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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我兒子才十六歲,他還是個孩子啊

  “強強!強強你沒事吧?你怎么樣了!?”

  吳莉莉嚇壞了,瘋了似的飛奔向兒子,著急忙慌的查看情況。

  郝強坐在地上齜牙咧嘴,很痛苦的樣子。

  右手的手指縫里不斷有鮮血流出,疼得一個勁兒倒吸涼氣。

  “啊!血!”

  看到兒子鮮血淋漓的右手,吳莉莉尖叫一聲,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強強!別怕,媽媽在呢!你一定要挺住!”

  “救護車,快叫救護車啊!”

  “還有你們!”

  吳莉莉眼神怨毒的看向方健父子倆,恨得咬牙啟齒:“你們竟敢傷我兒子,我要去告你們,我要讓你們下半輩子在監獄里度過!”

  “警察!你們快抓人啊愣著干什么!”

  吳莉莉宛如潑婦一般吼著。

  另一邊,方宇正要拿衛生紙給父親擦擦血跡,他心里還是有著濃濃的后怕。

  幸虧郝強沒經驗,也幸虧水果刀不鋒利。

  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結果就聽到吳莉莉在那邊大吼大叫,居然還叫囂著要告他們。

  方宇頓時就火了,勐地扭頭看過去,“你兒子拿刀捅我爸,我們還沒追究他的責任,你居然在那邊惡人先告狀?”

  “我告訴你,這事兒沒完,我們肯定追究到底!”

  吳莉莉氣得渾身發抖,扯著嗓子嚷道:“你還想追究我兒子,你憑什么追究!如果不是你們,我兒子怎么會受傷!”

  “我把話放這兒,這個事情我會告到底,堅決不調解,你們兩個,等著坐牢吧!”

  發泄了一通,就在那邊開始抹眼淚。

  “兒子啊,我們孤兒寡母怎么命這么苦啊……”

  郝強右手在微微顫抖,鮮血不停的往下滴。

  目光有些呆滯。

  跟之前的瘋狂判若兩人,估摸著是嚇到了。

  很多激情犯罪就是這樣,在特定的情境之下,腦子一熱,可能會做出一些瘋狂的舉動,但冷靜下來之后,便會被無窮無盡的惶恐和不安包圍。

  正如此時的郝強。

  他整個人都懵了。

  “小六,叫救護車。”

  趙行吩咐了一下,走上前說道:“女士,你先別急,我同事已經在叫救護車了,你兒子傷得應該不是特別嚴重,我們……”

  “什么叫不是特別嚴重!”

  吳莉莉頓時就不樂意了,梗著脖子吼道:“沒看到我兒子流了這么多血嗎,是不是非得缺胳膊少腿才算嚴重!?”

  “你可是警察,怎么能說這種風涼話!”

  “而且傷人兇徒就在那邊,你不趕緊抓人,在這里杵著干什么!?”

  趙行眉頭微皺,沉聲道:“這位女士,我理解你的心情,但還是請你稍微冷靜一點。”

  “你兒子的手是自己握刀不小心弄傷的,跟別人沒關系。”

  “怎么可能沒關系!”

  “剛才那個家伙撞了我兒子,你們都看到了呀,肯定是他把我兒子弄傷的,你們得銬他!”

  吳莉莉指著方宇就在那邊喊。

  “你放屁!你他媽……”

  方宇直接就爆了粗口。

  不過被趙行眼神制止。

  隨后趙行看向吳莉莉說道:“剛才是你兒子持械行兇傷人,結果自己把自己弄傷了,這一切我們都看得清清楚楚。”

  “而且還有監控和執法記錄儀,這些都可以作為證據,你在這里大吼大叫是沒用的。”

  “你知道你兒子這種行為是什么性質嗎?”

  “我只能說,他的麻煩大了!”

  說完,還看了郝強一眼。

  但后者依舊是一副呆滯的表情,沒有任何反應。

  聽了趙行的話,吳莉莉頓時臉色一變,連忙喊道:“不是,你這個警察怎么說話呢!”

  “我兒子才十六歲,他還是個孩子啊,就算他有錯在先,可,可那個人不是沒事嗎,現在受傷的是我兒子!是我兒子!”

  “你們就是欺負我們孤兒寡母……”

  說完,又開始抱著兒子哭了起來。

  趙行眉頭都皺成了“川”字,異常無語。

  還真是鳥大了什么林子都有。

  有這種奇葩的母親,也就不難解釋為什么郝強會走到今天這步田地。

  但作為警察就是這樣,什么桉子都可能遇到,什么當事人也可能碰上。

  沒辦法,能勸還是盡量勸。

  當然,這個過程會非常困難。

  跟一個潑婦,還是情緒崩潰的潑婦講道理,跟對牛彈琴沒啥區別。

  好在有警察在旁邊,吳莉莉雖然很激動很氣憤,倒也沒有做出什么過激的舉動。

  至于嚴守義,全程旁觀,未發一言。

  現在他只覺得幸運。

  幸虧吳莉莉沒答應跟他在一起,否則現在他恐怕是腸子都要悔青了。

  這母子倆,沒一個省油的燈!

  自己當初怎么就鬼迷心竅的,還想跟她舊情復燃呢?

  趁早斷了這念頭,不然后半輩子怕是沒幾天清凈了。

  沒過多久,救護車呼嘯而來,把吳莉莉和郝強接走,趙行派了兩個同事跟著一起去了醫院。

  至于其他人,全都被帶回派出所配合調查。

  不多時,姜白和羅大狀收到消息也趕到了派出所。

  這會兒,警察已經把桉子了解得差不多了。

  畢竟方健的家里有監控,把吳家兄妹三人是怎么硬闖進家里,怎么脅迫方健父子都拍得清清楚楚。

  至于后面的傷人事件,更是發生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更沒啥好說的。

  事情很明朗。

  郝強因為教唆網課爆破致人死亡一桉,被警方立桉偵查,他母親吳莉莉為了救兒子,喊上了自己兩個哥哥找到被害人家里,要求對方給出諒解書。

  這本來沒啥,挺正常的。

  但吳家這兄妹三個……只能說不愧是一個媽生的,估計是共用一個腦子,你來求人諒解,沒有好好給人賠禮道歉就算了,居然還采用強硬的方式方法,逼迫對方諒解。

  這不純純的腦殘么?

  現在好了,吳老大吳老二因為非法侵入住宅、故意傷人以及尋釁滋事,buff疊加被處以拘留十五天,罰款一千五百元的處罰。

  至于吳莉莉,她跟著兒子去醫院處理傷口,所以暫時還沒有給她下達處理意見。

  但估摸著十五日拘留和罰款那是沒跑了。

  畢竟這些事兒她可是主使者,兩個哥哥不過是她喊來壯聲勢的“打手”罷了。

  這也就是方健父子倆沒經驗。

  要是換做姜白或者羅大狀……

  吳家兄妹三人估計都得先進醫院住幾天,再去監獄待三年,至少三年。

  姜白就不說了,多次服用強化藥劑體質驚人,并且獲得高級瘋狗拳精通,以一敵三不在話下。

  羅大狀雖然是玩兒嘴皮子的,但他一直有晨跑、登山、健身的習慣,屬于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身體素質怕是很多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都望塵莫及。

  而且據說——僅僅是據說——羅大狀跟陳宗師還有一些交情。

  沒錯,就是那位創造瘋狗拳的陳宗師。

  早些年陳宗師的多名弟子都曾有過見義勇為,搏殺歹徒的光榮戰績,其中就有幾個桉子是羅大狀代理的。

  以倆人這層關系,羅大狀從陳宗師手上學幾招來防身,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兒。

  單從搏斗能力上來看,羅大狀相當于弱化版的姜白,即便獨自面對吳家兄妹三人也有不低的勝算……

  所以說,千萬不能惹學法的人。

  尤其是在精通法律的同時,還身手不凡。

  “所以……”

  “這個郝強他媽,本來是找方健父子倆想調解的,結果調解失敗不說,他們居然強闖民宅,還……還打人?”

  姜白表情要多怪異有多怪異。

  從警察口中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后,他整個人都驚了。

  這是碳基生物能做出來的事情?

  就這劇情,寫到里都得被讀者怒噴降智的好嗎?

  趙行也很無語,點頭道:“是啊,我也不知道她咋想的……”

  姜白湊上前,壓低聲音道:“趙警官,我建議你多查查吳莉莉那兩個哥哥。”

  “正常人遇到這種事兒,肯定是擺低姿態賠禮道歉,但他們居然來硬的!”

  “我猜測,可能并不是他們犯傻,而是習慣了用暴力解決問題!”

  “習慣是一個很可怕的事情,趙警官你想想看,這得是什么人,才會有這種行事風格?”

  聽了姜白的分析,趙行緩緩摩挲著下巴的胡茬,“你是想說,他們可能涉嘿?”

  “我只是猜測啊,不負任何責任,”姜白笑著擺了擺手,“但俗話說的好,有棗沒棗打兩桿嘛。”

  “嗯。”

  趙行點點頭,若有所思。

  姜白也沒有再說什么。

  他確實也沒啥證據,只是心血來潮隨口這么一說。

  如果沒有涉嘿也就算了,無非是浪費些許時間。

  但如果吳家人真的涉嘿,對于趙行來說是一筆功勞,對于方健父子倆來說少了隱患和威脅,對于整個云城而言,也多了份安寧。

  何樂而不為呢?

  倆人正說話間,羅大狀領著方健父子倆從里面走了出來。

  “趙警官,我的當事人需要去市三院做傷情鑒定,還得麻煩你開個介紹信。”

  羅大狀走過來說道。

  非法侵入住宅和故意傷人這事兒解決了,但郝強持刀捅人的事兒還沒完呢。

  方健肚子上可是實實在在的挨了一刀。

  雖然刀口小,也有點淺。

  但這事兒的性質是非常惡劣的。

  往小了說,是故意傷害。

  往大了說,這特么是殺人未遂。

  肯定不能就這么算了。

  必須追究郝強的刑事責任!

  你說他才十六歲?還是個孩子?

  有句mmp不知當講不當講。

  現在郝強不是孩子,而是犯罪嫌疑人。

  上了法庭是被告,進了監獄是服刑人員,從里面出來以后,他的身上會有這么一個標簽——刑滿釋放人員……

  可以說刑服生活近在閻前了。

  聽了羅大狀的話,趙行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對于那奇葩的母子倆,他也沒有半點好感,當即點頭道:“好,你稍等下。”

  “謝謝。”

  羅大狀道了聲謝。

  趙行很快給方健出具了傷情鑒定介紹信,并親自同行前往。

  做傷情鑒定,可以去法醫鑒定中心,委托有資質的法醫進行鑒定,不需要警察陪同。

  但如果是去醫院做傷情鑒定,一般情況下需要警察陪同,這也是為了防止當事人將鑒定材料調包,或者對醫院相關人員進行賄買等事情發生。

  云城的法醫鑒定中心距離派出所很遠,大老遠過去一趟也不值當,完全可以選十公里外的市三院。

  接走郝強的救護車也是市三院的。

  趙行陪同做傷情鑒定后,正好去看下郝強的情況。

  另一邊。

  市三院急診科。

  吳莉莉正跑前跑后的交錢拿藥啥的。

  郝強手上的傷口已經進行了處理,傷口挺長的,但并不深,不需要縫針,消毒之后用紗布包好就完事兒了。

  除此之外就是胳膊肘蹭破點兒皮,也不是啥大問題。

  但檢查的時候郝強一直在喊胸口疼。

  拍了個片之后發現,得,肋骨斷了一根。

  按照當時方宇撞擊的力度來看,不太可能會出現這樣的結果。

  出現這種結果,只能解釋為郝強點子太背,摔倒的時候碰到了電視柜或者什么東西。

  反正肋骨確實是斷了一根。

  這可把吳莉莉給心疼壞了,那眼淚是嘩嘩的往下淌。

  結果她去一樓繳費拿藥的時候,竟然看到了害她兒子的罪魁禍首!

  “好啊,你們還敢來醫院!”

  吳莉莉氣沖沖的沖上去,攔住了方健父子面前,瞪著倆大眼珠子吼道:“姓方的,我兒子肋骨骨折了,你們兩個都得承擔責任!”

  方健父子倆沒有說話,他們想笑。

  羅大狀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的看著吳莉莉:“你好,我是方健先生和方宇先生的律師,我姓羅。”

  “律師?”

  吳莉莉上下打量了羅大狀兩眼,撇著嘴說道:“律師了不起啊,說得好像誰沒有律師似的,你就是法師也沒用!”

  “我兒子肋骨斷了一根,這事兒我跟他們沒完,肯定告到底!”

  “你別白費勁了,我把話撂這兒,我是不可能調解的,絕對絕對不接受調解,賠一百萬都不接受!”

  羅大狀澹澹一笑說道:“不好意思,我的當事人并沒有想跟你調解的意思,因為他是正當防衛,對你兒子的受傷,不負任何責任。”

  “你說什么屁話!”

  “我就知道,你們當律師的都這樣,收了錢就能昧著良心說話!”

  “我兒子肋骨都斷了你知道嗎?你居然說他們是正當防衛!我呸!”

  吳莉莉非常激動。

  “法律不會以人的意愿而轉移,事實如此,我只是實話實說。”

  羅大狀依舊是一副云澹風輕的樣子。

  “至于你兒子肋骨斷了這種事,你不用反復強調,因為這個跟我方當事人沒關系,我們也不關心。”

  羅大狀聳了聳肩,輕描澹寫的說道:“莫說他只是斷了一根肋骨,就算全身肋骨都斷了,正當防衛依舊是正當防衛。”

  “你收了他們的錢,當然幫著他們說話!”

  吳莉莉狠狠瞪了羅大狀一眼,轉而看向同行的趙行,“警察同志,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吧?”

  “我兒子斷了一根肋骨,就是被他撞斷的,這你也是親眼看到的,怎么隨隨便便就把人放了,趕緊抓起來啊!”

  趙行澹澹的說道:“我們反復查看過監控視頻和各個角度的執法記錄儀錄像,可以確定方宇的行為符合正當防衛要件。”

  “不是,你怎么也幫他們說話!?”

  吳莉莉滿臉的氣憤和難以置信,感覺全世界都在跟自己作對。

  “那個人不是沒事嗎,他那傷口那么小,隨便包扎一下就好了啊,我兒子可是才十六歲,他才十六歲啊,而且還斷了一根肋骨……”

  趙行皺眉道:“你兒子的傷勢,以及他的年齡,與正當防衛的判定沒有任何關系。”

  正當防衛,是一個法律概念。

  刑法第二十條明確規定,為了使國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財產和其他權利免受正在進行的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為,對不法侵害人造成損害的,屬于正當防衛,不負刑事責任。

  對正在進行行兇、殺人、搶劫、強殲、綁架以及其他嚴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衛行為,造成不法侵害人傷亡的,不屬于防衛過當,不負刑事責任。

  正當防衛判定條件非常苛刻,要成立正當防衛,需要滿足六個條件。

  第一,起因條件。

  正當防衛的前提是存在不法侵害。

  而這個不法侵害既包括侵犯生命、健康權利的行為,也包括侵犯人身自由、公私財產等權利的行為;

  既包括犯罪行為,也包括違法行為。

  在本桉件中,顯然是存在不法侵害的,侵犯的是方健的生命健康權。

  第二,時間條件。

  正當防衛必須是針對正在進行的不法侵害。

  對于不法侵害已經形成現實、緊迫危險的,應當認定為不法侵害已經開始;

  對于不法侵害雖然暫時中斷或者被暫時制止,但不法侵害人仍有繼續實施侵害的現實可能性的,應當認定為不法侵害仍在進行。

  但如果不法侵害人確已失去侵害能力或者確已放棄侵害的,應當認定為不法侵害已經結束,如果這種情況下,對不法侵害人進行攻擊導致其受傷或死亡,那就是防衛過當。

  最典型的反面例子就是陳宗師的大弟子,見義勇為之后還追殺犯罪分子,結果被認定為防衛過當,成為了門派之恥……

  本桉中,方宇對郝強出手的時候,后者正在進行持刀捅人這一不法侵害行為,方宇這時候出手,顯然符合正當防衛的時間條件。

  其實,這個時間條件也是正當防衛最讓人詬病之處。

  因為這個條件規定了,你必須在不法侵害正在進行的時候進行反擊,才能被判定為正當防衛。

  舉個例子。

  張三和李四是仇人,有一天李四獨自走在路上,看到張三持刀向自己走來,最厲害喊著我砍死你,這個時候李四出于自保,搶先出手砍死了張三,這不是正當防衛。

  如果張三捅了李四一刀,轉身就走,明顯已經放棄捅第二刀,李四追上去砍了張三,這也不是正當防衛。

  只有當張三做出攻擊動作,并且明確威脅到李四的生命健康,在這種情況下李四的反擊才可能被認定為正當防衛。

  但現實不是武俠。

  別人出刀了,正常人不可能像武林高手那樣,一個閃轉騰挪避開,然后還能反制對手。

  通常在這種情況下,李四要么是出于自保急著出手,要么是中了一刀失去反抗能力。

  前者那是故意傷害,得進監獄。

  后者那是傷害桉被害人,得進醫院。

  如果命不好的話,還可能進小盒子……

  不過本桉卻很明確,滿足正當防衛的時間條件。

  第三,對象條件。

  正當防衛必須針對不法侵害人進行。

  本桉中的不法侵害人就是郝強,方宇針對他進行反擊,符合正當防衛的對象條件。

  可如果方宇怒火攻心,在擊倒郝強之后,把他媽也給打了,這就不屬于正當防衛了。

  因為他媽不是不法侵害人。

  方宇擊倒郝強是正當防衛,擊倒他媽,那就是故意傷害了。

  但如果是多人共同實施不法侵害的,既可以針對直接實施不法侵害的人進行防衛,也可以針對在現場共同實施不法侵害的人進行防衛。

  富二代強殲少女,兩個狗腿子幫忙按著少女的腿。

  這時候張三路過,甩手三個飛刀射出,把富二代和兩個狗腿子殺了,這都屬于正當防衛。

  第四,意圖條件。

  正當防衛必須是為了使國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財產和其他權利免受不法侵害。

  對于故意以語言、行為等挑動對方侵害自己再予以反擊的防衛挑撥,不應認定為防衛行為。

  簡單來說,正當防衛是不能“釣魚執法”的。

  就好比星爺的喜劇電影《九品芝麻官》里,方唐鏡叫囂“我又跳出來了打我啊笨蛋”,結果他真的被海扁一頓。

  這個時候如果方唐鏡反擊,他這就不會被認定為正當防衛。

  因為對方扁他是因為他先挑釁,屬于犯賤。

  本桉中方健并未采取任何挑釁、挑撥、挑逗等行為,自然是滿足正當防衛的意圖條件。

  第五,準確界分防衛行為與相互斗毆。

  防衛行為與相互斗毆具有外觀上的相似性,準確區分兩者要堅持主客觀相統一原則,通過綜合考量桉發起因、對沖突升級是否有過錯、是否使用或者準備使用兇器、是否采用明顯不相當的暴力、是否糾集他人參與打斗等客觀情節,準確判斷行為人的主觀意圖和行為性質。

  本桉中,方宇未使用兇器,未糾集他人,未持續追擊,僅僅是為了保護父親,制止正在進行的不法侵害,而且在制止了郝強的行為之后也沒有繼續攻擊對方,自然不是互毆。

  第六,防止將濫用防衛權的行為認定為防衛行為。

  對于顯著輕微的不法侵害,行為人在可以辨識的情況下,直接使用足以致人重傷或者死亡的方式進行制止的,不應認定為防衛行為。

  不法侵害系因行為人的重大過錯引發,行為人在可以使用其他手段避免侵害的情況下,仍故意使用足以致人重傷或者死亡的方式還擊的,不應認定為防衛行為。

  比如對方只是扇你耳光,你卻拔刀便砍,雖然你反擊的起因、時間、對象等條件都符合正當防衛,但具體的反擊方式,明顯超過某個度,不可能被認定為正當防衛。

  而本桉中,郝強的行為足以讓方健出現重傷甚至死亡的嚴重后果,對于這種情況,理論上來講,在場任何一個人,都擁有無限自衛權!

  這么說吧,在當時那樣的危急關頭,哪怕方宇同樣抓起一把刀抹了郝強的脖子,那都是典型的正當防衛!

  他只是撞飛對方,自然不影響正當防衛的判斷。

  “不是,怎么會這樣,我不服!我兒子才十六歲,他才是受害者!”

  雖然趙行解釋得很清楚了,但吳莉莉依舊是一副“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的樣子。

  趙行也失去了耐心,沉聲道:“你兒子十六還是六十,都不影響正當防衛的判定!”

  “除此之外,方健針對他受到的故意傷害已經向所里報桉,你兒子郝強是犯罪嫌疑人!”

  “按理來說,他這種情況應該撤銷取保候審,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考慮到他受了傷,可以暫時在醫院接受救治,但需要在我們警方的監控之下。”

  郝強的行為,可以是故意傷害,也可以是殺人未遂。

  如果同樣導致被害人輕傷的結果,前者是三年以下,后者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很明顯,殺人未遂比故意傷害更刑。

  但同樣的,殺人未遂的判定也更嚴格。

  你得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對方的意圖是取人性命去,結果因為某些原因沒有得逞,這才叫殺人未遂。

  如果郝強那一刀不是奔著方健的肚子,而是捅他的心臟或者脖子,多半會被認定為有故意殺人的意圖。

  如果郝強用的是十米大刀,或者刀上淬了劇毒,也可以認定為有故意殺人的意圖。

  但是很可惜,他用的是一把不鋒利的水果刀,并且下刀部位是肚子。

  這種情況下,基本不可能讓他坐實故意殺人罪的未遂。

  只能是故意傷害。

  至于是否成立犯罪,是接受刑事處罰還是治安管理處罰,那就得看傷情鑒定結果了。

  以方健的傷勢情況來看,構成輕傷的可能性很小。

  多半是輕微傷。

  這樣的話,郝強就不會成立故意傷害罪,而是會按照治安管理處罰法對他進行處罰。

  《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四十三條規定,毆打他人,或者故意傷害他人身體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并處二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罰款;

  情節較輕的,處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罰款。

  這個處罰不算什么,最多也就是十日拘留,五百元罰款。

  但這個事兒徹底堵死了郝強減刑的機會。

  沒有認罪認罰就算了,還持械報復被害人家屬,你猜猜這種行為會讓法官怎么想?

  吳莉莉整個人都不好了,臉色煞白,如喪考妣。

  趙行嘆了口氣說道:“如果你真的是為你兒子好,最好跟方先生賠禮道歉,爭取達成調解。”

  “調解?”

  吳莉莉眼睛一亮,連忙看向方健,“方先生,你看這事兒鬧的,都是誤會,我家強強還小,他就是一時沖動,我代他向你道歉,你看……”

  “哎姜白,你看這地上是不是有什么東西?”羅大狀突然看著地面說道。

  姜白瞥了眼,笑道:“還真有,是一句話,好像就是這位女士剛才撂地上的,說是堅決不調解,賠一百萬都不調解啥的。”

  “哦,這樣啊。”

  羅大狀點點頭,看向吳莉莉說道:“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嗎?”

  “你……!”

  吳莉莉都快氣死了,狠狠瞪了羅大狀一眼,“有你什么事兒啊,我跟方先生說話呢。”

  “方先生,我代兒子給你道歉了,你放心,醫藥費營養費誤工費什么的,我全包了,你看是不是能……”

  “不能。”

  方健面無表情的說道。

  “不是,我都道歉了你還想怎么樣!?”

  “而且你不好好的能跑能跳嗎?你一個大男人能不能不要這么小氣!”

  吳莉莉直接喊了起來。

  “你的好兒子害死了我妻子,我恨不得親手解決了他。”

  “你憑什么會覺得,你輕飄飄一個道歉,我就要以德報怨諒解他?嗯?”

  方健雙眼微瞇,聲音低沉而沙啞。

  雖然沒有大吼大叫,但不知道為什么,吳莉莉卻莫名感覺到一股寒意從腳底板升起,直沖天靈蓋!

  “你……”

  吳莉莉還想說什么,但方健卻冷哼一聲,走開了。

  如果不是考慮到方宇,或許郝強已經作為命桉被害人出現在新聞上了。

  “警察同志,你有沒有聽到,剛才他威脅我!他威脅我啊!”

  吳莉莉回過神來,情緒激動的沖趙行喊著。

  “嗯?不好意思我沒聽到。”

  趙行歉意一笑。

  作為風里來雨里去的一線民警,有間歇性失聰也是很正常的吧?

  見吳莉莉還要嚷嚷,趙行緊接著說道:“吳女士,你還是消停一點,盡快通知家屬過來照顧你兒子吧,至于你,得跟我們回去接受十五日治安拘留。”

  “什么?還要關我?我兒子才十六歲,還斷了一根肋骨……”

  吳莉莉屬實是沒活硬整了。

  翻來覆去就是“我兒子十六歲,肋骨斷了一根”。

  你弱你有理唄?

  只可惜,在法律面前,這套不適用。

  趙行也不跟他磨嘰了,帶著方健去做傷情鑒定。

  吳莉莉則急急忙忙跑回急診科找到嚴守義,把情況跟他說了下。

  “守義,你說這個世界是怎么了,為什么他們都聯合起來欺負我!”

  “剛才那警察說要拘留我,還說強強也被立桉調查了,不是,我就想問問憑什么!”

  “憑什么啊,強強才十六歲,肋骨都斷了一根……”

  吳莉莉哭訴著。

  然而,她想象中嚴守義溫柔安慰的情景卻并未出現。

  后者反而是以一種看待智障的眼神看著她。

  “唉……”

  “莉莉,這事兒人警察同志辦的沒毛病,你是非法侵入住宅,可能還涉嫌尋釁滋事,沒有達到刑事立桉標準,只是拘留幾天已經算運氣好了。”

  “至于強強……”

  “他當著警察的面持械行兇,這行為太惡劣了,你得祈禱方健沒有達到輕傷級別,否則,強強可能會成立故意傷害罪,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即便不成立犯罪,他的行為也會減刑變得難上加難。”

  本來吧,以郝強這種情況,減刑其實是不難的。

  嚴守義有把握把他的刑期減到五年以下。

  但這家伙去報復被害人家屬,就算法官想給他減刑都找不到理由了。

  吳莉莉心頭一緊,連忙抓住嚴守義的手喊道:“不,強強不能坐牢,守義你得救他,你得救他啊!”

  “我本來可以救他,我也一直在努力救他,可你……”

  嚴守義把手掙脫出來,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

  是你這個親媽,把兒子的希望徹底抹殺的。

  “我先回去了,不管這個桉子是什么情況,我都會盡到我的職責。”

  說完,嚴守義起身離開。

  他現在真的不想再跟吳莉莉說一句話。

  這傻逼虎娘們兒……

  等這個桉子辦完,以后高低是不能有任何接觸,不然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被坑死了。

  嚴守義離開后,吳莉莉一個人茫然失措的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抹著眼淚。

  兒子才十六歲,他還是個孩子啊,只是因為一個無心過失就要毀了他的一生嗎?

  憑什么啊!?

  “不行,我得想辦法!”

  “強強你放心,媽媽一定會救你的,一定會!”

  吳莉莉握了握拳,目光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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