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來得如此突然,正在渡劫的陳雨然心頭一驚。
書生等四人想到的可能,聰慧如她又如何想不到?
只是將近一月來的平靜,叫她多少有些心存僥幸。
同時。
她和李敬也不能因為大局不曾推動而真就啥也不干。
是在浪費自己的生命。
此刻面對變故,陳雨然很輕易就明白停滯不前的大局似乎遭到了人為推動。而自己渡劫。
正是對方看準的機會。
為什么?
為什么要等這時候?
陳雨然不解。
書生等人能想到幕后之人是在忌憚李敬這個意外入局的人,她自然也能想到。
可她不明白。
李敬真就值得布局之人忌憚到這種程度嗎?
陳雨然畢竟過去當巡查的人。
思維敏捷。
且不會因為自己一時的「認為「而覺得一定是對的,懂得逆向思考。
毫無疑問。
眼前這變故若是上三界的布局者推動,其根本不用等到這種時候。
那般存在,不可能會忌憚李敬。
倘若是另有其人。
其沒與李敬接觸過,又怎會如何忌憚他?
兩種可能都不會忌憚李敬,那么結論就很容易有了。
或許大局停滯不前有李敬的原因。
但讓推動大局的人真正忌憚并不是他,而是有其他的原因促使他們等待時機。
然而時機為什么是這時候,陳雨然想破頭也想不明白。
下意識地,她扭頭望向立足在不遠處劫云范圍外仰望高天的李敬。
剛好這時,某人看過來。
二人對上視線。
李敬溫和一笑,傳音過來。
「勿要顧慮,安心渡劫,一切有我。」
平淡的話音宛若一顆定心丸,陳雨然無聲點頭,盤膝坐定在當空摒棄胸中雜念。
她知道。
自己猜來猜去并不能改變什么。
眼前唯有好好渡劫,這才不會叫李敬擔心。
這邊。
李敬見陳雨然投入到了渡劫的過程中,再次抬眼。
陳雨然想到的,他也都有想到。
且事先他也有考慮過。
陳雨然渡劫可能是帶來變故的誘因。
可同樣的。
他不明白為什么。
為什么是陳雨然渡劫的時候?
眼前這。
定然是上三界的布局者直接干涉。
不是李敬膨脹。
偌大一個仙域,沒人能打破他設下的雙重永恒輪回。
哪怕是南宮青衫這般存在出手也沒理由說連面都不露,打破他的雙重封禁。
畢竟只要這仙域之中,實際修為就受規則缺失束縛。
他這封禁更是一早就已設下不是正在施展,早已穩固下來。
動手之人的修為,絕對不只是境界超過他那么簡單。
更還極為了解道家手段的核心懂得其中破解之道。
境界超過他。
那只能是正兒八經的歸元。
僅這一點便可斷定。
是仙域中人的可能性為零。
其中包括了所有局中人。
可以明確是上三界的人出手。
其在忌憚什么真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關鍵這一切與陳雨然渡劫有關 若非如此,李敬或許會想到大世界天道那里去。
可陳雨然渡劫顯然與大世界天道沒啥關連……
正有思緒,一道又一道身影絡繹不絕跨越空間來到了裂隙空間之中,轉眼就進來了不少人。
裂隙空間的入口被堵了大半月的時間。
封禁突然消失。
在外等候已有的人們哪個不爭先恐后?
那些局中人姑且不論,奔著可能存在的寶貝來的「尋寶人「等的也就是可以入內的一個契機。
進來裂隙空間,眾人很快發現入口有人在渡劫。
這TM誰啊!
要不要這么缺德!?
劫云之下,眾生平等。
不論修為差距多大。
只要涉足在旁人的劫云里,自然就會面對雷劫轟擊,且奔赴而來的劫雷必然是與自身境界相符。
這不。
當先進來這一批人進來后才剛在心里罵娘,陳雨然因李敬退去恢復到十一境水準的劫云威能急速上升。
眨眼間。
那惶惶天威便演變得叫進來的人感到心驚肉跳。
顧不上多想,多數人選擇用最快的速度四散退去。
但有的人。
選擇了不同的道路。
「區區十一境在這礙事,找死!」
一名面相陰毒也不知是修行何等邪功形容枯槁的老嫗冷笑一聲,抬手就是隔空一掌拍出。
「轟!」
一個偌大宛若鬼爪的掌印橫空生成,激得天際劫云一陣震蕩,以毀天滅之地勢轟然向坐定在半空的陳雨然籠罩過去。
下一秒。
李敬身形瞬間橫移了過去,一指點出破掉了掌印。
老嫗見狀臉色變了又變。
開玩笑。
她可是尊者后期。
對面這位不費吹灰之力就擊破了她的攻勢,這得是什么層次?
老嫗惡毒。
慫得也快。
眼瞅著李敬漠然看了過來,她趕忙拱手出聲。
「這位護道者,一切都是誤會。老身是一時糊……」
話沒說完,她慘嚎一聲。
熊熊鳳凰天火將她吞沒。
然后……
就沒有然后了。
她連灰都沒有留下……
這一家伙,當場把其他來尋寶的人都給嚇了個夠嗆。
這可是尊者后者啊!
一個眼神。
就燒死了……
潛伏在人群中的局中人則不以為意。
區區尊者。
在他們看來不過螻蟻。
哪怕他們受規則束縛只能擁有半步歸元水準,殺尊者真就跟殺雞沒什么區別。
倒是眼前這人能輕易做到這一點,莫非也是個局中人?
正有此想法。
「轟!」
一道歸元水準的雷劫橫空劈落,雷霆萬鈞砸在了某人頭頂,連他的衣角都沒砸飄起來了些許。
這一下,差點給局中人們下巴驚掉。
霧草!
哪來的怪物?
身為半步歸元之人。
面對歸元天劫甚至不曾任何防范,遭受直擊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這一手。
哪怕是有著歸元水準肉身的體修亦或妖類也不可能說可以做到。
關鍵。
人是連衣角都沒飄一下。
眼看某人頭頂冒著青 煙神色平淡,所有局中人為此心驚之余,沒敢繼續逗留。
蟄伏無數年。
好不容易等到這一天。
走到這一步。
沒必要為了一些毫不相干的事逗留。
要是一個不留心把命丟了,那何止劃不來?
一時間不論局中人還是前來探寶的人火速分散離去,免得逗留太久平白挨劈的同時,遠離李敬這般煞星。
為什么封禁了一月之久的裂隙空間里會有人渡劫,他們也懶得操心。
入口已然打開。
操心這些作甚?
渡劫這女人有如此強悍的護道者在身邊,他們也沒那資格說可以干涉。
這邊。
李敬注目著進入裂隙空間的人群散去,默默進行著分辨。
這一波,還挺方便他的。
不同的來路,面對他擊殺老嫗呈現出了不同的態度。
誰是局中人,誰又是來探寶的。
一目了然。
阻撓進來的人,李敬不曾考慮。
大局已被推動,制止這些人沒有任何意義。
他一個人也不可能說阻止那么多人,總不能真就不管不顧來個大開殺戒。
為確保陳雨然不會被打擾。
李敬始終立足在劫云范圍里。
劫云也很給「面子」。
仿佛是覺得雷劫砸某人身上連個衣角都砸不飄有些不服氣,一道又一道威力越來越大的雷劫使勁往他腦袋上招呼,頻率比給正兒八經是渡劫者的陳雨然都高。
這「風頭」,頓時一下子就給李敬搶走了。
后續進來的人瞧見這位各種挨劈卻不曾動搖。
個個都是頭皮發麻,趕忙離開。
不一會。
等候在外的人全數進入了裂隙空間,而后悉數離去。
李敬全程觀察著進來又火速散去的人群,待到所有人離去之后,偏頭往西邊看了一眼。
在方才進來的人群中。他看到了幾張熟悉的臉。
半妖孔知。
古魔西門宏。
還有他最開始時為了尋覓的戮天神帝納蘭缺。
其中受規則限制影響較小的孔知與他對上了一眼,但沒察覺到哪里有不對,很快離開。
西門弘走得也很急。
但臨走時,這丫一臉狐疑盯著他瞅了好幾眼。
孔知與西門弘都沒見過李敬真容。
可永恒輪回這不講理的道家封禁手段,后者是見過的。
他從儒家封印中脫困時,一頭撞進的可不就是永恒輪回?
區別只是堵住裂隙入口的永恒輪回是兩重,而他當初面對的只是一重。
在外面時。
西門弘不只一次猜測在裂隙空間里「堵門」的是「道爺」,不想進來以后卻不是。
不過他覺得這倆應該多少有些聯系。畢竟使的是同一種與星空有關的道家封禁。
世上沒有那么巧的事。
然而在眼前這節骨上,西門弘也懶得尋思太多。這一天。他等太久了。現下不是多事的時候。
孔知與西門弘的出現,李敬有留意一下。
再不濟那也是老熟人。
但最讓他在意的。
毋庸置疑是納蘭缺。
李敬原以為。
這濃眉大眼的戮天神帝因為與納蘭家的牽連一早便已進來,沒想到人還在外面。
這一點其實不重要。
重要的是。
分局中人都是往書生告知他的東邊走,納蘭缺卻是一進來就往西邊去。
目的明確不算,另還有數人與他同行。
此外李敬還注意到。
南邊與北邊也有三五成群的零散局中人去。
這一下子,不得不說叫他有些迷糊。
燭龍不是沉睡在東邊嗎?
往另外三個方向去的局中人是為了什么?
回首看看正在渡劫的陳雨然,李敬選擇后退出去。
盡管心中有諸多疑問,可現下他已沒有去找誰求證的空間。
陳雨然渡劫。
他必須守著。
天劫。
既是修行者必須經歷的磨礪,也是可決定今后可達到高度的重要因素,耽擱不得的同時更怠慢不得。
退出劫云范圍,李敬在一處斷崖站定,而后猛的一愣。
等等。
這事情……
好像哪里不對。
陳雨然渡劫,他必然會守著。
有沒有可能,推動局勢之人等的就是這一出?
這么一想,好像還真有可能。
陳雨然非是命定之人,這已可以確定。
那她也就不是關鍵人物。
如果…
如果她的因果是他。
一切不都合理了?
小陳陳突然「白給」,這事多少也有些邪乎。
誠然。
陳雨然長久以來都執著于變強。
可柳思思告訴她相應的情況,應該是很早以前了。
關鍵此前兩女進入鎮源塔不是為了閑聊,而是閉關。
兩人沒理由坐在一起扯淡。
如果陳雨然一早就有給了順便增強實力的想法,沒理由等到現在。
再回到眼前。
倘若沒有陳雨然渡劫束縛,他根本不可能停留原地。
想到期間種種,李敬胸中唯有一句「媽了個巴子「當不當說。
眼前盡管是猜測,可卻令一切都合理了。
更關鍵的是。
這還解釋了為什么陳雨然作為從藍星飛升上來才二十多歲的女孩會牽連其中……
她的因果。
不是一早就安排好的。
是因為他這個意外入局的人,而被「臨時「安排。
如何能叫李敬不憤怒?
不過他沒被憤怒沖昏頭腦。
畢竟他現在能做的僅有無能狂怒。
幕后之人身在上三界。
不說他現在干不過,他甚至沒辦法往上三界去。
冷靜下來,李敬暗做分析。
陳雨然能被臨時「安排」,說明上三界的人早已直接留意到了他。
這說明什么?
說明本是個異數的他會嚴重影響大局的走勢……
自己有這種能力嗎?
李敬不覺得有。
在那邊詭異的因果秘術面前,他完全是被牽著鼻子走。
上三界的人大費周章又等待許久將他束縛在陳雨然身邊,定然不會是因為他個人能影響到什么。
前面就說過了。
他,不值得那般人物忌憚。
因此不難得出結論。
是與他有關的人、事、物,讓上三界的人忌憚。
這一想。
就有點多了。
比如半死不活的圣人。
比如古仙域那 一位沒死透的原初。
再比如原初之魔魅靈……
這些,都是一旦站出來就有能毀去一切布置的存在。
甚至說不準顯山不露水的南宮青衫也有這種能力。
但思來想去,李敬還是覺得真正影響到幕后之人是自身與大世界天道的聯系。
品味到這,李敬不禁皺起了眉。
大世界天道目前多半是像他此前猜測的一樣被某些因素束縛了,不然上三界的布局者未必敢動手。
他個人并沒有能耐直接與大世界天道聯絡。
可上三界的布局者卻如此重視他,乃至單獨「開小灶」。
很不合理。
莫非……
大世界天道有在自己身上留下后手!?
天道大姐你有這種布置為何不說?
李敬蛋疼不已,又納悶自己在不知情時候被天道大姐做了什么。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
眼前這狀況說不出的尷尬。
天道安危,他倒是不操心。
大世界獨一無二,極為特別。
要有能人真正危及到大世界天道,他一個半步歸元能干什么?
關鍵他要不動彈,上三界某些人的圖謀可就要得逞了。
這毫無疑問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事。
尤其因為因果秘術的干涉,他與陳雨然走出了人生中至關重要的一步,而他們卻不自知這是源自外在干涉。
雖說本質上無傷大雅。
走出去也好。
但這種事受人操控,何其?
李敬素來心眼小。這不是他能容忍的。
深吸一口氣,李敬轉頭一步跨出。
下一秒。
他出現在陳雨然身邊,將她橫抱起來。
陳雨然滿頭問號著睜眼。
正渡劫呢,李敬給她抱起來是幾個意思?
「雨然你安心渡劫其他不用管,詳細的之后再說。」
李敬開口。
說話間,他將陳雨然抬起來,讓后者騎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陳雨然。
道理她懂。
李敬肯定是有事。
可這……
還沒來得及明白怎么回事,一道奔著李敬來的歸元天劫筆直垂落,被他一拳隔空轟碎。
隨后。
一道屬于陳雨然自己的天劫垂落。
承受了天劫洗禮,陳雨然嘴角瘋狂抽搐。
因為李敬已帶著她往西邊去,順手又轟碎了一道奔著他去的雷劫。
接下來。
她不會就要這么渡劫吧?
這玩笑開得有點大!
十一境天劫。
少說得持續半個月.
各種哭笑不得著,她氣惱著掐了掐李敬的耳朵,定心再次合眼。
沒轍。
李敬要做的,她得順著。
這天劫,她也得好好渡完了才行。
只期望某人不要那么離譜。
真就扛自己跑半個月當一朵移動劫云…
由于扛著自家正在渡劫的小女朋友,李敬不敢說御空走得太快。
不過事先他有留下一個心眼,悄悄在往西走的納蘭缺身上留下了一個心神印記。
為什么是納蘭缺?
一方面是他不走尋常路。
另一方面是失去了獨立世界的他雖仍有半步歸元的水準,但與有獨立世界的半步歸元差別不是一般的大。
簡單來說就是弱。
換做有獨立世界的,分分鐘能察覺自身不對。
但納蘭缺做不到。
這也是獨立世界帶來的種種好處之一。
即便自己不擅長一些詭道手段,只要有世界之力在或者是進入獨立世界,自身有什么毛病立馬就能有察覺。
有被鎖定的納蘭缺,李敬當然不會選擇去找孔知或西門弘。
兩者遇見他,也不見得會與他說些什么。
納蘭缺就不一樣了。
不說。
揍就完了。
急眼了,李敬不介意讓他再死一次。
納蘭缺這條命是他給的。
他要收回來應該不算過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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