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天邪魔君和唐謙之各自領兵離去,幽冥谷外,就只剩下梁言率領的四萬精兵。
軍營之中,王崇化、傅開山、伏虎尊者等高手都被“純陽天鏡”打傷,純陽之力侵入了他們的五臟六腑,灼燒經脈與丹田,傷勢十分嚴重,暫時是不能與人斗法了。
如今,在梁言身旁還能用的高手,就只有紅云、趙翼等寥寥幾人,可以說是他統兵以來最虛弱的一段時間。
還好有無心。
魔女本身的實力就非同一般,再加上她帶來的控蟲族高手,南玄的整體實力還在北冥之上,就算王天河傾城而出,也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梁言現在最擔心的,不是天木城的守軍,而是“時間”。
被葫蘆關和天木城阻擋了這么久,丹陽生一定會有所安排,雖然寧不歸也率領大軍在正面戰場施加壓力,可畢竟有洛水阻擋,短時間內不可能建功。
一旦被丹陽生騰出手來,派遣一位亞圣趕來支援,那黑山域的形勢可就不妙了。
“這是在和時間比賽啊”
梁言嘆了口氣。
自從天邪魔君和唐謙之出發以后,他就一直在計算時間,如今王天河按兵不動,自己也不能主動出擊,局面漸漸陷入僵持,除了等待以外什么都無法做。
這與梁言喜歡尋求主動的行事作風相悖,卻也是無可奈何。
就在他心事重重的時候,營帳忽然被推開。
一陣香風拂過,卻是無心走了進來。
“又在這嘆氣,看來是沒有想到好的對策?”魔女說完就在他身旁坐下。
梁言神情凝重,再次嘆了口氣道:“天木城有‘純陽天鏡’和‘寂滅焚陣’,再加上王天河等十六位化劫老祖,想要強攻下來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現在只能寄希望于天邪魔君和唐謙之他們,局面太被動了。”
“既然知道是這樣,那還有什么可憂愁的?南北之爭風云變化,你我都看不透,只要盡最大努力便好。”無心安慰道。
梁言聽后,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卻是沉默不語。
無心忽然湊了過來,用手撫摸他的臉頰,笑道:“你看你,心里總歸是放不下,窩在這里不是自尋煩勞嗎?不如陪我出去散散心?”
“散心?”梁言愣了片刻。
無心臉上的笑容卻更加燦爛,湊到他耳邊,輕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出發之前,你也曾陪你的月兒散過心,怎么?到我這就不行了?”
梁言臉色微變,再看無心,似笑似嗔,頓時就明白,這魔女肯定是在軍營中打聽過了。
“那是因為.”
“好了。”無心把頭靠在梁言的肩膀上,“你不用解釋,我知道原因,她救了你,這是你欠她的,同時也是我欠她的,沒什么好解釋。”
說到這里,忽的狡黠一笑,在梁言耳畔嬌聲道:“我就是單純的好奇,想知道你那天是怎么‘陪’她的,可否為小女子展現一遍?”
梁言聽后,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之色。
“我與南幽月就只是在墮天嶺中閑逛而已,現在戰事吃緊,我哪有心情去做這種事情?”
無心聽后,沒有一絲惱怒之色,反而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去天木城附近看看,反正只有我們兩個人,進退自如。”
“這倒是可以。”
梁言這次沒有反對。
反正干等也是等,既然天邪魔君和唐謙之沒有這么快回來,不如去主動查探一番,如果能找到天木城的其他破綻,就能化被動為主動了。
而且他有自信,憑自己和無心的手段,就算被天木城修士發現,也能從容退走。
“那還等什么?”
無心嫣然一笑,挽住梁言的胳膊,身上遁光一閃,轉眼就帶他飛出了營帳。
因為梁言主帥的身份,沿途的關卡無不對他放行,兩人把遁光連成一片,漸漸離開了南玄領地,向天木城靠近。
大約半個時辰之后,兩人按落遁光,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山崖的縫隙中。
前方,一座巍峨高聳的城池佇立在云霧之中。
此城通體碧綠,城墻由仙木打造,高約千丈,雄渾壯觀!尤其是城門上空懸掛著一面赤紅寶鏡,鏡中霞光流轉,正是那“純陽天鏡”!
臨近敵營,梁言和無心都施展了法術,將自身的氣息隱匿到極致,以王天河的手段絕難看破。
兩人也不說話,只是靜靜打量著遠處的城池。
過了許久,無心忽然開口道:“看出來了嗎?”
這句話問得沒頭沒尾,但梁言卻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點頭道:“嗯上一次廝殺太急,以至于很多東西都沒細看,到今天才發現,原來整個天木城居然是一處陣眼!”
“丹陽生行事滴水不漏,就算是撤軍,也留下了足夠的后手。”無心沉聲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以四城七關為基礎,在整個黑山域布置了一座大陣,一方面為激發‘純陽天鏡’而提供靈力,另一方面卻是截斷黑山域所有異族的氣運和靈脈,以此逐步蠶食黑山域的修煉資源。”
“不錯,他這是以退為進!”
梁言雙眼微瞇道:“北冥聯軍之前的攻勢太急,這就導致黑山域的所有異族都不得不聯合起來,給丹陽生鎮壓此地增加了不少困難。他意識到這點,選擇主動撤出黑山域,只等八大神族內亂,互相殘殺,到時候他再派一心腹來收拾殘局,便可不費吹灰之力地鎮壓黑山域。”
無心嘆了口氣道:“這老狐貍暗中建造了這座大陣,原本是想等以后平定八族的時候發揮奇效,沒想到卻提前用在我們的身上,若無此大陣,便沒有充足的靈力,‘純陽天鏡’的威力至多只能發揮出三成,根本威脅不到我軍。”
“嗯,老狐貍狡詐,他建造此城的時候說不定已經推算到了今日的局面.我看那城墻仙木非同一般,就算是我倆合力也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破壞,但王天河肯定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
“那咱們繞去城東看看?我就不信這天木城完美無瑕,連一絲破綻都沒有!”
無心說著,素手一翻,只見一條毛茸茸的小蟲從衣袖鉆出,爬上了她的右手手背。
她用指尖輕輕點了一下毛蟲的腦袋,笑道:“小言啊小言,知道你最有本事了,肯定能找到天木城的破綻吧?”
那毛蟲“吱吱”的叫喚了幾聲,看上去十分愜意。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梁言都不敢相信,這羽族圣蟲,“天地四兇”之一的吞天蟲,居然如此乖巧,完全沒有一點兇煞之氣!
當然,這可能和無心的血脈有關,只有她才能徹底降服吞天蟲。
正思忖間,那怪蟲忽然把頭轉過方向,并且發出一連串急促而又尖銳的叫聲。
“吱吱!吱!”
“它怎么了?”
梁言有些疑惑,目光看向無心,卻見后者表情嚴肅,向他使了個眼色。
一瞬間,梁言就明白了魔女的意思。
“有人?”
“嗯!”
兩人對視一眼,前一刻還安安靜靜,下一刻卻忽然暴起發難。
劍氣、魔光,同時打向了剛才吞天蟲感應到的位置。
無聲無息,對面的山崖瞬間就被削平,連帶空間都破碎,仿佛被人用一只無形的大手抹去。
兩人沒有遲疑,遁光一閃,穿過四散的煙塵,很快就來到了目標位置。
“果然有人!”
梁言發現了靈力波動的痕跡,不屬于他,也不屬于無心。
“看來是一名擅長隱匿的高手,會不會是天木城的十六位化劫老祖之一?”無心沉聲道。
“極有可能!”
梁言雙眼微瞇,凝神查看了片刻,道:“看來我們還是小看了王天河,他也算到我們會來刺探情報,因此早就有所準備。”
“那現在怎么辦?”無心問道。
“追!”
梁言語氣果斷,冷笑道:“只要出了城,那就是沒了殼的烏龜!我倒要看看此人是誰,如果真是天木城的十六化劫之一,將其擒住,相信能問出許多有價值的情報。”
“嗯,交給我吧。”
無心把手一指,讓吞天蟲把殘留在周圍空間的陌生靈氣都吞了,隨后又掐了個法訣,凝神感應片刻。
“往東南方去了!”
“好!”
話音未落,兩人就同時化為遁光,根據吞天蟲感應的方向追蹤而去。
此人殘留的氣息十分微弱,若有似無,即便以梁言和無心的神識也很難捕捉,還好吞天蟲吞食了對方的靈力,對他的逃跑方向始終都有所感應。
兩人以極快的速度向東南方向飛去,距離天木城越來越遠,大約追了一刻鐘的時間,前方出現了一個山澗。
但見黑石聳立,綠柳成蔭,一條大氣磅礴的瀑布如銀河般垂落,巨石上濺起三丈高的水花,隨后又散成云霧,在林間繚繞。
梁言和無心同時按落了遁光,卻是一言不發。
在他們面前,十丈開外的一棵大樹底下,盤膝坐著一名斗笠男子。
此人身材高瘦,穿一襲破舊泛黃的布衣,背對著兩人,身上沒有半點氣息,就好像世俗中一名砍柴的樵夫,半點也不起眼。
“就是他嗎?”
“嗯。”無心點了點頭。
“此人氣息全無,偏偏又出現在這里,我竟然覺得有些看不透他。”梁言表情凝重,暗暗傳音道。
“或許是高手,但也有可能在裝神弄鬼.我們倆人孤軍深入,說不定已經被王天河察覺。”無心分析道。
梁言點了點頭,暗中掐了個法訣,將無形之劍融入虛空。
“小心有詐!”
“明白,我先來試探試探。”
無心說著,右手不著痕跡地掐了個法訣,紫色魔氣在她身后浮現,幻化成一柄魔刀,將那斗笠男子的氣機牢牢鎖定。
就在她即將出手之際,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震天巨響。
“咦?”
梁言和無心都露出了一絲驚訝之色,轉頭看去,只見遠處的大地忽然裂開,九十九道赤紅霞光沖天而起,很快就在半空中連成一片!
遠遠看去,仿佛一個倒扣的缽盂,罩住了方圓百里的區域。
“那是.”無心愣了片刻,隨后猛然反應過來。
“是我們剛才潛伏的地方。”梁言沉聲道。
“難道.”
不等兩人過多交談,就見一個個人影出現在天木城外,王天河、毒龍尊者、莫無情北冥的十六位化劫老祖同時現身,再加上城內的通玄真君、金丹境修士,足足上萬人。
“人呢?”
王天河手托一顆赤紅寶珠,渾身都被純陽之力覆蓋,仿佛一尊戰神。
在他身旁有一名枯瘦老者,額頭現了一只豎眼,放出道道精光,正在仔細搜索周圍的每一個角落。
“奇怪!剛才明明看見敵軍主帥就在附近,怎么一轉眼就不見蹤影?”
老者說著,手中掐了個法訣,額頭豎眼竟然流出血來,但見精光四射,搜尋的范圍又擴大了一倍不止!
“他們好像往東南去了!”老者忽然說道。
“追!”
王天河的眼中閃過狠辣之色,冷冷道:“敵軍主帥落單,這是天賜良機!我有丹帥所贈‘乾陽珠’,再加上諸位道友合力,諒他插翅難逃!”
莫無情、毒龍尊者等人聽后,沒有猶豫,各自帶領手下的精兵強將,跟隨王天河往梁言所在的位置追殺而來。
一道道遁光,如流星般劃過長空,金丹境修士雖然不能在黑山域中飛遁,但也乘坐北冥特制的云車,大軍連綿數里,看起來浩浩蕩蕩,勢不可擋!
而此時此刻,梁言就站在那株蒼翠的老槐樹下。
抬頭看著頭頂一道道遁光劃過,臉色古怪不已.
“他們.好像沒有發現我們?”無心輕聲問道。
“嗯。”
梁言點了點頭,逐漸收回目光,看向了樹底下坐著的斗笠男子。
此人的修為深不可測!
他只往這里一坐,也不見施法,也不見周圍有什么禁制,頭頂上空那一個個北冥修士就好像沒有發現這里,自動把他們都忽略了.
“在下乃是無雙城梁言,見過前輩!”梁言恭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