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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7、黃狗

  “狗肉滾三滾,神仙站不穩!

  這狗雖然小,沒有多少肉,但也可以打打牙祭!”

  李岳山咧嘴笑著,

  對大彘的提議非常贊同。

  跟著眾人一路走來,腦袋一直點啊點的,昏昏欲睡的老道也睜開眼睛,看著那只低聲哀鳴的小狗,連連點頭:“狗肉好!

  我愛吃狗肉!”

  李珠兒、青苗都抿嘴輕笑。

  這時,

  蘇午伸出手,從大彘手里接下了那只瑟瑟發抖的小黃狗,看了看它的骨相——這狗骨架粗大,腦袋顯得比身子要大一些,

  應該是可以長成一只大黃狗的。

  “師父,留下這只狗吧。

  馴養一只小犬,

  以后幫著我們尋路、打獵也是好的。”蘇午最終開聲道。

  他的言語直接決定了這只小黃狗的生死。

  一只小狗而已,剝下皮來根本不會有幾兩肉,李岳山自然不可能執著于這口吃食,他聽到大弟子的建議,無所謂地點了點頭:“行,養一只小犬而已,也費不了甚么功夫。

  你既然想留下它,那就留下罷!”

  “多謝師父。”

  “我們師徒說甚么謝不謝的?”李岳山擺擺手略過此事。

  大彘看到自己撿來的小黃狗終究不用死,神色很是喜悅,他看著蘇午將那只小狗拎起來,神色猶猶豫豫的,想要和小狗玩耍,但又想到這小狗已經不屬于自己了,

  小狗跟著自己,最終只能被下鍋煮了吃,

  但跟著這人,卻可以活得一條性命。

  “給你。”蘇午把小狗遞還給大彘,面無表情道,“待會兒午飯過后,你把它給我抱過來。”

  “是!

  多謝大爺,多謝大爺!”大彘歡喜不盡地接過小狗,抱在懷里,連連對蘇午道謝。

  此后,

  想娣去集市上買了菜蔬糧食,回來準備午飯。

  青苗、李珠兒將兩間廂房收拾出來,鋪好了床褥。

  眾人聚在一桌用過午飯后,

  家主人忙著洗刷碗快,

  李岳山坐在首位,看向旁邊木木呆呆的老道士,

  他遲疑了片刻,

  向老道士緩聲道:“你……你跟著我們,我們供你吃,供你喝的,你難道不該給我們一點報酬?老漢聽說,你們道門很有些養身功夫,不妨給我這些弟子們教上幾套,

  就算是你付給我們的報酬了!”

  師父有感于弟子們根基太薄,游走江湖,不止會遇見詭邪惡類,剪徑強賊、綠林匪盜也是一樣都不會少。

  是以欲從老道身上挖出一點東西來,

  教授給弟子們,

  讓弟子們都能跟著沾光。

  那老道原本木木呆呆坐在長凳上,

  聽得李岳山所言后,忽然拔身而起,一腳踩在長凳上,作金雞獨立之狀,

  雙手疊在下腹,如同在單腳站樁打坐。

  他口中喝道:“火里栽蓮,伏邪煉魔!”

  師父看不懂他這動作是何意,

  只聽他口中斷喝,便覺得這老道或許在施展甚么厲害的功夫,

  于是連連點頭道:“就教這個,教這個便好!”

  老道側目,輕蔑地瞥了師父一眼,

  令師父心頭火起,

  又見其抬起下巴,

  依舊一只腳踩在長凳上,

  伸手指向珠兒、青苗、狗剩、秀秀四個弟子:“此法極重悟性天資,這四人不行,學不成的——”

  隨后,老道看向蘇午,笑瞇瞇道:“此人可以學!”

  師父聞言,頓時滿臉警惕之色:“學你這功夫,有甚么要求?”

  “只需拜我為師即可……”老道笑瞇瞇道。

  “想得挺美!”李岳山直接替蘇午否決了。

  老道看了蘇午一眼,

  也不著惱,

  轉而跳下長凳,在原地有模有樣地打了一套拳法,

  而后道:“托身白刃里,殺人紅塵中!”

  李岳山撇撇嘴,

  看老道趾高氣揚的模樣,氣得牙癢癢,偏偏自己有求于人,只能緩聲再度發問道:“你這套功夫叫什么?我這些弟子,都能學你的這套功夫嗎?”

  “都能,都能。”老道點著頭,拍了拍長凳上的泥土,坐回座位。

  “那學你這套功夫,可還有甚么額外要求?

  事先說好,若是要求太多,

  今晚開始我們便不給你供飯了!”

  老道縮了縮脖子,

  擺手道:“都能學!”

  “行!

  明日一早你就教我這些弟子修煉功夫罷!”

  李岳山將此事一錘定音。

  他隨后朝蘇午招了招手,

  把蘇午找到東廂房里,

  師徒二人一個坐在炕上,

  一個站在下方,

  李岳山抓耳撓腮片刻,清了清嗓子,看著蘇午道:“阿午啊,你覺得,你拜師外面那個老道如何?咱們灶王神教一脈,也是野路子出身,

  無有甚么規矩。

  你跟著那老道,能學到頗多東西,

  老漢尋思了一下,若你再拜他為師,倒也是一樁好事。”

  蘇午原本以為,師父召他過來,是為了告戒他,切莫因為老道那邊的法門高妙,而叛出門墻,轉而去拜老道為師。

  未想到師父竟是主動開口,勸他去拜老道為師,

  以期能學到更多東西!

  他聽著師父的言語,內心滋味難明。

  師父看他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也不知他心中具體是何想法,只是故作嚴肅道:“拜不拜師暫且放到一邊,有兩件事須先說好,

  不管你將來有幾個老師,

  兼修了多少法脈傳承,

  須都得記得,

  你首先是咱們陰喜脈的掌灶人!

  第二——”

  說到這里,李岳山忽然壓低了聲音:“莫要告訴其他人,是老漢準許你去拜那老道為師的!

  你若把這事兒說出去,

  老漢的臉就沒處擱了!”

  “弟子一定把這兩件事放在心上。”蘇午認真聽過李岳山的告戒,

  轉而道:“不過,弟子當下還有諸多事情要做,須要教師弟師妹們認字,還要伺候那匹懷崽的馬騾,協調諸事,那老道送給弟子的那本《插泥發兵劍訣》,弟子都還未來得及學,

  所以,當下還是不拜師為好。”

  “那也好,那也好。”聽到大弟子所言,李岳山連忙點頭,

  畢竟他把蘇午視作衣缽傳人,

  雖然內心知道輕重,明白怎么做才是為弟子計深遠,

  但真做出這般事,

  眼睜睜看著愛徒為了甚么高妙功法,

  轉頭就投向別家門庭,

  老人家心里說不難過卻是假的。

  眼下蘇午并沒有拜老道為師的意愿,倒讓李岳山心里頗為欣慰。

  有這一段時間緩沖,

  此后蘇午再拜師老道,

  他也就不會有太多傷感了。

  師徒兩人先后走出廂房,

  在屋檐下靠墻坐著,昏昏欲睡的老道,見二人走出門來,眨了眨眼睛。

  柴房里趁著熱鍋,熬制馬騾每日食用的‘活血藥’的狗剩,倚門站著,

  看到師父與大師兄走出來,

  正要呼喚大師兄,

  問他藥湯熬到何種程度就能盛出來時,

  于柴房邊和小狗玩耍的大彘速度卻更加快,抱著小狗蹬蹬蹬躥到了蘇午面前,把小狗往蘇午面前一舉:“大爺,狗,狗在這!”

  ——他還記得蘇午說過的話,讓他中午吃過飯后,抱狗來找蘇午。

  “叫甚么大爺?

  我比你也大不了多少歲,你這稱呼,會叫我折壽的!”蘇午神色嚴肅,同大彘說話,

  大彘看著他的神色,頓時有些瑟縮,不敢言聲。

  就聽眼前少年繼續道:“遇到比自己年長,但年長并不算太多的青少年人,可以稱其為兄、哥哥,都是可以的。

  以后莫再稱我作大爺了。”

  “……好,大爺。”

  “……把狗帶上。”

  蘇午在前面走著,

  大彘抱小狗跟著進了柴房。

  狗剩湊過來和蘇午說了藥湯熬煮的情況,

  而后猶猶豫豫道:“大師兄……”

  蘇午看著鍋里冒著氣泡的粘稠藥液,

  聽到他的言語,轉而側目看了他一眼,拍了拍狗剩的肩膀,道:“你想要說什么?晚上我和你一同熬煮藥湯,到時候你再說吧。”

  大師兄好似知道自己想要問什么!

  狗剩心里一動,

  原本憂慮的心情頓時變得舒緩起來,連連點頭道:“好,好!那今晚我等著大師兄!”

  “嗯。

  你先和秀秀玩去罷,這鍋藥湯我來照看就行。”蘇午道。

  狗剩張了張嘴,

  現下青苗師姐和珠兒師姐忙著洗衣裳,晾曬床褥,打理行囊,

  秀秀人家也忙著修煉那套控尸手訣,

  只有他一個人是空閑的,

  讓他去找秀秀玩耍,

  秀秀哪有空跟他玩耍?

  但大師兄的話,他也不敢違逆,點了點頭,便要離去。

  “沒事可以多去和老道說說話,

  給他獻獻殷勤。

  他心情好了,教你兩招,也夠你受用的了。”

  大師兄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狗剩眼睛一亮,連忙向蘇午行禮,邁步奔出了柴房。

  “把小狗放下罷。”蘇午對旁邊的大彘說道。

  大彘依言放下小狗,

  小狗守在他腳邊,還有些害怕。

  看著地上的小黃狗,蘇午微微皺眉。

  他在密藏域也養過不少獒犬,

  自然知道,犬類的性格往往在其幼時就能窺一斑可見全豹,這只小黃狗年幼時就這么膽小,長大了膽子也大不到哪里去,

  一般而言,

  看家護院可以豢養膽小的狗,

  因為這種狗警惕心強,較為敏感,遇到陌生人往往會吠叫不止。

  而追蹤尋獵卻需養膽大的狗,

  此種狗更穩重可靠,心細膽大,不會輕易被獵物嚇得夾著尾巴逃跑。

  這只小黃狗就是只膽小狗,

  適合看家,

  卻不適合追蹤尋獵,

  更不適合追蹤厲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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