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傳文的辦公室有著一個很精致的地球儀,大約有著半人高,這東西是朱傳武送給自己侄子,也就是朱傳文大兒朱國鼎一周歲的禮物。
不過,這東西倒還真沒進過瓷房子,更別提朱傳文兒子沒見過這禮物的面兒了。東西到了冰城,就被朱傳文擺放在了自己的辦公室,他起身帶著谷庵升走帶地球儀邊上,倆人微微躬身,朱傳文指著一處海峽說道:“老楚,這地方太過于重要了。”
朱傳文指著的地方正是馬六甲海峽,現在的馬來半島完全被英國人控制在手里,是從荷蘭人手中搶過來的。
“總理事,您的意思,現在荷蘭人還對這個聯通印度、我們、日本的海上生命線感興趣?”谷庵升問道。
“荷蘭人不敢的,從他們輸給了英國人,現在就夾著尾巴做人,但是如果婆羅洲上出現了一座巨大鐵儲量的鐵礦?金礦呢,英國人會不會因為現在荷蘭人將整個婆羅洲收入囊中而動起心思呢?”如何挑起英國馬來半島總督與荷蘭婆羅洲總督之間的沖突,朱傳文其實在這一個月的時間已經做好了準備……
通盤考慮南洋局勢,漢耀這個剛來的新手明顯是加上英國、荷蘭之后,這三股勢力中最弱的一個。卻是最為靈活、隱蔽的一個。蘭芳國滅,正是給了南洋華人一個再確定不過的信號,英國人、荷蘭人總是在拿南洋華人當槍使。
南洋華人其實在英國、荷蘭這些勢力在先期進入南洋地區時給予了很大的幫助。
最先引起這些殖民者注意的是南洋華人的經商能力,如同現在與漢耀合作的南洋張家一般,背后依舊有著殖民者勢力在支持。
其中蘭芳國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從商行著手,卻逐漸成為了一個不受荷蘭人控制的國家,位于婆羅洲西部,雖然是丁點大的位置,但是卻讓荷蘭人如鯁在喉,滅蘭芳就是荷蘭人在給當地的華人商行提醒,示威。
而之后的時間中,更是證明了,南洋華人沒有什么好下場,英國、荷蘭兩方都沒有給予南洋華人在當地的保障,這讓南洋華人的地位越來越每況日下,地位比南洋土著低,這成了一個發展的趨勢。
谷庵升想著眼前的事情,問道:“鐵礦?金礦?”
“如同英美在橡膠上坑了清廷一手,報紙、輿論可是一個好東西。目前,獵人在南洋已經開始制造輿論,有著幾個洋人已經返回了英國,開始宣稱在婆羅洲東部的山脈中,發現世界第一儲量的低磷鐵礦,另外還有世界第三的儲量的易開采的金礦。”朱傳文微微一笑。
至于破綻,這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兒了,英國人不會勘探嗎?當然會,但是他們可沒法深入荷蘭緊緊控制的海外殖民地中心腹地,而漢耀此時送上門,不就是一個很好的代言人嗎?
再者說,二十世紀,礦場資源因被發現,出現的詐騙還少嗎?畢竟這年頭的通訊可還沒那么發達。
“知道了,總理事!”谷庵升還在回味這個計劃的可行性,似乎還真有點靠譜,但這一切都得他付諸實踐,而現在更重要的一個問題就是和英國人搭上線兒。“總理事,到香港之后和英國的香港總督接觸嗎?”
“這是一個方法,另外,其實你還有一條線,英美煙草公司雖然不在英國本土銷售,但是銷售輻射印度、南洋等地,你乘坐的商船在廣州停靠的時候,記得去見一個人。”朱傳文將一封信又遞了過去。
收信人,正是阿克曼,這個英美煙草的經理。
“我付出老巴奪煙草公司為英美煙草供貨的代價,這并不是沒有收獲的,阿克曼正在廣州。他會帶著你去見英國在馬來半島的英國總督。
這就是我們今年要進行的第二步了,將我們從南洋的前線指揮從香港向著新加坡前移,新加坡與婆羅洲隔海相望,是個很好的跳板。
荷蘭人將整個婆羅洲收入囊中,那么關于荷蘭復興的論調我想也就該在混亂的歐洲提出來了,傳武下屬的歐洲實驗室與歐洲的一眾大學合作,我已經發電,開始渲染荷蘭復興論。
所以你到了新加坡,除了漢耀南洋商行的搭建,就是找機會把荷蘭打算重新把握馬六甲海峽、礦產的兩個事情找機會透露給英國人。記住,你就是槍,英國人手里的槍,告訴他們,漢耀的商行的商業觸手可以為英國提供服務。”朱傳文將這個計劃的初期原原本本的說道。“能把婆羅洲搞亂,能把英國、荷蘭卷入對立的態勢,老谷,這次就算是給你記一大功。”
朱傳文頓了頓,又是說道:“你先去,后期還會有著訓練有素的1千獵人,4千商行保安隊奔赴南洋,所以你得從英國馬來總督那里取得漢耀南洋商行武裝的特權。
這一點,我也已經朝著京城發電,我們新上任的袁大總統可是對我這個朝南洋派駐武裝,保護蘭芳國遺民的事兒很感興趣,已經給我回電,說會找英國駐華公使朱爾典洽談。我想,我們的袁大總統會想辦法促成此事……”
袁世凱的想法不難猜,在這個擁兵自重的時節,有著外派總歸是好事兒,更何況中國民國完全有著清廷的法統。蘭芳國在剛成立,就朝清廷納貢,雖被自大的乾隆拒絕,但是在清廷海禁逐漸放開之后,這貿易往來不斷,其實也算是個清廷的藩屬國。
保護藩屬國遺民,這個借口可是很好用的。
而漢耀早就準備好,訓練的這支武裝一明一暗,朱傳文更是選擇了兩個軍事指揮奔赴南洋,一個是獵人的指揮官,藍義山,統領南洋先期布點的獵人。二就是商行武裝了,冰城支隊支隊長李四序將領導一支由齊魯沿海漁民子弟組成的支隊,奔赴南洋,當然,依舊有著教導員體系的融入。
“總理事,我是真沒想搞這么大的動靜。”谷庵升聽著這動靜越來越大,還真是不由的說了一聲。
朱傳文啞然失笑,“老谷,知道我為什么動荷蘭,挑起英國人、荷蘭人的矛盾嗎?”
“總理事示下!”
“這事兒說起來還真有點兒雞蛋碰石頭的意思,荷蘭人在南洋諸國廣泛移民,現在歐洲局勢越來越緊張,我估計遲早有著爆發的那一天,這也是我幾乎動了去年一年的利潤,今年一半的利潤,建設鴨山產業基地的原因。
荷蘭在歐洲,幾乎不算是大國,但是論起殖民地,單是南洋的殖民地,讓這個本土才4萬多平方公里的國家,幾乎膨脹了幾十倍。而動荷蘭,使其海外的殖民地亂起來,這對漢耀往后的整體發展,卻是一個事關鴨山以軍工為主的產業園區,乃至美國艾隆公司成立一年不到艾隆銀行的大事兒。”
還事關美國產業發展,谷庵升完全沒有想到。
“去年,傳杰在美國的艾隆公司已經成立了艾隆銀行,捆綁了一系列的德克薩斯州銀行家,你知道這些人現在在干什么嗎?”朱傳文問道。
“這個……”谷庵升去年一年在香港緊緊的盯著自己漢耀銀行的投資,對于自己一畝三分地兒之外的地方,還真鮮少關注。
“好吧,我來告訴你。”朱傳文隱隱提醒一聲,明明照著獵人的渠道抄送了,看來自己這個手下還是缺乏點兒大局意識。“傳杰的艾隆公司,現在是德克薩斯州勞動最為密集的一個公司,旗下種植公司40多萬的桐農,可都有著自己的護農隊,德國人支持墨西哥,德克薩斯又是從墨西哥分裂出來,以國家的名義加入的美國。
現在邊境局勢其實不容樂觀,艾隆旗下的護農隊將會是德克薩斯州未來的一直有效民兵預備役,朱傳杰暫任總隊長,而且傳杰已經和德克薩斯州州長簽署了一系列互助的文件。現在艾隆銀行,可是在滿歐洲的設立辦事處,打出了朝著德克薩斯州投資的旗號,吸引著歐洲的資金,不過這事兒,也是暫時才開始著手,沒有什么成效。”
其實朱傳文還有些話沒說,后世有個很有意思的說法,說是美國、日本吃了一戰大筆的紅利,蓬勃的發展了起來,但這其中總是忽略一點,歐洲在一戰中被打的支離破碎,但是依舊有著收益國,這其中,戰爭開始時就中立的國家吃的戰爭紅利,尤其更甚。
舉幾個例子,瑞典,在一戰中完全完成了本國的工業化改革,更是以銀行業聞名世界。
比利時,也是在一戰中才完成了工業化進程的改革,不過可惜的是,比利時距離德國太近,一、二戰中更是被德國入侵了兩次。乃至有個笑話,在二戰小胡子軍隊進入比利時的時候,比利時人一臉的無奈,德軍更是一臉的興奮,創下短短三十年間,入侵中立國兩次,這算是創下記錄了吧。
而這其中,這一抹橙色(荷蘭國旗),甚至在一戰之中成了歐洲戰爭難民的理想鄉,一戰中,荷蘭的金庫黃金儲備在歐洲難民涌入的時候,更是達到了發行荷蘭貨幣荷蘭盾整個發行總額的兩倍還多。
也就是說,一戰幾年的時間,讓荷蘭的整個國家總值翻了個翻。這些國家的一戰紅利,在朱傳文看來,更是吃到了21世紀。
那么,此時不動動這些國家的蛋糕,朱傳文等的世界變局,怎么才能讓漢耀一口氣吃個胖子呢?
俄國窮,朱傳文已經為他們想好了未來讓俄國抵押的東西。但是英國可是富裕的啊,總有真金白銀來購買武器吧,現在也就是先期接觸一下,為之后的漢耀一眾武器的銷售鋪鋪路,完全可以。
谷庵升看著面前的朱傳文,整個人都有些顫抖,不是怕,而是激動。果然,總理事的每一步都是為后期有著準備,朱家三兄弟,一個個都發揮起了作用。
傳武在歐洲渲染荷蘭崛起,傳杰開始以美洲德克薩斯州為基地,開始向著歐洲本土進行了跳躍,都不是省油的燈……
美國,紐約 朱傳杰結束了一天的課程,朝著自己家走去,他和夏玉書的磨合似乎進入了一個很有默契的階段,這個時期稱之為蜜月。
“傳杰,剛剛摩根先生來找你了,我說你還沒回來,他說等等再來。”夏玉書最近迷上了做飯,系著圍裙,煞有其事的煎著牛排。
“這樣啊。”傳杰輕輕朝著玉書的臉頰一吻。“我先去看看吧,應該是我之前拜托的事情有著落了。”
“先吃飯吧!”夏玉書指著一個已經放好一塊牛排的盤子。
“也好。”朱傳文數量的找到快子,一捅,就啃了起來。
“也不知道用刀叉,野蠻人!”夏玉書似乎想起了什么,臉上微微泛出紅色。
“我才不野蠻呢,你想想,刀叉這種東西,以前可都是兵器,這都帶上了飯桌,哪有我們的快子文明。”
“歪理!”
朱傳杰吃的三下五除二,“我去找下摩根先生,等等回來再吃點,我陪你吃……”
“知道了!”
小摩根家的花園,朱傳文和小摩根的談話很是短暫。
“朱先生,我覺得這個事兒,你們艾隆公司還是得再考慮一下,投資總統雖說獲利頗豐,但是這個風險……”
“摩根先生,我們艾隆公司可不是投資總統,我們只是提供點兒參選的金錢,順便我再去說道說道我們關于德克薩斯州開發的事情……”朱傳杰說的一本正經。
小摩根聞言也不再勸說,摩根,洛克菲勒都是美國現如今頂級的財團,他們也都有著自己的渠道去投資總統,但是這其中,對于朱傳杰選擇這個人,可是沒有什么看好的。
“這是伍德羅·威爾遜的聯系方式,我們也已經打過招呼了,他在新澤西州,最近還有一個演講,你們可以在演講過后進行接觸。”
“感謝你,摩根先生!”朱傳文鄭重的接過這張小紙片,心里不由的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