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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山峰烈火映紅藍天

  在朝鮮,大事永遠在夜晚發生。今夜也不例外。陸戰師團三營自午夜出發,慢慢吞吞的向著水門橋方向駛進,一路小心警惕四周可能出現的中國部隊。

  由于夜里大雪突降,雪花紛飛,周圍能見度下降到二三十米,這不是夸張,黑夜里,睜著眼睛往哪望都是雪白飛片在鋪天蓋地。

  路面狹窄,靠近懸崖又滿是積雪,坦克的履帶碾壓在路上,十分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就會沖出公路滑落到懸崖下。

  在凌晨一點多鐘,還沒到水門橋路上卻先發生了意外。有一輛車意外打滑失控掉下了懸崖,有士兵以為敵襲,引起了恐慌,槍械走火死了幾個人,有平民,有韓國人,不過很快查清楚后,尸體就被拖走,扔在路邊,然后繼續上路。

  不過那輛車就倒霉了,掉下去根本看不見,更別提救了,索性裝載的韓國人,大家都習以為常,不過有些隔著近的士兵害怕的跳下來,寧愿凍死,也不敢坐車,抱緊衣服走在平民堆里。

  不少人在路上都怨聲載道,不該在夜里出發,他們并不愿意拜拜送死,只想安全回家。

  “長官,前面到了指定目標地點。”

  離水門橋一公里不到,有偵察士兵跑過來報告,路上摔了一跤。

  三營的指揮長官也是一名少校,卻并非原先配屬,只是因為隨軍運送美軍空投的鋼材器械,臨時委任。

  他舉起望遠鏡,站在車斗上,朝前面看去,深深皺眉:“橋那邊什么情況?這里我什么都看不見。”

  “Sir,觀察到橋頂旗幟還在,碉堡防御完備,電臺前面收到過回復,說情況良好,一切無恙,但剛剛最后一次通電后便聯系不上了。”

  “先遣小隊呢?”指揮長官想起了他派過去的小杰登,那是一位軍隊里的老兵,他們在諾曼底相遇過,有著赫赫戰績。

  “……這,我們并沒有發現他們。”

  士兵摸了摸被凍壞的手,小聲回道。

  “什么?大點聲。”

  “Yes,sir!我們——恐怕與他們失去了聯絡。”士兵大聲道。他心里也有些怨氣,任誰也不想半夜三更被拉起來去零下幾十度的冰冷野外偵查。

  他心想,這漫天的大雪已經掩蓋了周圍一切的痕跡,就算那些人死在這,恐怕也暫時找不到了。

  指揮官皺眉,這個局面可不好。他用望遠鏡仔細看了看,勉強能看到房屋上下空無一人,路燈都亮著,廣播里還有歌曲在放,隱隱能傳到山野這邊。

  他揮了揮手,很快下達原地修駐的命令,士兵心里高興,大聲敬禮,然后跑走讓底下的士兵們勾住陣地準備防范來敵。

  車隊停在了這附近的山坡上,大兵們有的跳下了地面,有的躲在車里躲避風雪,有的在驅逐著那些平民,他們也在議論紛紛。

  “聽說偵查隊失去聯系了。”

  “是中國人干的嗎?”

  “一定是,,asshole!我們恐怕又要跟他們交火。”

  “我們這不是準備在這安營過夜嗎?”

  “你見過離橋這么近在這過夜的嗎?長官是要構筑工事,準備戰斗了。”

  “上帝,好不容易過了兩天好日子……”

  不少士兵唉聲嘆氣,他們加入車隊以來,也就今晚離開古土里在這睡了一晚上好覺,雖然也不算安生,但好歹沒人來襲,此前不管在哪行軍趕路,二十四小時白天黑夜都會受到志愿軍不眠不休的襲擊。

  “長官,我們需要去營救嗎?”偵察排的一名美軍少尉,聽了韓國人的報告后,過來開口問道。

  “你有什么看法,少尉。”指揮官反過來問。

  “我認為……中國人可能制造了陷阱等我們。”少尉軍官猶豫了一下開口道,“電臺已經聯系不上了,這里恐怕有蹊蹺。”

  指揮官點頭,他同樣如此認為,中國人非常狡詐,他作為后勤運輸部的少校軍官,只短短幾天剛降臨在戰場上就見識到了這些人的厲害。他呵呵冷笑:“這些遠東人真是哪里都在,準備遠程火力支持,先來一輪齊射。”

  “呃,這……長官,要是誤把橋炸了怎么辦?”少尉一愣,連忙道。

  此時,要是開火,別說空中支援,就連迫擊小鋼炮的彈著點都看不清,這座水門橋美軍非常了解,使日本人日占時期留下來的建筑,但是坦克的炮擊威力完全足夠將橋面摧毀。

  指揮官自信的說:“中國人很狡詐,他們就是覺得我絕對不會開炮,所以一定還藏在屋子里,我偏要讓他們知道我的厲害——都給我調準了,對著房屋炸,我就不信他們不出來!”

  “所有坦克,開炮!”

  士兵們不知所以,他們知道這條橋是他們的回家必經之路,有不少人猶豫了,但是在指揮官暴力的軍令下最后還是開火。

  “裝彈。”

  轟,轟,轟!

  大量的坦克調轉炮臺,對著橋面的房屋和山上的碉堡防御工事進行開火,勐烈的爆炸聲頓時在那一邊響起,房屋著火,墻體炸裂,橋面上掀起一陣陣火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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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枚枚迫擊炮和炮排步兵炮跟隨坦克一同開火,橋面籠罩在火光中,借著這劇烈的熱度,大雪都仿佛稀薄了一些。

  他拿起望遠鏡仔細的觀察,瞭望手也在隨時報告情況,可炮擊了數分鐘后,那邊居然毫無反擊。

  終于,炮擊停下來了。

  他們很有分寸,誰也不想炸掉自己回家的路,所有的炮火都避開了橋面,房屋燃燒,很多沙袋都被摧毀四散在地面。

  指揮官揮了揮手,下令讓一隊偵察兵上橋面前進,他在車上仔細的看向那邊,二十幾個韓國士兵分成兩排哆哆嗦嗦的上了橋面,然后四處搜尋,卻沒發現敵人,一片祥和。

  他心里犯了滴咕,敵人沒出現,可這里的守軍又去哪了呢?

  “長官,在碉堡內發現多具尸體,不過已被燒焦,疑似亞裔面孔。”很快有士兵來報。

  “看來人都死光了?”

  指揮官又連續的派人去看,搜尋了房屋著火的地點,甚至是碉堡廢墟,兩邊的山上也查了一遍,美國人最怕的就是志愿軍從山上偷偷襲擊,防不勝防,不過都沒有發現什么問題,他高興起來。

  至于這里原先的守駐部隊去哪了,或許是撤到什么地方,也可能是逃跑了,可這跟他有什么關系。

  轟炸之后,他馬上開始接收橋面。

  “準備上橋!準備上橋!”

  士兵們也高興起來,登上了車頭,互相傳呼著。

  他們萬萬沒想到這里竟然沒有敵人,盡管所有人都很納悶,但這是確確實實存在的情況。

  或許那些中國人死在了這里原先的英軍部隊手上吧。他們想。

  一隊隊士兵開始上去以后還小心翼翼,步行小心探查,防止有敵人在附近埋伏,不過等大家把周圍都控制住了,都沒有發現一個敵人。

  于是,車隊直接上了,綠色的吉普車包裹著白色的雪布直接上了橋面,坦克緊跟其后,路燈上綁著的廣播喇叭還在響,一首經典的英文放克樂正在放,低沉的嗓音讓大兵們仿佛感到了圣誕節的快樂。

  士兵坐在車斗里興高采烈的談論起來,盡管這里不少屋子已經被炮火摧毀,但是他們帶了足夠的鋼材和建筑材料,很快就能修筑完備。等在這里休住兩天,馬上他們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回到美國……

  那些朝鮮平民們也想上橋,可指揮官認為他們里可能會有潛在的人軍特務和志愿軍戰士,于是下令讓士兵們在橋頭擺上鐵絲網,阻止這些人上橋,讓他們盡快離開。

  “嘿,離開這里!聽見了沒?!”士兵站在車上對著這些人群大聲喊,拿著鐵制的喇叭口對著人群叫,也不管人聽不聽得懂,敢往上沖的全部拿槍指著,場面鬧哄哄的,媽惹法克的聲音傳到很遠,也傳到了水門橋千米外的一道不起眼的山中……

  此時,這里一處隱藏在黑暗中矗立的山谷,十幾輛車炮正在谷內叢林里停放,裹上白布隱藏,上面撒滿了雪,四處并沒有人。

  而在肉眼幾乎難以辨明的地方,一個個的山峰頭部的雪地里卻又一排排的人影在小心地趴著,他們像融入了大自然里一般,身上跟雪并無二樣。

  這些人正是七連。

  他們看到了炮擊的一幕幕,看到了密密麻麻正在橋面上行駛的車隊,那萬家燈火中,大兵們四處走動的身影,甚至有幾次,離他們這的不遠了,他們仍然一動不動。

  過了許久,雪地上一個人影動了動,冒出個頭來,正是余從戎。

  “我說咋走一半就停了呢,咱們什么時候動手?”余從戎臉上被悶了很久,被凍的通紅,但是依舊特別激動。

  “不,你應該問什么時候送他們離開。”另個人把深深埋在雪里的頭抬起,掉下一塊塊雪漬,露出徐青的臉。

  “啥意思?”

  “離開人間吶。”雷公的話從旁邊撇了過來,然后一個個的身影全部從雪里冒了出來,伍千里、梅生、平河、宋衛國、鐘定一等等,他們幾乎把整個身子埋在了地上。

  “好了。”余從戎還要說話,徐青忽然一抬手,示意下面,橋頭那邊至少有數千的朝鮮平民在沖不過橋頭關卡后,于是轉身離開了,跑到兩邊的雪谷叢林里避寒。

  “我去了。”

  徐青站起來,然后冷槍班所有人,包括平河、宋衛國、余從戎等都拿起了自己的槍看向了他。

  他抱起一堆炸藥包,回頭笑了笑,然后沖了下去,大家看著他的身影沒有說話,因為這是早就商量好了。

  宋衛國不放心,道:“真能行嗎?這可有點危險。”

  “當然能行,萬里啥時候不行了?我們只需要做一件事,相信他。”

  遠處。

  徐青整個人拎著槍和炸藥包像滾雪球似的從山峰嶺間滾下,走到半山腰離水門橋不夠百米,有一隊興高采烈舉著酒瓶唱著歌的美國大兵們看到了他的身影,還以為看錯了。

  因為他的奔跑速度實在太快,像山羚羊一樣的在石巖峭壁雪坡之上跳躍,滑落,像一個雪中的精靈般卷起了漫天銀花,仿佛雪崩一樣的往下落。

  “那是什么?”

  大兵們還沒看清是什么東西,就見一個滋滋作響的物體從山坡上被拋了出來,他們先是一愣,隨即大叫起來:“有炸藥!”

  徐青扔出后,便仰倒在地,任由慣性使身體下落,抄起步槍,合上彈夾,等炸藥包就要落在橋面下的瞬間,他開槍了。

  山上的七連也開槍了,為了給他掩護。

  砰砰砰砰砰……

  亂槍中槍聲其實并不算很多,因為徐青只打了一槍。但足夠了。

  然后他頭也不回,槍扛在手,朝山上跑去。

  身后——

  轟!轟!轟!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仿佛天崩地裂,山谷都在抖動,大地在震顫,這條公路上也已經受到了影響,什么碉堡,什么公路,什么橋面,什么房屋,什么汽車,什么坦克,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在這爆炸聲中化為虛無。

  漢斯少校被戰士們緊緊看守著在車里坐著,他知道自己是階下囚,也無意反抗,神情卻看不見的多好,而旁邊的小杰登比他豁然多了,只是連連喝上一杯酒水。

  忽然間,大地在動,漢斯整個人被巨大的爆炸聲轟的身子往后一仰,劇烈摔在了地面。

  “發生了什么?”

  他驚恐起來,這是什么,難道原子彈爆炸了?

  車被白布罩著,看不清外面的狀況但是劇烈的火光照亮了整條白布,變得通紅。他連忙伸手,想拉開布,旁邊的戰士王小四一直緊盯著他,警惕地阻止他:“別動。”

  “讓我看看,你們不擔心嗎?外面發生了大爆炸。”

  他用英文大喊著,因為爆炸聲已經讓人很難聽清楚周圍的聲音,可是無論他如何大喊大叫,王小四等戰士依舊無動于衷。

  而小杰登先也十分震驚,然后慢慢冷靜下來,他拉了拉漢斯:“少校閣下,別說了,這恐怕是他們弄出的動靜。”

  漢斯被他這么一說,看向王小四等人的神情,發現他們一副仿佛早有預料的樣子,再一轉頭,也愣住了。

  因為爆炸的沖擊波,卷起的雪和風蔓延了四周,即使在這里一陣狂風襲來,直接將車上的白布掀起,外面本應該是大雪紛飛,可是連雪花都瞬間停下來了——

  “God……”小杰登停下了握住酒瓶的手,就連旁邊的戰士們也都有些忍不住,下意識地轉頭去看。

  帽檐遮住了漢斯的視野,他連忙將帽子恢復原狀,可眼角余光卻清晰的看見那萬丈懸崖上懸著的水門橋上方,有巨大的火焰蘑孤云升起,他看了看眼前的跳下的人影,不知道是虛幻,還是夢境,因為他的余光看到遠處的天上飛著汽車,人體,甚至有半部坦克……

  “這一定是夢吧?”漢斯暈倒前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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