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夏茗與周萱先后言語,李敬眉頭微皺。
兩人事發時都有聽到輕微破空聲,這毫無疑問是個重要線索。
可要說有某些事物射到現場擊中了張素雅,貌似有那么點不科學。
張素雅受害時有驚叫出聲,明顯是有察覺到什么。
感官敏銳如夏茗與周萱卻僅僅只是聽到些許異響,這顯得很不合理。
張素雅不過一境。
她能預知發現,夏茗與周萱沒理由發現不了。
有什么東西飛射到現場這個可能,完全可以排除。
稍作思索,李敬詢問。
“除了輕微破空聲,你倆可還有注意到其他細節?”
“沒有了。”
夏茗搖頭。
周萱亦是跟著搖了搖頭。
見收獲僅限于此,李敬點頭之余,詢問著道。
“你二人所扮女仆是為了陪襯著張素雅,跟她應該有些許私交?”
“私交確實有一點,不過也只是在工作前后。”
夏茗回話,道。
“張素雅這人挺膨脹的,自覺高人一等,私底下很不好相處。仗勢欺人什么的倒是沒有,但說老實話,劇院多數員工人都看她很不爽。”
“這方面確實是這樣。”
周萱附和著開口,道。
“我跟茗姐在工作上作為她的陪襯,勉強只是能跟張素雅說得上話。她這人不能說不合群,可就是自視甚高。劇院其他人就算是有意跟她走近甚至示好,她始終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說是用下巴看人都不為過。”
說著,周萱神色猶豫了下,敘述道。
“張素雅平時休息時都不會在休息室,而是往劇院管理層的辦公室里跑。劇院有不少女員工說她是靠張腿上位,男員工這里也有不少類似非議。事實確實如此,她身上……經常在休息過后可以聞到人類男性體液的氣味,偶爾……還會有奇怪的體液氣味。”
“奇怪的體液氣味是指……?”
李敬皺眉。
張素雅私生活混亂,是板上釘釘的事。
張腿上位,他基本也有預料。
這方面沒必要做了解,他也不想了解。
但該問的,還是得問。
“總之不是人類的體液氣味,可能是妖物,也可能是某種奇怪的香水。”
周萱小聲說著,道。
“劇院里男性妖物不少,但沒見有誰跟張素雅走近過,劇院管理層中也并沒有妖物,我想是香水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話音未落,夏茗清了清嗓子低語出聲。
“說到這個,我倒可以確定張素雅身上是妖物的氣味。”
周萱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茗姐你怎么確定的?”
“我年輕的時候不懂事,比較愛玩,交過幾個跨種族的妖物男友。”
夏茗略有些害臊著說了句,咳嗽一聲望向李敬,道。
“張素雅身上偶爾會出現的奇怪氣味,應該是屬于豪豬一類的妖物,具體是哪一類豪豬我說不清,反正氣味挺像的。”
聽得夏茗如此言語,周萱大眼睛瞪了又瞪,滿臉難以置信。
顯然她不敢相信,夏茗曾跟一只豪豬交往過。
李敬倒是沒覺得有什么。
戀愛自由,人夏茗想找什么樣的男朋友是她的自由。
妖物,要找一個跟自己同種族男朋友相對也很有難度。
而且人夏茗也說了,她是年輕時不懂事,一時糊涂。
這沒有啥。
誰沒糊涂過?
張素雅與豪豬一類的妖物有交往,且身上偶爾會出現其體液氣味。
這個信息,價值略高。
李敬微微瞇眼,詢問道。
“劇院員工中有妖物是豪豬一類?”
“沒有。”
夏茗搖頭,道。
“云巔樂園招聘是有門檻的,不是什么類型都要。女妖這塊主要需求是貓妖、狐妖、犬妖、兔妖之類的獸耳娘,男妖則要求本體足夠俊美,與云巔影視產業中部分動物角色有關的妖物。”
說著,她繼續道。
“像豪豬刺猬這類動物角色云巔影視不是沒有,但招來了又不可能讓他們顯露獸體特征,至多顯化原型放在很難得才會有一次馬戲表演中。雇傭妖物的開銷不小,馬戲表演通常是用普通動物。”
“行,我明白了。”
李敬點頭,道。
“多謝兩位配合,我這里沒其他事了,兩位可以回去了。”
說罷,他揮手收起飛劍青鋒,御空離去。
眼看李敬那么輕易就走了,沒有絲毫刁難與為難,夏茗和周萱大眼瞪小眼著互相看了看。
瞅著某人遠去消失在視線中,周萱拉過夏茗。
“茗姐,你有沒發現這位巡查看著挺兇其實比常人好說話很多?”
“確實跟其他巡查不一樣,有種平易近人的味道。”
夏茗應聲,望了眼李敬離去的方向,輕聲言說道。
“他似乎沒有把我們當異類看待,感覺是把我們當常人對待。像他這樣的,在高階修仙者里真心挺少見。可惜沒能留個聯系方式……”
話沒說完,周萱兩眼放光。
“茗姐你看上他了?”
夏茗聞言嘴角一扯,無語道。
“你這戀愛腦什么時候能收一收?人家可是巡查,換了你你敢上嗎?我的意思是留個聯系方式,以后要碰到麻煩或許可以找他幫忙。”
道別了夏茗與周萱,李敬很快回到事發現場。
沒有落到地面去,李敬選擇御空懸停。
此時時間,已接近晚上九點。
游街花車車隊仍在那里,上城分局的鑒證人員也仍在忙碌嘗試發現線索。
先前被李敬撇下的蘇思柳等候現場邊上,瞧見某人歸來懸停半空,下意識便要御空而起。
李敬見此擺手示意。
瞧見他擺手,蘇思柳只能勉強按捺住性子,沒有過來。
雖然不知道李敬要做什么,但人至少是回來了。
撇開蘇思柳,李敬立足半空俯視整個現場,目光落在事發時張素雅所在的那一輛花車上。
花車上座位上其死后的碎肉遺骸,仍然還在。
注目遺骸,李敬梳理思緒。
事發時,夏茗與周萱都有聽到破空異響。
但有異物飛射過來擊中張素雅,沒有這種可能。
結合張素雅死前有過驚呼明確喻示著她有察覺這一點可以得出結論,危險當時就在她身邊。
思忖片刻,李敬取出小礙口中輕喚。
“小礙。”
“在呢。”
小礙回應,從屏幕上探出頭來。
見著小礙露頭,李敬低語。
“你有沒辦法根據花車上這攤碎肉進行場景還原,計算一下其爆散時的角度?”
“小意思,主人你把攝像頭打開。”
小礙點點頭。
得到肯定回應,李敬依言將攝像頭打開對準花車上的碎肉。
沒過幾秒鐘,攝像頭自動關閉,探頭在屏幕邊上的小礙揮手一扯,拉出一個視頻播放窗口,對事發前的場景完成模擬。
花車上沒出事前的張素雅,被用一個人形替代。
場景模擬畫面自動播放。
人形炸碎,數不清的碎塊分別帶著虛線與實線向外飛散,隨后小礙貼心發聲。
“主人,場景模擬中的虛線是可能出現碎塊飛濺軌跡,實線則是經過計算可以確定會有的飛濺軌跡。由于事后影響因素過多,計算結果可能存在誤差,不過實線部分都是準確軌跡。”
“嗯。”
李敬應聲,道。
“把向外飛濺的部分全部去掉,只留在座位上的這部分,逐幀播放。”
“收到。”
小礙應聲,依照他的吩咐將場景模擬逐幀播放。
去掉了向外飛濺的部分,場景模擬頓時清晰了很多。
逐幀播放之下,李敬明確注意到張素雅是從腰部開始炸裂。
上半身與下半身同時開始,最先炸開的后腰并未向外濺射,而是向后濺射在了花車座位上。
遺留在花車座位上的大部分遺骸是一開始就留下的,且幾乎都是實線。
這一情況說明張素雅是腰部受襲,隨后才蔓延影響到全身。
她當時是坐在花車上,后腰沒理由遭受襲擊。
也就是說,要了她命的東西當時要么在她身上,要么是在花車座位上。
夏茗與周萱聽到的破空聲,是這致命之物發動產生的聲響。
東西不是從遠處射過來,而是從張素雅身后往外射。
由于其聲響過于輕微,加上現場太過吵鬧,夏茗與周萱的聽覺判斷受了影響。
有此結論,李敬頓時得出另外一個推論。
事發時張素雅的驚叫是她意識到了危險沒錯,但更多應該是她腰后受襲感受到了痛楚,痛叫出聲。
微微瞇眼,李敬吩咐小礙。
“把兩個現場模擬視頻分別打包一下,我一會有用。”
“噢!”
小礙乖巧應聲,探出屏幕角落的小腦袋縮了回去。
隨之,兩個模擬場景的視頻出現在了相冊里。
李敬見此沒有耽擱,御空下落靠近事發花車所在。
他這一落下,頓時吸引了在場忙碌的鑒證科人員注意,附近立馬有人發聲。
“李巡查,現場取證還沒結束,請不要胡亂觸碰重要物證。”
蘇思柳瞅著李敬靠近最重要的物證事發花車,頓時繃不住,趕忙御空過來。
“李敬,你……”
沒等她把話說出口,李敬發聲。
“別緊張,我就看看,不亂碰。”
說著,他轉頭看過去。
“仙信號給我。”
蘇思柳打出一個號。
要仙信號的,她見多了。
再不濟,她也是一位美女巡查。
局里局外,吃香著呢。
可像李敬這么直接的,她是頭一回見。
好歹找個借口不是?
完了這時機也不太對!
異樣著皺了皺眉,蘇思柳報出自己的仙信號。
李敬得到仙信號加上好友,順手將小礙完成的兩個場景模擬發送了過去。
“這是我找某位朋友制作的場景模擬,你看一下。”
蘇思柳聞言愣了又愣。
李敬不是去劇院找參與游街的樂園員工談話了嗎?
怎么突然就發來兩個場景模擬,說是托朋友做的?
回過頭來。
他這位朋友未免太能耐了些,這么短時間就把場景模擬做出來了?
場景模擬,鑒證科也正在做。
現場高清照片,一早便已完成拍攝并送到局里去。
只是等真正出結果,可能需要幾天甚至更久的時間。
且結果出來至多只能做一個大致參考,沒辦法完成精確模擬。
巡查局的技術力,相對是有限的。
眼看仙信中確實有兩個場景模擬,蘇思柳驚疑著看看李敬,點擊播放場景模擬。
這一看,她當時就傻了眼。
除卻受害者張素雅是用一個人形替代,場景模擬其他東西完全是實景。
這得有多高的技術力,才能分分鐘做出這種東西?
視頻中虛線與實現分別代表什么,不用李敬說,她也能明白。
這細致程度,妥妥比鑒證科幾天后才能做出的場景模擬精細無數倍,涵蓋了絕大部分可能性。
李敬這是在科研院找了一個相關領域的大佬,用超級計算機幫忙測算,為自己做場景模擬嗎?
瞪眼看了看李敬,蘇思柳沒有多問,仔細查看兩個場景模擬。
他們做巡查的,通常都有自己的野路子。
這些野路子,時常不便與人提及。
而野路子本身,往往也不愿被旁人知曉。
畢竟一旦知道的人多了,日后會找他們辦事的人也就多了,更還有會因此被人盯上結仇的可能,其中不確定因素太多。
一番查看過后,蘇思柳得出了跟李敬一樣的結論。
沒轍。
小礙制作的場景模擬不僅真實,且還精致得過份。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通過兩份場景模擬看出,張素雅受害時最先是腰后受襲。
有此結論,蘇思柳頓時明白李敬為何要接近事發這輛花車。
“你稍等一下,我把場景模擬發給沈組長,讓他給鑒證科下達指示。”
給李敬交代了一句,蘇思柳轉發兩段場景模擬,御空去一旁摁上通訊耳機與沈權進行聯絡。
李敬也不急,懸停在花車前審視滿是血污的花車后座。
東西在張素雅身上的可能性,略小。
她扮的是一位公主,周身上下連個口袋都沒有,身上不太可能帶東西。
假設是暗藏在禮服里,腰后有異物想讓她無知無覺有點難。
要她命的東西,十有八、九是暗藏在花車后座座位里。
在這座位里,多半能找到某些痕跡。
有痕跡,那就好辦了。
沒過一會,與沈權做過溝通的蘇思柳回到他身邊。
“沈組長已向鑒證科下達指示,鑒證科處理物證與死者遺骸需要時間,我們退開一些,免得影響他們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