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度并不清楚周甲有沒有跟蹤迪克西特,不過經驗告訴他,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若沒有自然最好。
若有……
離開方能萬無一失。
“唰!”
“唰唰!”
身影閃爍,陡然一滯。
帕度從身上掏出一物,面上陰沉不定,眼眶更是來回跳動,他留在迪克西特身上的東西消失了。
“迪克西特死了!”
“不好!”
心頭一跳,他腳下的地面突然一顫,泥土翻滾,好似流水一般把他吞沒。
待到人影消失,泥土也恢復原樣。
“呼……”
場中清風飄蕩。
周甲的身影出現在帕度消失的地方,用腳尖戳了戳地面,真實的觸感讓他面泛詫異。
“有意思。”
“遁地術嗎?”
摸了摸下巴,他輕輕搖頭,身形一晃消失不見。
“唰!”
數里開外,一道人影從地下竄出。
他就像是一道虛影,不受泥土的約束,破土而出也未引得地面變形,落地后方顯出真身。
帕度!
最為天誓組織最為頂尖的殺手,他不止精通追蹤之法,對于隱遁潛藏,同樣十分擅長。
遁地、入水,收斂氣息,混入商隊人群。
短短一個時辰。
他幾乎用處了所有可以使用的手段,才最終自一處暗流躍出,出現在一座小島之上。
洪澤域水道縱橫,島嶼眾多,類似的無人小島多不勝數。
“誰?”
剛剛上島,兩個弩箭就已自林中射出,扎在帕度身前,箭矢深入山石,尾翎輕輕顫抖。
“是我。”
帕度悶聲開口:
“事情有變,我要見柳老。”
“帕度。”林中傳來聲音:
“過來吧。”
行入密林,一行十余人的隊伍正自歇息。
這些人服飾各異、族群不同,看似神情散漫,實則每一個視線都鎖死了周遭可能出現的異樣。
正中一位貌不驚人的白發老者正手拿鐵劍,在火堆上烤著魚。
見帕度行來,不緊不慢道:
“怎么回事?”
“柳老。”帕度拱手:
“消息有誤,周甲已經晉升為白銀,我們的人行動失敗,朝廷暗衛魔音客也已身死。”
“白銀。”老者挑眉,狀似有些詫異,神情卻不見慌張:
“十年前,周甲就能斬殺神元圓滿之輩,現今晉升白銀雖然有些出乎意料,卻也正常。”
“既然有白銀強者庇佑,即使是剛剛進階不久,人也不是我們能殺的了。”
他轉過身,道:
“通知那位佛爺,最好加快一下速度,有位高手需要他解決。”
“是!”
一人應是,緩緩退下。
“不必擔心。”見場中眾人神情有異,老者起身站起,淡然開口:
“此行會有白銀強者出現,本就在意料之中,科林、鬼舍已經出手,再加一個周甲也很正常。”
“我等無需上前,別把人跟丟即可。”
“是!”
此言落下,其他人的表情不由一松。
他們的實力雖然不弱,但面對白銀卻只有死路一條,不過若僅是追蹤的話,問題不大。
“走吧!”
老者收起鐵劍,大步邁開:
“為防萬一,先離開這里再說。”
“是!”
眾人應是,起身就行。
就在這時。
“啪!”
“啪!”
清脆的甩鞭聲遙遙響起,與之相伴的,還有車轍轉動聲,渡狼拼命奔跑發出的喘息聲。
“前輩。”
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
“天誓的人就在這座島上嗎?”
“嗯。”
另一個聲音傳來,不疾不徐,卻讓場中眾人面色大變,齊齊轉身朝著一臉驚愕帕度看去。
“不是我!”
帕度急急擺手:
“不關我的事。”
來的路上,他已經使出了渾身解數。
按理來說,就算是精通追蹤的白銀高手也不可能瞞過他跟上,但事實顯然不是如此。
“轟!”
渡狼沖破茂密枝葉的攔截,拉著車廂出現在島嶼正中。
西姆拉手持鞭繩,面帶詫異看著場中的眾人,下意識放開手中鞭,握緊腰間的彎刀。
這么多人。
竟然沒有絲毫氣息外泄!
若非親眼見到,他都不敢相信。
毫無疑問,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是收斂氣息的高手,個個都是最頂尖的殺手、刺客。
但就是這么一群人,竟是被周甲準確找到藏身之地。
他是怎么做到的?
車簾掀開。
周甲緩步行下馬車,在一干人的注視下,踏步行入場中。
伴隨著他的靠近,一股無形的壓迫力悄然涌現,偌大島嶼,幾乎盡數被氣場籠罩在內。
饒是場中眾人無一弱者,竟也感覺呼吸急促、面色發白。
有人想逃。
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力動彈。
那無形的威壓就如一座真實存在的大山,壓得人動彈不得,就連體內源力都運轉不暢。
體質瘦弱的人,在彪形壯漢面前自然而然會感覺到一股威脅,這來源于肉身的本能。
黑鐵高手的精氣神極其充沛,威壓如有實質。
而更進一步……
目劍殺人,也是等閑!
“天誓的人。”
周甲掃眼眾人,聲音平緩:
“我很好奇,你們是如何找上門來的,無論怎么變換方向,你們都可以再次跟上來。”
“周甲!”白發老者面頰抽動:
“年紀輕輕就進階白銀,天賦可謂驚人,不過我勸你不要插手此事,不然落個英年早逝的下場頗為不值。”
“你才剛剛進階白銀,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何必自找麻煩?”
“老先生可是在威脅我?”周甲側首,看向對方:
“可惜。”
“要想威脅人,也需有足夠的實力方可,閣下明顯不行。”
“我再問一遍。”
他面色收緊,道:
“你們是如何跟上去的?”
一群人面面相覷,眼神閃爍,卻無人吭聲。
“唔……”
周甲瞇眼:
“不說是嗎?”
“無妨!”
“全殺了,一樣可以解決。”
不論天誓用的是什么手段,定然都需要人,只要把人解決,那么問題也將不復存在。
說著,他緩緩抬手,朝著面前的老者抓起。
老者有著黑鐵巔峰的實力,精擅劍法,六殺劍更是一絕,面對來襲的手掌竟是一臉絕望。
恐怖的壓力,甚至讓他連閃躲的動作都做不出。
“呼……”
爪方呼嘯,在貼近老者面門一寸之時,突然停了下來。
周甲面上的輕松不知何時消失不見,換而是眉頭緊皺看向老者身后一位瑟瑟發抖的年輕人。
“你……”
“很奇怪!”
音落。
爪風陡然一凝,扣向年輕人。
“呲……”
“彭!”
空氣一震,兩道人影同時倒退。
“白銀!”
周甲面色凝重,直視對方:
“閣下是誰?”
“嘿嘿……”
詭異的怪笑自年輕人口中傳來,對方顫抖的身體也恢復平靜,一股濃郁的殺機悄然涌現。
“轟!”
好似一道黑幕橫隔天地之間。
黑鐵高手的感知中,霎時間無光無月,四下皆黑,明明肉眼所見一切正常,卻不由打了個寒顫。
年輕人五官未變,只是發生細微的位移,但相貌、氣質卻像是變了一個人,好似脫胎換骨一般。
這種改換形貌的手段,堪稱神奇。
身體并未發生根本上的改變,但神情、氣度,乃至于氣場波動,都與剛才截然不同。
他目視周甲,咧嘴一笑,贊道:
“了不起,竟然能發現我的偽裝,難怪能追到這里來。”
“天誓首領?”周甲瞇眼:
“堂堂白銀強者,竟藏在下屬之中,閣下不愧是殺手出身,不過偷襲周某大可不必。”
“確實。”天誓首領點頭:
“你雖強,但并非白銀,我要殺你輕而易舉。”
他與科林一樣,一樣就看出周甲的肉身強度極為了得,但終究還是沒有打破那一層界限。
不是白銀!
此言落下,周甲面色不變,西姆拉和剛剛走下車廂的卡佳,卻是身體一顫,目泛驚恐。
周甲不是白銀?
天誓首領卻是實打實的白銀強者。
那豈不是……
天誓的人則無不面泛狂喜,眼中的憂慮一掃而空。
只要是黑鐵,不論是黑鐵圓滿還是巔峰,實力再如何強,與白銀相比也是天壤之別。
這是共識!
“周甲,你還很年輕,又是天賦異稟,未來可期。”天誓首領直視周甲,語聲誠懇:
“沒必要自尋死路。”
“我很少手下留情,但今天愿意破例,只要你殺了后面的那個丫頭,我可以放你一馬,如何?”
卡佳面色一白,下意識后退一步。
“哈哈……”
周甲聞言,卻是忍不住朗笑出聲:
“閣下身為天誓的首領,堂堂一介白銀強者,何必耍這等心機,平白讓周某看不起。”
“嗯?”
天誓首領挑眉,面色一沉:
“姓周的,你找死!”
“是嗎?”周甲活的了一下脖頸,面露獰笑:
“這幾年周某一直想真正見識一下白銀強者的手段,奈何始終沒有機會,今日正要請教。”
“我倒要看看,白銀……”
“到底有多強?”
“呵……”天誓首領無語輕呵,仰頭看天:
“無知!”
“你根本就不明白,黑鐵、白銀之間有著多大的差距,也好,今天我就讓你見識見……”
“彭!”
他話音未落,突然出手。
兩人相隔數丈,前一瞬天誓首領還背負雙手成傲然之姿,下一瞬就已出現在周甲身前。
偷襲!
身為白銀強者的天誓首領,竟然依舊用著偷襲的手段。
在說話引人分心的時候突然出手,這等手段算不得多高明,但他的速度實在是太快。
快到了極致!
周甲只覺眼前一花,胸膛處一股疼痛傳來,待到回神,自己整個人就已在倒飛的半空中。
“轟!”
“轟隆隆……”
周甲的身體就如出膛的炮彈,朝后狂飆。
一株株參天大樹被他硬生生撞倒,偌大小島被他生生撞出一道長達里許之遠的空白通道。
“彭!”
里許開外,一團煙塵炸開。
從天誓首領動手,到周甲倒地,時間不超過一秒,而這一秒之中,就不知多少樹木倒塌。
不止倒塌。
極致的速度,讓樹木在撞擊的一剎那瞬間暴漲,一連串的爆炸聲,在眾人耳邊回蕩。
“咕嚕……”
有人咽喉滾動,發出異響。
卡佳、西姆拉更是面色煞白,甚至不敢去看天誓首領所在。
“唔……”
天誓首領立于剛才周甲所在,輕輕活動了一下手腕,面上表情也顯出詫異,小聲嘀咕:
“好硬的肉身。”
這么硬的肉身,已經不亞白銀。
“啊!”
遠處,一聲震耳欲聾怒吼咆哮傳來:
“天誓首領,堂堂一介白銀強者,你難道就只會耍這等小把戲嗎?”
吼聲震蕩四方,同時一道身影裹挾著恐怖勁氣從天而降,一巴掌朝著天誓首領狠狠砸落。
“小把戲?”
面對從天而降的掌法,天誓首領面泛不屑:
“只要能殺人,就是好手段。”
“唰!”
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在原地消失不見,身在半空的周甲眼眉一挑,猛然收手朝側方擋去。
“慢!”
天誓首領身形一閃,出現在另一面,五指并攏,朝前猛然一刺。
五指直刺腰肋。
“嘭!”
周甲身軀一僵,狠狠砸倒在地,剛剛掙扎著站起,天誓首領單手握拳已然出現在面前。
一拳正中心口。
“慢!”
周甲身軀后仰,離地倒飛。
天誓首領的速度比他倒飛還快,身形一晃出現在背后,五指并攏做刀,猛斬他的后背。
“慢!”
“太慢了!”
天誓首領聲音冷漠,身形飄忽,如果鬼魅般在場中留下道道殘影,各種攻擊接連落在周甲身上。
“你實在是太慢了!”
“慢的讓我甚至提不起精神來,一個只會挨打的烏龜殼,我倒要看看你能撐到什么時候。”
“轟!”
不知受到多少次攻擊的周甲,被天誓首領抓住腳踝,狠狠朝著地面砸去。
大地震顫。
整個島嶼隨之晃動。
周遭的水域急速顫抖,水流咆哮,巨浪翻滾。
地面上。
更是溝壑遍地。
“咳!”
“咳咳!”
衣衫破碎,滿身狼藉的周甲從廢墟中站起。
他輕輕晃動了一下手腕,看向對面一臉鄙夷的天誓首領,絲毫不像飽受打擊,表情淡然:
“所以……”
“閣下就這點本事?”
他垂首看了眼自己的身體,面泛冷笑:
“只會給人撓癢癢?”
“怎么,你是沒有吃飽飯嗎?只是這等力氣,就連按摩,周某都感覺力道有些不足。”
“嗯?”
天誓首領表情一僵。
場中陡然一靜。
就連那呼嘯狂風,似乎也齊齊禁聲,一股無形的殺機好似凌厲寒風,悄然席卷全場。
“好!”
天誓首領眼眶跳動:
“好硬的肉身!”
“既然你執意尋死,那就不要怪我下手不客氣了。”
“唳!”
空氣中,陡然傳來一聲刺耳欲聾的唳叫,再次出手的天誓首領,五指并攏如鳥喙朝前一啄。
一個巨大的漏斗,憑空出現。
而他的出手速度,比之剛才更加迅疾。
“彭!”
一只大手,出現在五指之前。
周甲雙眼緊閉,雙臂張開,一高一低,好似環抱著什么,腰身下場,單掌攔住來襲攻勢。
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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