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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3、豪杰間的交鋒

  噗通!

  從彼方無聲無息穿越半空,將長船光當場吊死的紅線倏忽松開,

  長船光面容恐怖的尸身掉落在地,被詭韻侵蝕過的尸體,開始迅速腐爛。

  腐臭味一陣陣彌散,

  沖擊著長船、備前兩國武士的心靈。

  盤踞在這片樹林上空的蜘蛛婦,亦在此時化作血煙消散。

  那些被吊上半空、還未來得及被式神吃掉的井上家武士,一個個從半空墜下,雖然一時半會兒難以從地上爬起來,但終究是撿回了一條性命。

  “井上家有鬼武士!”

  “鬼武士!”

  長船、備前兩國武士群中,有人發出驚恐地吼叫。

  亦有人因為遭到詭韻侵蝕而產生瀕死感,劇烈嘔吐著撲倒在地。

  被一根紅繩當場吊死的長船光,讓所有敵武士都陷入恐慌之中。

  很快,

  有人悄然脫離了戰場。

  隨著第一個武士逃離,便有第二個、第三個,及至越來越多的武士不斷逃離,戰場上開始四處都是潰散逃離的兩國武士群,到處皆是追著逃跑武士不斷砍殺的井上家武士!

  晴子右手掐出一個手印,

  那根穿過了虛空,本色乃是黑色、只是因為沾染了鮮血而變成紅色的線繩倏忽收縮,

  盤繞在她的手腕上。

  黑繩滴落鮮血,

  繩索上穿著一個銅佛。

  佛像的背面,刻有神秘的符號。

  銅佛將黑繩牢牢地鎖入扣眼中,使得這根厲詭黑繩的詭韻被徹底鎮壓,在盤繞著晴子手腕的時候,難以散發出哪怕分毫!

  這個厲詭,先前一直被蘇午掌控著,

  與鬼嬰一樣被心詭所壓制,名叫‘咒殺詭’。

  今時他以自身的‘意’配合密藏域的密咒,加之灶王神教的‘收魂米’,將這個厲詭完全壓制住。

  令它在尋常時候變作一根線繩,可以纏繞在人手腕上,

  它自身始終有一部分被銅佛內的收魂米容納,而銅佛上加持的密咒,可以保護其內的收魂米,使之不至于在詭韻的連續沖擊中失效。

  如此一來,

  每當有人解開蘇午施加于銅佛上的對應密咒時,

  ‘咒殺詭’將會猝然‘復蘇’,侵殺此人指定的某個目標。

  而此人一旦收束密咒,‘咒殺詭’便會重新變成一根平平無奇的線繩。

  這種方法只能困住‘咒殺詭’一時,

  但可以讓人在一兩個月的時間內,不用容納這個厲詭,就可以使用它的厲詭能力!

  咒殺詭變成線繩,重新纏繞回晴子的手腕上,

  晴子微微松了一口氣。

  目視戰場之內,

  處處都有向自家武士投降的敵武士。

  她內心大感滿足。

  這是自己第一次帶領麾下武士爭戰,表現得應該還算可以吧?

  阿布君交給自己的兩件寶物,在關鍵時候真是幫了大忙,難怪他對于自己討伐備前國也毫無擔心——這兩件寶物真是太厲害了,有它們在,就足以扭轉戰局了!

  連‘雷池’都沒有動用,就結束了這場戰爭!

  晴子手掌按住腰側僅剩的一把刀—‘雷池’的刀柄,環視四周的目光倏忽停在某個方位。

  此時天光微亮,

  她目力集聚的那片深林即便較為昏暗,卻也不似先前一般漆黑。

  已經能稍微看到深林里的情景——

  一匹漆黑的駿馬穿過深林,馱負著黑衣的少女直沖進了戰場中。

  有些往四面潰逃的武士,沒頭沒腦地擠成一團,擋在了她的前路上。

  她輕描淡寫地抽出腰側打刀,一刀順勢往側前方掠過,來不及躲避的武士當場殞命,更多人驚叫著讓開道路,任由黑衣女子的戰馬沖入戰場中,

  朝著晴子直沖而來!

  “不自量力!”

  “殺掉那個女人!”

  “攔住她!”

  簇擁在晴子周圍的井上家武士們見狀,紛紛怒聲嘯叫,縱馬前突,圍向那驅馬直沖而來的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一路縱馬狂奔,離晴子愈來愈近。

  晴子已經能看到她的面孔。

  很漂亮的一個女人,

  即便面孔上沒有表情,亦讓人不舍得從她臉上挪開目光。

  她看到那些圍攏而來的武士,

  連眉毛都沒有揚一下,只是端起了手中的太刀。

  晴子心里生出不祥的預感,她喝住了那些游曳在平靈子四周,逐漸收縮包圍圈的武士:“都回來!別人的來意都沒有問清,怎能不宣而戰?”

  方才的戰爭,已經迅速樹立起了晴子在武士們心中的威信。

  武士們聞言立刻分散退回。

  隔著十余丈的距離,晴子朝那同樣稍微放緩了馬速的平靈子出聲道:“閣下是誰?來意為何?”

  平靈子看著諸武士簇擁中,一身赤紅大鎧的井上晴子,又垂目看了看馬鞍側畔掛著的天邪鬼,天邪鬼見她朝自己看來,立刻捂嘴不吭聲。

  她秀眉微蹙,

  臉上有了一絲慍怒,

  抬目看向井上晴子,道:“我名平靈子,因與井上燭照有舊,好奇他一直照拂的井上家主究竟是何等英雄人物?

  能與井上燭照那般豪杰結交之輩,想來亦非庸人,

  是以特意前來一觀!”

  這套說辭,貴家小姐儼然已經打過多遍腹稿。

  當下很流暢地就將之說了出來。

  “平靈子?!”

  “平氏貴女!”

  “她怎會在這里?莫非她才是敵武士背后的主將?”

  晴子身側,武田信雄、彌生女低聲議論。

  她完全不在意對方之名,更不在意對方乃是‘平氏貴女’的身份,首先注意到的是對方提到其與‘井上燭照’有舊。

  燭照……阿布君和這個女人有交情嗎?

  是在前往平安京的路上和她結交的?

  真是個很少見的美人……

  “我從未聽阿布君提起過閣下之名,

  閣下是阿布君這次出遠門,結交了的新朋友嗎?”晴子板起面孔,眼睛里似乎沒有一絲漣漪,出聲與平靈子對語。

  平靈子聽著晴子所言,

  不知為什么,內心的慍怒感更盛。

  她拿起刀鞘,用力給朝自己齜牙咧嘴的天邪鬼腦袋上拍了一記,目光未從井上晴子身上移開,繼續面無表情地道:“閣下猜測得不錯。

  我與井上燭照確是于近日有過交集,

  與他協力退治了‘羅生門之詭’。

  說起來,如非家族收集了一些關于他的情報,我亦未曾從他口中聽聞過閣下之名。

  閣下與他同姓,莫非你們二人乃是兄妹嗎?”

  你和他才是兄妹!

  晴子在心里怒聲反駁了一句。

  面上沒有表露。

  她周圍的武士都靜悄悄的,這個時候都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她與對面的平家女。

  連武田信雄與彌生女都停止了議論。

  兩位家臣的眼神變得微妙起來。

  “阿布君救我于家族危亡之際,之后便為自己取姓‘井上’。

  我們之間本無血緣關系。

  閣下不要誤會了。”晴子搖了搖頭,“說起來,閣下的家族乃是公門世族,盟友家臣遍布天下,能收集到的關于阿布君的情報,

  一定要遠遠多過于我。

  那閣下可知阿布君今在何處?”

  平靈子每聽晴子喚一聲‘阿布君’,胸中怒氣就多積蓄一分。

  盡管對方語氣平常,

  她卻覺得,對方好似是在故意不斷在她耳邊說起‘阿布君’這個稱呼一樣!

  但此下,對方的問題亦問住了她。

  如今誰也不知源氏運刀隊身在何處,

  既不知運刀隊在何處,井上燭照的蹤跡也就更無人能知了。

  平靈子懷疑他此時已經接近京都。

  然而,這只是她的猜測而已,并不能作為真正的情報。

  她搖了搖頭,誠實地向晴子回道:“我并不知他現下身在何處。”

  “他方才還發來了紙鶴消息——

  告訴我,他此前已經到京都源氏了呢。

  就是不知道他現如今的動向,若能知道的話,那就再好不過。”晴子微微昂首,戰馬馬鞍側面掛著的鶴籠里,停著一只潔白的紙鶴。

  平靈子看到了那只紙鶴,

  她深深地蹙緊了眉。

  源氏與土御門家過從甚密,

  而土御門家與井上家有著不為人所知的恩怨。

  井上燭照前往源氏,極可能與土御門家的陰陽師照面——說不定會落入土御門家的圈套中,被土御門家說服源氏,反過來絞殺井上燭照!

  他此時竟然已經到了源氏本宅之中?!

  得想一個辦法……

  諸多念頭在平靈子心中盤旋不定。

  她深吸了一口氣,重又抬目看向對面穿戴著赤紅大鎧的井上晴子,開口道:“閣下先前用來殺死長船光的手段——想必是運用了厲詭的力量吧?”

  “是。

  阿布君離開家中之時,留下此物,讓我用它來防身。”晴子對答如流,揚了揚手腕上那一圈黑紅線繩。

  “既然如此,你我不妨切磋切磋,如何?

  我亦是一個鬼武士,

  只是還未遇到過一個像樣的對手。

  閣下雖不是我想象中如井上燭照一般的豪杰人物,但既然能駕馭厲詭,想來也并非庸人——可敢與我交手?”平靈子注視著井上晴子。

  四目相對,

  井上晴子振聲以對:“我也想看看,能與阿布君協力退治羅生門之詭的閣下,究竟有何等高明手段呢!”

  平靈子跳下黑馬,面朝馬上的井上晴子,手持太刀靜立。

  井上晴子見狀,亦翻身下馬,解去了頭盔,披覆一身艷紅大鎧,緩步邁向平靈子。

  她徐徐抽出腰側打刀,

  刀光雪亮猶如雷電。

  “這是阿布君鑄造的半極上刀劍,

  相贈于我。

  名曰雷池。”

  晴子輕聲言語。

  平靈子合身一刀劈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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