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槍聲響起,灰色的光芒便已經到了眼前。
縱是第七教團長位階再高,出其不意下,也很難在這么短的時間里躲過一顆子彈。
更何況,是遠比子彈更快的灰色光芒。
而知識體系里面的能力也同樣也有很多,但一來他已再無余力,且自身能力無法對本質為“疾病”的力量進行影響,就如同其他人面對疾病侵蝕只能苦撐,這一刻他也只能挨著。
于是,槍聲響起,這位第七教團長,便忽然從高樓跌了下來。
地上只剩了一個剛剛畫好的秘陣。
“呼!”
同樣隨著槍聲響起,空中揮舞的血肉觸手都仿佛動作遲緩了很多。
血肉薔薇綻放的大樓里,血肉里面的意志沉默了很長時間,忽然呵呵笑了起來:
“你之前是不是說過這是一個瘋子?”
“因為他是一個瘋子,所以他毀掉了導師為我準備的獻察。”
“但你之前有沒有想到,竟是這個瘋子,毀掉了你逃脫出來的機會?”
“嘀嗒”“嘀嗒”“嘀嗒”
細密的時針轉動聲不絕于耳,忽有意志在發笑:“果然,誰也不能寄希望于他身上啊……“平!”
同樣也是隨著這一聲槍響,魏衛身體忽然泄去了所有的力道。
仿佛到了這一刻,身體的虛弱,疼痛,才終于有機會一起發作了起來。
但他的臉上帶著笑容,是真正發自內心的笑容,嘴角都不受控制的咧向了兩邊。
爽……
太爽了……
魏衛回味著那個第七教士團團長從樓下跌去時的表情,興奮的發抖,感覺一切都值了。
太喜歡了。
自己真的,太喜歡看這些人絕望時的面孔了。
這世界上大概唯一公平的,就是惡魔在恐懼時,也會露出羔羊一樣絕望表情吧?腦海里白色小裙子的恐懼,和這些人的絕望,向來是魏衛活下去最大的動力。
“就以這么可笑的方式結束了?”
跌下樓的瞬間,第七教團長內心里正涌出了強烈的不甘,他感受到了自己的身體瞬間變得滾燙,體力像是被人拿著刀子一層一層的刮去,自己堅定的內心,竟如羽毛一般飄乎。
潘多拉之盒,是由他帶了過來,并且親自打開。
所以他本身就是受到了庇護的一方,無論是自己的下屬,還是雇傭兵,甚至是那些荒野流民,只要被自己關注著,短時間內,便不會受到潘多拉之盒里面散發出來的瘟疫影響,但如今,這些瘟疫經由了那把槍的汲取,積累,無形之中改變了性質,對他也一視同仁……
所以,他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高熱病的力量。
尤其是,這是從無數個廢鐵城的人身上吸取過來的,積累成了海量的力量。
剛剛與歐陽交過手的自己,扇弱的身體本就不剩多少抵擋。明明布局這么久,明明內心這么堅定,卻因為某個人莫名其妙的舉動,瞬間功虧一?
一種無法形容的不甘與憤怒,在他心里升騰了起來。
知識惡魔體系,哪怕是在重傷之下,從樓上摔下來的過程中,也可以想到很多事。
他忽然高高的舉起了手里的匕首。
那是本來就準備刺落在自己身體上的。
既然自己計劃失敗,無法親自迎接神靈喪鐘回歸教庭,那就給別人創造機會吧……
這么想著時,他圓框眼鏡下面的瞳孔,進發出了強烈的喜悅。
下一刻,他將匕首直直的插進了自己的心臟。
但緊接著,他臉上的喜悅,忽然就變成了錯愕與驚疑。
匕首插進心臟,但他卻沒有感受到心臟的跳動,甚至沒有疼痛,仿佛自己插中的,只是一與自己無關的厚木板,這讓他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猛得將匕首撥了出來,甚至故意一挑,將己的“心臟”也撥了出來,然后他就看到,自己胸膛里的心臟,只是一顆腐爛的果實。
“原來,我已經被獻祭了?”
他努力的回想,都想不起來,長老們是何時替換了自己的心臟。
畢竟,修改記憶與認知,也一直是知識體系的拿手好戲,自己也非常擅長這個。
只是,長老們為什么不告訴自己,反而要瞞著自己做呢?
明明結果一樣的,自己失敗了,就一定會獻祭自己,這會證實自己忠誠的信仰,但如今,1己居然提前被獻祭,雖然雙方的目的,完全一致,但徐臨的心里,還是多少有些失落。
下一刻,他直接墜落在了樓下。
沒有了心臟的身體,瞬間被摔成了一副涂鴉畫似的形狀。
這些飛濺鋪散開來的血肉,形成了第三個秘陣。
第一個秘陣,在血肉薔薇盛放的大樓里,由第七教團長徐臨的手下在闖進大樓的第一時間刻畫,也正是因為這第一個秘陣的出現,使得血肉薔薇感受到危機,選擇不顧一切的綻放。
第二個秘陣,由第七教團長徐臨親在樓頂刻畫。
第三個秘陣,則是由教庭的長老,提前刻在了徐臨的精神世界,借他的死亡展現。
這一要,三個秘陣互相交織,形成了一個巨大的三角,無形的力量交織貫通,一個三角形的扭曲空間出現,在這扭曲空間里,一層層空間散發出了流水似的光芒,仿佛倒映出了另外一個世界,透過光芒,隱約可以看到一只巨大的眼睛,它仿佛從水底快速的接近水面。
嘩啦一聲,脫出了水面,身軀不停的變大,后面還拖著一些殘留的血肉組織。
以血肉薔薇綻放的大樓為中心,無形的精神力量瞬息之間蔓延,震碎了方園三百米內所有的玻璃,就連那纏繞了整棟大樓的血肉觸手,也在這一刻,忽然受到了刺激一樣的蜷縮。
“知識體系上位圖騰,真知之眼?”
遠處正用自己的力量將所有逃亡之人強行安撫,帶出廢鐵城的歐陽隊長,猛得轉過頭來。
他感受到了那不可思議的力量層次,幾乎雙膝發軟。
“教庭真是瘋了,為了得到神靈喪鐘,不惜請動一位上位圖騰真身潛入精神壁壘?”
“他們這是不惜毀掉廢鐵城,寧可和基金會開戰嗎?”
“死亡之神保佑,黑暗曼陀神保佑,黑山羊保佑………”
同一時間,眾多發現了不妙,也在快速逃出城來的隱藏信徒,也都在滿腹苦水。
比如袁拐子,剛剛看到血肉薔薇出現,他也心動來著,只是因為斷了兩條腿,跑不過去,而這也正使得他忽然冷靜了下來:不對,這么多人向著血肉薔薇沖過去,肯定不正常。
是血肉薔薇帶來的異樣影響力,接起了這些人的野心與欲望。反應了過來的他又轉頭向城外跑,但同樣因為斷了兩條腿跑不快,只能拼命祈禱。
原本他是死亡教派的正系神父,信奉的只有死亡之神,類似于黑山羊一樣的圖騰屬于他會尊重,但并不信仰的類型,但如今,考慮到死亡之神好久沒有正式回應過了,所以他捎帶著把黑山羊也納入了祈禱的范圍里,不管是誰都好,保佑自己在這場浩劫下活下來才是真的。
“嗡嗡……”
然后他就忽然看到周圍的空間正在變得像流水一樣,層層的剝開。
擁有著燃燒熊熊火焰的眼睛和猙獰雙角的黑山羊,從深沉的夜色出現,靜靜的看了自己一眼,似乎還點了一下頭,表示對自己的認可,然后便四蹄踏空,飛快向著血肉薔薇沖去。
袁拐子整個被嚇麻了。
怎么回事?
自己并沒有畫召喚法陣,也沒有準備祭品,甚至只是隨口念叨了一句……
…….黑山羊的投影就直接降臨了?
不止是他,此時的廢鐵城中,忽然各種各樣的奇異生物,出現在了城市之中。
大地龜裂,有巨大的血肉狀樹木從地底攀升,枝葉繁茂,上面掛著一顆顆人的腦袋。
鱗片磨擦切割的細密聲音響起,有銀色怪蛇從無數人的瞳孔中游過。
蹄聲噠噠。
有懷里抱著自己腦袋的無頭騎士,騎著覆蓋黑色盔甲的馬匹,出現在了街道盡頭。
空中烏云匯聚,一張沒有眼睛沒有鼻子,只有一張嘴巴的面孔俯視廢鐵城……無數的上位圖騰,在這一刻投影到了廢鐵城。
它們或是借著信徒的祈禱,或是通過早就準備好的召喚法陣,或是早就盯上了廢鐵城的一舉一動,又或是本來就是路過,一看這個地方居然這么熱鬧,過來跟老朋友打個招呼。
每一個圖騰的現身,都使得廢鐵城變得更為混亂。
還好現在城中心的人都已經撤走,而且它們各有目的,沒有任意釋放自己的力量。
不然,到了這一刻,廢鐵城已經變成了一片死地。
無數的圖騰,釋放出了各種性質不同,但同樣驚人的力量,向著血肉薔薇涌去。
血肉蓄薇巨大的觸手,瞬間被一根根削斷,巨鱗一般在地面翻騰。
大地塌陷,建筑傾塌。
廢鐵城在這一刻,如同變成了地獄。
血肉薔薇面前,魏衛一槍放倒了第七教士團,正享著難得的開心。
然后他就忽然感到,可怕的空氣震顫襲卷了全城。
尤其是以這個方位為中心,魏衛前后左右,都看到了噩夢里的投影出現在了現實。
他看到左邊半空里,巨大的眼珠子怪物從異空間鉆了出來。
右邊半空里,一只眼睛里冒著火焰的黑山羊飛快靠近。
看到下面的街道上,大地與水泥路塊一塊塊的掀起,血肉怪木沖天而起。
看到了不遠處掛在墻壁上的死人黯淡眼睛里,銀色的蛇從他的瞳孔之中飛快游過。
黑暗的腐爛巨龍,扇動起了遮天蔽日的翅膀。
空中一張僵硬而詭異,沒有眼睛鼻子的面孔,自烏云空慢慢的浮現……
因為位置特殊,直接被夾在了中間的魏衛,瞬間有點呆滯。開圖騰大會了這是?
盯上了神靈喪鐘的不只第七教士團。
還有很多神秘組織,廢鐵城這樣的精神壁壘邊緣,小城中的小城,超凡者的比例,卻遠遠超越了其他地方,甚至一些第二城防線的城市,原因就在于,哪怕在這之前三年里,并沒有多少證據證明神靈喪鐘就在這里,但為了這百分之一的可能,他們還是做出了布置。
比如說,扔一部分信徒到這里,有棗沒棗打一竿子。
起碼到了關鍵的時候,有信徒在這里,圖騰或是“神明”,都有渠道投影過來。
巨大的圖騰降臨到了廢鐵城,它們布滿了周圍的空間,似乎無處不在。
給人一種感覺。
好像高高在上,等閑難得回應信徒一次的圖騰,忽然不值錢了。
你們要平時都回應的這么勤快,那這世界上早就沒有基金會什么事了啊……
這些平時高高在上的圖騰,怎么,忽然都成了勞模?
“捕捉到生命囚籠確切存在痕跡,現進行精神印記比對………”
“確定廢鐵城代號01號生命因籠精神印為三十年前攜神靈喪鐘逃走的大祭祀司白理。”“捕捉到知識惡魔體系排位第二上位圖騰真知之眼、捕捉到死亡惡魔體系排位第三上位圖騰黑山羊、捕捉到生命惡魔體系排位第二上位圖騰生之母樹、捕捉到詛咒惡魔體系……”同一時間,廢鐵城外,某個臨時搭建的隱秘指揮所里,有人快速遞交了文件,也有人正緊盯著滿滿都是花紋的一個復雜儀器,快速的報出了這些聚集在廢鐵城里的上位圖騰,指揮所里的氣氛已經繃緊到了極點,終于有人在這時低低的嘆了口氣:“我們等的時候到了。”
“三十年,十二神教會的三大主祭之一司白理,帶了神靈喪鐘逃走,很多人以為這是基金會的安排,卻不知道,基金會同樣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更不會想到,曾經高高在上的大主祭,居然躲在了這小小的廢鐵城里,化身為血肉囚籠,只是為了困住神靈喪鐘……”
“無論如何,讓青鳥小姐出手吧,該解決這個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