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響聲中,這道突然出現的魔光分開了交手中的兩人,察覺到來人的身份,梁言眉頭微皺,而那天邪魔君也是臉色一變。
片刻后,兩人同時選擇了罷手,各自向后退開。
所不同的是,梁言收了《歸一訣》分身,按落劍光,從容退到數里之外,從始至終都是臉色淡定,沒有絲毫波瀾。
再看天邪魔君,收了天魔法相,現出本來面貌,白皙陰沉的臉上卻泛起了紅潮,顯然是剛才一番激斗使得體內氣血翻滾,連自身氣息都有些亂了。
單從這一點來看,天邪魔君還是稍遜于梁言,如果一直爭斗下去,應該是敗多勝少。
“極勝魔君,連你也來了。”
梁言看著遠處突然出現的一道人影,眼中精光流轉。
極勝魔君頭戴八寶冠,身穿紫金袍,即使是在夜幕中也有一股逼人的銳氣,仿佛一柄利劍,鋒芒畢露。
“梁宗主,你如今也是玄心殿的一員,地位尊崇,何必與我手下置氣?在這里大打出手,和內斗有什么區別?”
“呵呵。”
梁言輕笑一聲,淡淡道:“分明是你們天魔山出手在先,如今反而倒打一耙,強詞奪理是嗎?”
極勝魔君聽后,掃了天邪魔君與敖家四將一眼,幾人似乎在暗中傳音交流了片刻。
“好,我明白了。”
極勝魔君點了點頭,淡淡道:“今天的事情的確是我們天魔山不對。本座的手下不懂規矩,沖撞了梁宗主,我極勝在此給你陪個不是,希望梁宗主看在我的面子上,今日之事就此揭過,如何?”
梁言聽后,雖然表面不動聲色,暗中卻是驚訝無比。
極勝魔君的性格他早就聽說過,可以說是狂妄自大,目中無人!
即使是面對伍慈、柳長壽這樣的高手,他也不會有半點委曲求全,怎么今日竟對自己低聲下氣?甚至主動賠罪。
事出反常必有妖,極勝魔君越是如此,他就越加懷疑。
“不對!以極勝的性格絕對說不出這種話來,除非是他心虛了,有什么事情想要遮掩過去.”
想到這里,梁言雙眼微瞇道:“極勝道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天魔山大營距離此處可是有數百萬里之遠,此處荒郊野嶺,也不是什么練兵的好地方,為何你們天魔山的高層會在深夜齊聚于此?”
極勝魔君聽后,眼中閃過一絲怒色,但很快就被他壓制了下去。
“梁道友,我只是不想傷了和氣才與你好生商量。你我同為玄心殿成員,有什么資格對我盤問?”
“今晚之事詭異,我懷疑你們天魔山內部有問題,必須把事情說個明白才行。”梁言淡淡道。
“好個梁言,你這是要污蔑我們天魔山?”
極勝魔君怒極反笑,喝道:“梁言,別以為你有伍慈等人撐腰就可以為所欲為!你說我們天魔山的內部有問題,可是有了切實的證據?好,只要你能拿出證據來,本座立刻自縛雙手,去玄心殿跪請軍法處置!”
“這”
梁言眉頭微皺,臉色有些陰晴不定。
自己是依靠柳長壽的追蹤之法到了這里,可經過這一番耽誤,那些靈蟲早就逃得無影無蹤了,哪里還有什么證據?
天邪魔君出現的時機太巧了,簡直就像是為了掩護那些靈蟲逃脫,如何不讓他懷疑?
但懷疑終究只是懷疑,沒有當場逮住那個內奸,也沒有找到靈蟲,光憑一些猜測,是不可能動得了極勝魔君的。
“好不容易查到的蛛絲馬跡,難道要讓線索斷在這里?”梁言的內心有些猶豫,一時間沉吟不決。
極勝魔君看他遲疑了片刻,當即冷笑道:“如此看來,梁宗主是沒有證據了?你可知道南玄大軍聚集在一起有多不容易?就因為你的隨口一言,很可能讓各大勢力暗生猜忌,以至于分崩離析!”
這魔頭是得理不饒人了,梁言也無辦法。
就在此時,遠處天邊,一道遁光飛來,落在了他的身旁。
來人大袖寬衣,手持木杖,坐一只青色大龜,正是去而復返的柳長壽。
“呵呵,極勝道友何必咄咄逼人呢?梁道友也只是說了懷疑,并沒有直接認定,況且今日之事疑點頗多,我等還要仔細追查一番,絕不會冤枉了一個好人。”
“老烏龜,你倒是做起了和事佬!”
極勝魔君看他一眼,冷笑道:“也罷,今天就給你一個面子,此事到此為止。不過本座還是那句話,梁道友如果有任何證據,都可以去玄心殿指證本座,只要事情屬實,的確是我天魔山中有內奸,本座不僅清理門戶,還會自請受罰。但在那之前,還請梁道友謹言慎行,不要破壞了南玄的團結。”
“呵呵,這個自然,玄心殿向來以公正為第一前提,老夫和梁道友絕不會誣陷任何一個清白之人,但也不會放過一條漏網之魚。”柳長壽笑道。
“知道就好。”
極勝魔君再不多言,把手一揮,“我們走!”
天魔山眾人都尊他號令,各自化為一道遁光尾隨在后。而天邪魔君在臨走前還看了梁言一眼,眼神中蘊含著一絲不甘之色,似乎剛才的斗法并沒有讓他服氣。
梁言卻是臉色平靜,古井不波。
等到天魔山眾人都走遠之后,他才淡淡道:“柳道友,我們好不容易追查至此,就這樣放他們走嗎?”
“沒辦法。”
柳長壽嘆了口氣道:“我剛才靠近的時候,已經暗中用秘法探查了一遍,周圍沒有發現靈蟲的氣息,至少不在這些人的身上。”
“可他們出現的時機未免太巧合了!若非敖家四將出手干擾,我當時幾乎就要逮住那些靈蟲了。”
“我知道。”
柳長壽點了點頭道:“老夫也懷疑他們,可惜沒有證據,天魔山不是我們說搜查就能搜查的地方,如果把動靜鬧得太大,反而容易打草驚蛇。”
兩人一番交流,卻是無可奈何,各自沉默了一會。
“柳道友,你負責追查另外一邊,可有什么發現?”梁言忽然問道。
柳長壽嘆了口氣道:“那道氣息是假的,老夫察覺出不對,第一時間就往回趕,想要看看你這邊的情況。”
“如此說來,我們今天不是白忙活了?”
“倒也不是。”
柳長壽搖了搖頭,從袖中取出一對薄如蟬翼的晶片,緩緩道:“這是我在追蹤時發現的,若我所料不錯,應該是那些靈蟲的翅膀。”
梁言眼神一亮,“道友見識廣博,能否從這翅膀看出那些靈蟲的來歷?”
“梁宗主太高看我了,其實老夫也不認識這些靈蟲。不過我們萬獸山有秘法,能夠通過這種身體碎片來追蹤它們主人的氣息,但這需要時間,在查明之前,我等切不可打草驚蛇。”
“明白了。”
梁言并沒有失望,而是點了點頭,沉聲道:“追蹤靈蟲的事情就拜托給道友了,梁某還是懷疑天邪魔君以及敖家四將,這段時間梁某會暗中監視天魔山的修士。我們分頭行事,無論哪一邊有進展,都有希望揪出這個內奸。”
“也好。”柳長壽微微一笑,向他拱手道:“事不宜遲,老夫這就返回大營,調集親信之人開始施展秘術。梁宗主那邊也務必小心,切不可只身犯險,在老夫查明真相前也不要與天魔山撕破臉皮,否則我等難做。”
“道友放心,梁某省得,今日就先別過了。”
梁言向他一拱手,再不多言,轉身化為一道遁光,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中。
半個時辰之后,梁言回到了竹軍大營。
南玄修士大都是白天練兵,晚上修煉,此時已是深夜,竹軍大營寂靜無聲,幾乎所有人都在自己的洞府中打坐修煉。
梁言并沒有返回自己的洞府,而是獨自前往議事閣,同時放出了一道傳訊符。
在議事閣中坐了片刻,房門被推開,一個窈窕的身影從外面走了進來。
“深夜喚我,是有什么急事嗎?”
南幽月的聲音空靈清澈,即便是再浮躁的人聽后,也會覺得心情舒緩。
但梁言的臉色依舊有些凝重,沉默了一會之后,緩緩道:“從今日起,召集所有暗部成員,務必給我盯死一個地方。”
“這么緊急?是什么地方?”南幽月有些驚訝地問道。
“天魔軍。”
“天魔軍?為何要單獨針對他們?”
“我懷疑天魔軍的高層中有奸細。”梁言沉聲道。
南幽月聽到這里,臉色微變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讓你如此篤定?這段時間,我們的人手暗中監察各方勢力,其中也包括天魔山,并沒有發現什么可疑之處。”
梁言嘆了口氣,把今晚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南幽月,沒有絲毫隱瞞。
“原來是這樣”
南幽月從頭到尾聽完,微微點了點頭,沉吟道:“如此說來,天邪魔君的確有可疑之處,只是極勝魔君出現的時間也非常巧合,難道他也參與其中?”
“這正是我所憂慮的。”梁言臉色凝重道:“極勝魔君可是玄心殿十人之一,如果他有問題,那么南玄將沒有任何秘密可言。而且這次執行任務,李一樂就是由他所推薦,如果往最壞的方向去想,一樂道友恐怕是兇多吉少了。”
在南玄,南幽月是他最信任的幾人之一,而且還是參謀,因此并沒有對她隱瞞李一樂的事情。
“現在還言之過早,其實仔細一想,極勝魔君是奸細的可能性不大。要知道南北對峙已有數年,一直都是南玄處于弱勢,如果玄心殿的成員有問題,恐怕這里早就被攻破了。”南幽月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嗯。我也希望這件事情和極勝魔君沒有關系,不過天邪魔君和敖家四將的嫌疑非常大。”
“其實現在最緊要的事情,是弄清楚那暗中潛伏之人操控的究竟是什么靈蟲,以及他們的目的是什么,這樣就能把所有事情都串起來了。”
“放心,靈蟲之事萬獸山那邊會調查清楚的,我們的任務就是盯緊天邪魔君。我有一種預感,現在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所謂千里之堤潰于蟻穴,這個時候千萬不能放松警惕!”
“我明白。”
南幽月點了點頭,輕聲道:“暗部那邊我會著手安排,不過我只能調集一半的人手,還有一半是聽命于伍慈的,要不要通知那邊?”
“不用,現在敵暗我明,雖然伍慈完全可以信任,但牽扯此事的人不宜太多,就由我們暗中調查吧。”
“好。”
南幽月沒有再多說什么,領命離開,著手去布置了。
轉眼間,議事閣中只剩下梁言一人。
“比我預算的還要快,看來是要變天了啊。”
梁言嘆了口氣,看著窗外的無盡黑夜,臉色有些捉摸不透.
此后的幾天,梁言都留在竹軍大營之中,沒有再外出探查。
他加緊了練兵的進度,經過這些時日的演練,黑鋒營、惡鬼營和神機營的配合越來越默契,三營兵馬深得“天、地、人”三才九絕變化之玄妙,融合在一起,就是一支所向披靡的大軍。
梁言有信心,就算是一名亞圣,只要被這百萬大軍困住,也絕對脫不了身,只有身死道消的結局。
對此,他十分滿意。
只不過,另外一邊的進展卻不順利。
根據暗部傳回的消息,天邪魔君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后就一直深居簡出,很少在外露面,把大部分事情都交給了敖家四將去處理。
而敖家四將似乎也沒有什么反常的舉動,至少在暗部的眼皮子底下再也沒有做過一件可疑之事。
至于萬獸山那邊,柳長壽召集了幾個親信長老,開始施法尋找靈蟲主人的氣息。
整個過程持續了三天三夜,可到最后的時候,卻被一股莫明的力量干擾。以至于,雖然找到了靈蟲主人的藏身之處,卻早已人去樓空,只留下一座廢棄的莊園。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只看不見的大手,抹除了一切痕跡。
所有線索,到這里都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