官萍的氣息已經十分虛弱,她身上還有諸多寶物未能施展,心中極為不甘,忍不住叫道:
“混混蛋!你使這陰謀詭計偷襲,算不得本事!有種放開本姑娘,我們再來大戰三百回合!”
狄武聽后,陰森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絲笑意:“上官家的大小姐,我想你是不是還沒有搞清楚狀況?這可不是你在紫陽觀和同門試招啊,這是生死搏殺!”
說到最后,他的語氣冰冷到了極點,渾身殺意鼎盛,使得上官萍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不你不能殺我!你殺了我,紫陽觀一定.一定不會放過你的!”上官萍掙扎著說道。
“我不殺你,紫陽觀就能放過我了?”
狄武心中冷笑,卻懶得再與上官萍廢話,如果不是她有寶衣護身,狄武早就已經將她開膛破肚了。
不過,那寶衣雖然防得住外力,卻防不住“凝煞訣”吸收精血。
上官萍只能用自己體內的靈力來抵抗“凝煞訣”,但她只有煉氣四層的境界,在這種硬拼修為的情況下,哪里是狄武的對手!
僅僅片刻的功夫,上官萍已經被吸走了三分之一的精血,雖然還在苦苦支撐,但落敗也是遲早的事情。
可就在這個時候,上官萍的胸口忽然亮起一道霞光,緊接著,一枚玉佩從她的衣襟內飛了出來。
那玉佩放出明亮的霞光,將狄武籠罩在里面,狄武腦海劇痛,七竅中更是流出鮮血!
“啊!”
他難以忍受,抱著上官萍滾到地上,發出一連串的慘叫聲。
原來這玉佩是上官萍的師尊慈眉真人所贈,關鍵時刻能夠自動護主,只不過這寶物威力有限,唯一的優點就是不用靈力催動,能夠在主人陷入性命之危的時候自動激發。
玉佩的霞光照射在狄武身上,讓他體內靈力錯亂,神識劇痛,同時還讓他氣血翻涌,七竅流血。
狄武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折磨,可饒是如此,他依舊死死抱住上官萍,用兩只血手鎖住她的命門,沒有絲毫放松。
兩人的爭斗,一時間陷入了詭異的僵局。
狄武無法擺脫玉佩的霞光,上官萍也無法擺脫“凝煞訣”的控制。
這場生死搏殺,儼然成了耐力的比拼,就看是狄武先吸光上官萍的精血,還是上官萍的玉佩先鎮殺狄武。
如此僵持了片刻,上官萍忽然想到什么,氣喘吁吁地叫道:
“爹,爹!你快過來!”
遠處,余觀海目睹了這場斗法,早就嚇破了膽,躲在閣樓的屏風后面連大氣也不敢出。
此時聽到女兒的呼喚,余觀海勉強回應道:“我的好女兒,你這時候喚爹作甚?”
“爹,快來幫我!”上官萍大叫道。
余觀海聽后,嘴角抽搐了一下,訕笑道:“萍兒,你這不是說笑嗎?爹爹只是個凡人,怎能摻和到你們的戰斗中?你快快拿下此人,讓爹少些驚懼。”
“爹爹勿怕,這邪修和女兒拼得兩敗俱傷,現在誰也無法動彈。他身后空門大開,正是絕好的機會,爹爹只需拿寶劍在他后面刺上一劍,定叫他魂飛魄散!”
余觀海聽后,探出頭來一看,果然看見兩人相互糾纏,倒在地上動也不動。
上官萍的寶劍就落在距離兩人不遠的地方。
“好女兒,這廝當真動不了了?”余觀海將信將疑地問道。
“千真萬確!爹爹快快動手,晚了女兒怕是堅持不住了!”上官萍的聲音已經微弱,聽上去氣若游絲。
“好!”
余觀海壓下內心恐懼,眼中閃過一絲狠辣之色。
他走到兩人附近,拾起地上寶劍,朝著狄武的身后緩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