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覆滅,在寶安縣引起了軒然大波,畢竟是許家動的手,而許家又曾是方家的靠山。
但很快,許家的意圖就被大家猜測出來。
首先。
是殺雞儆猴,警告城中各大勢力,與他許家作對的下場。
其次。
是直截了當的擺明立場。
滅方家的原因,是方家與喬幫勾結。
這便是赤裸裸的告訴城中所有人,喬幫是我許家的敵人,膽敢站在喬幫一側,就只有滅亡這一個下場。
許家和喬幫之爭。
從方家覆滅開始,由暗中相爭,直接擺到了明面上。
是夜。
外事堂。
燭光搖曳。
血獸蹲在角落,正襟危坐,滿臉認真,在練習寫字。
羅閻則身披錦袍,坐在書桌前,正在研讀周天歸元法和三陽拳。
他研讀一遍后,合上書冊,頗為疲憊的揉了揉眉心。
書冊中道理不難理解,但終歸熟能生巧。
從入門,到精通,需要耗費太多時間。
而有這時間,他還不如去搬運氣血。
“可惜了,常人奉若珍寶的秘籍,對我而言卻是雞肋。”
羅閻搖了搖頭,將兩本小冊藏好,便吹滅燭火,來到床邊,準備開始搬運氣血。
但這時候,門外忽然傳來守衛的聲音。
“大人,外面有個叫文思遠的找您。”
羅閻愣了下。
文思遠…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他仔細一想,文思遠不就是那日送他金鐘罩的方府管事嗎?
他來找我作甚?
羅閻心生疑惑,想了想,沉聲吩咐道:“帶他進來。”
“是。”
身為地字牌執掌者,羅閻在外事堂的地位頗高,使喚一些守衛輕輕松松。
不一會兒,那守衛便帶著文思遠走了進來。
文思遠微微歪著腰,不斷搓著雙手,似乎頗為拘謹。
“羅公子,我聽人說你在喬幫外事堂,沒想到還真是。”他站在門邊,嘿嘿笑著,有些低聲下氣。
“文管事倒是有些門路。”
羅閻莞爾。
他不與人交際,他的行蹤,知道的人自然也極少。
不想,這文思遠既然能找到他。
他將文思遠迎進屋內,又給文思遠沏上一杯茶,這才悠悠道:“文管事來找羅某,可是有事?”
“是這樣的。”
文思遠望著此時地位顯然今非昔比的羅閻,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羅公子聽說了嗎?我方府今天出事了。”
“什么?方府出事了?出了什么事?”羅閻一挑眉頭,面上浮現一絲驚訝之色。
他還記得。
方員外當初揚言要讓羅漢武館灰分湮滅時的那份霸氣。
不想,這才沒多久,方府竟然出事了。
能讓文思遠親自來找他,這出的事情,只怕還不小。
他連忙正色傾聽。
“就今天下午的事,王猛總捕頭親自帶隊,直接抄了方府,還將老爺關入大牢,三日后斬首示眾。罪名……勾結喬幫。”文思遠苦笑。
說著,還頗為不自在的看了眼羅閻。
畢竟,現在羅閻就是喬幫的,而且地位頗高。
“方員外勾結喬幫?”羅閻眼睛瞇了瞇。
竟然是這個理由…
“我家老爺肯定沒勾結喬幫…我仔細一想,應該是許家打算殺雞儆猴,而方府恰好最適合當這只雞。”文思遠笑容更加苦澀。
方府富有。
偏偏自身實力卻很弱。
宰了這只雞,不會損耗一兵一卒,且既能飽餐一頓,又能警告其他猴子。
換作他是許家話事人,他也會這樣做。
羅閻沉默。
片刻后,他抬頭看向文思遠:“文管事來找我,是想讓我救出被關押在大牢中的方員外?”
“那倒沒有。”文思遠搖頭。
他知道羅閻的能力,也知道奢望救出方員外是不可能的。
他來到此地的目的,也不是為了求羅閻救出方員外。
他猶豫片刻,苦笑道:“除了老爺被關入大牢,我方府剩下之人,都被送入牙行,充當賤奴…我想求羅公子您,幫忙救出我家小姐。”
“這應該不麻煩吧?”羅閻愣了一下。
送入牙行,從當賤奴。
那便只需花點小錢,將方蕊買回來就可以了。
畢竟一個賤奴能值幾個錢。
“事情有些麻煩。我家小姐,值不少銀子。”文思遠欲言又止。
今日,他恰好出門辦事,所以躲過一劫。
后來得知小姐被送入牙行,便第一時間打算去將小姐買下來。
結果…
卻被告知買下方蕊,需要足足一千兩銀子。
“多少?”羅閻淡淡道。
文思遠伸出一根手指,頗為糾結道:“一千兩。”
羅閻從懷中拿出十五張百兩面值的銀票擺在桌上,往文思遠推去:“這些你拿去。不夠再來問我要。”
他身上的銀子,早在購買大蛇之血時就消耗殆盡。
這一千五百兩,是賣掉那些獸骨換來的錢,羅川沒要,全歸了他。
“多謝羅公子。”文思遠感激涕零。
“事不宜遲,你去吧。”羅閻擺了擺手。
“那我先去贖回我家小姐。”
文思遠起身,火急火燎的朝外走去。
羅閻坐在桌前,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旋即陷入沉思。
一千五百兩不是一個小數目,而文思遠卻是個普通人。
其前往牙行,如小兒持金過鬧市。
這其中,難免會有人打他的注意。
“也罷,送佛送到西,權當是還了方員外對我的諸多善意。”羅閻干脆起身,披上外套,也朝外走去。
內城,牙行。
文思遠揣著一千五百兩,徑直找上牙行管事。
“丁管事。”他一臉諂媚的來到丁管事面前,連連彎腰。
“是你啊,銀子攢夠了?”
那丁管事身高二米,半臉黑髯,全身肌肉高高鼓起,赫然是一位煉血初期的高手。
他看了眼文思遠,語氣頗有些玩味。
“夠了夠了。”
文思遠忙不迭說道,一邊說著,一邊伸進懷中,拿出一疊銀票。
他拿出銀票,正打算當著丁管事的面清點清楚。
然而此時,一只大手忽然伸了過來,直接從他手中拿走了一疊銀票。
文思遠抬頭。
眼睜睜的看著丁管事隨手將銀票塞進褲兜,神情微微有些愕然。
許久。
他才回過神,諂媚笑道:“丁管事,銀票你收到了,那方蕊…我可以帶走了嗎?”
“銀票?我剛才的確撿到了一疊銀票,但何時收到了你的銀票?”丁管事端起酒碗一口飲盡,表情譏誚的說道。
此話一出。
周圍的一個個牙行武者也全都捧腹大笑。
周圍都是嬉笑聲。
只有文思遠,眼眸顫動,眼睛布滿血絲,臉上卻又不得不掛著勉強而又諂媚的笑容。
他心如死灰,想著是不是要沖上去,哪怕拼命,也要從這丁管事身上撕下一口血肉。
但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一道淡淡的聲音。
“閣下這么做,未免有點欺人太甚了吧。”
聲音淡漠。
只見一個身高一米八左右的冷峻青年緩緩走來,沒有理會一旁的文思遠,而是徑直來到丁管事對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