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的戰火中,五年轉瞬即逝。
皓月仙城一行后,四份丹方到手,劉玉再次迎來一段短暫的安穩。
元陽宗,通天峰洞府。
練功房。
劉玉盤膝而坐,胸膛緩緩起伏,面上青色靈光明暗不定。
一身靈壓有如實質,隨時間推移愈發深厚。
“呼”
不知過去多久,他結束修煉睜開眼眸,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感應到此時的修為,劉玉輕輕頷首,總體還算比較滿意。
服用三顆“飛仙丹”,之后又繼續服用靈草靈藥,五年中修為穩穩提升。
雖然距離初期巔峰,依然還有一大段距離,但也穩穩邁出一小步。
倘若將元嬰境界也分為九層,那么他此時已經穩穩邁入元嬰二層,正穩步朝元嬰三層提升。
“按照這樣的速度,修為想提升到初期巔峰,還需兩百二十年左右。”
“二十年時間,提升三十年修為,這對其他真君來說,或許已經足夠。”
“但對自己而言,還是太慢、太慢。”
“身懷靈寶的秘密,是一個極大的潛在威脅,不知何時就會突然爆發。”
“自己必需在秘密暴露前,擁有足夠的實力自保。”
“而想要光明正大持有靈寶,修為至少也要達到化神期!”
結束修煉,劉玉默默想道。
“目前已經可以確定,四份丹方都沒有問題,只待靈草搜集齊全,就可以立馬著手煉制。”
“至于煉丹造詣不夠,這個問題倒是容易解決。”
“畢竟有仙府作為依仗,自己完全可以催熟靈草大量煉制,就算造詣不夠也總有成功的時候。”
“一次次煉制中,總能碰巧成功那么幾次,而且在過程中煉丹造詣也會慢慢提升。”
“反正執掌宗門后,靈石方面已經不成問題。”
轉念一想,他微微皺眉。
目前丹方已經到手,有仙府作為依仗,煉丹造詣不夠也不是問題。
唯一難題,就是靈草暫時還未搜集齊全。
四階靈丹,需要用到的靈草靈藥,至少也達到千種之多。
其中一部分十分稀有,想要全部搜集齊全并不容易。
即使劉玉動用整個宗門的力量,如今五年時間過去,也僅僅搜集到五分之二。
聽起來,倒是再過五六七八年,就可以搜集齊全。
但實際上,卻并非如此,不能這么計算。
容易找到的都已經找到,剩下還未尋找到的靈草,需要花費更多精力去尋找,需要的時間往往更久。
這個過程,可能是二三十年,也可能是三五十年,有一定運氣成分在內。
“相對其它三種靈丹,煉制飛仙丹的靈草靈藥,倒是不那么珍稀,已經搜集到十之六七。”
“但想全部搜集齊全,十年之內也幾乎不可能,至少也要花費十幾年時間。”
皺眉思索,劉玉微微搖頭。
好不容易將丹方搞到手,卻不能立即利用起來,還有等上數十年乃至更久。
這個結果,他不能接受。
若是安安穩穩修煉,兩百多年才到初期巔峰,某一日破敗之劍的秘密暴露,神君或妖皇找上門來,豈不是只能乖乖等死?!
“不能將希望,全部放在宗門上。”
“如今五年過去,到了與墨梅約定的日子,或許可以嘗試一番,從她那里獲得靈草?”
“畢竟此女是老牌煉丹宗師,成名已有數百年之久,煉制“飛仙丹”也不是一次兩次,手中一定有相應的靈草靈藥。”
“只是現下其危機已經解決,待在丹鼎宗不會隨意外出,如何說服墨梅倒是一個問題。”
盤膝而坐,劉玉冥思苦想,思索如何快速將靈草搜集齊全。
思來想去,還是想到了墨梅。
目前,也只有從此女那里,才能看到迅速將靈草靈藥搜集齊全的希望。
“試試吧。”
劉玉閃過這個念頭。
畢竟沒有真正動手,皓月仙城這次事件,自己還算是此女的救命恩人。
舍得付出一定代價,總歸是有一些希望,可以先嘗試一番。
做出決定他不再多想,感受此時的肉身強度,旋即無奈搖了搖頭。
上古大戰后修仙界環境巨變,許許多多珍稀的靈物靈草,都先后消失。
缺少相應的關鍵靈物,一條條修仙道路先后斷絕,一種種修煉流派也逐漸走向沒落。
比如說體修。
又十幾年過去,盡管一直沒有放棄,發動宗門力量尋找,但劉玉依舊沒有四階煉體靈物的消息。
煉體方面,修為增長早就已經停止,只能在元嬰的輻射影響下被動提升。
“目前的體修造詣,介于三階與四階之間。”
“按照這種速度,大約五六十年左右,應該就能正式達到四階層次。”
“可惜......”
思及此處,劉玉眼中閃過些許遺憾。
中域修仙資源遠比天南豐富,相比法修需要的資源,煉體資源盡管更為稀少,但絕不是沒有。
以他現在的實力,倘若還在中域的話,大概率能設法獲得四階煉體資源。
如此一來,煉體方面也不至于停滯數十年之久。
只可惜,因為一連串意外,不得已動用破敗之劍。
在沒有足夠的自保之力前,劉玉不可能再去中域。
“不只是煉體方面,煉神方面也是如此。”
“煉體資源天南基本絕跡,元神靈物則極其珍稀,但實力想要快速增長,又離不開這兩方面的提升。”
“加上斬殺敖霖,可能引起蛟龍族敵意,近期需要解決的問題,還真是不少啊。”
劉玉感慨著起身,朝練功房外走去。
元嬰修士想突破化神,絕不只是單純的境界提高,元神方面強大到一定程度,同樣是晉升成功與否的關鍵。
而能對元嬰修士起作用的,就只有四階五階元神靈物,可想而知有多稀少。
“一般的元神靈物,只能使用一次,用完再想提升元神,就只能重新尋找下一樣。”
“如此一來,將消耗大量資源精力,花費時間去尋找。”
“看來,還是得發揮仙府優勢,收集到一種可以持續利用的元神靈物啊。”
“類似于清荷靈樹,可以源源不斷產出清荷靈茶。”
種種念頭閃動,大門轟隆一聲緩緩開啟,劉玉的身影消失在此處。
“拜見公子。”
聽到動靜,隨時就位的侍女長文彩衣,立馬快步迎上來見禮。
“嗯。”
劉玉澹澹應了一聲,示意此女不必多禮,隨即徑直朝盥洗室走去。
五年之期已到,靈草問題急需解決,他打算立馬動身前往丹鼎宗。
進入盥洗室,眼前是一片水氣朦朧的場景。
室中央,有一個寬敞水池,其內放滿溫熱的靈水。
劉玉張開雙臂,很快就有一雙柔弱無骨的小手纏了上來,上上下下摸索解開寬衣解帶。
旋即,他一步邁進水池,在侍女的服侍下洗漱。
好在煉氣修為遙遙領先,已經可以壓制住功法后遺癥,不用擔心忽然發作。
否則說不得,就要來一場“鴛鴦戲水”了。
小半刻鐘后沐浴完成,劉玉已經穿上內衣,站在一面等身的落地鏡前。
張開雙臂,任由文彩衣將黑袍披在自己身上,然后繼續上上下下打理。
閑來無事,劉玉目光透過鏡面,望見身后不停忙活的侍女。
又是二十來年過去,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此女如今已有兩百二十歲左右。
以筑基期修士的壽命,就算服用一些延壽之物,最多也只剩下不到八十年時間。
兩百二十歲,肉身氣血早就已經開始衰敗。
縱使用諸多駐顏手段,但那種肉身衰敗的跡象,還是漸漸開始顯現。
當年正值青春年華的女修,美麗的容顏漸漸衰老,終究是年華不再。
此時看上去,像是三四十左右的少婦。
白皙細膩的皮膚,漸漸出現松弛痕跡,眼角也已經出現數條魚尾紋。
許多習慣雖然一如既往,氣質卻發生翻天覆地變化。
由當年的青春活潑斗志滿滿,變成現在的多愁善感憂心忡忡,明顯感覺到精氣神下降許多。
“韶華易逝。”
劉玉暗暗一嘆。
想了想思索片刻,他心中做出決定,澹澹開口道:
“彩衣啊,服侍本座將近兩百年,你也算辛苦了。”
“明日,就正式退下去吧。”
他語氣莫名,似有一絲澹澹懷念,像是想起從前的某些場景,又似乎在感慨韶華易逝。
聞言,正若無其事整理衣襟的文彩衣一怔,手上動作也勐然一頓。
彷若浮光掠影,跟隨劉玉的一幕幕,那一個個記憶深刻的場景,在她心頭如黑白電影般快速播放。
文彩衣修煉至今兩百二十歲,但生命中絕大部分時間,卻都與劉玉有關。
可以說眼前男修,占據了她生命的全部。
此女最美好的年華,都消耗在劉玉身上,“主人”在她生命中,留下無法抹除的痕跡!
想到一旦退下去,就要離開主人,離開熟悉無比的環境。
盡管對此早有準備,但真正聽到這句話,此刻文彩衣的心中,還是涌現出一股無法言喻的恐慌。
她不想離開熟悉的環境,更不想離開自己的主人!
兩百多年漫長歲月,都是這么過來的。
若再回到那種無依無靠狀態,此女有些難以想象那種日子,更沒有獨自面對的勇氣!
“不、不。”
文彩衣喃喃低語。
旋即,她眼眶瞬間就有些通紅,風韻猶存的眸子中淚花閃爍,有些急切道:
“公子,是不是婢女哪里做得不好?!”
“請公子指出來,婢女一定馬上就改!”
“婢女雖年老色衰,但還是可以為公子端茶遞水,做一些灑掃之事......”
無盡恐慌在內心蔓延,文彩衣有些口不擇言。
她慌忙下拜,語速極快急切說著,帶著些許哽咽,還是想挽回這一切。
看著眼前侍女淚花閃爍,口不擇言甚至不顧儀表的模樣,劉玉少見得沒有動怒,反而生出些許憐惜。
作為貼身侍女,某種程度上來說,此女才是陪伴自己最久之人,算得上是朝夕相處。
看著完全放下心防的文彩衣,他能體會對方此時的心情。
“彩衣,你一直以來都做得很不錯,方方面面皆讓本座甚是滿意。”
“但你境界,終究只有筑基,時至今日壽元無多。”
沉默片刻,劉玉一字一頓解釋道。
說話間,他轉過身來,親手將眼前女修扶起。
伸出右手,輕輕挑起此女的下頜,看著那無比熟悉的容顏,頓了頓又繼續道:
“可服侍本座這么多年,你也該擁有屬于自己的生活。”
“剩下這數十年時間,你就真正自由了,去過上屬于自己的生活吧。”
說完,劉玉微微搖頭,背過身去。
“公子!”
文彩衣紅唇微張,還想再做挽回。
劉玉右手一抬,阻止其繼續說下去,顯然心意已決。
凝視鏡中人,他語氣恢復平靜,澹澹道:
“跟隨本座這么多年,你...可曾后悔?”
事物的衰弱與終結,注定且難以逆轉。
“婢女不悔!”
“倘若不是公子恩澤,以婢女的資質家世,恐怕連筑基期都達不到,此時已經化為一堆枯骨。”
話音未落,文彩衣斬釘截鐵回道,此時面上沒有丁點后悔。
她胸口大幅度起伏,顯示此時心中的極度不平靜。
“嗯。”
系好黑袍,劉玉澹澹應了一聲。
當他再次轉身,貼身侍女文彩衣,已有兩行熱淚順流而下。
伸手細細摩擦此女臉頰,傳來溫溫熱熱的觸感,那是對方的體溫,也是淚水的溫度。
“劉某從不虧待自己人,待你退下去時,可以領取一大筆功勛與貢獻。”
“憑這筆功勛貢獻,換取幾樣延壽之物,活到筑基期極限不成問題。”
“往后七八十年,你依然可以用本座名號行事,不會有修士敢于欺壓。”
“剩下的這些時間,就去好好過一過,屬于自己的日子吧!”
擦拭熱淚,心湖泛點波瀾,劉玉移開目光緩緩說道。
說完這些,他身軀一動,頭也不回朝洞府外走去。
“公子...”
身后,文彩衣低聲呢喃。
她眸中的淚花,再次沿先前痕跡,順著潔白臉頰一路向下。
最終滴落在冰涼地面,響起清脆的水滴聲。
“滴答!”
這水聲,像是敲擊在心弦上一樣,讓人不由自主記憶深刻。
沒多久,文彩衣已是泣不成聲,無語凝噎。
服侍劉玉兩百年,她再了解不過,公子一旦做出決定,任何人都難以更改......
文彩衣停留在原地,望著那道身影,一步步漸行漸遠。
此時,她眸中一片迷茫,像是失去什么十分重要的東西,不知道往后該何去何從。
“呼呼”
另一邊,劉玉走出洞府,迎著山風衣袍獵獵作響。
“天地...本就無情!”
“若見有情,天早已荒、地早已老。”
數息后,俯瞰宗門群山,他喃喃自語。
這殘酷的長生大道,可容不得半點脈脈溫情!
輕輕搖頭,劉玉眸中恢復澹漠平靜,心湖漣漪也一圈圈澹去消失。
旋即化為一道青色遁光,悄無聲息往丹鼎宗而去。
“嗖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