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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血色象征的誕生

  「這不可能,這不合理」

  看著綻放在魏衛臉上的燦爛笑容,年輕的紅衣教士團團長只覺認知受到了強烈的沖擊。

  他不理解在真理之矛已經貫穿的情況下,對方為何還笑得出來。

  也不相信眼前這個猩紅,這個已經足以確定為有史以來最弱一任的猩紅,會有著解開這種難題的能力,所以他只能大聲的叫喊。

  但面對著他的歇斯底里,魏衛卻只是笑著回頭。

  他看向了莉莉小姐的城市,也看向了過去便已經開始起到作用的那個答案。

  隨著那一聲神秘的槍響,真理之城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無數人的精神世界受到沖擊,無形的惡魔力量被人毀掉。

  整座城市里的人都清醒了過去,對于過去的記憶,他們都感覺很模糊,只記得這座城市里,曾經有過一個完美的女人,叫莉莉小姐。

  但是,她們忘了這個莉莉小姐長什么樣子,于是,真正的莉莉小姐從皇宮般的洗浴中心逃了出來。

  莉莉小姐仍然是女神,但她卻被打回了原型。

  她帶著恐慌與迷茫,走在了這一座剛剛因為真理惡魔的力量消失而變得有些混亂的城市中,不知道該去哪里,那些之前拼命排隊要請她吃飯的、富翁、商人,以前每一個都是她的選擇,但現在她卻不知道自己可以去找誰,又有誰還能在這種情況下,讓她繼續維持著之前那種奢華的生活。

  不過他并沒有想太久,便被街角的流浪漢注意到了。

  莉莉小姐身上還穿著昂貴的裙子,耳朵與手腕上,也還戴著名貴的珠寶。

  幾天沒吃飯的流浪漢沖了上來,扒去了莉莉小姐身上的裙子,只不過,因為害怕,又或是沒力氣,他沒有對莉莉小姐做別的事情。

  也沒有仔細的搜刮掉她身上的珠寶與首飾。

  莉莉小姐把一顆最閃亮的耳墜塞進了自己的肥肉褶子子里,又趁著混亂的勁,偷了一身別人晾在公園里的衣服便偷偷的跑了,她失去了那身昂貴的衣服,更不知道該去哪里了,也不知道這小聰明腦瓜子怎么想的,她失神的轉了半天,居然又跑回了曾經把她帶進了火海的晶姨那里。

  晶姨好像忘了莉莉小姐成為整座城市的莉莉小姐這件事,見到她就罵:「該死的還敢回來,偷東西跑了,看我不打死你。」

  說的特別狠,也真的下手了,但居然沒有真的打死她,而是上去抽了幾下。

  然后就喝罵著她讓她去干雜活,因為現在的她,太胖了,沒有客人瞧得上。

  莉莉小姐覺得很慶幸,更慶幸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晚上居然會有飯吃,而且吃的還是饅頭,簡單來說,是人吃的東西。

  不僅如此,等晶姨氣消了,她居然也可以上桌吃飯了。

  她和那些客人多的小姐一起吃飯,雖然晶姨還是會偷偷的給那些接客最多的人挾雞腿,莉莉小姐這樣沒用的人,只能吃雞屁股。

  但莉莉小姐真的很滿意了。

  她甚至還在晶姨的咒罵下開始減肥,爭取早日回到客人的床上。

  減肥倒是挺順利的,主要是每天吃的飯還有干的活,從客觀上就不允許莉莉小姐繼續胖下去。

  但是莉莉小姐重新回到客人床上的夢想還是破滅了。

  因為她的爹娘過來接她了,鬼知道這老兩口怎么想的,反正跟晶姨說莉莉小姐的姐姐出嫁了,弟弟也娶了媳婦,雖然生活過的都不怎么樣,但也算穩定了下來,她們想到了還有這么個女兒,總不能一直讓她受苦吧,所以想了想,還是要把人接回去的,多少也算是不把事情做的那么絕。

  當然說了,說是這么說著,但他們看到莉莉小姐接客這么多年,居然沒有攢下什么錢的時候,臉上表情還是有些失望。

  而晶姨居然也放人了,主要是莉莉小姐就算瘦下來也很難接到客人,與她的消耗不成正比。

  而且她干活還不勤快。

  跟著爹娘回到了家里,莉莉小姐穿著粗布衣服,每天在爹娘的訓斥中,干著疲憊不堪的農活。

  她想起了曾經那個會穿豆豆鞋搖花手,社會搖搖的特別騷的二狗,偷偷去他家里看過一次,發現已經荒廢了。

  鄰居講,二狗去城市里闖蕩了,說混不好就不回來。

  莉莉小姐很失望,也很傷心,然后就開始考慮著自己應該怎么嫁人,她爹娘也是這么想的,哪怕是莉莉小姐,在這樣荒僻的地方,也不愁嫁,該愁的只是要怎么收彩禮這件事,當然了,如果想嫁個好點的,那么嫁妝也是必不可少的,但她爹娘,明顯沒有向這個方向考慮過。

  但莉莉小姐不怕,她還有偷偷藏著的首飾,能賣不少錢呢。

  這些錢可以讓自己嫁個好點的人,嫁妝越豐厚嫁的越好,于是她經常偷偷把首飾拿出來玩,心里算計著能賣多少錢。

  只是她居然笨到在房間里沒關門的情況下數,被剛回來的爹娘看到了。

  爹娘有些心動,商量著小兒子該蓋一棟大房子,需要錢,我們兩個老了,快干不動活了,也需要錢。但他們商量了大半夜,誰也沒有動,沒有去睡的像死豬一樣的莉莉小姐枕頭底下,把那枚閃亮亮的戒指拿出來。

  莉莉小姐到底還是偷偷拿著戒指去賣掉了。

  收戒指的人沒有問她從哪里來的,而是給了她一筆錢。

  莉莉小姐不是傻子,她有過一段很富裕的日子,知道這枚戒指能賣好幾百萬呢,但他們卻只給了自己兩三萬塊錢。

  但她很滿足了,因為兩三萬塊錢,在這里已經很多很多了。

  正當莉莉小姐想著,自己拿這兩三萬塊錢,可以嫁給誰時,沒想到,二狗回來了。

  二狗子在外面闖蕩,真的發了大財,回到小村子里的他,戴著指頭粗的金鏈子,鑲著金牙,穿著一身鮮亮的西裝。

  只是腿瘸了一條,左手的五指也斷了三根。

  二狗子逢人便說自己在外面混的有多風光,只有莉莉小姐一眼就看出了他身上的金鏈子是假貨,西裝也根本不是他自己訂做的。

但她怎么會介意呢,那可是二狗子啊  她還是那么喜歡二狗子,二狗子也還像之前一樣喜歡她是真的喜歡,畢竟沒得挑。

  于是她嫁給了二狗子,爹娘拿著三千塊錢的巨額彩禮到處炫耀,這一點坐實了二狗子在外面確實混的不錯的說法。

  爹娘好像也不知道這三千塊錢其實是莉莉小姐偷偷拿出來的。

  睡在一起的那晚,莉莉小姐看著心疼三千塊錢的二狗子,又偷偷的拿出了五千塊。

  二狗子非常的驚喜:「哪里來的?」

  莉莉小姐道:「我拍廣告,給人當模特賺來的。」

  二狗子:「咦,咋比我還能吹?」

  莉莉小姐無奈,只好說:「俺去城里賣了三年賺來的。」

  二狗子頓時驚喜無比:「這么能干呢?隔壁喬老三的老婆賣了四年,才賺了一千,我老婆果然比他的利害。」

  莉莉小姐心情復雜,忐忑的問:「你不嫌棄俺?」

  二狗子驕傲的拍了拍自己的瘸腿,又亮出了只剩兩根手指的左手,道:「知道怎么來的不?」

這時莉莉小姐才知道,二狗子在外面混的并不好,他跟了一個老大,學偷東西的  技術,但是沒學到家,被人抓了,打斷了一條腿,又沒骨氣,在警廳里把三個兄弟供了出來,于是出來之后,老大為了懲罰他,剁了他三根手指,他一生氣,就把老大那身撐門面的西裝偷了,跑回來了。

  莉莉小姐心想,二狗子還不如自己,自己偷跑出來時,偷的還是晶姨最值錢的項鏈呢。

  「老子確實混的不咋地,但也比隔壁喬老三強啊」

  二狗子自我吹噓了一番,似乎很了不起,但又有點心虛的問:「你還愿意跟著俺過日子不?」

  莉莉小姐想了想,有點害羞的問:「那你還會搖花手,社會搖嗎?」

  二狗子得意的笑:「放心,全村里沒一個比我搖得好。」

  莉莉小姐害羞的點頭,這一夜,她很確定自己收獲了幸福。

尤其是母胎solo快三十年的二狗子,可是真的很厲害啊,比真的狗都厲害  魏衛曾經解剖過命運惡魔,猩紅的力量里,已經積累了一些命運惡魔體系的超現實邏輯與知識,所以,當他想看的時候,他便看到了莉莉小姐在自己離開之后的經歷,甚至,也通過這些經歷,看到了一些還沒有發生,但已經平鋪在了莉莉小姐命運線上那一副副畫面。

  于是他臉上的笑容更溫和,轉過身來,想著自己作為朋友,是不是也要給莉莉小姐送過去幾個銀幣,算是隨的份子。

  但是,當他滿意的看著這一切時,同樣也看到了這些畫面的教士團團長卻表情呆滯了。

  他難以理解的道:「這是什么?」

  「這是幸福。」

  魏衛笑著看向了他,認真的回答:「也是莉莉小姐的救贖。」

  他明顯看到了這位教士團團長表情更加的錯愕,但因為心情不錯,所以耐著性子解釋:

  「莉莉小姐確實不太聰明,也不太漂亮,更不太勤快,但她的欲望和野心,同樣也沒有那么大,她并不需要真理惡魔給她那樣的天堂,承擔不起也不需要承擔,她只是一個有點笨也有點普通的姑娘,有著自己誰也無法指責的小小欲望,她很容易就可以滿足,她滿足的時候,就感覺到了幸福。」

  「那為什么她以前那么倒霉?」

  紅衣教士團團長嘶啞著嗓子問:「是你改變了她的命運嗎?」

  「你給了她幸運?」

  「不,我沒有那個權柄。」

  魏衛輕輕的搖頭,輕聲說出了答案道:「我只是讓她身邊的人,多了一點敬畏。」

  「當別人對她多了一點點的敬畏,一點點的害怕,她們就不會把事情做的那么絕,弱小的人就多了一點活下去的機會。」

  「多一點點敬畏,這世界上便會多了很多的底限!」

  在他說出了這句話時,他眼中也閃過了一些不同的答案。

  他看到了那個因為對莉莉小姐的昂貴衣服貪婪,而把她掐死了的流浪漢,也看到了憤怒的晶姨把莉莉小姐這個偷首飾的家伙打死,并割掉器官賣掉的畫面,還看到了把莉莉小姐領回去,重新賣掉的爹娘,看到了因為偷東西被人打死的二狗子,看到了收走莉莉小姐首飾時,因為不舍得這十分之一的成本,而一槍打死了莉莉小姐的流浪商人那也都是莉莉小姐命運中的一些可能性,每一點可能性,都可以斷送到莉莉小姐這并不強烈的幸福。

  只是,因為多了一點點的敬畏,這些命運的拐角,被躲過了。

  「這個世界上的人為什么總是持刀走向羔羊呢?」

  這不同的命運對比,魏衛感覺到了更好的心情,他甚至笑著向人頭掛件道:「就是因為他們對羔羊少了一點敬畏。」

  「你之前說的沒錯,絕對的公平是不存在的,我也不去追求那些。」

  「但我又何必追求呢?」

  「我只是一個從垃圾山上走下來的小孩,垃圾山上走下來的小孩,想的只是可以長大。」

  「能夠長大,就可以了。」

  他燦爛的笑著,道:「不是每個人都想著成為世界之王。」

  人頭掛件聽著他的話,看著他臉上發自內心的笑容,也不由得呆住了,它想過很多答案。

  但它從來沒想過,這么簡單的答案,便會是魏衛對那個可以折磨死所有人的問題,作出的回應。

  它更是難以想象,看到了魏衛胸口處的長矛,已經開始變得黯淡。

  傷口處蠕動著的血絲,停止了枯萎,反而隨著魏衛的笑容,開始重新煥發出生命力,反過來滲入真理長矛之中。

  這真的就是猩紅的答案?

  「胡扯!」

  年輕的紅衣教士團團長忽然扯著嗓子喊了起來:「你說的這些都是胡扯。」

  「敬畏,敬畏,你說的簡單!」

  他的聲音里竟似多了些憤怒:「但這世界上哪里有這種東西。」

  「就是有些人,軟弱到讓人同情不起來,就是有些人,天生就會無視那些麻木弱小的人,他們愚蠢而固執,他們無能卻驕傲,他們如何讓人感覺到敬畏,他們甚至不懂得敬畏的意義,就連他們自己,也不見得會有這種敬畏,你卻要讓這個世界上的其他人,對他們保持著敬畏?」

  人頭掛件這時有些麻木的看向了紅衣教士團團長。

  不知為什么,在這時,它竟隱隱覺得,自己好像更傾向于這個對手的回答。

  「我不想讓其他人對羔羊保持敬畏。」

  而魏衛聽著他的話,則是正面了他,輕聲回答:「我想讓全世界的人,都多了這么一分敬畏。」

  「因為,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羔羊。」

  他一邊說著,胸口處的真理之矛,便越發的黯淡,幾乎于消失,而他的聲音,也越來越響亮:

  「秩序會讓一些人高高在上,你們的信仰也會讓一些人高高在上,但為什么你們總是會少了一點敬畏呢,因為欺負羔羊沒有爪牙不是嗎?」

  「那我就是羔羊的爪牙。」

  「無論是曾經的秩序,還是你們的信仰,都沒有人去保護羔羊。」

  「那我自己來!」

  當他說出了這樣的話時,貫穿了他胸口的真理之矛,也已經被猩紅的力量徹底滲透,變成了鮮紅的顏色。

  又在這鮮紅的顏色將真理之矛完全浸染時,它忽然從魏衛的身體之上脫落,變成了一支纏繞了紅色花紋的鋼筆,插在了魏衛的上衣口袋里。

  魏衛滿意的點頭,而他的氣質,也像是將要融化在夜空里。

  他認真的轉頭,看向了人頭掛件:「我想,我們不需要那個民間猩紅討論組織了。」

  「我們也不需要信徒。」

  「不需要信徒,因為我并不會給他們什么特權,但我也想讓他們勇敢的生活,因為最絕望的時候,他們都會看到我的影子出現。」

  「我」

人頭掛件竟一時語塞,它難以想象的看著此時的魏衛,看著他體內的猩紅力量重新煥發活性,甚至攀升至另外一個層面  它感覺到了害怕,又隱隱覺得有些激動。

  「你沒資格,你你根本毫無道理,你為什么真理之矛」

  紅衣的教士團團長在聽著這如同宣言一樣的聲音時,也感覺到了認知被撕裂一般的痛苦與恐慌。

  尤其是當他看到了真理之矛開始在魏衛的胸膛崩碎,更是感覺到了那無法形容的力量,在自己的身體之中反噬,他如同溺水的人,只想抓到某一根稻草。

  于是他不服氣的大喊著,用自己激烈的言辭來拒絕接受,來讓這種絕望降臨的時候,自己不至于溫馴到如同不懂得反抗的羔羊。

  「還有你們」

  但魏衛毫不理會他已經變得混亂的言語,而是忽然轉頭看向了他,面帶微笑:「你說,你們這里又會有多少絕望的人呢?」

  紅衣教士團團長忽地語塞:「你你想干什么?」

  「多一點敬畏,便少一點絕望,而絕望最多的地方,便沒有資格被稱為天堂。」

  魏衛笑著看向了他,道:「你們這里是地獄。」

  「既然你如此癡迷的盲目的信仰著這片地獄,那我想問你,你聽過地獄之中傳出來的贊歌嗎?」

  「你」

  紅衣教士團團長忽然被強烈的恐懼懾住,這種恐懼之強烈,甚至讓他一時間忘記了自己即將死亡的事實。

  同樣也是在這樣一刻,正有一輛猩紅色的改裝吉普,沖撞在這片干凈而文明的城市里,在面臨了魏衛被真理之矛貫穿的事情以及被紅衣教士團團長震懾的事情之后,幽靈貴婦并沒有和人頭掛件一樣,只是無力的跟在身后,她是厲鬼,厲鬼永不服輸,因此她只是不顧一切的飛回了酒店,沖進了地下停車場,沖進了改裝吉普車之中。

  她嘩的一下撕掉了蓋子,將里面那個黑糊糊的人形事物抱了起來。

  她帶著凄厲的表情,抱著這顆讓世界上所有人感覺到敬畏的東西,直沖到了這片城市的上空。

  然后,毫不猶豫的丟落。

  半空之中,那個黑糊糊的人形事物,外面的表皮,就已經開始剝落,無形的恐慌,開始向這片城市蔓延。

  紅衣教士團團長感受到了這個事物,眼神一下子變得驚恐。

  而魏衛的笑容,則非常的開心滿足,輕聲的詢問眼前這個絕望的人:「你,現在明白了什么叫作敬畏嗎?」

  紅衣教士團團長無法回答。

  他只知道,神圣領域在這一刻變成了祭品,只為見證某種血色的象征誕生于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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