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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一章 陸軍學員兵的演練

  1681年1月25日,山陽縣(今澳洲芒特艾薩市)

  在漢洲東北地區,最為優質的牧場基本上都在大東山(大分水嶺)兩側的坡地和山谷地帶,也就是在廣陵府、云陽府、香江府等地區,當然還有一部分比較好牧場分布在北部的雅安高地(今巴克利臺地)以北至井口灣(今卡奔塔利亞灣)之間的平原地帶。

  這些地方的降水要遠遠超過西北部地區,因此這些區域的水草都是非常茂盛的,特別適合發展大型牧場。

  而相對之下,山陽縣這里因為有大東山和雅安高地對濕潤空氣的阻擋,使得這片廣闊的區域降水就要少了很多,因此在這片區域,雖然也有不少牧場,但這些牧場大都是依河或者依湖而建。

  就像安順鎮(今莫寧頓小鎮,芒特艾薩市以南十公里)的牧場,也基本上是屬于這種情況。安順鎮人口三百余人,依安溪河(今萊希哈特河)而建,小鎮的牧場大都在安溪河河的兩岸水草比較豐富的地帶。

  整個山陽縣轄地區域極為廣闊,面積達一萬六千余平方公里,但人口只有可憐的三千四百余人,是去年才設立的縣制。

  二十六年前,一支內陸探索隊在山陽堡發現一個土著“部落王國”,他們的頭領是一名最早襲擊建業城未遂而逃至內陸的海盜。盡管這個所謂的土著王國聚集了近兩千余人口,但在面對一百余人的武裝探索隊時,還是非常干脆利落地“舉國”投降了。

  投降后,那位土著“國王”向探索隊敬獻了他們最為重要的發現——一個堪比西班牙美洲屬地波托西銀礦的超級銀礦(坎寧頓銀礦)。該礦儲量之豐、品質之高、開采成本之低,無不讓考察后的礦業專家為之驚嘆。另外,這處銀礦還伴有大量的鉛、鋅、銅等成礦帶,具有極高的經濟價值。

  不過,這處超級銀礦地處內陸,即使大量開采出來,也根本無法將其運出,故而,齊國內閣政府便將這處被命名為山陽堡的地方,進行全面封鎖,并派駐了一個騎兵連駐守于此。

  直到漢興八年(1678),廣陵(今澳洲湯斯維爾市)至金城(今澳洲查特斯堡市)的鐵路向西延伸至連山堡(今澳洲休恩登鎮)、三臺堡(今澳洲朱利亞可立克小鎮)后,距離山陽堡只有兩百五十多公里,交通得到極大的改善,礦業部門遂大量“招募”南洋勞工對這座超級銀礦進行開發,同時陸續遷移數千移民入駐山陽堡及周邊地區。

  要是在秦國,數十公里的路程幾乎就相當于一個縣城到另外一個縣城的距離,可是在齊國本土,尤其是漢洲內陸地區,數十公里根本就不算什么,有的牧場和牧場主居住的地方甚至就可能相隔遠達上百公里。

  蓋因,漢洲內陸地區沒有什么大型肉食動物,因此在漢洲的內陸牧場,牛基本上都是露天圍欄放養,基本上不用人去管,晚上到點牛就會自己返回牧場的牛棚。如果是放羊的話,只需要養幾條牧羊犬,上就可以看護住一大群羊(但要警惕袋狼的襲擊)。

  艾澄騎在馬上,看著前方零零散散分布的幾十頭牛、數百只羊,均用染料標著各色記號,竟然連看護的牧人都沒一個,心中不由暗自腹誹不已。

  娘老子的!這齊國人于野外放牧的牛羊竟然都沒人管,這要擱著我大秦,恐怕早就被人偷個精光了!

  艾澄乃是當年大西國定北王艾能奇之孫,今大秦平遠侯艾承業第二子。兩年前,隨同三十二名首批大秦留學生來到漢洲。與那些從國子監挑選出的監生都紛紛選擇入讀齊國幾個大學堂,研修治政、財稅、機械、交通、經濟等專業所不同的是,艾澄與其他十數名大秦功勛子弟卻是直接進入齊國陸軍學校,學習戰爭之道,殺人之術。

  齊國之強,并不僅僅體現在他們于海上的船堅炮利,而且其陸戰之威,也是聲名遠播,世人皆知。

  不說齊國在大陸數度重創清虜,挽神州之危局,就憑他們能跨越萬里之遙,將東瀛日本這個兩千萬人口國家,打得喪師失地,最后逼迫德川幕府不得不割地賠款,并將國門向齊國大大敞開。

  更為可怖的是,齊國還在數年前,集結海陸軍數萬遠征印度,對那個什么莫臥兒帝國發動軍事打擊。據說,這個國家人口億萬,軍隊規模也是百萬之多,富裕程度也是遠較我大秦為甚。結果,在齊國的軍事打擊下,簡直是不堪一擊,不僅喪師十數萬,連帝國的皇帝也戰歿于陣中。

  這番戰績,著實讓大秦君臣上下為之心驚不已。許多有識之士在警惕之余,也不免暗自揣測,若是齊國來攻我大秦,朝廷數十萬大軍可能抗之?

  要知道,北明余孽的軍隊便是由齊國一手訓練出來的,從組織模式,到全員裝備,幾乎就是齊軍的簡化版。但就是這樣的軍隊,卻讓秦軍在朝鮮境內吃足了苦頭,空有數倍的人數優勢,卻始終拿明軍無可奈何,最后不得不在齊國的調停下,與北明罷兵言和,讓它在朝鮮占有一席之地。

  朝廷于兩年前仿齊國陸軍,建立我大秦新軍,除了聘請數十名齊國軍事教官予以指導和輔助外,那么派出相應的軍事學員到齊國去學習和掌握具體實際的軍事技能,就成為朝廷最為迫切的選擇。

  包括艾澄在內,一共有十四名大秦學員,分別就讀建業陸軍學校和大興陸軍學校。選擇的科目,主要是步科、騎科、后勤等三個專業。

  本來,一些秦國學員還想就讀炮兵、工程和地形測繪這幾個專業,但在進行了一次簡單的入學測試后,所有人被判定,沒有掌握必要的數學基礎知識,無法進行正常的教學。

  除非,這些略通“文墨”的秦國學員同意延長學習時間,接受系統的數學專業知識的培訓。要知道,炮兵、測繪,以及軍事工程這幾個專業,在齊國陸軍中可是妥妥的高技術兵種,是需要進行大量的計算工作。可不是像那些原始的炮兵一樣,憑著感覺,塞一發炮彈,點燃引信,然后“轟”的一聲飛出去。至于能否擊中目標,只能全靠個人去蒙,或者是滿天神佛的保佑。

  二十多天前,大興陸軍學校組織三年級學員進行一次長途拉練演習,以便使學員掌握和了解各種環境下的作戰技能。

  他們一行兩百余學員兵乘坐火車,從大興一路北上,抵達廣陵后,再轉車至金城,隨后在當地進行了一場平原上的步騎對抗演練。駐守該地金礦的憲兵和輪值鄉兵充當假象中的騎兵軍團,對他們建立的臨時防御陣地,進行模擬進攻。

  在無遮無掩的草原上,這群學員兵通過挖掘陷馬坑、壕溝,利用隨行車輛架設拒馬的方式,與來襲“敵軍”相持了三天時間。最終以犀利的火炮擊退了“敵軍”,但初涉“戰場”的學員兵們卻付出了“傷亡”大半的代價。

  隨后,全員休整兩日后,又繼續乘坐火車,往西邊內陸深處進發。五天前,抵達鐵路的終點三臺堡。

  在這里,陸軍部和地方政府為這群學員兵準備了三十輛馬車、兩百匹馬、六十頭駱駝,以及半個月的物資補給,以為接下來最為艱苦的長途行軍演練。

  艾澄與幾名騎兵科的同伴作為部隊的前鋒,率先抵達了安溪河畔這處水草豐茂的草場。既然是實戰演練,那么他們這些騎兵哨探就要對該地進行一番細致而詳實的偵查,以為大軍警戒。但沿河往北奔行數里,除了這數百頭牛羊,竟然不見一個人影。

  “差不多了吧。”一名來自衛國的學員兵勒住韁繩,將馬停了下來,笑著說道:“難不成,敵軍還能潛行至此,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艾澄聞言,也勒住了韁繩,駐足于河邊,四下里張望了一番,點點頭說道:“也是,這里幾無山嶺,連樹都沒幾棵,哪里藏得住行跡?”

  按照軍校里的教官訓示,部隊的騎兵哨探需要對臨時營地周邊十五公里范圍內進行巡查,以確定附近有無敵人行蹤,避免在扎營休整時,遭到敵軍突襲。

  可這里是齊國的內陸腹地,周邊的土著蠻子早已被清掃一遍又一遍,統統送到了附近的礦場做苦力,哪有什么威脅存在。

  再者說了,假想中的對抗“敵人”說不定還在陸安堡(今澳洲北部戴利沃特斯鎮)附近,跟他們一樣,在內陸荒漠之中艱難的行軍。既然如此,那還不如偷個懶,躲個巧,隨便馬馬虎虎應付一下就可以了。

  演練嘛,又不是真的面臨實戰!

  他們下一階段的演練項目是,與建業陸軍學校派出的學員們爭奪甘谷堡(今澳洲北領地滕南特克里克小城)的控制權,并盡可能地將敵人有生力量消滅于戰場上。

  艾澄他們一行秦國學員在臨行前曾得到教官們的特別囑咐,齊國內陸荒漠地區與大陸西北和蒙古地區的地形地貌非常相似,務必要密切結合專業課上所講解的知識要點,在此次實戰演練當中,融會貫通,掌握相應的荒漠行軍、宿營、步騎對抗、搶占戰略要點等軍事技能。

  需知,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里,西北和北方將會是秦國最主要的兩個戰場方向,作戰方式也是以傳統步兵和草原騎兵對抗為主——尤其是秦國尚未建立一支龐大的騎兵軍團的情況下。

  對于齊國教官的斷言,艾澄是深以為然,歷代中原王朝的威脅主要是來自北方。而大秦目前而言,形勢更為險惡,面臨兩個強大的敵人,北方清虜余孽與喀爾喀蒙韃勾連在一起,對整個北方虎視眈眈,新近崛起的準噶爾汗國已將勢力蔓延至西域,威脅河西走廊和青海、烏斯藏。

  而大秦軍方,歷時數年,整體騎兵規模也未超過兩萬,在面對兩大游牧勢力軍事威脅,始終處于被動的局面,只能在長城一線、河西走廊,以及河湟地區,屯駐大量兵馬,與之應對。

  雖然,秦國軍方又重新接受了齊國軍事參謀團的建議,采取小規模、多頻次前往漠南地區襲殺清虜,不定時對草原部落進行蠶食打擊,以持續放血的低烈度作戰模式,不斷削弱清虜和蒙韃的實力。

  但要對北方實施犁庭掃穴般的打擊,徹底消除北方邊患,秦國軍方還未有太多自信。在他們看來,對抗北方游牧勢力的最主要方式,仍舊是要建立一支龐大的騎兵部隊,依如漢唐時期,擁十數萬騎兵,直搗草原深處,擊匈奴、滅突厥那般,一勞永逸地解除游牧勢力的威脅。

  “其實,針對游牧勢力的侵襲,也不一定非要建立一支龐大的騎兵軍團。”

  在安溪河畔扎下營地后,帶隊的總教官、昭信校尉(上校)孔大奎開始給學員們授課,講解如何壓制和打擊游牧勢力襲掠。

  “昔年,前明在應對遼東清虜時,孫承宗于薊遼督師,修筑寧錦二百里防線,大小堡壘烽臺數百座,以至于清虜數年間未能有寸進。這種方法雖然比較被動保守,但也不失為良策。若是當時的前明朝廷再給予孫承宗幾年時間,說不定就能將堡壘一路修到沈陽,最大程度地壓縮清虜活動空間,將其困死、鎖死。”

  “在大陸北方,不論是漠南,還是漠北,水草豐腴的草場就那么幾片,清虜和蒙韃在戰事不利時,可以縱馬遠躥,但你總不能將草場也搬走吧?若是,秦國拿出大筆錢財,于主要幾處草場和水源地修筑堅固堡壘,屯駐兵士,輔以火炮和火槍防御,定能極大壓制韃虜的生存空間。”

  “更為北邊的沙皇俄國,歷數十年,從數千里之外,向東急速擴張至北海(今貝加爾湖),乃至黑龍江和烏蘇里江等地,征服當地蒙古及其他部落無數,除了火器占有優勢,還有便是用了這個法子,在關鍵水道附近,或者主要草場之側修建眾多堡壘,所駐兵民不過數百,便能控扼周邊廣大地區。”

  “待控制了草原,便可仿清虜既有的治理模式,將草原部落按固定區域進行劃分,設置盟旗,并要求各部固守界限,不得隨意遷徙。如此,可徹底改變了草原各部的生活狀態,無法逐水草而居的草原部落,也沒有了聚沙成塔,迅速崛起的可能。“

  “另者,可加大利用草原上興起的喇嘛黃教。鼓勵草原部落在草原上大興喇嘛廟,統一草原各部的宗教信仰。同時,利用黃教,嚴格控制草原各部人口,使之無法積聚人力,對抗中原王朝。”

  “當然,也可以在草原上廣開商路,筑城,任用土官,以中原的手工制品、鹽、茶葉等去購換草原上的牲畜和皮毛,鼓勵民間互市,以經濟加以羈絆,徹底控制草原各項民生。許邊地耕田于國人及至內地除籍之族丁戍邊屯墾,嘉邊城漢胡互婚,興漢語,興佛學,屯族聯保,五戶抽丁,以虜馭虜。”

  “教官,我大秦朝廷要同時面對北方和西北兩面的威脅,一時間無法籌措足夠的銀錢來修筑若干堡壘,一步步深入草原,那又該如何以其他方法應對北方韃虜?”艾澄舉手提問道。

  “沒錢的話,那只能玩險了。”孔大奎沉吟片刻,然后說道:“西北準噶爾汗國與清虜控制的漠北和漠南蒙古,并非鐵板一塊,必然有隙可趁。若是你們秦國操作得當,挑動兩方爭斗,扶弱抗強,使之彼此削弱,或許有一絲機會,逐一擊滅兩方敵人。”

  “教官,若是操作不當,會有什么后果?”

  “操作不當,兩方敵人或可化作一股,以至勢力倍增,你們秦國將迎來一個前所未有的生死大敵,重演金蒙之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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