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究竟是什么怪物?”
“廢鐵城,原來是這么恐怖的嗎?”
荒野上,正有無數的神秘組織聚集,相比起精神壁壘內部,這些崇拜惡魔的神秘家族無疑更瘋狂,也更不加掩飾。
而這一日,本來是他們向自己信奉的“神”,或者說惡魔表現自己忠誠的時候,因此他們全都拿出了自己平時積攢的力量,沖進了荒野,去追殺那個上位圖騰親自發話要找的諾亞代理人,在他們心目中,自己是抓捕者,是狩獵者,是追逐者,而那個諾亞代理人,則是一只正疲于奔命的獵物……
但他們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和自己想象的遠遠不同。
他們的狩獵,甚至才剛剛開始,還沒有看到諾亞代理人的影子,就先看到了惡魔。
一輛猩紅色的摩托,自黑暗中呼嘯而來,鮮紅的血海,跟追在摩托車后,如同一片移動的紅色影子,他們不知自己是否眼花,居然看到了那片血海里面,無數痛苦而掙扎的人影浮浮沉沉,而坐在了摩托車上的人,臉上則始終帶著溫柔的微笑與血絲縫合過的痕跡,,跟他們打了招呼,并舉起了槍。
子彈穿透了一個個的腦袋,血色鐮刀撕裂一片片皮肉。
惡魔摩托駛過之后,留下了遍地的殘尸,以及被車輪碾壓出來的,紅色的輪印。
濃烈的血腥味彌漫在荒野的夜空之中,久久不散。
有些幸運的,沒有直接和這輛摩托撞上的,在看到了那遍地的尸體之后,忍不住的心里發寒。M.23sk
哪怕腦袋里似乎仍然在回蕩著惡魔的低語,卻也終于在這一刻失去了勇氣,帶著自己的人,悄然退出了這片戰場。
自此,恐怖的傳說,便開始在荒野上流傳。
“祭品似乎又夠了……”
魏衛也不僅心里想著:“不對,是又超量了。”
達到惡魔祭祀之上的中位階之后,每一次晉升,都會變得困難。
因為無論是那種象征性的儀式,還是儀式之中需要的龐大祭品,都成為了無法遮掩的大事件。
便如戰爭惡魔,往往需要一場大勢力之間的戰爭,而生命惡魔,則在其中一個儀式中,需要控制某個城市生育率的提高或是降低,規律系惡魔,需要制作一個違背現實規律,但卻符合惡魔意志的標致性事件,瘟疫惡魔,則是需要策劃一場影響龐大人物,甚至是一座城市的恐怖的傳染類疾病……
這些事件,都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很容易引起基金會或是流浪教會,又或是那些荒野上的大勢力關注,沒準晉升尚未成功,便已遭到了追殺。
而即便那些大勢力,也無法刻意的給自己人準備這樣的儀式,因為每一個儀式,都代表著大動作,會影響到自己身處區域的格局。
可魏衛似乎并沒有這種壓力,只是覺得,特別有幸福感。
能夠通過正經的工作來獲得喜悅與收獲,甚至賺取超量的回報,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啊……
比如此時的自己。
猩紅祭祀向著猩紅騎士晉升,需要的祭品從哪里來呢?
太簡單了。
且不說在諾亞鬼船上面從別人手里奪來的祭品,僅僅是在荒野上加個班,也差不多就夠了……
而晉升的儀式又是什么呢?
給這片荒野,留下一個恐怖的傳說?
“快,先回到精神壁壘之中。”
而如今的歐陽隊長等人,也已經在以最快的速度,向著廢鐵城趕去。
“這片荒野上的人都瘋了……”
即便是曾經的白鬼騎士團,也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大場面。
秩序教會的四位大騎士,荒野上盤踞一方的大勢力,以及流浪教會的教士團等等……
……他們都招惹過。
但是,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一次便招惹個遍啊!
但好在,在歐陽隊長的及時決定,以及他們本身就強大的實力,還有縝密的計劃下,他們成功的逃到了廢鐵城的周圍。
如今,也只有那座看起來比較荒涼的城市,才能給予他們一定安全感了。
畢竟,再小的城市,那也是城市,進入了城市,仿佛就有了規則,有了保障,有了活下來的希望。
“還好還好……”
在眼前出現了廢鐵城那散發著璀璨燈光的城市輪廓時,歐陽隊長等人,甚至感覺到了慶幸。
“其實形勢已經比一開始想的好一些了。”
他們擦著冷汗,低聲說著:“本來以為整個荒野上的人都會過來抓我們,現在看,最多只來了一半……”
當然了,至于另外一半去了哪里,他們倒是沒細想。
“歐陽,我們過來接你了……”
在靠近了廢鐵城時,便看到與荒野相接的要道路口,已經設下了禁嚴的軍事路障。
廢鐵城的警衛署長,巡城隊大隊長等人,皆已帶著全副武裝的下屬等在了這里,接應歐陽隊長他們進入城中。
此前歐陽隊長他們出城的具體行動,他們并不知曉,況且這一次的行動,哪怕是在基金會內部,也屬于一場無法放在明面上的暗中行動。
按理說,歐陽隊長無權要求他們配合。
但一來,歐陽隊長也知道,這件事有可能會產生很大的波及,于是提前警告他們,提高注意。
再一點,他與這兩位的交情,也使得他們愿意在職責范圍內幫上一把,畢竟,平時也沒少得到歐陽隊長的幫助。
黑壓壓的軍隊以及那些重型火力,給人帶來了強大的壓迫感。
對惡魔力量的擁有者來說,這樣的火力可能威懾力度沒有那么大,但對那些狂熱的信徒來說,興許還能起到一點點的作用。
“似乎可以松口氣了……”
與這些人交匯的一刻,這支廢鐵城治安小隊里,大多數都生出了些許的安穩。
“這口氣,現在恐怕還松不了啊……”
可是歐陽隊長,臉上卻已經蒙上了一層陰翳,帶著滿臉的愁容,向著公路的盡頭看去。
秩序教會的四位騎士,在歐陽隊長的能力壓制與威脅下,沒有在城外追上他們。
但很明顯,他們還沒有放棄。
可以遠遠的看到四道身影,停在了不遠處,遙望著廢鐵城。
可以感受到他們此時的憤怒,身后甚至出現了巨大的黑色影子,如同黑色的熱汽球,隱隱約約,浮現在了半空的夜色里面。
更往后面,則是噩夢一樣的景象。
巨大的血肉根莖,如同一團團的蚯蚓,不停的在大地之上鉆進鉆出,攪翻了一片片的大地。
一株高達近百丈的血肉怪樹,所有的樹干與枝葉,都是由人的肢干與手腳、內臟交織而成,它居然行走在大地上,一點一點,向著廢鐵城涌來。
龐大的血肉怪樹下面,是一根根肉紅色的根須。
根須的旁邊,則是一個又一個的信徒,虔誠而沉默的行走在大地上。
這些根須,貫穿了他們的大腦與精神,而從他們大腦與精神里滋生出來的血肉須莖,又交纏成了那株巨大的血肉怪物。
看起來,像是無數個信徒,共同用肩膀抬著這株巨樹,向著廢鐵城逼近。
“流浪教會的第一教士團,生命教團……”
那龐大的壓迫感,與無法讓人用言語形成的扭曲與怪異感,使得這些全副武裝的警員與巡城隊人員,也感受到了噩夢一樣的恐怖。
歐陽隊長他們,同樣也認出了這種怪物的來歷,聲音都不由得發緊:
“他們都瘋了嗎?”
“難道這是想要直接召喚上位圖騰的力量,來侵入精神壁壘?”
“我又沒殺他們的團長,至于這么拼嗎?”
但恐怖的明顯還不僅僅是這樣的可怕意象,在歐陽隊長他們入城之后,巡城隊各方便都已經響起了匯報聲。
無數個荒野上的勢力,正在從四面八方逼近廢鐵城。
甚至有一些,已經開始沖擊起了在各個要道口把守著的巡城隊防線。
是那些瘋狂的神秘家族。
誰知道荒野上遍布著多少這樣的瘋子,最近一段時間,又有多少本來不屬于這里的勢力,也被吸引到了廢鐵城的周邊?
這些人都擁有著自己的火力與私人武裝,有些甚至還訓練有素。
當他們集結了起來,便如同一只全副配備著熱武器的數千人軍隊,擁有正面進攻廢鐵城的力量。
更為可怕的是,此時的廢鐵城內部。
歐陽隊長他們從諾亞的試煉地點趕回廢鐵城,還需要迂回,計劃,但有些人,卻根本沒這么麻煩,目標一開始就是廢鐵城。
甚至連他們選擇的駐點,便是更接近廢鐵城的一個地方。
所以當歐陽隊長他們終于趕回時,這些人,卻已經通過秘密渠道,進入了廢鐵城之中。
“這就是歐陽隊長他們呆了三年多時間,甚至還準備一直呆下去的地方?”
殺掉了一棟寫字樓巡邏的老保安,這些人將車上的幾個籠子,搬進了大樓之中,乘坐電梯,來到了頂樓。
穿著白西裝,生長著一頭不正常白色頭發的年輕人,腳蹬在天臺的矮欄上,安靜注視著這座與荒野相比,怎么也算繁華熱鬧的城市,輕聲感慨。
幾位手下會意,立刻打開了那幾個籠子。
籠子里面,幾個枯瘦如柴,但神態卻如同瘋子一樣扭曲的人,嗚嗚慘叫著爬了出來。
他們驚恐的看著周圍的騎士團成員,然后本能的逃竄,四腳著地,順著豎直的樓面與半空里交錯的電線,逃進了城市之中。
他們逃得很快,慌不擇路,本能的尋找著人多的地方。
只是,他們并不知道,在他們逃走的時候,身后那些騎士團成員,只是興奮的看著他們。
看著他們的皮膚上,開始生出了大片的白斑。
仿佛一種異樣的顏料,扔進了白色的鍋里,并且飛快的洇染開來。
從近處開始,逐漸有已經陷入沉睡的廢鐵城居民被驚醒,然后恐懼的看著彼此,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
很快,整個城市都被驚醒。
無論是深夜醒來的,還是正工作到此時的,都同時感覺到了一陣眼花,猛得睜開眼睛,就看到了自己的手臂或是胸口,開始出現白色的癬印。
一場突如其來的,無法用科學解釋的“白化病”,正在一夜之間,快速的在城市之中傳播。
一切都發生的非常快,與每一個可怕的不幸消息匯總到一起,傳遞到了歐陽隊長等人手里。
“白化病?”
歐陽隊長等人得到了這個消息時,臉色同時變得更加難看。
“不依不撓的秩序教會,已經徹底瘋狂,挾帶著圖騰力量侵染精神壁壘的生命教團,擁有大量惡魔力量以及熱武器的神秘家族……”
“如今,再加上一場從城市內部開始爆發的白化病?”
無形的恐懼開始落在了每個人的心頭,尤其是,他們猜到了這場白化病的由來。
擅長利用這種疾病,甚至自詡達到了藝術層面的,只有一個。
“他真的回來了……”
就連槍叔,聽到了這個消息時,也不由得咬緊了牙關,狠狠握住了手里的獵槍,仿佛手指在顫抖著。
這一刻,竟分不清是恐懼,還是在憤怒。
“很符合他的做事風格。”
歐陽隊長卻在隊員們開始受到這強烈的情緒影響時,變得冷靜了下來,他向著警衛署長與巡城隊的長官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必驚慌。
沉默良久之后,他拿出了一個電話,猶豫了一下,遞給了lucky姐。
這個電話由lucky姐拔了出去。
如今周圍滿是恐怖而細密的惡魔力量,電子設備幾乎全部受到了影響,但在lucky姐的好運氣下,電話還是撥通了。
“老趙,你們秩序教會也是基金會的合作伙伴,甚至是除無面人教會之外,唯一一個允許在精神壁壘內部存在的教派。”
歐陽隊長手里拿著電話,目光則是看著城外,那四個高大而沉默的影子,低沉的發問:
“你們一直號稱信奉秩序,只為了秩序,但如今,你們就任由一座城市受到這樣的威脅,卻只是無動于衷的看著?”
就算之前彼此之間已經有了些敵意,他也一直嘻嘻哈哈的說著。
可在這時,聲音里已經隱隱有了一些無法壓制住的慍怒。
“歐陽,我知道我們信奉什么。”
電話里的那個秩序騎士,似乎也在等著歐陽隊長的這一個詢問,低聲回答:“你也明白現在的局勢是因為什么。”
“如果想讓廢鐵城幸免于難,那就只有一個辦法。”
“離開。”
“只有你主動離開了廢鐵城,那些人的目光才會從廢鐵城挪開。”
“現在,廢鐵城的命運,就看你的選擇了……”
歐陽隊長沉默著掛掉了電話,看著遠處越來越近的血肉怪物,感受著城里越來越嚴重的騷亂,他的臉色,也似乎隱隱變得有些蒼白。
“嗯?”
同樣也在這時,正揮舞著血色鐮刀,在荒野上執行著自己的職責,甚至,差點,把歐陽隊長都給忘了的魏衛,猛得驚醒。
他的耳邊,隱隱響起了成群成片的呼救聲。
這些呼救聲,似乎是從他的腦海深處響起,又仿佛來自另外一個空間。
隨著這些呼救聲如同千萬根絲線搓纏在一起進入自己耳朵,涌入自己腦海,自己甚至可以集中注意力,沿著每一根絲線去追溯源頭。
這就使得他的視野里,居然出現了一幕幕離奇而怪誕的畫面:
有人身上長滿了白色斑痕,甚至在不停的擴散,也有人正面對瘋狂的瘋子,抱住了痛苦的親人,發出了驚恐而無力的哀求。
這些呼救聲,如同他記憶里印象最深的,被吊在吊燈上的小七七,聲音不段的回蕩在自己耳邊。
似乎每一聲呼喊,都可以直接扯動他心底的那根弦。
“這是……”
魏衛反應了一下,旋及忽地明白:“廢鐵城出事了……”
這么短短的時間,他還無法完全的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忽然聽到這種聲音。
但卻隱隱的感覺,似乎這與曾經自己在廢鐵城里的表現,與那些人留下了深刻印象的羊臉惡魔有關。
廢鐵城里,一直有一批信仰著羊臉惡魔的人。
他們的祈禱,談論,甚至平時的燒香燒紙,魏衛都能有所感應,只是并不強烈。
當然他們燒過來的東西,魏衛也確實沒有得到。
但在這一刻,他們在恐懼之中的呼救,魏衛卻是真切的聽到了。
就如同他當初通過傾聽恐懼的方法,將那些潛伏在城市里面的外圍狩獵者給一個個的找了出來。
“為什么會這樣?”
來不及細想,魏衛的臉頰肌肉,猛得咬緊。
他那一輛已經被無數的鮮血染成了血紅色,并且不停蠕動著猩紅血絲的摩托,忽然在地上一個兜轉,甩飛了一圈的血漬。
然后油門猛得擰緊,車頭燈發出了妖異的光芒,直直的貫入了黑暗。
速度帶著種不合常理的轉變,瞬間提到了極致,碾碎了地面與成片的荒草,向著廢鐵城的方向沖了過去。
“站住……”
只是,并沒有駛出多遠,忽然前方有強烈的燈光打來。
一片足以讓魏衛也在直覺中生出危機感的人影瞬間涌入視野,摩托忽地在極速中停下。
瞇起眼睛看向了前方,便見到影影綽綽的黑暗里,一支全副武裝的車隊,正在刺眼的車燈后面看著自己。
一排黑洞洞的槍口,指在了自己的臉上。
“該死的魏衛,你究竟做了什么?”
那支車隊里面,有一個皮膚黝黑,戴著藍色貝雷帽,身材粗壯的男人,大步走了出來,怒氣沖沖的喝罵:
“我從那個村子開始就一直追你,一直追你。”
“我追到哪里,哪里就看到了一地的碎尸與流成了河的鮮血,你難道真是個瘋子嗎?”
“你這一晚上殺了多少人?”
“你……”
“……你甚至留下了遍地的子彈殼!”
“現在你只是一個小小的駐地調查員,從哪里搞來了這么多的子彈?”
隨著他的沉喝,身邊的隊員們,也紛紛握緊了手里的槍。
一開始他們也是抱著調侃的態度過來,都知道隊長討厭這個家伙,所以心里帶了些要給隊長出氣的意思。
但直到看見了這一晚的恐怖景象,他們每個人心里都打消了那種感覺。
因為他們看到了這個家伙做的事情,看到了那一片片血腥的場面,他們現在已經隱隱感覺到了恐懼,再也不敢有分毫的大意與放松了。
本來以為只是個小差事,沒想到會是這么恐怖的交鋒……
他們已經有人在手心里滲出了汗液,但還是努力的握緊了手里的槍柄,指肚已經勾在了扳機上。
魏衛也正臉色冷漠的看了過來。
他臉上的表情,還殘留著剛剛看到了廢鐵城里那慘烈景象時受到的沖擊感,這使得他的臉有大半隱藏在了黑暗里。
但隨著那個一直在喝罵著的人,走上了前來,魏衛瞳孔略略失焦,然后再度凝聚。
“是你……”
他聲音似乎有些發緊,然后,又快速的充盈了喜意:“副隊長!”
“你怎么來了?”
“咦?”
周圍一群隊員,全都怔了一下,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就連那位已經越眾而出,握著手槍,似乎下一刻就要向著魏衛出手的男人,表情也懵住了。
而魏衛則是毫不客氣,神色有些焦急的道:“副隊長,你來的正好,廢鐵城這時面臨可怕的威脅,我需要你的幫助。”
周圍的隊員們更懵了:這個人是傻的嗎?
他居然向我們請求幫助,難道他不知道,我們是來抓他的?
另外,他不是跟隊長有仇嗎?
可在一片懵逼之中,那位隊長身體似乎也在微微顫抖,但只有不到一秒時間,他忽然轉過頭來,沉喝道:
“支援廢鐵城!”
“啥?”
隊員們同時愣住,有些緩不過神。
“你們沒有聽到嗎?”
隊長黑著一張臉,厲聲喝道:“廢鐵城現在面臨危脅!”
“況且……”
他轉頭看了魏衛一眼,聲音里滿滿都是不屑,以及些許掩飾不住的傲嬌:“他叫我隊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