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中。
羅閻一遍遍運轉冥海真經,凝練法力。
修行,是一個修士的基本功,雖枯燥而乏味,卻又必不可少。
尤其是羅閻這等才晉升道基的修士,更需要凝練法力,充斥自己的丹田之海。
丹田之中。
法力宛如驚濤駭浪,而其上的浪頭就仿佛沖鋒陷陣的猛將,不斷向外沖刷,開辟新的疆土,擴大丹田大小。
每一次沖刷,效果近乎于無,然日積月累,量變終究會引起質變,推動修士的修為節節攀升。
月上三竿。
結束每日的基本功修行后,羅閻又拿出一塊禁法石,開始修煉元磁法禁。
但這時候,他忽有所覺,猛然看向窗外。
窗外,樹影婆娑,星光黯淡,但不見一個人影。
“奇怪,難道我的感知出錯了?”
羅閻低聲喃喃,抓了抓頭發,似有些不解。
但很快,他便搖了搖頭,收回目光,重新開始修煉。
“羅閻,怎么了?”
角落中的木小乙縮在一堆書中,忽然湊出一個腦袋,好奇問道。
“沒什么,看你的書吧。若一個月內不能成為二階煉丹師,我要你好看。”羅閻未看木小乙一眼,但木小乙卻一縮脖子,快被嚇死了。
它偷偷打量羅閻,見羅閻沒看自己,這才收回目光,重新鉆進書海當中。
房間重新恢復靜謐。
門外。
一個黑衣修士一動不動的趴在墻角,渾身半點氣息也無,仿佛死去一般。
可若湊近一看。
便能看到其睜著眼,而眼睛當中,正泛著一絲驚駭之色。
“好強大的感知力,我的無影衣為下品靈器,可屏蔽神念,遮蔽一切氣息,一般的道基中期修士都無法察覺,竟然差點被這小子發現了。”
黑衣修士嚇了一大跳,不過驚嚇過后,見羅閻沒出來,他又松了口氣,冷靜了下來,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冷笑。
終究只是差點,而不是發現了他。
而在此之前,他便朝房屋中吹入了迷煙。
那迷煙喚做迷仙散,無色無味,難以察覺,而修士一旦吸入,縱然是道基,也會在無聲無息之間陷入昏迷,成為任人宰割的魚肉。
屋內那小子,雖然朝他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但那時候已經晚了,他早就趴下來了。
“小子,別怪我,怪就怪你得罪了人。”
他今夜剛在黑市接下了任務,任務內容就是活捉這小子。
黑衣人想到報酬,眼底就浮現一絲炙熱。
定金十瓶靈髓。
若能將羅閻活著抓回去,更可得到下品靈器懷妃踏春圖。
懷妃踏春圖雖只是下品靈器,但放眼整個歸墟島,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而其出名的原因,便是圖中那喚做懷妃的大美人。
極品美人,極品鼎爐。
于虛幻之間享受靈魂與肉體的交融……
任何男人只要嘗試過,都會食髓知味,并且欲罷不能。
“這卷圖曾是玉春樓的鎮樓之寶,后來玉春樓被執法司查封,這卷圖便失蹤了。發布這一任務的修士,莫非出自執法司?”
黑衣人趴在地上,等待藥效發作。
反正無聊,腦海中便浮現出種種紛雜思緒。
然而想到執法司時,他嚇了一大跳,一顆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不知者無罪,反正我是在黑市接的任務,有黑市當中間人,執法司也不可能殺人滅口。”
黑衣人不再多想,開始靜靜等待。
約莫半刻鐘后,他動了動僵硬的手指,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沒有第一時間破門而入,而是先伸出一只手,在窗戶前晃了晃。
屋內沒有動靜。
他暗暗點頭,如王八伸頭一般,探出一個腦袋,觀察屋內景象。
只見羅閻端坐在床中央,頭顱低垂,雙手也無力垂在膝上,和修煉時的模樣截然不同,似乎陷入了昏迷當中。
他想了想,又攝來一粒石子,扔向窗戶。
石子撞在窗戶上,發出一聲輕響。
“誰?”
這一次,過了幾秒后,屋內才傳來聲音,是一道干澀的聲音,像是磨紙板在摩擦一樣,雌雄難辨,同時難聽到了極致。
而床上的羅閻,依舊保持姿勢,紋絲不動。
“成功了。”黑衣人冷冷一笑,大模大樣的站起身來,直接破窗而入。
這座府邸他已經踩過點,總共就四人。
前院的兩個少女早已被他迷暈,不省人事。
至于這木頭傀儡,實力太弱,他看都懶得看。
他的目標,是羅閻,雇主說了,要活的!
“這等任務,也只有我毒夫子敢接!”
“等活捉這小子后,再去臨幸前院兩個小美人,哈哈。”
毒夫子破窗而入,沒有理會角落中的木小乙,直沖向羅閻,同時拿出一個人皮布袋。
這人皮布袋是一件下品靈器,喚做生靈袋,其內是宛如胃一樣的空間。
任何活人落入其中,都會陷入意識蒙昧狀態,難以破袋而出。
而角落中,木小乙見有人對羅閻行兇,直接哇哇哇的沖了上來。
然后,被毒夫子一腳躥飛。
“哇!”
木小乙尖叫著撞在墻上,身上木板掉了好幾塊,胸膛更是破開一個大洞,露出其中各色金屬。
“垃圾,滾邊點。”
毒夫子一臉獰笑,踢飛木小乙后,抄起生靈袋就往羅閻頭上套。
可就在此時。
盤膝而坐,頭顱低垂,看似陷入昏迷的羅閻陡然抬起了腦袋,雙眼睜開,露出赤紅的眸子。
這眸子淡漠,帶著殺意和暴虐。
只一眼,毒夫子便瞳孔驟縮,暗道一聲不妙。
可已經來不及了。
一股恐怖的力場瞬間降臨在他身上,讓他渾身一重,一瞬間無法做出任何動作。
然后,一只裹挾火焰的大手按在了他的頭上。
他只聽噗嗤一聲,腦袋便如西瓜般爆裂,只剩下無頭尸體,緩緩朝后倒去。
這一切只在瞬息。
毒夫子如何都沒想到,羅閻根本就沒中毒。
這一切,不過是羅閻偽裝出來的假象罷了。
“毒……多久沒人對我用了?”
羅閻望著地上的尸體,語氣有幾分森然。
在毒煙飄進來一瞬,他便屏住了呼吸,為的就是不打草驚蛇,同時引蛇出洞。
如他所料。
這人,終究按捺不住,直接自爆了。
“你沒事吧?”
羅閻走到木小乙身邊,關切詢問。
同時,他詫異的看了眼木小乙,卻是沒想到,木小乙竟然這么勇,明知不可敵,還沖上去阻攔毒夫子。
“沒事。”
木小乙從地上爬起來,像是看傻子一樣看了眼羅閻,而后撿起地上的木板粘在自己身上。
它不死之身,只要核心不損壞,外殼用什么都沒事。
羅閻看了眼木小乙手中的劣質木板,想了想,道:“要不……換種材料?”
“有新材料嗎?”
木小乙眼睛似乎成了星星,激動的差點沒蹦起來。
它早就想換個身體了,還有它的傀儡也需要修復,就是沒有材料。
“明天就去給你買材料。”羅閻想也不想道。
一些傀儡材料而已,城內便有專門的傀儡店,想買并不難。
安撫完木小乙。
羅閻這才走到毒夫子身前,伸出兩根手指,在其身上摸索起來。
最終。
從其身上找到幾個儲物袋。
神念探入,大部分都是靈石藥材以及瓶瓶罐罐。
其中靈石數萬,而藥材以及瓶瓶罐罐,基本上都是毒藥。
“這人倒是個用毒行家……”
羅閻心中大喜,毒藥好啊,殺人無形,現在是他的了。
查探完儲物袋,羅閻又掃了眼搜神錄。
可惜,這小子就是個普通修士,羅閻隨便選了門功法當消耗材料,便關閉了搜神錄。
做完一切。
他又望向這人身上的緊身黑衣。
“這緊身衣……”羅閻將毒夫子身上的緊身衣剝了下來,細細感受一番后,眼中露出一絲驚異。
“難怪,我的神念無法捕捉到他。”
他如今神念強橫。
全力施展,可籠罩方圓十丈。
這等范圍,躲在門外跟站在他眼前沒有任何區別。
毒夫子能躲在門外而不被羅閻察覺,靠的就是這件能屏蔽神念的緊身衣。
“現在,是我的了。”
有了這衣服,羅閻殺心驟起,整個人蠢蠢欲動。
他初來乍到,沒幾個仇家。
這黑衣人,要么接了四臂魔族的血殺令,要么是王淵那邊派來的。
四臂魔族羅閻找不到。
所以,他打算去殺王淵,總之先干掉一個。
“可我對那王淵一無所知,連他家住哪兒都不知道。”
“還有,那王淵跟文永昌關系終究如何,這一點也要弄清楚。若王淵是文永昌私生子……”
“這應該不可能,若王淵真是文永昌的私生子,不可能見了玄鳥令就跑。”
最終,羅閻還是搖了搖頭,將衣服塞入儲物袋,暫時熄滅了刺殺王淵的念頭。
翌日清晨。
羅閻正打算出門,去打探王淵的住址。
可令羅閻沒想到的是,王淵竟然先送上門來了,與之同來的,還有那許芷幽。
大堂。
羅閻端坐上首,顧春柔和顧邊邊宛如金女玉女,侍奉左右。
而王淵和那許芷幽則坐在右邊,臉上帶著謙卑笑容,竟有點小心翼翼。
“羅道友,昨日是我王淵有眼不識泰山……”
說著,他手掌一翻,拿出一個儲物袋,陪笑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聽到王淵如此直白的話語,羅閻表情了然,也沒太意外。
這王淵帶許芷幽上門,肯定不可能是來殺他的,而除了殺他,自然只剩下化干戈為玉帛。
看來,這王淵見到玄鳥令后,也是怕了。
羅閻看了眼王淵手上的儲物袋,給了顧春柔一個眼神。
很快,顧春柔便拿著儲物袋,交到羅閻手里。
羅閻神念一探,發現除了十萬靈石外,這儲物袋中,還有整整五張契約文書。
“王道友這是何意?”羅閻抬頭,露出一絲不解。
“我也知道似羅道友這般的散修不容易,向來缺少修煉物資。這十萬靈石,是王某資助給羅道友的,應該足夠羅道友短時間修行所需。”
“至于剩下的五張契約文書……這些文書,都是城內的店鋪,囊括煉丹煉器等各種行業。”
“羅道友只需拿著這些文書,日后自可日進斗金,財源滾滾,不必再為后續修煉資源所費心。”
王淵一臉微笑,似乎沒有半點心疼。
望著王淵,羅閻心中驚訝。
在王淵遞給他儲物袋的時候,他心中其實已經想好了說辭:就這些?
然而儲物袋到手后,感受到王淵的滿滿誠意,羅閻想好的說辭卻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了。
“就這些?”
羅閻面上泛起冷笑,只掃了眼儲物袋,就隨手丟到身旁的小桌上,仿佛并沒有看在眼里。
“羅道友,十萬靈石暫且不提,就這五家商鋪,一年至少進賬這個數。”見羅閻一臉不屑,王淵當即伸出三根手指頭,似乎有些著急。
羅閻凝望王淵的三根手指頭,想了想,道:“三百萬靈石?”
“噗!”
卻是許芷幽一口茶水沒忍住,直接噴了出來。
這人怎么敢想?
他知道三百萬靈石是多少嗎?
“那個羅道友……你是不是對商鋪有些誤解。除去各項開支,能盈利,就是好商鋪。我這五家商鋪,都是佼佼者,但加在一起,一年的凈利也就在三十萬靈石左右。”
“三十萬……”羅閻隨手端起一杯茶水,作低頭沉吟狀。
年入三十萬。
不難想象,放眼整個歸墟城道基修士,他羅閻都可稱為精英。
但羅閻覺得,這并非是王淵的底線。
所以,他搖了搖頭。
“羅道友,那你還要如何?”見羅閻搖頭,王淵皺著眉頭道。
羅閻不語,只望向王淵身旁的許芷幽。
今日的許芷幽依舊是貴婦打扮,廣袖羅裙,酥胸半露,雍容而尊貴。
感受到羅閻的炙熱目光,許芷幽眉頭微微一皺,端起茶杯輕抿,以躲避羅閻的目光。
這人目光太過直接,宛若將她看透一般,讓她心中一陣不適。
至于王淵,則臉色一沉,冷聲道:“羅道友,非禮勿視。”
羅閻撇了撇嘴,一臉無畏:“王道友,你算計那馬原的時候,想過非禮勿視嗎?”
說著。
他的目光更加肆無忌憚了。
王淵氣的臉色一白,差點沒直接發作。
但想到自己來時的目的,他還是深吸一口氣,忍住了心中的憤怒。
“這姓羅的,肯定是在激我,我不能上當!”
王淵心中思忖,果斷抬頭,咬牙道:“這樣,我再加一座牙行,你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如何?”
“牙行?”
羅閻目光一閃,來了興趣。
牙行,不管放在哪里,那都是暴利的買賣。
“此話當真?”
“當然是真的。那牙行本是我和宮道友幾人合作開設,宮道友如今正在水牢受刑,這牙行,我便做主送你了。”王淵滿臉肉痛道。
“好。”羅閻點頭,又看了眼許芷幽,淡淡道:“再加上她,你我之間的恩怨就一筆勾銷。”
“羅道友,不要欺人太甚!”王淵滿臉怒容。
“你將她帶來,不就是送給我的嗎?”羅閻垂下眼眸,聲音平靜。
此言一出。
許芷幽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置信。
而王淵則皺了皺眉頭,這一次,卻沒有之前那般憤怒。
“那好,就聽羅道友的。”
王淵似乎憤怒到了極點,拍下牙行的契約文書,便轉身朝外走去。
“王大哥,不要丟下我。”
許芷幽總算回過神,哭的梨花帶雨,朝王淵追了過去。
“滾。”
王淵直接打開許芷幽的手臂,神情間有些不耐煩。
他王淵何等人物?
這等婦人,他也就玩玩而已,真以為他會動情啊。
他王淵是個注重儀式感的人。
在他原本的打算中,他是要等到馬原被砍頭,讓這女人親眼看到自己曾經的丈夫死在自己面前,然后再扔掉這女人。
如今羅閻插手,直接破壞了儀式,他自然也沒必要留著這女人了。
王淵走的很快,眨眼便上了門外的一輛馬車,頭也不回的離去。
而許芷幽則愣愣站在原地,臉上眼淚直流。
“大人,您真要收下她啊?”
顧春柔小聲詢問,聲音有些嫉妒。
在她看來,這女人雖然有幾分姿色,但終究不干凈了,配不上羅閻這等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羅閻不語,也沒有理會在外邊哭的許芷幽,而是伸手將牙行契約文書攝了過來。
“牙行……”
牙行,人口買賣,土地租賃,非有權有勢之輩不能掌控。
這王淵將一座牙行送給自己,割肉的同時,只怕也是心有不甘……
疾馳的馬車上。
王淵和一執法修士對立而坐。
那執法修士氣息深不可測,明明端坐在那兒,周身卻像是籠罩在一團迷霧當中一般,仿佛隨時都會從原地消失。
他望著王淵,道:“牙行送出去了?”
王淵點頭,旋即面露冷笑:“那人貪婪成性,別說一座牙行了,就是送他城主府,他估計都敢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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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法修士笑了笑,看了眼王淵,又道:“那女人就這樣扔了?”
“嗯。”
王淵眼神陰沉下來,忽的抬頭望向執法修士,道:“戲準備的怎么樣?”
執法修士笑道:“準備好了,隨時都能讓你去英雄救美。”
聽到這話,王淵臉上總算露出了笑容。
他扔掉許芷幽,除了不想繼續跟羅閻糾纏外,另一個原因,便是因為物色到了更好的目標。
那目標喚做斐青姝。
是他半月前偶然遇到的。
無論是體態還是姿色,都比許芷幽出色百倍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