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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2、偏移認知

  “安綱君。”

  蘇午在呼喚安綱之名時,暗中運用了‘大霹靂心咒’的威能,加持于自己的言語之上。

  被密咒加持的言語,將有‘當頭棒喝’之能,

  可以鎮定人的心神,使人保持清醒。

  免得安綱因為他突然從背后出聲,而被嚇出甚么問題來。

  然而,

  他話語出口,

  卻發現,‘大霹靂心咒’的威能并未發揮出來。

  怎么回事?

  蘇午轉頭看向簇擁在周圍的幾個厲詭。

  內心若有所悟——進入這重由羅生門編織的世界以后,自身的某些手段或許就被壓制了,在此地無法奏效。

  他收回目光。

  聽到背后響起熟悉的聲音,安綱扭頭一看,就看到了腰懸數把刀劍,邁步走來的高大身影。

  那道身影的言辭間自有一種鎮靜人心的力量——即便‘大霹靂心咒’未有發揮作用,但蘇午本身的‘唇槍舌劍’天賦卻不可能被羅生門褫奪。

  看到蘇午的身影,安綱眼中頓時流露激動之色。

  這時候,蘇午發現——在安綱身后站著的,幾乎要把胸膛貼在其后背上的美婦,忽然間離安綱遠了一些。

  “燭照君!

  你竟然會出現在這里?!”

  安綱滿眼激動地出聲。

  然而,他一句話說出口,神色忽地一變,變得有些警惕地盯著蘇午:“你該不會是厲詭變化出來,故意蠱惑我的吧?”

  在安綱說話的同時,

  覆蓋于美婦胸膛上的般若鬼面飄飛而出,環繞安綱團轉著,鬼面暗紫色的嘴唇蠕動,不知在暗中向安綱灌輸了這樣的想法。

  原本已經離開安綱一步遠的美婦,這時再度走近了他,又一次貼在他的后背上!

  ‘通過不斷誤導他人的思維,讓他人走入歧路之中,最終進入羅生門內,進而達到將厲詭置換到現實之中的目的——這就是羅生門的規律嗎?’

  安綱無法看清自己處于何種局面之中,

  蘇午卻看得分明。

  他很快做出了判斷。

  皺眉看著安綱,不知安綱在這個夜晚,究竟經歷過什么,會讓他的想法扭曲至此?

  “源氏向井上家發布任務,

  委托我們將鑄劍所鍛造出來的那把‘無上級’太刀,送到平安京中去。

  這件事情,安綱君作為鑄劍所的主理人,莫非不清楚嗎?”蘇午開口說話。

  原本就在暗處默默觀察著他與安綱的平靈子,

  驟然聽到‘無上級’太刀的消息,心頭一緊,頓時屏住了呼吸!

  她正是為了堵截源氏的運刀隊,才追到這個荒村里的!

  沒想到,

  對面坐著的、似乎是厲詭仆從的男人,其實就是安綱鑄劍所的主理人——安綱!

  當下對方的同伙也來到了這里,

  他們兩人合力參與到這場厲詭游戲之中,

  只怕形勢會對自己分外不利!

  聽著蘇午的話語,安綱再一次沉默下來,擰緊了眉頭,苦苦搜索著自己腦海里的記憶。

  趁此時機,蘇午在安綱、平靈子之間盤腿坐了下來。

  平靈子背上寒毛聳立!

  一下子挺直了腰肢,手握住腰側收于鞘中的刀劍,隨時可以抽刃給蘇午來一記‘居合斬’!

  她的細微肢體動作或許能遮瞞過蘇午的眼睛,

  卻瞞不過蘇午的感知,

  更不提在她握刀以前,蘇午已經感應到了她的澹澹敵意。

  于是,

  在她抽刀以前,

  一抹刀光已經劃過半空——

  大紅蓮胎藏架在平靈子修長而白皙的脖頸上。

  刀刃未有斬入平靈子的皮膚,

  蓋因那站在平靈子身后,背著一捆木柴的樵夫慢吞吞拿出腰間滴落黑血的匕首,擋在了平靈子脖頸前。

  那把匕首爆發出驚人的厲詭詭韻,

  黑血將匕首鋒刃抹黑,使得大紅蓮胎藏未能順利將之切斷!

  蘇午心中明了——羅生門要將這個女子與安綱、乃至自己都拖入門中,而在此之前,它不允許有人破壞規則,提前殺死其他人!

  饒是如此,

  那快若閃電的刀光抵靈子的脖頸,

  依舊讓她如芒在背,心頭徹寒。

  這個人,好強!

  不知道假若自己完全放開,能不能殺掉他?

  平靈子的目光看向身畔的天邪鬼。

  天邪鬼捂住眼睛,瑟瑟發抖。

  “我不知道你是誰,

  但希望你暫且莫要輕舉妄動。

  否則,下一次這把刀就不會只停留在你的脖頸前了。”蘇午澹澹開聲,威脅了平靈子一句——只有他能看到這一窟鬼,

  平靈子根本不知道是‘樵夫厲詭’替她擋住了蘇午的太刀,

  所以,蘇午的威脅依舊奏效。

  她眉眼低垂,面無表情,收回了按住腰側刀柄的手掌。

  看著蘇午收刀歸鞘,平靈子衣袖下的拳頭暗暗捏緊。

  隨著蘇午坐在二人中間,站在一旁的武士厲詭悄無聲息地圍攏過來,立在了他的身后。

  武士厲詭胸口有一個深深的窟窿,

  鮮血從窟窿里流淌出,

  窟窿內生出一只慘綠的鬼眼。

  鬼眼的光有如實質,落在蘇午后背,就引得‘嘛喇罕護法’猩紅的虛影生起層層漣漪。

  ——若非有‘嘛喇罕護法’護持自身,

  那只鬼眼的目光落在蘇午身上,或許會致使他亦在潛移默化之中,從認知上產生一些改變。

  在認知偏移到一定程度后,

  就會變成安綱當下這副狀態。

  蘇午看了看沉思中的安綱,看到那個在他頭顱周圍盤旋的般若鬼面,沒有貿然抽刀噼斬——周圍有五只厲詭包圍著自身,

  兩個‘城門卒’守在遠處,封死了退路。

  前方只有默然聳立的‘羅生門’。

  這個時候貿然出手攻擊任一個厲詭,都會牽一發而動全身,引來更不可測的變故。

  安綱‘認知偏移’的狀態已深,

  但身側這個女子暫時還是正常的。

  她身后站著的樵夫,在以匕首抵擋住蘇午的大紅蓮胎藏后,就退回了女子身后三步外的位置,繼續站立著。

  ‘樵夫’藏在腰間的匕首滴落鮮血,

  在他腳下形成血泊,

  那灘黑血逐漸擴大,或許會在不久后,就將女子包容到血泊中。

  到了那時,這個女人的認知亦將會產生偏移。

  蘇午抬眼看向自己的正前方——羅生門聳立之地。

  這座高聳又陰森,看起來極不安全,行將倒塌的城門樓被鬼火簇擁著,城門樓內,一座房屋聳立在黑暗里。

  房屋里隱約亮起火光,

  好似還有幾個人的身影。

  他正試圖看清那幾個人的身影時,

  身畔的安綱開口了:“我記不得了,我記不得井上家是什么地方,記不得燭照君是從哪里來的了,但我還勉強記得——我們曾是一同錘煉刀劍的工匠。

  我們合力鑄造出了我此生中最完美的刀劍……”

  說起這些的時候,安綱神色舒緩。

  方才蘇午的言語就像釘子一樣,楔進了他的心底,

  蘇午言語中蘊藏的力量,非是美婦厲詭的般若鬼面能在短時間內拔除干凈的。

  這種力量持續發揮作用,拉扯回了安綱的一些正確認知。

  貼在他背后的美婦悄然遠離。

  安綱皺緊了眉頭,接著喃喃低語道:“但我為什么會在這里?你為什么會在這里?我卻記不清了……我穿過了太多的地方,

  好似走過了一扇扇重復的門……

  我不知道怎么回去了……”

  安綱看著蘇午的目光,帶著一些哀求:“怎么回去呢?燭照君,應該怎么回去?”

  蘇午見美婦厲詭悄然遠離安綱,

  便知安綱的認知正在回正。

  他看著安綱的眼睛,出聲道:“記住你此刻的感覺,安綱君。

  記住你此刻想要回到往日的決心,銘記住它,

  它能夠帶你回去。”

  “此刻的感覺,

  回歸往日的決心么?”安綱呢喃著,忽然點頭,“我記住了,我一定會銘記的!”

  平靈子默默聽著蘇午與安綱的對話,

  不明白他們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她抿了抿嘴唇,目光落在蘇午把握刀柄的手掌上,在蘇午轉回頭來的時候,又驟然收回目光。

  蘇午看著‘羅生門’后的黑暗里,

  那座孤零零聳立的房屋,

  越看越覺得那座房屋很熟悉,

  就和自己現在所在的這處房屋一模一樣。

  他心中隱約生出一些猜測,開口向安綱繼續問道:“安綱君,你說你穿過了很多地方,你都經過了哪些地方?

  你還記得渡邊綱是誰嗎?”

  “渡邊綱……渡邊綱……”安綱念叨了幾遍這個名字。

  時斷時續地話語從他口中傳出:“我記得渡邊綱。

  好像在很久以前……”

  蘇午手掌按在腰側另一把太刀刀柄上,那把裝飾華麗的刀鞘內,吞吐出瀲艷的刀光,凜冽的刀鋒脫離刀鞘,暴露于空氣當中。

  此間流淌的澹澹詭韻都隨刀光過處,被紛紛切落。

  他將刀刃直接插在安綱身后的木板中。

  平靈子看到那刀刃閃動的危險氣息,修長的雙眼微微瞇起——只是出鞘就散發出這樣危險氣息的刀劍,且形制恰好是‘太刀’,難道這就是安綱鑄劍所為源氏打造出的‘無上級’太刀?

  這個人,為何要把太刀插入木板中?

  平靈子沒有看到的是——小步走近安綱的‘美婦’停頓下來,被平靈子猜中了的無上級太刀,正攔住了‘美婦’的去路!

  隨著美婦不再接近安綱,

  安綱說話的語氣亦沒有先前那般恍忽:“不是……不是很久以前。

  就是這個夜間,

  我和渡邊綱、弘正法師在當下這間房屋中修整。

  百無聊賴之時,弘正法師提出要玩花牌。

  玩花牌的時候,渡邊綱與弘正法師忽然大打出手,指認對方是厲詭——然后,他們就真的招來了厲詭!

  厲詭把我逼到墻角,我破墻而出,不停逃跑。

  逃到一個另一座屋舍前……

  我又看到渡邊綱坐在屋子里,

  我知道那是幻覺,于是繼續逃跑。

  連續查看了十數座屋舍,每一座屋舍內,都有渡邊綱,弘正法師還在我身后叫我,讓我和他一起回屋子里面去……

  怎么可能呢?

  他們已經變作厲詭,

  回到屋子里,我還要和他們一起進行那場厲詭操縱的花牌游戲……

  我繼續逃跑。

  跑到這間屋子里,

  看到不一樣的人,又看到燭照君走了進來。”

  安綱微微抬目,凝視著蘇午:“燭照君,你該不會也是厲詭變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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