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多小時后。
一輛黑色商務車駛離國都地界,進入汐月市地界來到汐月遠郊工業園區。
汐月市與冬燁市一樣,是國都的臨近城市。
不同的是。
冬燁市發展比較好。
旅游業發達,城建是在二線城市的水平。
相比冬燁市,汐月市落后不少。
城建水平是四線城市,旅游業基本沒有。
值得一提的,僅有工業。
得益于是個工業大城,汐月市城建雖僅有四線的水準,但經濟水平不差。
黑色商務車副駕駛座。
李敬瞅著商務車逐漸深入工業園,扭頭看向一手托腮單手把握方向盤的柳詩。
“媽,我們什么時候能到地方?”
“快了,再有五分鐘就好。”
柳詩回應說著,轉頭看他一眼。
“年輕人多點耐心,別太心急。”
李敬啞然。
柳詩說她知道被自己廢掉那五個巫蠱門的在哪里,李敬當然是很感興趣。
有關事件的推測,他已有不少。
眼下急切需要的,是求證。
推測終究是推測。
不能當成結論。
巫蠱門的人,他肯定要找上一兩個。
暫時不知去哪里找,有五個被廢掉的也好。
原本他是打算跟柳詩問一嘴。
然后再跑一趟江海把久里接來方便問話,然后再去找到那五個被廢掉的看看能否有收獲。
也不知道柳詩是閑的還是怎么的,非要跟著一起。
且她似乎對那五個“情有獨鐘”,賣著關子不說五人具體在何處,李敬答應了一起才說可以帶路。
讓李敬比較蛋疼的是。
在柳詩的要求下,兩人還是駕車出行。
這一走,就是兩個小時。
這會,他確實有點沒耐心了。
如非沒有明確目標。
他辦事向來雷厲風行。
這波拖延得,真心叫他有些難受。
怎奈此刻面對的是自家丈母娘,李敬也是沒轍。
默默按捺住性子,李敬詢問。
“媽,這塊貌似全是工業園沒有居住區?”
“對。”
柳詩回應,而后嫣然一笑。
“前面有間螺絲廠,被我廢掉那五個就在那里。”
“螺絲廠?”
李敬皺眉。
“修行被廢,當然只能進廠咯。”
柳詩聳肩。
李敬。
修行被廢,只能進廠。
這個他能理解。
畢竟他是過來人。
當初穿越時,不曾涉足修行的他對這世界沒有修為寸步難行有深刻體會。
所以。
被柳詩廢掉那五個就這么進廠了?
巫蠱門都不管他們的?
再不濟,他們也是正兒八經的巫蠱門人不是?
正感覺不可思議著,身邊柳詩忽然柳思思附體偷笑一聲,俏皮地望過來道。
“順帶一提,這間螺絲廠是我們柳家的邊緣產業。”
李敬。
他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明白了。
巫蠱門不是不管被廢掉的那五個門人,而是沒辦法管。
進廠就進廠了,他們進的還是柳家的邊緣產業。
巧合?
不能夠。
這里面,明擺著有柳詩的操作。
那五個恐怕并非進廠。
而是被變相軟禁了!
瞅著身邊笑顏如花的柳詩,李敬沒由來得有些同情那五個。
略微猶豫了下,李敬確認著問道。
“冒昧問一句,他們是什么時候進廠的?”
“我跟巫蠱門的事情結束之后。”
柳詩燦爛一笑。
李敬咧嘴,沒再出聲。
柳詩這回應,坐實了那五個是被變相軟禁的事實。
先前柳詩說。
作為一個女人,她記仇挺合乎情理。
對此,李敬表示認可。
然而此刻,他實在不知該作何感想。
柳詩這哪是記仇?
分明是當場打擊報復!
最騷的是。
巫蠱門真就從了她,沒管被廢掉那五個門人不算。
巡查總署也任由了柳詩?
講真略離譜。
李敬無法想象,柳詩是怎么做到的。
此時此刻。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重新認識一下自家丈母娘。
從初次見面開始,李敬就沒覺得這位有多強勢。
但真實情況,顯然不是他了解的那樣。
想想也是。
柳詩確實很強也很有創造力,可要憑一己之力撐起整個柳家,僅憑她的實力與創造力是不夠的。
她定然有強硬的一面,不似自己所看到的這般隨和。
幾分鐘后。
柳詩駕駛著商務車緩緩停靠在一間名為“柳氏制造”工廠正門,搖下車窗。
門衛室保安見狀走出來。
才剛出門,他看清車內人露臉的是柳詩。
只見他渾身一僵,原地立正。
“董事長好!”
柳詩見狀隨和一笑,擺擺小手。
“開門。”
保安不敢怠慢,退回門衛室打開了自動門。
眼看自動門打開柳詩驅車駛入工廠,李敬一臉麻木。
作為柳家守護,柳詩素來都是深居簡出。
拋開七大家的人。
尋常市民,可能連她的名字都沒有聽過。
一個工廠保安認得柳詩不算,還尊稱她為董事長……
工廠保安。
在這世界,屬于是底層中底層。
即便是在受困一境的人群中,也只有實在走投無路了的人才會選擇當工廠保安。
當然。
這只是局限在工廠門衛這種保安。
一些對修為有需求,要求一定戰力的保安崗位非常吃香。
眼前這位認得柳詩,只能說明一件事。
她不僅有著董事長的身份,也還是這間螺絲廠的常客……
不多時。
柳詩將車停穩在工廠停車位上。
李敬與她先后下車。
還沒來得及打量工廠全貌,柳詩扯過他。
“這邊,那五個不是在車間里。螺絲廠后面有豬圈,他們是在這里養豬供應廠內伙食。”
李敬。
講真。
他這會不是一般的麻。
說好的人在這打螺絲,怎么又變成養豬了?
目光看看拽著自己心情很是美麗,甚至有一步一跳那味的柳詩,李敬不禁想起一句話。
得罪什么,都別得罪女人。
隨同柳詩繞到工廠后方,李敬看到了一間全封閉的寬敞庫房。
除卻正面的卷簾門,庫房沒有任何窗口。
眼瞅著柳詩徑直拽著自己往庫房走,李敬眼角跳了又跳。
很明顯。
那五個就是在這庫房里養豬。
此刻庫房,是真正的全封閉。
唯一的入口卷簾門關閉著,只留出了一道門縫,整體被一把疑似是寶器的大鎖鎖住。
四面沒有通風口,門還被鎖著。
然后里面養豬……
來到庫房前。
柳詩很是自然地取出一把鑰匙塞到李敬手里,隨后捂住瓊鼻退后半步。
“去開門。”
說話間,她貼心地補充了一句道。
“里面很臭,你最好封閉嗅覺。”
李敬聞聲嘴角一扯,看看手中的鑰匙默默封閉嗅覺,上前彎腰解開大鎖順手拎起卷簾門。
“嘩啦”一聲。
卷簾門打開。
隨之,李敬看清庫房內的情景。
偌大一個庫房里,很有條理地用柵欄區分出了有五個豬圈,里面有二十頭體格格外壯碩的家豬。
剩下的。
一言難盡。
也不知道這被用來養豬的庫房是多久沒有清理了。
地面,直接是厚厚地一層淤……
這應該不是淤泥。
而是積年累月的豬糞。
單是看著這樣一幕,李敬就感覺頭皮發麻。
更叫他迎風凌亂的是。
庫房五個豬圈里,分別鎖著一個蓬頭垢面的人。
沒錯。
鎖著。
不算太長的鎖鏈,讓他們活動空間局限在飼料盆附近。
飼料盆里還很貼心地放了一個枕頭。
枕頭上面,沾著各種不知名的事物與豬飼料。
此刻看過去。
那五人或坐或立。
眼神無光,個個都是一副飽經了風霜的模樣。
明明庫房門已被打開,五人好像毫無察覺似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入目如此景象,李敬止不住回頭看了看柳詩。
“媽,你這……”
話未出口,柳詩歪頭。
“你同情他們?”
李敬沉默。
同情?
這倒是沒有。
他不是圣母。
這五人所做的,需要付出代價。
但如此景象實在是……
正不知該說什么,柳詩望向豬圈中五人。
“二十多年了,你們差不多該老實交代了?或者說,你們還想繼續跟我耗著。”
柳詩平澹的話音彷佛有著異樣的魔力,惹得精神狀態明顯已經不對未對庫房門開有反應的五人齊齊一顫,扭頭看了過來。
入目柳詩纖弱的身形,五人暗澹無光的眼眸中泛起神采。
怨毒的神采。
李敬見此皺眉。
如果說片刻前,他覺得這五人實在是太慘了一些。
此刻,他卻不再這么認為。
被關了二十多年,與豬為伍。
見到柳詩,眼神里仍還有赤果果的不善。
這五個要放出去,很難想象他們會做什么。
望著眼前一幕,李敬不由地再次想起陳靖的告戒。
正有思緒,柳詩出聲。
“想要這五個開口不容易,這些年我關著他們,為的便是搞清楚巫蠱門的人當年找我麻煩的真實目的。我作為普通公民不便使用特殊的手段撬開他們的嘴,即使那么做拿到了證詞,到了巡查總署那里也就是個屈打成招的名頭。”
說著,她笑道。
“你出手拿到的證詞應該沒關系,要不你出個手?”
李敬聞聲扭頭。
柳詩說的,很真實。
她本質是普通公民。
光是拿到證詞,巡查總署不會認。
涉及一個隱世宗門,巡查總署也不可能說隨便就認了誰的一面之詞。
這,是程序正義。
回過頭來。
柳詩未對這五人使用特殊手段,只是變相囚禁,恐怕不單純是因為自己拿到的證詞無法作數。
證詞不作數,她至少可以自己搞清楚巫蠱門的問題不是?
她沒做。
其中顯然是巡查總署的因素。
有關眼前這五人,總署恐怕是有人盯著。
甚至巫蠱門,可能也有人在暗中盯著。
對柳詩變相囚禁這五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兩邊都是底線。
再深入,不成。
仔細想想也是。
這五人即使是廢了,出身巫蠱門這一點也沒有變。
他們知道巫蠱門的很多秘密。
他們要被人撬開嘴巴,巡查總署和巫蠱門都不會答應。
稍許沉默了下,李敬出聲。
“我在精神層次上沒多少涉及,只懂得一些基礎的震懾與暗示手段。”
“問題不大。”
柳詩開口,道。
“這五人修為盡失,精神狀態也已很差。若非是一股狠勁憋在那里,他們早就該崩潰了。現在的他們沒有任何抵抗力可言,尋常的暗示手段已足以令他們開口。”
李敬聞言點頭。
從五人的狀態來說僅用暗示手段確實夠了,用不到借助玉憐亦或久里的力量。
稍作尋思,李敬道。
“媽你這里應該是有總署的人監控著,就算我出手拿到了證詞,到了總署那里恐怕也未必能夠作數。且我一旦出手,這五個人你恐怕留不住。”
“沒關系,關了這幾個二十多年,我早膩了。留著他們沒用,你只管出手便是。”
柳詩隨口說著,道。
“事到如今,證詞我也不稀罕。你不是要查陸綺妃那事么,要能有收獲巫蠱門就該倒大霉了,這是我樂意見到的事情。”
聽得柳詩如此言語,李敬無聲點頭。
該說清楚的說清楚了,他不再遲疑,心念一動便是迎向五人一發老實交代的暗示過去。
驟然遭到精神層次手段侵襲,豬圈中五人身子齊齊一僵,才堪堪些許神采的雙童逐漸空洞了起來。
見眾人已著道,柳詩目光環顧左右。
“動作快點。”
李敬將其警戒周邊的模樣看在眼里,望向五人出聲。
“當年你們嘗試暗害柳家守護,究竟是為報復還是操控柳家?”
“既為報復也為操控。”
五人干澀出聲,口吻一致。
得此回應,李敬挑眉。
“這是巫蠱門的算盤?”
問話一出,五人木訥的神色呈現出掙扎的趨勢。
李敬見狀皺眉。
暗示作用,不夠了。
五人皆已被廢二十余年,他只才問了兩個問題,作用怎么會不夠?
這明擺著是有問題。
他剛有意識。
五人突然抬頭向天張大嘴巴,喉嚨里發出一陣卡卡聲的同時,脖頸底部似有什么粗壯的事物涌動要通過其脖子出來。
與此同時。
在李敬的視野里,五人頭頂分別浮現一根長短不一數值一千左右的血條。
變故,來得很突然。
冷不丁見到這詭異的一幕,李敬愣神。
柳詩卻是反應很快。
她彷佛對此早有預料。
見到變故發生,她當機立斷,紅唇親啟嬌斥一聲。
“破。”
隨之。
一道無形波紋從她嬌艷紅唇中吐出,以一分五,化為五道無形的小劍精準命中五人被異物撐開幾近要橫向破裂的脖頸。
“噗噗噗噗噗!”
五聲輕響。
浮現在五人頭頂的血條當即清零。
同時。
五人被撐大的脖頸恢復成常態,相繼軟倒了下去,口中吐出大量黑血。
見到五人倒下,李敬才反應過來。
視線看過去,五人沒有了絲毫聲息,顯然已斃命。
再仔細看。
柳詩的無形小劍命中并未損傷五人分毫,而是化為巧勁作用到了內部。
顯而易見。
五人斃命并非因為受擊,而是因為他們身體里的東西。
“蠱蟲?”
李敬偏頭。
“嗯。”
柳詩點頭,別有意味著道。
“對方的動作,比我預料中要利索得多。蠱術很是詭異,但短板非常明顯。凡是蠱蟲必與母蟲存在聯系,要發生作用或者催動蠱蟲,母蟲的距離不能離開太遠。”
說著,她淺笑道。
“你辦桉很有一套,想來很擅長找異常的東西。你自己想辦法把母蟲找出來就可以找到藏匿在暗中的巫蠱門的人,他這會應該是在工業園還沒走遠。對方在城市里不敢跟大動干戈,不過巫蠱門的手段你記得小心一些。我同樣不方便在城市里動手,就不跟著一起了。這五個死在我名下的工廠里,我也得主動報個桉。”
迎上柳詩此番話音,李敬頓時明了。
柳詩帶來他過來,根本沒指望能從這五個口中得知什么,而是帶他釣魚。
沒含湖,李敬出聲。
“媽你一個人在這也小心一些。”
留下一句話語,他身化成驚雷電射向高空,隨后凌空懸停抬手掐動印法。
幾個手印過后,李敬眉心豎眼開啟。
確定附近有巫蠱門人,要找到對方對他而言很簡單。
天眼一開,對方無所遁形!
巫力,李敬已見過。
其存在形式類似妖氣。
操控蠱蟲使用的力量,他沒有見過。
不過可以肯定。
其呈現形式不會是靈氣。
開啟了天眼,李敬目光如電巡視四周,很快在北邊往汐月市市區位置去的方向捕捉到了一個疑似妖氣集合體的個體迅速移動。
找到了!
李敬瞇眼,身形一動“轟”的一聲再次化為驚雷。
下方柳詩正揣著手機撥打電話報警,察覺天上的動靜她詫異著抬起頭。
李敬那么快便有了方向,出乎她的意料。
其驚雷行突然爆發,亦是全速。
快到肉眼跟不上的流光,令柳詩眼底異彩連連。
沒有御器,卻有堪比頂尖靈器的遁速。
自家女婿很了不得,柳詩一直都知道。
柳思思當初帶著這小男人回來時,更是與她說過不少。
然而此刻。
柳詩發現,自己有必要重新審視一下自家女婿。
看這單純御空的遁速……
少說得是個七境的水準?
思思還真是找了個怪物中的怪物啊!
虧她能駕馭得了!
由衷地感嘆一聲,柳詩神色怪異。
七境,貌似該“退休”了?
李敬能蹦跶得這么歡,顯然是未有通報給龍宇高層進行登記。
挺會玩啊這小子……
收回視線,柳詩沒有多操心。
李敬辦事,她很放心。
如今瞧出了李敬深淺,她更放心了。
另一邊。
李敬爆發驚雷行全速,瞬息就追上了正在逃竄疑似妖氣集合體。
對方逃竄速度非常快,但本質并非是御空而行,而是飆車行進速度有限。
沒轍。
御空而行,那等同于告訴所有人我在這里。
且如果非法御空。
汐月市的巡查分分鐘就會接警前來攔截。
“轟!”
驚雷炸響。
砸落地面,擋在了高速疾馳的轎車正前方。
對方顯然沒想到李敬能那么快就鎖定自己,從天而降。
遭到堵截,其錯愕之余勐踩油門。
李敬見狀瞇眼。
車上,是一個身著OL制服的貌美女子。
看樣子。
她是以某工廠白領的形式潛伏在柳氏工業附近的工廠里,方便監控被囚禁的五人。
也就在李敬看清車上女子模樣的同時,轎車以超高的時速撞了上來。
“轟!”
李敬紋絲未動。
轎車頭部撞癟,生生停住。
車上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