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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挑選詭子

  “詭母來了。”

  蘇午這句話一說出口,

  聚集在他身周的幾人神色都僵硬起來。

  原本還在提防著廣全、廣海的廣明、廣通也顧不得再戒備二僧,眼中各自流露驚駭之色。

  “不要回頭!”廣明發出了提醒。

  “果然身后有一股陰寒氣息貼附,先前一直處于緊張之中,未有注意到,當下就感覺到了!”廣通低聲道。

  廣海、廣全二僧神色迷茫,

  他們原本見蘇午彈指間降服了廣明、廣通,內心還處于驚喜之中,卻未想到形勢會陡然間急轉而下,

  自身竟然遭遇了詭母!

  “不過不必擔心,佛子。

  我隨身攜帶著殃蓮肉供。”廣明臉上露出笑容,耀武揚威似的掃了廣海、廣全二僧一眼,緊跟著就巴巴地把自己隨身帶著的殃蓮肉供奉送給蘇午。

  蘇午已經徹底拿捏住了這些僧侶,利用密咒控制住了他們,

  一旦他們對蘇午生出悖逆之心,

  都不用詭母殺死他們,

  密咒會直接索走他們的性命。

  是以,哪怕廣明身上帶著殃蓮肉供,也不敢以此來要挾蘇午什么,第一時間把這‘救命的供物’獻給了蘇午。

  其亦覺得自己此舉可以在蘇午那里掙來不少分數,

  往后自己這一派,肯定比廣海、廣全那一派更有前途。

  “不用了。

  我也帶著這種供物。”

  然而,迎著廣明殷切的目光,蘇午卻搖了搖頭,他自顧自從皮口袋里拿出一朵肉丨蓮花似的物什,

  明眼人一看即知——這是品質更好的殃蓮肉供。

  廣明一時間有些愕然,

  自身是因為遭過一次詭母的追殺,幸好同行僧侶帶了殃蓮肉供,因此才逃過一劫,

  從此后就將此物常備在身上。

  那佛子為何會想起要帶此物?

  難道佛子早就預料到此種情況,提前有所準備?

  “你的暫且留著,

  之后或許還會用到。”蘇午向廣明點了點頭,雖然用不著對方奉上的東西,但還是對廣明的行為表示了嘉許。

  “是。”廣明恭敬應聲,神色隱約有些激動。

  隨后,

  蘇午在自己雙眼眼皮上擦拭了‘靈感膏’,

  他把剩下的膏藥遞給其他人,

  諸僧侶、兩個童子依次在眼皮上擦拭過膏藥。

  眾人之間沒有交流,

  在這般寂靜中,

  越來越深重的寒意依附上所有人的后背,像是凝聚成了一根冰錐,不斷照著他們的后心貫刺。

  丹加、沛旺兩個小童子皺緊了眉,臉色變得蒼白。

  如果沒有‘殃蓮肉供’,哪怕眾人知道自己被詭母的詭子附身,沒有回過一次頭,也依舊會被背后附著的詭韻逐漸侵蝕肌理、骨髓,最終死亡!

  ‘不回頭看’,可以讓眾人死得更慢些,

  卻不代表他們可以借此躲過一劫。

  蘇午仰頭看向天穹,

  像是一朵向日葵般的詭母遮蔽了蒼穹,‘向日葵’的花盤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孔洞里,一個個透明的人形蠕動著,

  就像蜂巢孔洞里,白色的蜂蛹。

  這已不是蘇午第一次見到詭母的真形,

  可他再一次見到這只詭的真形,仍然有種從發自心底的、莫名的顫栗感!

  他把‘改良版殃蓮肉供’擺在了地上,

  對眾人說道:“對著殃蓮肉供磕十三個頭,供物的氣息就會散發,詭母會被吸引。

  給我們創造逃脫的機會。”

  “是。”

  四個僧侶,兩個童子都低頭應聲。

  僧侶們把目光看向兩個童子,

  二童子里的丹加轉臉看著沛旺。

  這位出身昌云宗本家的貴子,在所有人目光集聚下,漲紅了臉,卻不得不屈膝跪在地上,朝著殃蓮肉供連續磕了十三個頭。

  砰砰砰砰……

  十三個響頭過后,他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泥土。

  一股讓人聞之欲嘔的味道頃刻間散發了出來,

  眾人來不及嘔吐——

  天穹中的詭母旋轉著巨大花盤,四周組成‘花瓣’的一條條蒼白手臂,向下倏忽壓落,

  它與眾人間的距離,瞬間不足五丈。

  眾人神色駭然,

  紛紛四散而開,

  遠離被供物味道吸引而來,手臂像水草般擺動著,在享受‘殃蓮肉供’的詭母!

  “走走走!”

  蘇午低聲沉喝,

  將眾人匯集在自己左右,迅速穿越深深荒草叢,向遠處逃離。

  他心下暗松了一口氣,

  先前的兩次模擬里,只要是參與了這次爭奪佛子之事的僧侶、及至兩個佛子都被詭母殺死,

  唯有蘇午在第一次模擬時,誤打誤撞逃脫了出去,

  這讓他覺得,‘爭奪佛子’此事或許牽動著密藏域本身的一些詭秘,乃是根本不可更改的歷史,

  即使在模擬里,也不存在所有人都成功從‘爭奪佛子’這件事中脫身的可能。

  因此,蘇午這次參入此事中,

  其實做好了一個壞的打算,即‘必要時候,把兩個小貴人丟下,以求讓自己帶著兩派僧侶,成功從此事中脫身。’

  但就眼下結果來看,

  他們已然成功擺脫了‘被詭母追殺’這個關卡,

  渡過這個關卡,

  再全軍覆沒的可能性就已經很低了。

  兩個佛子的性命,也已經能夠保住!

  蘇午穿過草叢,已經能看到前方一棵枯樹下,拴著的兩匹馬。

  寒風壓得荒草折彎了腰,

  四下皆是凌亂的影子,

  兩匹馬在枯樹下踱步,偶爾甩頭打個響鼻。

  “吁嗚!”

  廣通把手指湊近嘴邊,打了個唿哨。

  方才二僧匆忙逃跑,未來得及牽回來的兩匹馬也穿過茂密的草叢,向著主人廣通、廣明這邊奔來。

  “廣全,你與廣海同乘一匹馬。

  廣明、廣通,你們倆各自帶一個我的仆人。”四匹馬匯集在矮坡下,蘇午對眾人如何乘馬做出了安排。

  諸僧侶皆無異議。

  沛旺也點了點頭。

  唯有丹加眼神怯怯地看向蘇午,舉手道:“佛子,我能否與你共乘一匹馬?”

  “莫要與佛子添麻煩!

  你就和我共乘一匹馬就是了。”不等蘇午做出回應,廣通已然冷著臉沉聲開口。

  他們而今皆以蘇午為尊,

  自覺蘇午應當享受獨自乘騎一匹馬的權力。

  反而是這個丑陋小童子竟敢向佛子提出這種要求,屬實是僭越規矩。

  丑陋小童子‘丹加’眼睛里閃爍淚光,

  眼看就要哭出來了。

  蘇午看了她一眼,

  大約明白,這個帕左拉家的女兒有些抗拒與陌生的廣通、廣明等人接觸。

  她眼下倒是對蘇午生出了一種心理依賴。

  現下,

  唯一知道蘇午真身并非是一個小童子的人,就是‘丹加’,她因此也有種與蘇午共享同一個秘密的優越感。

  終究是孩童心性罷了。

  蘇午有些可憐這個小女娃。

  她之所以能如此早慧,先前第一次的模擬里,更在詭韻侵襲,意識渾噩的情況下,幫助蘇午在面對詭母時做出正確應對,

  講起道理來頭頭是道,

  如此種種,固然有她出身貴族,自小受到良好教育的原因,

  只怕也有從小因為是女身而不受待見,

  所以必須自立自強,讓自己顯得更為突出的緣故。

  “好。

  你來與我同乘一馬。”

  最終,蘇午點了點頭。

  他爬上白馬的馬背,而后向‘丹加’伸出手,將她亦拉拽上馬。

  眾僧侶看佛子如此善待這個丑陋小童子,

  頓時對丹加刮目相看。

  更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

  日后盡量不要與這個佛子的小仆人交惡。

  在蘇午之后,幾個僧侶紛紛翻身上馬,

  兩只獒犬圍繞在四匹馬的周圍,不斷梭巡。

  “阿旺,你在前頭引路。”

  廣全向那只雪獒吩咐了一聲,

  渾身長毛幾乎拖地的雪獒回以一聲吠叫,搖曳著尾巴走在了前頭。

  然而,長相丑陋的鬼獒卻在此時狂叫出聲。

  “汪汪汪汪!”

  它一邊叫,一邊奔跑到蘇午騎乘的白馬周圍,圍繞著白馬不斷轉圈,像是要阻止蘇午往前走!

  “這只廢物狗,

  又在亂叫!

  佛子,不必管它,它一向不怎么濟事的……跟著雪獒走就行了!”廣全看到這一幕,頓時有些尷尬,連忙向蘇午解釋道。

  請其只管跟著雪獒往前走就是。

  人心皆有偏向,

  哪怕廣全看到蘇午驅策過鬼獒,似乎更信任鬼獒一些,

  但因他豢養那只雪獒的時間更長,

  也更喜歡這只長相俊美的獒犬,

  所以在遇到事情時,依舊下意識地傾向于雪獒,聽到鬼獒大聲吠叫,立刻有些惱怒。

  蘇午沒有理會廣全的話,

  他俯身看向鬼獒:“你覺得事情不對么?”

  “汪汪汪!”鬼獒更勐烈地吠叫起來。

  蘇午皺緊了眉頭。

  他在馬背上直起身,舉目看向四周。

  詭母已經被他們遠遠拋在身后,

  四周并未察覺到有任何異常。

  寒風徐徐吹著,

  馬兒不時甩頭打個響鼻,

  眾人不明所以地看著蘇午。

  他心生困惑。

  看向地上還在不斷狂吠的鬼獒——這只獒犬的血統終究算不上優秀,

  有沒有可能,它這次真的識別出錯了?

  其實當下——

  一陣風卷過,打斷了蘇午腦海里轉動的念頭。

  他從那陣倏忽而過的風中,

  感應到了一縷淺澹的、比發絲還細的詭韻。

  蘇午童孔微縮,

  忽然拿出皮口袋中的拷詭杖,

  勐烈地抽打起四周無有余物的虛空——

  嗡!嗡!嗡!

  黃金鑄造的拷詭杖打在空氣中,卻將空氣打得不斷震顫,在眾人眼中平靜的、沒有異常的環境里,

  ‘空間’忽然裂解開來!

  就像當下的環境像是一個被人隨意擰轉、打亂了原本統一色面的魔方,

  又如一張被拆解開的拼圖,

  或是四面八方盡有鏡子懸浮的空間!

  這些人的思維難以具現出來的空間,就這么直接出現在了蘇午的視野里,

  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里!

  那些錯亂的空間拼接、交錯的裂縫中,延伸出一條條猩紅的條索,向著眾人纏繞而來!

  “詭、詭母要來培育詭子了……”

  “大家快!

  快兩兩相對,

  可以避免被‘臍帶’選中,成為詭子!”廣明看到這副情景,哆哆嗦嗦地翻下馬,大聲吼叫著提醒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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