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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瘋狂的郝強

  次日中午。

  云城,某小區內。

  方健坐在臥室床邊,捧著他跟老婆的合照,滿臉悲戚,雙眼通紅。

  最近幾年云城提倡白事從簡,弘揚移風易俗新風尚,再加上陳亞萍生前本身就是一個不喜歡熱鬧,不喜歡排場的人,所以方健便沒有大辦葬禮,而是按照他對妻子的了解,簡單辦理后事。

  火化,入公墓。

  忙起來的時候沒什么感覺,可一旦閑下來,靜下來,悲傷便如同潮水般不停涌上心頭。

  他整天都沉浸在悲痛之中難以自拔。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爸,吃點東西吧。」

  方宇推門而入,輕聲勸道。

  他的眼睛又紅又腫,顯然也沒少哭。

  陳亞萍的突然離世,給父子倆帶來沉重的打擊。

  好在桉子進展非常順利,警方那邊不斷有好消息傳來。

  所有涉桉人員均已逮捕歸桉,正在緊鑼密鼓的進行訊問,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移交檢察院提起公訴。

  讓這些罪人,接受審判!

  這算是帶給方健父子倆帶來了點安慰。

  「唉……」

  方健長嘆一聲,緩緩撫摸著相框,聲音低沉而沙啞:「不想吃,一口也不想吃。」

  方宇急道:「爸,你從昨天就沒吃飯,這樣下去你的身子會垮的。我媽……她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可方健還是搖頭。

  他真的吃不下。

  哀莫大于心死,當人極度悲傷到近乎絕望的時候,哪怕山珍海味擺在面前,恐怕都難以下咽。

  方健的腦海中,不停閃過自己跟妻子的過往種種。

  不禁悲從中來,再度淚崩。

  「爸,你多少吃……」

  方宇還想勸。

  就在此時。

  「砰砰砰!」

  巨大的敲門聲突然傳來。

  不,與其說是敲門,不如說是砸門!

  聲音特別大。

  方宇眉頭一皺,面露慍色。

  隨后起身前去開門。

  他倒是想看看是什么人如此無禮!

  結果開了門后,發現是自己從未見過的三個陌生人,兩男一女,都是四五十歲的樣子。

  「你們找誰?」方宇語氣有些生硬。

  就沖對方那砸門的架勢,很難讓他以禮相待。

  如果不是良好的家教和素質,可能剛一開門就發火了。

  「方健呢?讓方健出來!」三人中唯一的女人操著本地口音,聲音非常尖銳。

  「你們找我爸做什么?」

  方宇皺眉問道。

  對方來勢洶洶,看著就不像什么善茬。

  「哦,原來你是他兒子啊,那你肯定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兒,在這兒裝什么蒜呢!?」

  中年婦女冷笑著,從包里拿出一份諒解書,「趕緊把這個諒解書簽了,跟我去警察局說清楚,讓他們放了我兒子!」

  聽到這話,方宇頓時明白,眼前這個潑婦的兒子,就是害死自己母親的元兇之一!

  「我不可能跟你們調解,滾!」

  方宇眼睛瞬間一紅,低吼出聲。

  說完便要關門。

  但中年婦女動作也很快,直接伸出腳卡住門,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告訴你,今天這個諒解書你是簽也得簽,不簽也得簽!」

  「我兒子才上高二,他還是個孩子,要是你們不簽諒解書,他這輩子就毀了!」

  必須諒解!」

  她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方宇,眼神里滿是怨毒的神色。

  仿佛要吃人一般。

  不知道的,還以為方宇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

  「你兒子……上高二?」

  方宇目光一閃,心里產生了一個猜想,連忙問道:「他是不是叫郝強?」

  「沒錯!我是她媽!」

  中年婦女點頭。

  正是吳莉莉。

  本來按照嚴守義的想法,是先給郝強辦了取保候審,然后再一起過來賠禮道歉求調解。

  但沒曾想,取保候審并不順利,交了保證金之后,遲遲辦不下來。

  嚴守義此刻還在公安局想辦法。

  但吳莉莉坐不住了,她擔心時間拖得越久,兒子的處境會越來越差。

  所以便拉著兩個哥哥來找方家,要用自己的辦法拿到諒解書!

  得知吳莉莉的身份之后,方宇臉色頓時便沉了下去。

  與他母親死亡有關的人總共七十六個。

  如果說在這七十六個人里面,選一個最讓方宇仇視怨恨的人,必然是郝強!

  其他人都是為了錢來做這個事情,而且跟陳亞萍沒有關系。

  但郝強不同。

  他不僅是這一切的主使者,而且還是陳亞萍的學生!

  方宇在外地上大學,跟母親打電話的時候,從她口中聽到過「郝強」這個名字,也知道母親為了這個問題學生傾注了多少心血。

  但郝強卻恩將仇報,找人害死了她!

  這種人,已經不能稱之為人,簡直畜生不如!

  「我媽就是被你兒子雇的人害死的,他是殺人犯!」

  「你居然還想讓我簽諒解書?」

  方宇咬牙,緩緩吐出兩個字:「做夢!」

  「你怎么說話呢!你才是殺人犯,你全家都是殺人犯!」

  吳莉莉急頭白臉的喊道:「不就是被人罵了兩句嗎,這有啥的,心理素質差就別當老師啊,憑什么出了事怪到我兒子身上。」

  見對方毫無愧疚之心,反而還在那里說風涼話,方宇氣得渾身發抖。

  吳莉莉緊接著又開口了:「說這么多,你不就是想訛錢么?說吧,多少錢可以簽諒解書,五萬行不行?八萬?十萬?」

  「你覺得,一條人命就值十萬八萬嗎?你覺得有幾個臭錢就能讓我媽活過來嗎?」

  方宇喘著粗氣,緊緊攥著拳頭,低吼道:

  「我告訴你!哪怕一分錢賠償不要,我也要為我媽討回公道,讓殺人兇手認罪伏法!」

  「你兒子,就等著坐牢吧,沒有五年別想出來!」

  吳莉莉臉都綠了,指著方宇「你你你」了半天,怨毒無比的說道:「今天你要是不簽諒解書,我就賴在你家不走了!」

  說著,她用力撞開門便要往里沖。

  兩個哥哥緊跟其后。

  「誰讓你們進來的!出去,都給我出去!」

  「我們家不歡迎你們!」

  方宇大喊著阻攔。

  但他一個人哪里能攔得住三個人。

  很快,吳莉莉和兩個哥哥就沖進了家里。

  在地板上留下雜亂的鞋印。

  「還有沒有王法了,你們憑什么闖進我家!」方宇怒道。

  「強強是我的一切,我不能看著他一輩子就這樣毀了。」

  吳莉莉抱著胳膊往沙發上一坐,翹起二郎腿說道:「今天要是拿不到諒解書,我們是不可能離開的。」

「大哥,二哥,你們隨便坐,就當在自己  家里一樣。」

  說著,吳莉莉還招呼了一下。

  吳老大往地上吐了口濃痰,提了提褲線便一屁股坐在茶幾上。

  吳老二則點了根煙,靠著電視墻吞云吐霧。

  看著這三個無賴,方宇氣得渾身發抖。

  「喂你好,我要報警,有三個不明人士非法闖進我家里,賴著不走,對,我根本不認識他們。你們趕緊過來一趟把,我這……」

  就在這時,方健打著電話,從臥室里走出來。

  「還敢報警是吧?」

  吳老大騰的站起來,滿臉戾氣,邁著大步上前便要搶奪方健的手機。

  方宇見狀,以為他要傷害父親,連忙護在父親身前。

  「小比崽子,毛都沒長齊就敢在老子面前比劃,滾!」

  吳老大摸了把大光頭,滿臉不屑,隨手便將方宇推到一邊。

  他其實沒有用太大的力氣,但恰好方宇腳下有個凳子,他被絆了一下,直接摔倒在地。

  「小宇!」

  「你們這群混蛋!」

  見兒子被打,方健沖上來便跟吳老大推搡起來。

  吳老二看到大哥差點被人推倒,以他那暴脾氣自然忍不了,叼著煙就沖了上去。

  吳家兄弟本來沒有打算動手,可有時候,事情的發展并不會完全受自己控制。

  于是……

  語言交鋒瞬間上升為肢體沖突!

  好在吳莉莉還不算蠢得無藥可救,在旁邊大聲勸阻,這才避免了事態進一步惡化。

  但即便如此,方健父子倆還是吃了點虧,反正挺狼狽的。

  「你們,簡直無法無天!」

  方健直喘粗氣,異常憤怒。

  「呵呵,艸!」

  吳老大把玩著方健的手機,從吳莉莉手中接過諒解書,直接拍在他臉上:「老小子,我也不跟你廢話,識相的,你最好立刻馬上,把這諒解書簽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不可能!」方健果斷拒絕。

  「你不簽,我們是不可能走的。」吳老冷笑著說道:「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看誰耗得過誰。」

  「我已經報警了!」方健咬牙道。

  「呵呵,嚇唬我?」

  「剛才你特么還沒說位置就被我掛斷了。」

  吳老大滿臉的無所謂,枕著胳膊躺在沙發「貴妃位」上,鞋也沒拖,就那么隨便踩在上面。

  「你們這群強盜,我跟你們拼了!」

  方宇年輕氣盛,哪里能受這氣,低吼著便要起身,卻被父親緊緊拉住。

  方健更加成熟穩重。

  他知道,跟對方動手極有可能讓自己受到更大的傷害。

  現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等警察。

  雖然剛才還沒來得及報地址就被吳老大搶過手機掛了電話,但在掛電話之前,接警員肯定能聽到這邊起了沖突,應該會重視起來。

  警察完全可以根據報警電話確定位置。

  以轄區派出所到這邊的距離,最快十五分鐘就能趕到現場。

  到時候,這三個人,全都得進去!

  如果是以前,方健根本不會想到這么多,但經過這次的事情,他的某些觀念發生了轉變。

  對付流氓無賴,不管講道理還是硬碰硬,都不明智。

  只有拿起法律武器才能對付他們。

  方宇雙眼微瞇,沉聲道:「你們確定要這么做?」

  「我兒子才十六歲,他要是去坐牢,這一輩子就毀了!」

  吳莉莉抱著胳膊走上前,說道:「方健,你有兒子,我也有兒子,你應該能理解我的心情。」

  「我賠錢,你諒解,皆大歡喜不好嗎?」

  「這樣,你說個數字,只要不是太離譜,我都答應!」

  作為一個單親媽媽,兒子就是吳莉莉的全部。

  為了兒子,她可以豁出一切!

  意料之外的事情已經發生,現在說別的都沒用,只有拿到諒解書,才是對兒子最大的幫助。

  「收起你的臭錢吧!我們不稀罕!」方宇怒斥。

  方健也冷冷的說道:「沒錯,我們不要錢,只要一個公道!」

  吳莉莉臉色一沉。

  但她并沒有就此放棄,依舊苦口婆心,想盡一切辦法勸說方家父子簽諒解書。

  這可惜,說的口干舌燥,也沒有絲毫進展。

  突然。

  「媽?」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吳莉莉連忙扭頭,便看到郝強站在門口。

  她還以為出現幻覺了,使勁揉了揉眼睛,甚至還狠狠掐了一下大腿。

  痛感襲來。

  確定不是幻覺。

  「強強,你,你沒事了?」

  吳莉莉激動得熱淚盈眶,連忙跑上前緊緊抱住兒子。

  「你沒事就太好了,媽媽都快嚇死了。」

  「守義,謝謝你,真的太感謝你了!」

  吳莉莉向著隨后進來的嚴守義連連道謝。

  后者臉色有點怪異,心想你高興得有點太早了,開口道:「莉莉,我只是幫強強辦了取保候審,事情還沒結束,后續……」

  「你們……這是在干什么!?」

  嚴守義一邊說著話,一邊往里走,便看到灰頭土臉坐在地上的方家父子,也看到一坐一站兩個膀大腰圓,滿臉橫肉的大漢。

  他心里頓時涌上一股不祥的預感。

  不會吧?

  「莉莉,你們干了些什么?」

  面對嚴守義的追問,吳莉莉有些不知道怎么回應。

  畢竟她早上還答應得好好的,要等郝強出來后,一起過來賠禮道歉。

  結果自己卻提前過來了,而且事情也不順利。

  「哎呀!你,你這不是亂來嗎!」

  見吳莉莉這反應,嚴守義便大致猜到發生了什么。

  頓時被氣得夠嗆。

  這桉子本來就很不樂觀,即便好聲好氣的商量,誠意十足的賠禮道歉,都很難爭得被害人家屬的諒解。

  吳莉莉可倒好,居然來硬的!

  這不是把郝強減刑的路子親自堵上了嗎!?

  嚴守義連忙便要上前把方家父子扶起來。

  雖然感覺已經無力回天了,但總得試試,而且不能讓事情繼續惡化下去了。

  否則不但郝強的事兒沒法解決,甚至吳莉莉都得進去!

  私闖民宅,暴力傷人,而且還是三人以上!

  這是什么性質?

  但就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緊接著,警察沖了進來。

  嚴守義腳步一頓。

  完了。

  「是誰報的警?」領頭模樣的警察掃了一圈問道。

  「警察同志,是我,我報的警!」

  方健立刻拉著兒子站起來。

  「你好,我是轄區派出所民警趙行。」

  警察走上前,展示了一下證件,接著問道:「這里發生什么事?你們受傷了?」

方健指著吳莉莉和吳  老大吳老二,滿臉氣憤的說道:「警察同志,他們三個強行闖入我家,還打傷了我而我兒子,你們快把這些人抓起來!」

  趙行扭頭看向三人。

  「警察同志,誤會,這是誤會,我們是來商量事情的。」吳莉莉連忙解釋道。

  「商量事情?」

  趙行眉頭一皺,喝問道:「有你們這么商量事情的嗎?」

  「我們就是太著急了點,絕對沒有惡意的,絕對沒有。」

  吳莉莉還在狡辯:「而且我們沒有打人,他們是自己摔倒的。」

  「沒錯沒錯!是他們自己沒站穩摔倒了,故意訛我們呢,警察同志,你可不要被他們騙了。」

  「我們真沒動手,他們演戲呢。」

  吳老大和吳老二也在那邊喊著。

  「我家裝了監控,一看便知!」

  方健指著電視柜說道。

  吳老大往那邊一看,頓時傻眼了。

  一個監控攝像頭擺在那里,而且指示燈亮著,明顯處于正常工作狀態。

  他暗道一聲失策。

  趙行擺擺手,沉聲道:「行了,什么都別說了,你們的行為已經涉嫌非法侵入住宅罪和故意傷害罪,跟我們走一趟吧。」

  其他警察便走上前,要將吳家兄妹三人帶走。

  但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一直沉默的郝強,低著頭默默走上前,從茶幾上拿起水果刀。

  然后,一個箭步便沖到了方健面前。

  攥著刀便沖他的肚子狠狠捅去。

  「就踏馬是你報的警是吧,老子囊了你!」

  郝強五官扭曲,臉色猙獰。

  眼眸中充滿了瘋狂的神色。

  「不要!強強不要!」

  吳莉莉嚇得臉都白了,連忙大喊。

  趙行爆喝:「別亂來!放下刀!」

  同時沖上前制止。

  其他警察也在往這邊跑。

  但是晚了。

  他們根本沒想到郝強會突然做出如此瘋狂的舉動,而且本身自己距離方健也比較遠。

  根本來不及。

  至于方健,他的第一反應并不是躲閃或者反擊,而是本能的把兒子推開,讓他遠離危險。

  于是方健就那么空門大開的暴露在了郝強的刀口下。

  「爸!

  方宇目眥欲裂,踉蹌兩步摔在沙發上,緊接著便瘋了般爬起來沖上去。

  「彭」的一聲,直接將郝強撞飛。

  「爸,爸,你沒事吧?爸……」

  方宇嚇壞了,聲音都帶著哭腔。

  他剛剛失去母親,不能再失去父親了。

  「傻小子,我沒事。」

  方健聲音沉穩,中氣十足。

  說著,他撩開襯衫。

  肚臍眼上方兩指處有傷口,但從出血情況來看,傷口很淺,這一刀估摸著也就堪堪刺破表皮。

  「那小子沒經驗,手滑了。」

  趙行撿起掉落在旁邊的水果刀,搖了搖頭。

  水果刀的刀刃上有不少血跡,但這些并不只是方健的,大部分來自郝強!

  他握著刀去捅方健,結果因為沒握緊,再加上水果刀的把手比較滑,而且刀刃也不鋒利。

  所以在刀尖碰到阻礙的時候,郝強的手便滑到了刀刃上。

  那些血就是他割傷自己的手留下的。

  見父親無礙,方宇這才長出一口氣。

  伸手一摸,后背已經被冷汗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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