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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一章 初臨美洲

  1678年3月14日,中州島(夏威夷島)。

  分艦隊司令、海軍翎麾校尉(中校)蕭維智在數名軍官的陪同下,乘坐小船駛抵岸邊,然后登上這座島嶼。

  幾具土著人的尸體橫七豎八地倒伏在岸邊,前來迎接的一名海軍軍官解釋道,他們在登陸時,遭到這幾名土著人的阻擾,他們一擁而上,試圖搶奪船槳和官兵的火槍。為了確保自身安全,官兵只能被迫開槍射殺了這幾名土著。

  蕭維智搖搖頭,并沒有對官兵的殺戮行為表示過多責難。這些可憐而又愚昧的土著人,可能根本不知道他們所面對的“敵人”是如何的強大。

  在清晨時分爆發的那場“激烈”的海戰中,齊國水手和臨時征召的武裝移民,如同打獵一般,持著火槍,朝蜂擁沖來的土著人打出了一波又一波的齊射。三艘大船甚至連火炮都沒有發射,僅憑船舷兩側的火槍排射,便將多達數百亡命沖鋒的土著擊殺于海面上。

  不到半個小時,齊國艦船所在的海域,便布滿了土著人的尸體和眾多失去操控的獨木舟,隨著洋流,上下起伏。

  剩下的土著,仿佛被火槍射擊聲和無數同伴的死亡給嚇壞了。他們握著船槳,抓著木矛,呆呆地看著前方三艘巨大的帆船,既不高聲尖叫,也不轉身逃跑,就那么木然地坐在獨木舟上,隨波逐流,靜靜地等待“神”的裁決。

  海軍官兵捉了幾名土著到船上,進行了一番嚴加拷問。原來這些土著正是位于中州島東側那個強大部落中的“士兵”,他們在經過幾次祭祀占卜后,終于選擇了一個吉時,于今日,聚集六百多人的“大軍”,征討齊國人所據的淮陽堡,準備奪取他們所有的精巧物件和各種“神器”。

  部落中的祭司聲稱,淮陽堡中的齊國人是來自天上的使者,攜帶了大量的神器準備施于所有的部落子民,但那些貪婪的使者,違逆了上天的旨意,妄圖私藏那些神器。按照神的旨意,勇敢的部落戰士們,應該在英明的酋長帶領下,去奪回那些神器,殺死所有貪婪的使者。

  蕭維智在聽到這份供詞后,不禁深深懷疑那個問話的軍官是不是神話志怪的話本看多了,僅憑那些土著人語無倫次、不知所謂的敘說,便腦補出這件事的所有來龍去脈。

  但是,根據那些土著人的供述,清晨時分的那場“大戰”,已然消滅了他們的絕大部分“主力部隊”,就連他們英明神武的酋長,也在第一時間,被火槍射殺,掉入海中,多半是去見了他們敬奉的神明。

  如此一來,這個強大的部落,算是被齊國一擊而滅了。但出于謹慎心理,艦隊還是準備前往這座島嶼的東側,去探查那處部落營地,瞧瞧他們到底是個什么情形。

  航行半日,在下午二時許,艦隊抵達島嶼東側時,發現岸上的那些土著村落見到大船駛來,一點都沒有作為“敵人”的覺悟,既不逃跑,也不組織任何抵抗。待全副武裝的水手乘坐小船準備登陸時,方有數名勇敢的土著戰士想起了要阻擾齊國人的登岸行動。

  這片巨大的部落營地,應該是數個村落匯集而成的,許多婦人和孩童充滿好奇的神情,打量著突然闖入他們家園的外來者。

  這些可憐的土著人,可能還不知道,他們的父親,或者丈夫,或者兒子,在清晨時分,被齊國人大量射殺于海上。即使僥幸未死的,也被嚇破了膽,仍舊失魂落魄地待在那片殺戮的海域,嘴里不停地念叨著上天的神明。

  看著蕭維智等一行齊國海軍官兵和武裝移民沖上岸來,進入他們的營地。幾個臉上涂滿了各種油彩,頭上戴著一頂由各種飛羽制成冠蓋的年老土著人迎了上來,但被十余名謹慎的海軍官兵擋在了外面。

  那幾個土著老者,可能是部落中的祭司,從旁邊的土著手里取過一只小豬,同時,口中念念有詞,似乎在宣讀一段祭文。隨后,彎下腰,將手中的小豬恭敬地遞給蕭維智等幾名齊國軍官。

  蕭維智大致猜測土著可能是在做一種古老而又原始的祭祀活動,借以表示對征服者到來的崇敬和畏服。

  一個留著很長胡子的土著老者,將蕭維智等人引到營地的后面,來到一處木凋神像前,面帶微笑,開始吟誦一段贊歌。

  結束后,又帶著征服者來到一座巨大的陵墓前,那里矗立著五根巨大的柱子,在柱子的下方,十二個木凋神像擺成了一個半圓形,中間的神像前擺著一張桌子。

  供桌上擺著一頭豬,豬頭已經開始腐爛,還有一些甘蔗、椰子、面包果、大蕉和番薯。長須土著老者將桌上的豬頭,獻給蕭維智,而后又開始念叨著一段冗長的祭文。

  周圍已經聚集了數百名土著,在那名土著老者念完祭文后,便都跪了下來,匍匐在地上。

  “這里的土著大概將我們當做下凡的神仙了。”一名御武校尉(上尉)軍官使勁憋著笑,悄悄地對施林光說道:“以后,你們淮陽堡便可以名正言順地將這個島上的土著納入你們治下之民了。”

  “那倒也不錯!”施林光聽了,咧嘴一笑,“我們正好缺乏必要的人力,以后建設港口、開墾耕地、修建堡壘,就有足夠的苦力可以驅使了。”

  “吼!吼!吼……”

  這時,四下突然傳來一陣呼喝聲,土著們圍著蕭維智,雙手高舉著,神情狂熱地跳躍著。

  “蕭長官這個時候儼然就是這些土人的神呀!”

  “我覺得,他更像是那些土人的國王。”

  眾人聞言,皆愕然。

  3月20日,三艘機帆船在淮陽堡數百居民的注視下,緩緩駛離碼頭,幾道粗大的煙柱,在青山綠水的掩映下,顯得異常突兀,與周邊自然而又原始的環境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艦隊駛出狹窄的灣口后,轉向朝北,準備進入北緯42度區域,繼續借助北太平洋黑潮,往美洲西海岸而去。

  三艘機帆船在淮陽堡卸下了半數的移民和物資后,使得船只載重大為減輕,在蒸汽機的驅動下,艦隊在平靜的洋面上跑出了平均1215節的超高速度。

  4月2日,一場巨大的風暴襲擊了正在行駛中的艦隊,在狂風巨浪中,三艘機帆船不得不降下所有風帆,關閉機器,默默地祈禱滿天神佛的保佑,等待天氣的好轉。

  4月4日,清晨,肆虐兩天兩夜的風暴逐漸停歇,一輪紅日躍出天際,將海上照耀得金光粼粼,煞是好看。

  但艦隊的旗艦“風揚”號上的瞭望手卻沮喪地向指揮官報告,他們失去了另外兩艘機帆船的蹤跡。

  按照《海軍航行條例》中的規定,同行的另外兩艘艦船于海上暫時失去聯系后,“風揚”號將在所處的海域停留兩天,以尋找和等待失散船只匯合。

  但大海上,茫茫無際,艦隊船只一旦失散,是很難再匯聚的。而且,這場風暴持續兩天之久,在狂風巨浪的席卷下,誰知道它們能被帶到了什么地方。

  更讓艦隊司令蕭維智擔心的是,失散的艦船會不會被風浪給掀到海里,從而造成一起或者兩起人船兩失的巨大海上事故。

  雖然,這純粹屬于老天的不可抗力,但作為這支分艦隊的指揮官,蕭維智都要或多或少承擔一點管理責任,對他以后在軍中的仕途發展和職位晉升,必然會大有影響。

  “風揚”號在所處海域不停的徘回繞圈,在白天,每隔兩個小時會發射一輪炮擊,在晚上則朝天空發射一枚璀璨的信號彈。

  然而,兩天過去了,失散的兩艘機帆船始終沒有出現,在浩瀚的太平洋上,仿佛只有“風揚”號一艘孤獨的船只,無助地漂浮在海上。

  懷著悵然若失的心情,艦隊司令蕭維智命令“風揚”號停止搜索,調轉航向,往美洲大陸西海岸急駛而去。

  或許,另外兩艘機帆船在與他們失去聯系后,已經按照臨行前所發布的命令,也朝著美洲大陸的方向行進。

  4月18日,“風揚”號上的水手已經能看到海面上零零星星有漂浮的樹枝,以及大量的水草,甚至還有幾根蘆葦。

  這一切說明,距離大陸已經不遠了。眾多海軍官兵立時精神大振,一掃十余日的沉悶氣氛。

  4月19日,午后,桅桿上的瞭望手大聲地呼喊,看見陸地了。所有的官兵聽到后,紛紛爬到桅桿和索具上觀望,只見前方一片呈墨色的陸地,聳立在海洋的盡頭。隨著距離的逐步接近,陸地的顏色逐漸變成一望無際的蒼翠。

  “我們在什么位置?”蕭維智一邊舉著望遠鏡仔細觀察著遠處的海岸,一邊沉聲問道。

  “北緯三十六度,東經一百七十二度(齊國緯度測算,仍舊以赤道為零度緯線,但經度卻是以建業城天文觀測臺為零度經線,建業以東區域為東經,以西為西經)。”風揚艦長姚邦全立即回道:“以探索艦隊提供的資料顯示,北邊有一處半島,適合建立移民定居點。”

  “那我們就去尋找那個半島地區,準備在那里建立殖民據點。”蕭維智放下望遠鏡,想了想,便立刻作出了決定,“調整航向,朝北行駛。謹記勿要太靠近岸邊,以防觸礁或者擱淺。……嗯,靠近海岸航行時,繼續定時發送聯絡訊號。說不定,那兩艘船的弟兄們就在某個海岸邊上等著我們。”

  “是,長官!”姚邦全大聲應諾道。

  4月21日,下午三時,“風揚”號抵近由兩個半島組成的海峽(今舊金山附近的金門海峽)中間。通過一番仔細觀察,發現南側半島(圣弗朗西斯科半島)地勢起伏較小,隱約可見有幾處平坦山谷,相較于北側半島高聳險峻的山嶺地形明顯優越得多。

  更難得的是,這里三面環水,位置險要,易守難攻,只要修建一座初具規模的堡壘,便是一處極為難得的海岸要塞,足以保障移民的初期安全。

  “登陸吧。”

  隨著蕭維智的一聲令下,三艘小船立即被放了下來,由十名水手和二十名日本流浪武士組成的第一波登陸先遣隊,端著火槍和長刀,乘坐小船緩緩向數百米遠的海岸劃去。

  “你,帶五個人朝東南方搜索前進,深入距離不要超過一公里。”

  “那個誰……,就是你,帶五個人朝西南方探索前進,也不要跑遠了,一公里為限。……記住了,發現任何情況,立即開槍示警,并火速撤回這處登陸點。”

  “你們剩下幾個,立即清理此處的灌木和雜草,準備建立臨時營地。”

  “……他娘的,這小雨怎么下個不停。……孫大頭,下一波輸送物資的時候,弄幾頂油氈帳篷到岸上來!”

  整個登陸行動足足花費了四天時間,糧食、建材、帳篷、被服、農具、五金工具、牲畜家禽、種子、火藥……,零零散散,數百噸物資和七十多個移民,通過三艘小船以螞蟻搬家的方式,逐一送至岸上。

  數十頂帳篷緊密地排列在營地中間,臨時茅廁、過濾水池、公共食堂、物資倉庫、警戒哨塔、簡易的外圍木柵欄,也在隨后幾天陸續建起。在這片美麗祥和的大地上,一群來自遙遠的東方移民,瞬間打破了它數千年的沉靜,帶來了文明世界的喧囂。

  “本來是計劃建立一處人數達兩百多人的中等規模移民據點,但另外兩艘機帆船至今杳無音信,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情況,讓人心憂萬分。”蕭維智神色凝重地看著馮義良,嚴肅地說道:“但不管怎樣,你必須利用目前僅有的物資和移民,排除萬難,于此地建立一處牢固的移民據點。”

  “我知道,給你們的物資可能有些緊缺,尤其是糧食,因為那場風暴,損失了不少。但這里鳥獸數量頗多,可以組織人員進山狩獵,多少是對糧食的一個補充。另外,我再給你留兩艘小船,以便你們可以出海打打魚,怎么著也能獲取一些食物,可以堅持長久一點。等下一次船隊運送補給過來,恐怕最快也是半年以后了,你得做好統籌安排,精細打算”

  “卑職記下了。”馮義良沉聲應道。

  “好生干!”蕭維智伸手拍了拍馮義良的肩膀,鄭重地說道:“若是此間殖民事務做得好,他日未嘗不能獲得陛下的特赦,恢復你的清白之身。”

  “承長官吉言。”馮義良笑了笑,然后肅聲說道:“卑職于此,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不為我海軍丟了臉面。”

  蕭維智點了點頭,隨后,回首眺望著海峽深處,微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

  那兩艘機帆船到底在何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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