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懸空,藍天白云。
幾艘打開遮隱源術的飛舟以驚人的速度橫掠虛空。
飛舟洞穿重重白云,不曾帶出一絲云煙,好似水波劃過鏡面,僅能看到些許的漣漪。
云海棠盤坐飛舟靜室之中,眼眉低垂,神情黯然。
此行。
她將與過往人生徹底斷開。
以防萬一,曾經的好友、故舊,再不會聯系,以往心中惦記的地方,也再不會前往。
玉飛霜、寧遠、高森、葉南吟、周甲,將是過往。
她會找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藏起來,苦修數百乃至仟年,屆時即使出山,也要改頭換面。
云海棠這個名字興許也要拋棄!諸多不舍、思念,在腦海徘徊。
“小姐。”
潘老敲響房門。
“進!”
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漣漪,云海棠頭看向來人。
“小姐。”
潘老手托玉冊,道:
“我們此行一共二百三十人,其中大半都是凡人,他們雖然修為不高,卻通曉經商、煉藥、制符等。”
“家族雖安排小姐潛修,卻非是去受苦,到時候都能用得上,還有些丫髪之類的必不可少。”
“喝,”云海棠點頭,想到一事:“南吟可安排妥當?”
“技小姐的吩咐,讓葉小姐回了洞玄派,她雖是小姐的徒弟,但與云家畢竟交往不深,再加上天資不凡,還有貿長老照顧,定然不會有事。”潘老開口:“葉小姐倒是說過想跟您一起走,不過老奴按您的意思回絕了.”
“做得對。”云海棠眼神復雜:“南吟跟著我,不會有什么前途的,還是回去好。回去好……”
聲音漸弱。
“是,”潘老點頭,繼續道:“技行程,我們漏繼續前行三個月,借道傳送陣去往炅島,從那邊再走年余去往窩海。”
“屆時,就可安頓下來。”
“我明白,”云海棠直起身:
“叔伯那里如何?”
“青老爺帶了兩位異族女子,正自飲酒作樂。”潘老開口:“小姐要過去吧?”
云海棠眉頭皺起,面露不悅:“算了!”
云青壽元無多,早就沒了進取心,類似他這等修士很多,前數百年拼搏,后數百年顏廢。
反正結局都已注定,何不及時享樂?
真正能有所成就的,從來都是少數。
如果真的是一位有進取心的人,云家怕也不敗安邦在云海棠身邊,以旁支犯主脈之事在大家族可是時有發生。
“你下去吧,”
擺了擺手,云海棠正歌交代幾句,面色突然一變,拍頭隔著飛舟的甲板朝高空看去。
潘老也察覺到不對,手中浮現法杖。
“呼…”
云淡風輕的高空,陡起消磨萬物的狂風。
“嘩…”
下方水域無盡水流倒卷,猛沖天際。
“轟!”
一團團徑長超過丈許的烈焰從天而降,砸向飛舟。
“彭!”
烈焰爆開,內里竟藏有沉重山石,幾十噸的重物以遠超音速轟來,瞬間撞折飛舟龍骨。
“誰?”
“好大的膽子!”
一道流光從飛舟內穿出,衣衫凌亂的云青怒發沖冠,仰天大吼:“可知道這是誰家的飛舟,竟敢搗亂,找死不成!”
“噗!”
他話音未落,一抹隱于狂風之中的寒光陡然斬落,臨身一繞,云青的身體就四分五裂。
裂開的身體緊接著被一團火球擊中,轟成焦炭。
一位白銀,
竟如此不堪—擊!
這其中有云青疏于修煉、孤傲自大的原因,卻也說明動手之人的實力,強過他太多。
“叔伯!”
“青老節!”
云海棠面色大變,腰間寶劍錚然出鞘,無想十劍中的守勢祭出,劍氣瞬間籠罩一方。
來襲的地火風水,盡皆排開。
“不對。”
潘老手持法杖,祭出道道源術欲圖搭救其他飛舟上的人,細細一看,面色突然大變:
“這是四相源陣!”
“四相源陣?”云海棠美眸收縮:“冠家供奉張希周!”
“不錯。”虛空風火激蕩,一人踏步行出,隨手一揮就是一道長達仟米的熾烈火焰。
火焰把一艘飛舟團團包裹,不過眨眼功夫,在諸多慘叫聲中,那飛舟就已當空爆開。
來人赫然是冠家唯一的七階供奉。
四相居士張希周!
“云姑娘。”
張希周目視云海棠,輕輕點頭:
“又見面了,記得上次見面還是幾十年前,那時候你年紀輕輕就晉升五階,可謂意氣勒發。”
“真是世事弄人啊!”
另一邊。
六階白銀丁羨也顯露場中,他身周飛舞著三枚鐵珠,鐵珠隨著視線移動,接連朝飛舟撞去。
靂珠!
“轟!”
鐵珠與飛舟接觸,當場激發驚天動地的轟鳴,飛舟上的防御源術如同紙張般被其生生撕碎。
內里的眾人,更是無一幸存。
鐵珠穿梭,爆炸聲不斷,一艘艘破碎的飛舟從天而降,還未落地就被烈焰轟成灰塵。有及時跳船逃生的,也被好似靈蛇的水流纏住,箍死當場。
沒有幸存者。
也不會有幸存者!
“張希周,”感知中,一個個熟悉的氣息接連煙消云散,云海棠銀牙緊咬,雙目死死盯著對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擅殺無喜,截殺云氏族人,我云家還沒有完全破敗,告到天淵盟就算是冠家也保不了你!”
“是嗎?”張希周淡然一笑:“我只是奉命做事,你們云家若是真有能耐得話,就去找冠家報復,不過你們今日……難逃一劫!”
“唰!”
他話音未落,人影突兀在半空消失不見。
“小心!”
潘老面色一變,手中法杖激射道道靈光,在兩人身前布下重重屏障,更是卷著云海棠飛退。
“噗!”
下一瞬。
一抹流光洞穿重重屏障,更是如入無物之地般,貫穿潘老胸口,顯出一柄劍刃出來。
張希周出現在兩人身前,一手持劍挑起潘老,看向云海業:“云姑娘,如果價不想看到他死的話,就把身上的東西交出來吧。”
“你…”
云海棠銀牙一咬,正欲動手的動作也陷入遲疑。
“小姐,不要相信他。”潘老掙扎著身子低吼:“他是不會放過我們的。”
“呵。”張希周輕呵:“老家伙,你倒是看的很清楚。”
說著也懶得拿人命威脅,長劍輕顫,直接把潘老絞成碎片,一個閃身出現在云海業面前。
迎面而來的,是一抹虛無的疾風。
無想十劍!
偽神技!
“劍法很厲害。”
張希周長袖輕揮,身前地火風水匯聚,生生崩飛劍意:
“可惜,人不行。”
莫說區區五階,還剛剛進階沒有多少年,就算是六階白銀,在他面前也毫無抵抗之力。
“唰!”
長袖再揮。
四根陣旗化作流光絡繹飛來,當空一繞把云海棠困在當場,即使她拼盡全力掙扎也不能動彈分毫。
“唔……”
張希周飛身靠近,屈指輕點云海棠眉心。
一股源力化作尖刺,刺入真靈識海。
真靈受創,疼痛十倍、百倍余肉身,甚至稍許創傷就能讓人變的癡傻,就算是五階白銀也不能抗。
“啊!”
云海棠面容扭曲,大聲慘叫,一枚藏于識海的戒指,也被張希周以蠻力生生拽了出來。
“真靈印記。”
手捏戒指,張希周眼眉微挑:
“果然,還是這等手段。”他對此早有準備。
這等封禁之法,原則上只有特定的人才可解封,不過他有辦法讓云海業乖乖的解開。
沒人能夠承受無盡的折磨。
一日不成,就三日。
三日不成就一個月,一個月不成就一年,總有一天,云海棠會撐不住的。
“張老。”
丁羨打掃完戰場,飛身靠近:“沒留活口。”
張希周點頭:
“走,去找另外一人。”
“是。”
丁羨應是,抖手祭出一件飛梭,把兩人一卷,徑自朝遠方掠去。
真大方!
周甲收好手中的儲物袋,不由輕嘆。
也許是經歴的事情太少,也許是天性如此,云海棠此女性子純真,這點可謂難得可貴。
可惜…
誠如對方所言,此番一別,再難相見。
“聽說了嗎,云家的人消失不見了!”
“早晚的事,后方大亂,在前面的人心也安定不下來,不是回去就是去了別的地方。”
“聽說是有人下的手?”
“噓…”
“慎言,胡亂造謠的話,心執法隊找上門來。”
“對,對,我們不談正事,今日就喝個痛快!”
“干了!”
淵閣。
諸多雜亂之聲有序入耳,其中關于云家的竊竊私語聲可謂不少。
云海棠走的突兀。
莫說外人,就連云家供奉都不知道,怕也僅有周甲這類關系不錯的,提前得到消息。
自然引起諸多猜測。
搖了播頭。
周甲騰空而起,朝著自己負責的區域而去。
在云海棠臨走前的安排下,他已經可以交接手上的任務,結束后就能離開前線去往后方。接下來,
只需收拾一番即可。不久后。
“咦?”
周甲眼眉一挑,面露淡笑:“還沒走?”
卻是在他洞府不遠,赫然感知到云海棠的氣息。
道光當空一折,直奔氣息所在,大圓滿境界的天鵬縱橫法速度驚人,眨眼就落在附近。
立于山頭,周甲并未靠近,而是面露遲疑。
不對!
云海棠的情況很不對。
“怎么?”一個輕緩之聲響起:“見到自己的主家,也不過來看看嗎?”
周甲皺眉,看向那突兀浮現,好似身融天地的人影,雙眼不由一縮:“冠家供奉張希周!”
“哦!”張希周面露詫異:“你認識我?”
“久聞大名,一直未曾得見。”周甲拱手,他連殺冠家幾人,又豈會不知冠家的七階白銀,當下肅聲開口:“前輩這是何意?”
卻是在張希周身旁,云海棠發絲散落,嬌軀隨風搖晃,顯然是處于受制于人的狀態。
“沒什么。”
張希周背負雙手,面色淡然。
“那件東西在哪?”
“什么東西?”周甲面露不解。
“呵!”張希周輕呵,一步踏過,宛如移般掠過數里之地,速度之快讓周甲也不由心頭一跳。
這種速度……
就算是他激發亟雷態,也快不了多少。
進,倒未必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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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眼后方的云海棠,周甲緩緩壓下身上浮現的電光。
至于硬抗?
面對一位大名鼎鼎的七階強者,且還是活了一仟多年的老家伙,他委實沒有太大的信心。
就算能占上方,也無力救人。
“把那件東西交出來,我可以燒你一命。”面對周甲,張希周甚至懶得用手段試探。
一個區區四階。
他一根手指頭都可以輕松輾死!
白銀七階。
唯有七階差距最大,這點不止在七階之間,七階與一到六階白銀,同樣堪稱是兩個境界。
周甲面露沉吟,頓了頓方慢聲開口:“前輩說的可是那枚石化之眼?”
“不錯!”張希周雙眼一亮:“它在哪里?”
“我把它交出來,前輩真的放過我?”周甲開口,音帶猶疑。”當然。”
張希周輕哼:“殺不殺你,對我而言沒什么差別。”這點倒是不假。
“不夠!”周甲搖頭:
“除了放過我,你還要放過云小姐。”
“哦!”張希周挑眉:“好一個忠心護主之人,既然你有心,我答應又何妨?”
“不要!”氣息奄奄的云海棠掙扎著頭:“不要相信他!”
“哼!”張希周冷哼,一旁的丁羨當即施法封住云海棠的聲音。
“走吧!”周甲深吸一口氣,收起手臂上的鎖魂扣:“我帶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