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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4、媧皇石刻

  天王觀最初只是一個有三五間屋子的合院而已,推開院門,轉過迎門墻,就是廟觀的大殿,其中供奉著‘神霄托塔天王’。

  自邵道師繼承道觀住持之位,聲名漸起以后,廟觀香火日益鼎盛,是以又以原先的合院為中心,修筑了許多殿宇,形成了一片建筑群。

  如今道觀設有三道大門,大門前的幾棵老樹張開樹冠,在庭前灑落大片陰影。

  有販夫走卒在樹蔭下擺好攤子,售賣些香燭紙錢之類,倒也是生意不絕。

  蘇午幾人在攤子上稱了紙錢,買好香燭,從道觀左邊的小門里走進去,轉過迎門墻以后,便有一口大缸蹲在院子中央。香客信眾們經過大缸,便要拿出一些錢來,撒入大缸之中。

  在那口大缸旁邊,有幾個小道童來回走動。

  見此情狀,蘇午已然會意——信士們撒入大缸里的銅錢,便算是捐給道觀的香火錢了。于是,他也拿出一些銅錢來,分給吳文遠幾人,從大缸邊走過的時候,也把錢財撒入缸內。

  眾人到主殿供奉的‘神霄托塔天王’里上過了香,走出主殿,蘇午拉住一個在回廊下翻閱經書的道士,他還未有說話,那道士將他與身后的吳文遠幾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旋而淡淡道:“沿著主殿左邊的路往東走,過兩道月亮門后,就是齋堂所在了。

  你們可在齋堂里用一頓齋飯,不用給錢。”

  ——這卻是將蘇午一行當作是專門來天王觀蹭飯的了。

  吳文遠神色微慍,他身后幾個三陽會眾,更對那道士怒目而視。

  道士看見眾人神色,有些摸不著頭腦:“觀里的齋飯很好吃的,今天還有板刀肉。許多信士都會留在我們齋堂用飯。”

  他這樣一解釋,吳文遠幾人方才明白,對方并不是看不起他們,將他們當作‘討口子’。

  “道長,我們仰慕‘邵道師’的大名,這次過來是想拜訪他的。”蘇午向那道士解釋道。

  “來找邵道師嗎?

  家中出了鬼祟,還是村子里遭了妖邪?

  可惜師父今下并不在觀里啊……”那道士合攏手中經卷,坐正了身子,向蘇午回答道,“事情急不急,嚴不嚴重?

  若不嚴重,可以請我們大師兄過去一趟,幫你們解決事情。

  若是嚴重……也唯有等邵道師回來,才好過去幫你們解決事情了。”

  “并非妖邪鬼祟之事……”

  “那便是想請我們師父開光靈寶,主持科儀了?”

  “也非是這般事。”蘇午搖了搖頭,見那道士張口還欲再言,直截了當地道,“在下是‘青云觀’的道士,久慕邵道師的大名,這次前來是想與他請教法門,探討修行的。”

  天下宮觀寺廟眾多,是否有‘青云觀’這個道觀,蘇午尚且不知,對面的道士也多半難明。

  他故意如此言語,是想借助青云觀道士的身份,盡快見到那位邵道師。

  現今天王觀香火鼎盛,想見其中真人,卻也多出了許多困難,不用些非常手段,得見邵道師便不知要到猴年馬月去了。

  “青云觀的道兄嗎?

  可有度牒?”那道士抬頭看著蘇午,再次問道。

  蘇午與那道士對視,雙眼中乍現重重輪盤,八識心王瞬間鋪展而開,將那道士的意志裹挾入其中:“我如何能見到伱們道觀住持?”

  “師父極寵愛早先拜在他門下的五位師兄,觀內諸事皆交給五位師兄處理。

  所有人想見到師父,都需先見過這幾位師兄才行。

  你想見到師父,亦需在這幾位師兄那里打點一番。

  若是出得起十兩銀子,師兄們會安排你在一月內見得住持;

  若能拿出五十兩銀……”

  “尋常百姓,沒有錢財,如何見得你們住持?”蘇午聽到這道士的‘坦言’,皺了皺眉,幾十上百兩銀子,他倒不是拿不出。

  只不過天王觀如今竟是這般模樣,與他想象中的天王觀相去甚遠,天王觀中的‘邵道師’在此般環境之中,莫非能出淤泥而不染?

  “要是尋常百姓,沒有要緊事情,給不起錢財的話,多半是見不得師父的。

  若有要緊事情,幾個師兄不敢遮瞞,會幫著向師父傳話,如此也能盡快見到師父。

  除了這兩種情況以外,也可以等每個月十五的齋醮科儀之時,趁機拜會師父,多數時候都能見到師父。”道士回應道。

  蘇午點了點頭。

  看來天王觀內今下雖有不正之氣,但還好只是‘病在肌膚’,未曾深入骨髓。

  他看著那名作‘長吉’的道士,接著道:“我卻等不了太久時間了,你家師父今在何處?我看看,或許可以自行去尋他。”

  “今月涉縣中皇山中時有震動,有山體脫落,顯露出大片摩崖石刻。

  傳為‘媧皇遺跡’,我師父去中皇山中,臨摹石刻,探查遺跡去了。你若此時往中皇山去,或許有可能見到我們師父。”長吉回道。

  媧皇遺跡?!

  與‘女媧’有關?

  那會不會引來紅哀會的王傳貞?

  蘇午聽過長吉道士所言,腦海里倏忽閃過幾個念頭,他隨后收斂心念,又與長吉詢問過從此間往中皇山的路徑,便帶著吳文遠等人匆匆下了山。

  “你們趕著騾馬,到就近的村鎮上找人家投宿。

  我往中皇山去一趟,過幾日回來與你們匯合。”蘇午令吳文遠牽走了騾馬車,向這幾個三陽會眾囑咐道,“我與秦橫約定過,待他接上剩余的黃稻會弟子以后,也會往鄲城這邊來。

  算算時間,他們也大概會在這幾日間來到鄲城。吳叔,這道接引傳信的符咒留給你,若是秦橫他們過來了,你便帶著人去接應他們。”

  “是。”吳文遠從蘇午手中接過符咒,遲疑了一下,又向蘇午問道,“我們整日跟在明王身旁,卻一直都是徒耗光陰,未曾做下甚么事情來,除了接引黃稻會兄弟這些微小事之外,您還有甚么要交待我們做的?”

  蘇午聽其所言,笑了笑,道:“若是有空,可以多多收集關于‘長生牌坊’、‘紅哀會’、‘白蓮教各派支’的消息,屆時匯總了報給我。”

  三陽會眾跟著他,整日無所事事,雖然安全無虞,但難免人心長草。

  吳文遠主動提出來,想做些事情,蘇午自無不可,讓他們做些事情,也能定住他們的心思,叫他們有個目標,對未來有個奔頭。

  “好。”吳文遠答應下來,帶著幾個三陽會弟子上了騾馬車,與蘇午就此別過。

  蘇午尋了一個僻靜角落,當場沉入自身劫影之中,順著自身劫力流淌,乘游于天地間交織的劫力之內,迅速往中皇山接近而去。

  他將能喚出‘龍從馬本’的馬鈴鐺送給了柳飛煙,那馬鈴鐺他也不常用到,于他而言,從前最為便捷且安全隱蔽的‘出行方式’,乃是隱入影詭的陰影世界之中,在其中行走,幾乎就是縮地成寸。

  如今乘游于劫運之中,不僅速度更快,還能順便釣個鬼祟過來,祭祀給自性神靈。

  這般從劫運之中釣取來的厲詭,多是顯發出了殺人規律,正意圖害人。蘇午將它們釣走,亦是更易了那些處于殺人規律中之人的劫數,如此改易他人的劫數,亦會導致他人劫數附加在自己身上,推動自身死劫的提前到來。

  ——然而蘇午對此并不在意。

  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四詭已經封堵住了他在現實里的所有去路,他今下也不擔心再多加幾道劫數——更何況,一般人的劫數匯入他的劫影汪洋之中,幾乎微不可查。

  這些人的劫數想要推動他的死劫提早到來,也不知要積累到甚么時候去。

  中皇山下村落,某處民居之中。

  一小腳老太在房梁上跳地正歡,忽有一根魚鉤從冥冥之中垂下,瞬間將它吊起,牽引進了漫漫劫影汪洋之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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