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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小樓聽春雨

  傅凝蝶如穿花蝴蝶似躍起,銜泥新燕般落地,晃眼便來到洪文定的身側,輕功卻是無形之中又高明了幾分,嬌小身軀艱難地架著他的胳膊以防倒下。

  傅凝蝶以掌心抵在師兄后腰,九陽神功道道灼熱氣勁便洶涌而來,洪文定斂神瞑目,只覺體內有一道磅礴大日穿透云海騰起,借勢深吸一口氣,壓制渾身傷勢。

  他的天蠶頗有神異,隨著心神攝定重樓倒轉,丹田海底便又卷起一股悠長內息,迅速擰作一股粗繩貫穿周天穴道,渾身由里及外地噼啪作響,原本經歷鏖戰近乎崩潰的身體便又勉強可戰。

  “師妹,你是如何來了?”

  片刻后洪文定溫言問道,由于傅凝蝶矮了他一個頭,兩人對話猶如竊竊私語。

  傅凝蝶眉梢輕揚地反問道。

  “怎么的?師兄讓那姐姐前來求援,她奪馬搶關,跑得幾乎氣禁才趕到下梅鎮,這么快就忘了?”

  洪文定微微一笑,并未理會揶揄,注意力放在了另個方面。

  “難怪師父會突發奇想,把你扔到鎮上讀書。”

  而說話間,齊齊涌到水門與前街交界窄路的清兵,又爆發出了一陣嘈雜吵鬧,竟是想并肩往道路盡頭沖關而去。

  擋在這百余名登岸清兵面前的,是一名黝黑健壯的少年,方才一陣清寒細雨灑下,打濕了他額頂亂糟糟的頭發,蓬發壓塌下來幾乎遮住了雙眼。

  兩名清兵拔腿而出,各自往相反方向奔出,另有兩名清兵擎刀披甲,徑直殺向了擋路之人,顯然等著對方左支右絀露出破綻。

  兩名趁勢出逃的清兵,引得更多人項背相望,眾人顯然都想不出來胡斐要如何迅速擊退來敵,還要后發先至地追上這兩人。

  胡斐并未如一般武林高手那樣,拔地而起銜尾追擊,他似乎微微斜了下腦袋,視線從蓬亂的頭發底下透出,右手的生銹柴刀斜指而下,左手五指正在屈指而數,從一數到五,握而成拳,又將拇指伸出,次而食指,終至五指全展,跟著又屈拇指而屈食指,再屈中指。

  兩名圍攻清兵正以為對方魔怔了,卻忽然發現對方的左手已經收起,柴刀正優柔而篤定地橫在自己的身前,隨后一股磅礴巨力就在他們披甲的胸口處爆發,比用耳朵聽聞更便捷的,是順著身體骨骼傳導而來的碎裂聲,兩人的胸骨已經在刀背一擋、刀柄一點之下碎開,劇痛就淹沒了兩人殘存的意識。

  一刀揮出重傷二人之后,胡斐并未收刀,反而沿著刀勁順勢發力,貼墻一蹬便如靈狐般竄躍過了窄路,清兵只覺眼前一花,幾乎就要逃出生天的兩人就癱倒在地,頭破血流地嚎叫不止。

  哀嚎不僅引發混亂,也激發出了清兵的狠勁,一群人勉強整出隊列逼近。巷口殘葉飄卷,胡斐橫刀的指節泛白,目光像量尺般掃過逼近的清兵隊列,左手迅速掐算——三人成縱,間距五步,巷寬僅容兩人錯身,街頭無風,他的刀長約二尺,距敵還有三息……

  為首清兵提刀劈來,胡斐早算準他揮刀的弧度與步幅,不退反進,側身時肩距刀鋒恰好三寸。同時臂出一尺,柴刀二尺斜遞,刀尖精準點向對方手腕脈門,那是他算好的發力盲區。清兵刀墜地的瞬間,胡斐已踏后半步,刀背橫攔將他臂骨拍碎。

  第二個清兵的持槍殺出,又正撞在他刀背迎敵處,槍聲力道被卸得干干凈凈,這是他算清的兵器受力點,兵器橫飛,敵手踉蹌倒退。

  巷口成了他的算籌,胡斐每一步都卡在清兵的進攻間隙里,余下眾人對視,竟不敢再上前——而少年的柴刀神出鬼沒,始終指在他們隊列的縫隙處,仿佛早算透了他們下一步的動向。

  胡斐望著巷內漸遠的腳步聲,低著頭看不見神情,只是隨手將柴刀穩了穩,似乎他在盤算著,還能再守多少個時辰。

  洪文定隱隱看去,在腦海中推算了七八次,也找不到一條能夠脫戰、避戰的路線,并且無論如何出手,都會被胡斐壓制一兩分——這對于高手來說已經是生死之界了。

  “想不到胡兄弟的刀法竟然精進地如此神速,因敵制宜幾乎到了大巧不工、無招無形的境界!”

  洪文定由衷地感嘆贊譽著,他分明記得胡斐得江聞傳授不過十余日,學的還是一門叫做《岱宗如何》的冷門且艱深劍法,如今卻已經登堂入室,用柴刀施展起來都毫無滯礙。

  可他不知道的是,胡斐之所以能入門如此迅速,其中的門道實在不足為外人道。

  岱宗如何作為泰山派最為精妙的劍法,幾乎在招式上達到了境界巔峰,可稱得上是招式的只有左手推衍演算的十六種掌決,是泰山派先賢拿來臨陣掐算的具體手段,至于使刀還是用劍則無足輕重,緣由無非是泰山派只以劍法見長聞名。

  江聞在傳授劍法的時候,告訴胡斐這門武功的缺陷在于對資質要求極高,而江湖中人的文化程度又都很低,須得借助掌訣計算敵人所處方位、武功門派、身形長短、兵刃大小,以及日光所照高低等等,計算極為繁復,耗時極長,等到算完往往被一招撂倒,或者對手變招,還要重新計算。

  因此江聞對這門劍法,進行了全方面的改進提升。

  耗時極長,那就全力訓練提升計算速度,偶爾有一些地方算不清楚也沒關系,對手的計算也未必高明到哪里去,以無心算有心不可能占到什么便宜,實在不會就選B,他親測正確率極高。

  計算繁復,那就引入一些遠超于時代的元素,比如讓胡斐在腦內建立平面直角坐標系,屈指計算時只要計算敵人的橫縱坐標,再用受力分析法判斷重力加速度、變加速度等因素,大大縮短了推演過程。

  對手變招,那就直接計算出一招制敵的途徑,正所謂大力出奇跡,只要胡斐能一招拼出讓對手吐血倒地不起,那就不存在變招的問題,即便對手能勉力阻擋也必然落入下風,環環相扣地踏入胡斐計算好的陷阱當中。

  江聞還說,《岱宗如何》這門武功最為欠缺的,其實是配合其招式的武功心法,正好他學過一門由一代宗師陳鶴皋開創的武道,其中料敵先機的奧義也適用于此處。

  說到底《岱宗如何》的缺陷在于臨陣制敵難以變通,那為何不選一些敵手也行動不便、五感受限的特殊時間和場合呢?只要計算的要素越少,這門劍法的制約就越小,威力就越大,總而言之世上沒有無用的武功,只有不會用的庸人。

  假如讓江聞來選擇,他會主動在泥沼、絕壁、暗室、雨夜、山洞、窄巷、獨木橋這些地方決戰,甚至提前設下滾木擂石把對手的腿砸斷,再用岱宗如何來上一場堂堂正正酣暢淋漓的決斗。

  眼下黑夜、窄巷、人群擁擠、只剩一條出路,胡斐顯然已經將江聞所教授的東西記在了心里。

  水門街并不寬敞,這百余名清兵摩肩接踵已經把路都堵死,他們躊躇不安地發現,對面這個妖魔般的少年正大踏步向他們逼近。

  “我說了,此路不通!”

  極力壓抑的聲音,下壓緊抿的薄唇,胡斐話語間顯露出的盡是忿怒與刻薄,顯然堅守在這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折磨,只不過這種折磨是源自于精神上。

  他腦海中的殺意正在啃食意識,但岱宗如何又逼迫他保持絕對的清醒,這就像是打了清醒劑接受蟲咬酷刑,以至于他蓬亂頭發下偶然露出的,是一雙兇殘如受傷野獸的眸子。

  持續而綿長的痛苦讓胡斐保持著極度的亢奮,維持著魔性與人性的微妙平衡,他深深明白要暫時中止這種痛苦,唯一的辦法就是在自身崩潰之前摧垮敵人,因此清兵驚恐地發現此人的臉上,竟然還帶著一種莫名殘忍的快意……

  潰逃與踩踏不可避免地發生了,胡斐還在不緊不慢地前進,但凡掉頭逃命速度稍有落后于他的清兵,迎來的都是痛徹心扉但不至于致命的一刀——

  這招他們聽老兵說過,滿人入關就喜歡用哀嚎的傷病在陣前充作誘餌,誘使明軍野戰直至士氣崩潰。

  前軍迅速潰逃,導致后方遭遇了莫名其妙的災難,原本許多清兵正在有條不紊地棄船登岸,就發現遠處黑壓壓涌來了一批人頭,等他們開弓搭箭準備迎戰城中亂民,卻發現那幫人穿著和自己一樣的衣甲,忙不迭地踏碎了登船木板、踹翻滿地輜重,甚至毫不猶豫地踩在同袍的身上,鬼哭狼號地往冰涼的河水里跳去。

  胡斐見水門街為之一空,才顫抖著佝僂起身體,將柴刀收回腰間。半明半暗的燈火闌珊間,還能看見柴刀刀身上,殘留著江聞那一行很細很小、歪歪扭扭的題字——“小樓一夜聽春雨”。

  洪文定也直起身來,慢慢推開了傅凝蝶的攙扶,轉身望向了崇安縣城的另一頭。

  如今臨縣清兵已經被制約到了城外,暫時無力干擾戰局,他開始擔心另一邊獨斗凈鬳教的小石頭,是否也遭遇了意料之外的危機。

  然而他現在還法抽身前去支援,崇安縣城這個亂局還有最后一處乾坤未定,就連他都沒有幾分把握。

  傅凝蝶縱身而起躍過了胡斐,在巷子口對著洪文定招手。

  “快走吧師兄,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總該去試一試的。”

  洪文定點了點頭,向懷抱柴刀屹立不動的胡斐一抱拳,同樣走過巷口,往東察院而去。

  八尊儺神寬袍大袖,戴著花臉的青玄妙道、紅臉的飛天巡游、白臉的靈官大帝、還有黑臉的金甲神將面具,伴隨著冥冥之中陰鼓陰鑼聲手舞足蹈,時而陰風凄凄,時而鼓樂陣陣,令人毛骨悚然。

  幽怨的月光被云割得零碎,小石頭矮墩墩的身子擋在八具儺神尸前,就像塊嵌在地上的鐵疙瘩。那些儺神戴著彩繪木雕面具,驅邪的獠牙涂得猩紅,麻布法衣下露出青黑的尸斑,每具都比小石頭高出大半截,腐朽的手指被迫蜷成了鷹爪,關節錯動時發出“咔嗒”的朽木聲。

  為首的儺神突然暴起,尸爪直掏小石頭心口,但他不閃不避,左臂猛地橫擋,“鐺”的一聲脆響,利爪竟在他小臂上崩開,似乎胳膊早練得比精鐵還硬。

  趁儺神僵滯的瞬間,小石頭面無表情地矮身沉肩,像顆出膛的炮彈撞向對方胸腹,循招急進后,外層糊著的泥體伴隨著腐朽的肋骨應聲斷裂,這尊儺神尸便轟然倒地,面具摔裂出道道蛛網紋。

  剩下七具儺神尸同時圍攏,有的揮拳砸向他頭頂,有的伸腳絆他腳踝。小石頭腳步一錯,貼著一具儺神的腿骨滑到側面,右拳攥緊,指節泛白,大擒拿手隨即出招,狠狠砸在對方膝蓋彎。

  只聽“咔嚓”一聲,儺神尸踉蹌著砸向同伴,隨后勢大力沉的降龍十八掌之亢龍有悔,就由低及高排山倒海般地轟來。

  凈鬳教眾被這場景嚇得,均是往后一退,搖旗吶喊、敲鑼鼓噪之聲也消弭了不少,想不通這個名鏖戰了半個時辰的小孩,怎么還有如此驚人的力道。

  月光突然亮了些,照在小石頭的后背,一股陰風從他身后襲來,只見他仰頭避開迎面抓來的利爪,仍是一具僵直猛撲的儺神尸。

  小石頭渾然無懼,雙手順勢扣住對方手腕,腰腹發力猛地一擰,硬生生將儺神尸的胳膊擰成反向,隨即翻身騎上對方胸膛,雙掌運勁如擂鼓般砸向面具。尸臭彌漫開來,木雕碎片飛濺,底下干腐缺牙的臉部暴露在月光下,小石頭卻眼都不眨,最后一拳砸碎顱骨上的面具,發出震天響動,直至儺神尸徹底不動了。

  凈鬳教陳恒貴憂道:“大師哥,這小子實在難纏,八大儺神齊出都奈何不了他,可別被誤了大事。”

  邱九章同樣凝神觀望,但他臉上卻帶著一絲勝券在握的神情。

  “師弟放心,這小子再能打也是肉體凡胎,不過擅長搏命打法氣勢洶洶,別被他外表騙了。”

  言畢指著小石頭衣衫破損之處,冷笑不語。

  陳恒貴放眼望去,只見方才小石頭猛地轉身左臂橫擋,“嗤”的一聲,儺神指尖刮破他的短褂,在他腰側留下三道血印。

  小石頭渾然不覺,右手死死扣住對方手腕,腰腹發力將其甩起,重重砸向蹦跳而來的儺神尸,隨著兩具尸體撞在一起,發出“咚”的悶響,骨頭碰撞黏連的聲音刺耳至極。

  看到小石頭腰間滲血,陳恒貴這才定下心來,對方既然騰挪不出儺神包圍,又始終是肉體凡胎會受到創傷,那就不算什么大問題。

  就如凈鬳教幾名領頭人所料,儺神縱然遭遇連番猛擊,慢慢地卻也沒了之前的雜亂,竟擺出半合圍的架勢。

  就連地面那具面具裂著道深痕,露出半截青黑的下頜的儺神,雙臂詭異地向后彎折,也用指尖摳著青石地爬來,身體在地上拖出黏膩的金粉黑痕。

  小石頭喘著粗氣,抹了把腰側的血,看向再度逼近的儺神尸,矮墩墩的身影在月光下投出短粗的影子,掌中的血與尸灰混在一起攥得緊緊的,寸步都不曾退讓,猛然抬腳發力,繼續著艱苦鏖斗。

  “師兄,儺神尸這邊暫時分不出勝負,咱們也不能徒費功夫,不知道分兵那路怎么樣了。”

  陳恒貴與邱九章低聲商議著,從城北至水門出了這條沿城中運河的大路,還有一條繞過西林寺的遠路,同樣能夠抵達舊縣衙前街趨近于水門,他們早已派出另一路人馬迂回包抄,防止耽誤了功夫,務必要在天亮之前奪取控制住水門,逼縣令讓步。

  然而這路人馬一去便杳無音訊,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仿佛一切都被朦朧氤氳的詭異夜色所吞噬。

  “無妨,再派一隊人馬用作接應便可。恒貴師弟,你點三十個人速去。”

  陳恒貴領命而去,立即將三四十名親朋故舊收攏到了麾下,挾槍持棒地就望小路而去,卻未發現手底有兩人鬼鬼祟祟地消失在了巷口。

  陳恒貴腳力極健,目力也極佳,很快發現就在西林寺外的酒招底下,皂袍青靴的四五十名精壯,已經盡數癱倒在地,只剩下一個蓬頭垢面的豁牙老道士,正自顧自的飲酒。

  老道士喝的是劣酒,一口下去似乎嘴里有傷,被辣的齜牙咧嘴:“老道士跟他們說過了,此路不通。”

  陳恒貴大驚,知道此人是敵非友,立刻命人團團圍住,槍棒兜頭就要打去。

  老道士指節勾著酒碗沒沒來得及放下,數十個皂袍青靴漢子已踩得青石板路吱呀裂響,惡氣混著棍風撲來。

  為首者棍風直劈面門,但老道士手腕微翻,酒碗斜傾潑出殘酒,一道酒線激射糊得對方睜不開眼,跟著碗底飛出“嘭”地磕在其腕骨,長棍“當啷”落地。

  同時,順手抄起地上空壇,竟順勢套住那人腦袋,借勢擰腰轉了個圈,帶著他撞翻兩個沖上來的皂衣人,壇身甚至未見碎。

  皂袍青靴之人成圈圍來,老道士左手抄起桌板抵擋招架,右手將三根筷子咻咻彈出,精準砸中兩人膝蓋后的委中穴,兩人腿一軟就跪了。

  其身后有人舉棍偷襲,老道士不回頭,指尖夾著另外兩雙竹筷反手一戳,筷尖徑直穿透對方袖口,直直釘進夯土墻的縫隙里,把人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轉眼間,凈鬳教加派的十余人便折戟沉沙,陳恒貴眼看不妙,這個鐵塔似的屠夫便抄起長凳砸出,自己也持棍殺來,然而老道士腳尖勾過長凳一端,“呼”地就順勢架起凳腿格外棍尖,另手扯下頭頂酒旗,抖開纏住對方手臂。

  陳恒貴還想以蠻力拽回,老道士卻順著勁往后一拉,讓他自己撞在梁柱上,再抄起酒壺對著其腰眼一頂,壺底在其后頸一磕,頓時生死不知地癱倒在地。

  塵埃落定后,豁牙老道嘆了口氣,從破爛堆里找出一條還算結實的條凳將酒招墊在屁股底下,端著酒壺又喝起了獨酒,眼神卻不時往人聲鑼鼓喧鳴處望去。

  “還只是個孩子有必要嗎?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難道真的是我錯了?”

  這最后一句,他是沖著街角說的,而另一個干瘦老道也從街角轉出,坐到了桌旁。

  “師兄,我們幾人經營日窘,弟子也多不壽,到現在連傳接道統的人都無一個,實在無臉見歷代祖師。特別是你,怎么這把年紀自己都差點折進去。”

  豁牙老道不滿道:“師父教本真人的一身武功,縱使百十來人也無所畏懼,反而你的掌心雷只能對付妖魔邪祟,卻連個潑皮無賴都未必能對付。”

  干瘦道士一拍桌子,抬了抬手露出身后四個癡肥壯碩的胖子。他們迎著冷風袒胸露乳,或坐或臥,正在街角橫七豎八地傻笑著,腦袋都留著不合歲數的遮囟總角。

  “今時不同往日,我一輩子沒打贏你,這下我倒是不怕你了。”

  說罷揚眉吐氣地哈哈大笑,劈手搶過酒壺喝了一口,結果嗆得臉色通紅,良久才說道。

  “咳咳……我認識他這些年,也弄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崇安縣內皆是沉疴痼疾,既然他早有安排,那我們就暫且作壁上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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