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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上門

  “眉小姐,我家里還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好。”雷眉點頭,起身恭送:

  “汪主管別忘了我說的那件事,有勞了!”

  “在下一定盡力而為,盡力而為。”汪主管拱手,朝著一旁的陳長老示意,緩步退下。

  待到腳步聲遠去,雷眉面上的笑意猛然一沉:

  “盡力而為……”

  “哼!”

  “果真是樹倒猢猻散,周長老的家鄉話說得好!”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陳長老輕捋胡須,淡然開口: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裘應辰已經注定接任幫主之位,再與你沾上關系,他們也怕會遭到報復。”

  雷眉面色陰沉。

  掃眼周遭,曾經的熙熙攘攘早已消失不見,如今依舊跟在自己身邊的人,寥寥無幾。

  反差之大,讓人心寒。

  “你也不用太擔心。”

  陳長老起身站起,道:

  “裘應辰畢竟年輕,底蘊不足,威望不夠,短時間內他應該不會招惹你,不然徒惹麻煩。”

  “再加上我們這些老家伙在,護佑雷家一段時間不難。”

  “不過你也要上心。”

  他看向雷眉,叮囑道:

  “我們護得了一時,護不了一世,尤其是交情這東西,對于年紀大的人來說,更是靠不住。”

  “待到裘應辰坐穩幫主的位置,你……”

  “總之,要想好應對之策。”

  “陳叔。”雷眉把身體深深躬下:

  “還望指教。”

  “我沒什么好教你的。”陳長老輕輕搖頭:

  “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散漫、隨性,本就不是做大事的人,最多也就護佑幾人而已。”

  “唔……”

  “可以多問問周長老,與我這等老頭子不同,他年紀輕、潛力大,以后幫內還要多多依仗。”

  “周甲。”雷眉皺眉,道:

  “不瞞陳叔,我感覺周長老的性子太過冷淡,若是我對他來說沒用的話,他未必會理我。”

  “沒那么絕對。”陳長老輕笑: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你們也算相識一場,終究會顧念些舊情。”

  “就這樣吧!”

  他掃了掃長衫上的灰塵,慢條斯理開口:

  “吳長老請了我去茶樓品茶,時間也差不多了。”

  “陳叔慢走。”

  雷眉躬身垂首,心中又是一涼。

  吳長老?

  吳伯仲!

  就連陳叔,也開始接近裘應辰的勢力,為自己的以后打算,如今還有誰真正信得過?

  “眉小姐。”

  “我……我還有事。”

  “我也是。”

  又有兩人出聲,面露訕訕,結結巴巴,雖然沒有明說,態度卻已明了。

  “去吧。”

  雷眉面色不變,輕輕揮手:

  “放心,我不會連累你們的。”

  “不敢,不敢。”

  幾人急急擺手,接連退了出去。

  目送幾人離開,雷眉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突然感覺天旋地轉,身不由己坐了下去。

  她這段時間太過操勞,更是心力交瘁,此時又有積郁之氣上沖,一時間竟有些堅持不住。

  不知過了多久,才慢慢回過神來。

  “噠噠……”

  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還未等雷眉開口,來人就已推門闖了進來。

  “眉姐姐!”

  一個模樣嬌俏,年紀不大的少女驚慌撲來,口中哭叫道:

  “眉姐姐救命!”

  “小茹。”雷眉起身扶住對方,問道:

  “你先別慌,發生了什么?”

  雷霸天多有外室,且差不多每個女人都給他懷了后代,子女之多怕是連他自己都不清楚有多少。

  小茹的母親本是一個婢女,偶然侍寢懷了身孕,女兒也沒有身份。

  好在母女倆懂事,與人為善,在雷府處處小心翼翼,尤其是與雷眉的關系,維持的極好。

  “是蘇蟾!”小茹眼含熱淚,哭哭啼啼道:

  “他要搶我做妾,我不愿意,娘只是說了幾句重話,就被他身邊的下人打的重傷吐血。”

  “我……”

  “我趁他們不注意跑過來的,眉姐姐快救救我娘!”

  說著,拽著雷眉的衣袖拼命甩動。

  “蘇蟾!”雷眉雙眼一縮。

  不同于蘇忿,蘇蟾年紀不大,修為也不算高,但他是蘇家大房之子,向來驕橫跋扈。

  “走!”

  她銀牙緊咬:

  “去找他……”

  “不必了。”

  “咣當!”

  伴隨著門扇重重的落地聲,一行數人大搖大擺闖了進來,同時把一個渾身是血的女子扔進屋內。

  “雷眉,你以為自己還是個人物不成?”

  當頭之人身著華服,眉清目秀,相貌尚算出眾,唯獨眼帶邪光、面泛不善,讓人不喜。

  他掃眼雷眉,不屑道:

  “你老子已經死了,天虎幫也沒你的立足之地,我看上這丫頭,是抬舉她,至少入了我蘇家門以后吃喝不愁。”

  “不然……”

  “哪天被人賣到窯子里也很正常。”

  “蘇蟾!”

  雷眉咬牙低吼,猛然上前一步。

  “你干什么?”

  兩個蘇家護衛口中悶哼,刀劍出鞘,攔在蘇蟾面前。

  他們身上氣息奔涌,源力激蕩,凡階十品的修為顯露無疑,也讓雷眉雙眼一縮止住步伐。

  “你想干什么?”

  被雷眉氣勢所迫,蘇蟾下意識后退一步,待到回過神來,當即怒不可遏,大聲咆哮:

  “要動手?”

  “你信不信,我就算今天讓人把你們打死,天虎幫的人也不會、也不敢來我蘇家算賬?”

  “咳咳……”

  就在這時,一聲輕咳從不遠處傳來:

  “得饒人處且饒人,夠了啊!”

  “你算什么……”蘇蟾下意識轉頭怒罵,待看清來人,面色不由一變,嘴角抽了抽,恨恨甩袖:

  “走!”

  一群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獨留受辱的三女留在當場。

  “鄭長老。”

  雷眉深吸一口氣,朝著門外人影拱手:

  “多謝!”

  “嗯。”

  鄭長老淡淡點頭:

  “我只是恰好路過,以后你們未必會有這么好的運氣,小心些,這段時間最好不要惹事。”

  “是。”

  雷眉應是,目送對方慢悠悠遠離。

  她心中清楚,對方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是念及雷霸天往日的情面,不可能幫太多忙。

  “春姨。”

  攙扶起小茹娘親,她從身上取出療傷藥幫她涂抹,口中則是問道:

  “我不是跟你們說過,這段時間不要出來嗎,有很多人盯著我們,就算我們不惹事他們也未必會放過我們。”

  “眉姐姐。”

  小茹抽了抽鼻子,哭道:

  “我們沒家了。”

  “什么意思?”雷眉心頭一跳。

  “就是她說的意思。”春姨終究有些修為在身,涂了傷藥,緩過氣來,面色慘白道:

  “一群人闖進雷府,說雷府是天虎幫駐地,我們只是在那里借助,現今幫主已經不姓雷,自然不能繼續待在里面。”

  “就……”

  “就把我們趕了出來。”

  “咔嚓!”

  雷眉面色鐵青,腳下的地板陡然碎裂。

  “喝!”

  “快喝!”

  酒樓內,幾人推杯換盞,談興正濃。

  “痛快!”

  “我早就看雷眉不順眼了,一個娘們,自從成了什么幫主候選,做派比我爹都唬人。”

  “這次,我看她還怎么威風?”

  “不錯!”

  幾人連連點頭:

  “說起來,這個女人雖然脾氣臭了點,但身材卻是一等一,相貌也說得過去,若是抱到床上……”

  “嘿嘿……”

  意味不明的笑聲,惹得哄堂大笑。

  “吹了燈,長什么樣誰看得見,還是身材最為關鍵,以前也只能想想,以后可就未必了。”

  “不錯,不錯。”

  “沒了雷霸天,雷家早晚都要衰敗,到時候雷家女兒肯定是搶手貨。”

  “喝酒,喝酒!”

  呼喝聲不斷。

  不多時。

  一人晃晃悠悠的出了門,來到后院茅廁,正自寬衣解帶放松一下的時候,身體突然一僵。

  “噗!”

  在夜色下反射寒光的鋼爪,透體而出,在他驚愕的眼神下,鋼爪朝后一扯,拽出一枚還在跳動的心臟。

  “噗通……噗通……”

  蘇蟾顫顫巍巍回首,面泛驚恐,意識的最后,僅有一個面含煞氣的俏臉。

  “噗通!”

  失去心臟的尸體栽倒在茅坑,激起些許糞水。

  雷眉下意識捂鼻,看了看周遭,身法一閃,已是在原地消失不見。

  她并未察覺,在隔壁的茅坑里,一人雙手捂著嘴巴,身軀微微顫抖,把這一幕盡數看在眼里,至始至終未曾發聲。

  直至許久,才有驚叫聲傳來。

  流水潺潺。

  草木青翠依舊,游魚自在不變。

  似乎人世間的喧嘩、紛亂、廝殺,與它們全然無關。

  舟船順水而下,幾人百無聊賴的蹲在船上,不時伸手波動流水,逗弄一下釣上來的魚兒。

  “周長老。”

  雷岳環視四周,道:

  “我看那女人就是故意為難您,這么大的地方,一個人隨隨便便一藏,一輩子也找不到。”

  “而且。”

  他朝后示意了一下:

  “就我們幾個,就算找到人,也是送死。”

  誠然。

  他們要找的人有著黑鐵后期的修為,就連大軍圍攻都能活著逃生,寥寥幾人只是送死。

  唯一的用處,大概是發出訊號,讓其他人知道目標所在。

  這也是搜尋人員的最大作用。

  “靜心。”

  周甲盤坐船頭,魚竿早已甩出,雙眼似瞇非瞇,在享受釣魚之際,也在默默修行功法。

  “不要胡思亂想,有時間的話就多練功法、武技,真要遇到了對手,也能多一分勝算。”

  “勝算?”

  雷岳無語搖頭:

  “晚死一點,可能還差不多。”

  說著,他低聲開口:

  “周長老,您覺得接下來三姐會如何?”

  “她失去了幫主的位置,裘應辰會不會針對雷家,到時候還望長老您照顧著點小的。”

  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作為一個剛剛認祖歸宗不久的雷家人,雷岳毫無根基可言,現今唯有周甲是他能抱住的大腿。

  也是因此,明知道此行可能會危險,依舊跟了過來。

  “還早。”周甲語氣不變:

  “等裘應辰當了幫主再說。”

  “快了。”

  雷岳嘆氣:

  “等這邊事情了結,他就會成為天虎幫幫主,我聽說三姐身邊已經沒人了,果真是世態炎涼。”

  “嘩啦啦……”

  這時,岸邊突有異響傳來。

  “誰?”

  雷岳猛的撐起身體,拔出腰間佩劍,雙眼死死盯著岸邊,一臉的警惕緊張:

  “出來!”

  “雷兄弟。”一人小聲開口:

  “好像是一頭野獸。”

  “野獸?”雷岳身體微微放松,尷尬一笑:

  “我太敏感了些。”

  “是啊,是啊!”

  幾人也是強笑,他們一個個看似輕松,實則無不心頭繃緊,更是巴不得找不到目標。

  唯有周甲,神情淡然,看著魚線起起伏伏,至始至終不為所動。

  “嘩啦啦……”

  “又來!”

  雷岳皺起眉頭,見岸邊草叢晃動,跟著舟船移動,就像是有東西好奇審視他們一般。

  “周長老。”

  他摸了摸腰間寶劍,道:

  “要不然我上去看看。”

  他實在是閑的有些無聊,又一直提心吊膽,若是能發泄發泄,也能放松一下。

  “嗯。”

  周甲點頭:

  “去吧。”

  說著,拿起一旁的酒壺,給自己沾滿酒水,慢慢品嘗,姿態閑宜,就像是游覽觀光。

  “好嘞!”

  雷岳面露興奮,招呼一聲,踏水沖上岸邊。

  緊接著,就是一陣呼喝之聲。

  “畜生!”

  “還想逃?”

  “彭!”

  看樣子,他遇到的對手不是普通的野獸,在一位七品武者面前,依舊廝殺的有來有往。

  “周長老!”

  其他人相繼站起,請示過后,也沖上岸邊。

  舟船順水而下。

  呼喝聲,漸漸不可聞。

  而船上,不知何時,僅剩下周甲一人。

  “呼……”

  一縷清風刮過,伴隨著水面乍起漣漪,一道身著灰袍的身影出現在船尾,負手而立。

  “周甲?”

  神使審視周甲,微微額首:

  “遭人刁難,依舊神情怡然,倒是好心性,難怪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修為,若是不遭橫禍,前途不可限量。”

  “魚,馬上就上勾了。”周甲聲音淡然:

  “不要吵。”

  “呵……”神使輕呵:

  “你不問問,我是誰,為何而來?”

  “等下再問不急。”周甲微瞇雙眼,看向水面:

  “魚……”

  “萬物永寂,亡者永存。”神使手掐古怪印訣,低聲吟唱:

  “把神像交出來,我可以饒你一命。”

  “唔……”周甲眼神微動,終于回過身來:

  “你是,神使?”

  “果然!”

  神使雙眼一亮:

  “你確實與血藤樓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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