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陰暗的水牢中。
昏黃的污水沒過他的大腿,冰寒刺骨。
但個其他水牢中的犯人不同,他的上半身依舊是干的。
顯然,水車沒有轉動,這位城主府幕僚也沒有受到凌虐。
他被關在水牢當中,不過是象征性的一種形式罷了。
某時刻,宮震名睜開雙眼,看向牢門外。
“調查清楚了嗎?那小子手中的玄鳥令是真的?”
他仍是無法相信,姓羅的那小子何德何能,能得到一塊玄鳥令?
玄鳥令之前都掌握在哪等人手中?
血親,大殷來使,或是文永昌的絕對心腹。
但羅閻呢,一個才剛加入城主府的小供奉!
“是真的。”
牢門外,霧氣涌動,化為一個中年修士。
中年修士身上穿著執法司的服侍,看了眼宮震名,淡淡道:“玄鳥令無法偽造,他拿出玄鳥令的時候,你心里就該有數才是。”
“可惡!”
宮震名咬牙切齒。
就像中年修士說的那樣,他的確是心存僥幸而已。
畢竟,他和羅閻已經結下了仇怨。
若玄鳥令是假的,憑他的人脈,不用自己動手,就能將羅閻撕成碎片。
可玄鳥令是真的,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去動那羅閻。
“王淵已經向他認錯賠禮,那你呢?打算怎么辦?”中年修士打開牢門,解開纏在王淵身上的鎖鏈,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似乎有些戲謔。
“王淵這就慫了?”
宮震名愣了下,旋即冷笑道:“也是,他一個二世祖,看到玄鳥令,只怕腿都嚇軟了。”
他心中有些不忿。
他可是為了這王淵,才去得罪那羅閻的,可現在王淵竟然丟下他,先向羅閻認錯賠禮了。
他從水車上跳了下來,沉聲道:“先看看吧,要是那小子真大有來頭,我也去賠禮認錯。”
中年修士沒忍住,嗤笑道:“我還以為你會跟他死磕到底。”
宮震名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我可沒那么蠢。”
說話間。
他眼底又閃過一絲陰霾。
若那羅閻沒什么來頭,只是幸運的得到了玄鳥令,那他宮震名必然要狠狠出一口氣!
文思靜又向羅閻出手了。
不過還是和上次一眼,很快就被羅閻鎮壓,直接吊了起來。
“姓羅的,等本小姐練成元磁法禁,一定要殺了你。”文思靜掙扎著,惡狠狠的瞪著羅閻。
這該死的混蛋,竟然敢將她吊在房梁上。
等她修了那什么元磁法禁后,不僅要殺了這混蛋,在動手前,還要將這混蛋先綁起來,狠狠鞭打一頓。
羅閻掏了掏耳朵,仿若未覺,正通過觀想,彌補自己消耗的精神力。
文思靜破口大罵許久,漸漸沒了力氣,陷入了沉默。
“呼……”
片刻后,羅閻睜開眼睛,站了起來。
他走到文思靜身邊,將文思靜放了下來。
誰知剛一下來,原本一動不動的文思靜就一拳轟來,直搗羅閻小腹。
羅閻隨手抓住文思靜的拳頭,輕輕一扭,就將文思靜的手臂扭到了身后,差點沒讓文思靜直接趴到地上。
“徒兒我問你,那什么游學資格,你應該沒騙我吧?”羅閻戲謔問道。
“哼,我文思靜一口吐沫一口釘,絕不騙人。不過……”
說到此處,文思靜眼珠子一轉,面上又露出一絲狡黠:“我只是給你資格,能不能將名額拿到手,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什么意思?”羅閻眉頭微皺。
“那可是前往大殷游學的機會,整個亂魔海,所有年輕天驕全都趨之若鶩,競爭自然很激烈。”
“再說了,去大殷,代表的就是亂魔海的臉面。你沒這個實力,去了被人痛揍,那丟的不就是亂魔海的臉嗎?”
“所以啊,能不能去,還是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文思靜回過頭,朝羅閻吐了吐香舌,臉上露出得意表情。
這次游學,修為限定在道基境。
而在文思靜看來,羅閻一個道基初期修士,放眼整個道基境,基本就是墊底水平,肯定會被其他修士痛毆。
競爭?
找打才對!
“如何競爭?”羅閻想了想,平靜問道。
“告訴你也無妨。這次選拔方式是挑戰制。再過幾日,亂魔海所有天驕修士會聚集到歸墟島,而修為最深厚的一百位修士,會得到游學令。”
“而其他修士,可以向他們挑戰,只要打贏他們,就能拿到他們手中的游學令。”
“這次選拔會持續兩年時間,在選拔的最后一天,手中擁有游學令的修士,就可以代表亂魔海,前往大殷王朝游學歷練。”
文思靜笑的很開心。
只有道基中的最強者,才有資格代表亂魔海,前往大殷游學。
她可不認為,道基初期的羅閻會脫穎而出。
羅閻:“如何評定修為最高深?”
文思靜笑道:“簡單,過兩日,城主府前將豎起兩塊石碑,其中一塊石碑能吸收修士法力,并以修士法力雄渾程度進行排序。”
“七日后,排在最前方的一百人,會得到游學令。”
羅閻愣了:“純以法力雄渾程度排序?”
法力雄渾程度,并不能代表一個修士的強弱。
因為強大的修士,一般都能以更少的法力撬動更強的力量。
“當然,這樣才好玩啊。”
文思靜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說完之后,又玩味道:“至于你嘛……我承諾給你資格,所以再過幾天后,這一百枚游學令,肯定有你一枚。”
羅閻眼睛直勾勾的望著文思靜。
這女人,是巴不得他死吧?
選拔會進行整整兩年,他一個道基初期修士,有能力守住游學令兩年?
“別這樣看我,要是連這小小的考驗都通不過,你就不配當我文思靜的老師了。”文思靜仰著小臉,一臉純真。
羅閻看著文思靜那張小臉,想了想,點頭道:“好,但我希望你也參與進來,并且得到一枚游學令。”
聽到這話,文思靜直接不干了:“不行,我才煉氣。”
羅閻:“不急,還有兩年時間,足夠你晉升道基了。”
文思靜冷笑道:“反正我不干。”
兩年時間?
就算她明天就晉升道基,也不可能打贏道基后期修士。
“不干也得干。不然,我就將你九歲還尿床的事傳播出去,讓整個歸墟城的人都看看你文大小姐的光榮往事。”
羅閻一臉冷笑道。
醍醐灌頂時,他也窺探到不少文思靜的隱秘。
聽到這話,文思靜臉色頓時漲紅,但想到自己不是羅閻對手后,最終還是冷哼一聲,一把甩開羅閻的手臂,然后有些慌張的轉頭就走。
離開前,還不忘放話威脅羅閻。
“你要是敢在外面亂說,別怪我不客氣!”
這話色厲內荏,話還沒說完,人就沒影了。
羅閻望著文思靜離去的方向,伸手摸了摸下巴:“將元磁法禁教給她,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不過無妨,修煉元磁法禁需要禁法石,沒半年功夫,她那元磁法禁還成不了。”
“就算最終修成了,她也依舊打不過我。”
“倒是那游學令……”
“看來過兩天,要去城主府門口守著了。”
羅閻其實在做實驗。
而實驗結果令他心驚。
隨著他教會文思靜元磁法禁,他的血脈再度發生些許變化,甚至連法力都憑空暴漲了一小截。
若繼續下去。
只怕很快,他就能突破至道基中期!
歸墟城并未宣傳游學大殷之事。
因為沒必要宣傳給普通修士。
至于那些天驕修士,早在七八年前,便已經收到消息,開始為這次選拔做準備。
而如今。
有部分打算參加選拔的修士已經抵達歸墟城。
只是歸墟城一向繁華,所以多出幾百道基,在這座繁華之城中并沒有引起任何波瀾。
可這指的是普通修士。
對那些知道游學選拔的修士而言,他們早已注意到了四面八方的道基天驕開始朝歸墟城匯聚,而知道選拔起始之日越來越近。
兩天后。
城主府門口圍滿了人。
有些人是得到消息,前來看戲的,而有些人則是在等待石碑到來,好上傳自己的法力雄渾程度。
很快,石碑便被幾個道基修士抬了出來,立在城主府門口。
石碑純白,足有十丈高。
甫一立下,便有兩個城主府修士上前,拿出一卷文書宣讀:“今日立天碑,凡有志修士,即可手觸天碑,鑒查修為。”
“七日后,前一百者,可得游學令。”
“好了,天碑已立,有興趣的道友,盡管上前吧。”
兩個城主府修士說完就站到一旁,將空間讓了出來。
“哈哈,我第一個來。”
兩個城主府修士話音剛落,一個壯漢便率先沖了出來,然后一只手按向天碑。
石碑被激活,逸散出一層白光。
這白光有一丈高,微有些暗淡。
“哼!”
壯漢嘗試一番后,猛然加大法力輸出,而石碑上的白光,也從一丈高,陡然變成了三丈高。
當白光變成三丈高后,壯漢已經露出吃力表情。
他一邊繼續輸入,一邊望向旁邊的城主府修士,高聲問道:“如何?”
他信心滿滿,覺得自己能拿一個好成績。
圍觀修士也全都一臉好奇。
這壯漢實力強大,是一位道基中期修士,而其讓石碑產生的異象似乎也不弱。
足足三丈高的白光,甚至有些刺眼。
然而。
城主府修士卻搖了搖頭:“閣下的法力,在道基境中,只能算是中下。”
“只是中下?”
壯漢頓時松手,眼神陰郁的看向城主府修士。
他為道基中期。
至少也是中等。
中下?
這是不給他面子?
“這天碑由三階煉器師鍛造,光分五色,分別是白、綠、藍、紅、金,越往后,代表修士法力越雄渾。而光芒的高度,最高可達到九丈,同樣是越往后越雄渾。”
“閣下激發出的是白光,且只有三丈高,豈不是中下?”
城主府修士耐心解釋,神情淡然的望著壯漢,眼底甚至還有些輕蔑。
道基中期,卻只激發出白光。
這等貨色,一看就是空有修為卻無實力的酒囊飯袋。
“光分五色,道基中期的平均水平,應該能激發藍色吧?這人身為道基中期修士,就只激發出白色?而且就三丈?”
“這也算中下,這不是下下嗎?”
“總要給他留點面子吧,畢竟第一個沖上去的。”
人群中傳來嗤笑聲,都在看壯漢的笑話。
吃奶的力都使出來了,結果就三丈白光?
“都閉嘴!”
“白光怎么了,有種你們上來試試啊!”
在聽到周圍的議論聲后,壯漢臉色漲紅,不甘的罵了兩句,而后便捂著臉竄進人群中,很快消失不見。
他剛消失。
第二個修士便走了上來。
那是一位紅衣修士,雙眸如血,眼神冰冷,仿佛不具備人類感情。
甫一上場,便讓圍觀修士感受到了淡淡的壓力,渾身不由自主的緊繃了起來。
“他是誰?好像很強的樣子。”
“是血眼魔族的韓金龍!”
“血眼魔族?不是說血眼魔族眉心都有一只血眼嗎?他怎么沒有?”
“收起來了唄,這韓金龍,聽說血脈已經二次覺醒,是血眼魔族年輕一輩中的最強者。”
在眾人的議論聲中,韓金龍已經走到了石碑前。
他上下觀察天碑兩眼,而后一只手按了上去。
其身上,血色法力宛如火焰般劇烈波動,將他渾身包裹。
而天碑上的光芒也開始迅速變換。
白色、綠色、藍色……
到了藍色之后,光芒升高的速度已經開始變慢。
原本只需幾秒鐘時間,光芒就能完成質變,但這一次,半分鐘過去了,藍光也只是從一丈升到了五丈。
看到這一幕,周圍修士再次開始討論。
“不可能啊,韓金龍擁有道基后期修為,血脈非凡,更是族中第一人,怎么才藍光?”
“我覺得韓金龍至少能激發出金光,可能還沒發力吧?”
“若最終只是藍光,那真是見面不如聞名了。”
韓金龍眼眸凝重,動念之間,眉心血肉蠕動,一只血眼緩緩浮現。
隨著血眼浮現,其身上的氣息也漸漸狂暴。
剎那之間,身上衣衫碎裂,體型直接暴漲一倍。
他赤著上半身,渾身肌肉線條完美,一道道血線隱現起伏,看上去宛如人形兇獸。
而隨著他完成變身。
狂暴的法力涌入天碑之中,原本漸漸停滯的光芒,陡然開始暴漲。
眨眼之間,便從五丈藍光變成了一丈紅光。
“紅了!”
“紅光,看韓金龍咬牙切齒的模樣,應該已經到達極限了。”
“韓金龍都只能激發出紅光,那誰才能激發出金光?”
韓金龍站在天碑間,眉心血眼瘋狂顫動,仿佛要直接暴突出來一般,但哪怕如此,天碑上的紅光還是未能繼續高漲,維持在一丈高度。
怎么可能?
我韓金龍……可是道基后期修士!
血眼魔族的第一人!
韓金龍不敢置信。
在他想來,自己怎么也要激發出金光,才能不落血眼魔族的臉面。
可現在,區區紅光,還只有一丈!
幸虧是紅光,若非紅光,周圍修士定然能發現他那張臉早已漲紅,羞愧的近乎無地自容。
“韓金龍,你就紅光了,退下吧。”
“別賴在上面了,浪費大家的時間。”
周圍傳來催促聲。
若一般人激發出紅光,定然引得眾人稱贊驚嘆。
但韓金龍不一樣,大家都覺得他能激發出金光,結果卻只有紅光……
落差如此之大,自然免不了一番冷嘲熱諷。
韓金龍冷哼一聲,高聲道:“紅光怎么了?在我看來,這天碑是按照大殷王朝的天驕制造,金光,亂魔海沒有道基修士能做到!”
“就是。”之前那壯漢第一個附和。
他滿臉忿忿,白光怎么了?
白光就能證明他是草包?
可惜。
他話音剛落,就被身邊的道基修士摁了下去。
“就算以大殷王朝天驕為對照物制造又如何?怎么?你韓金龍的意思是說我亂魔海修士比不上大殷王朝的修士?”
“大殷王朝也就頂尖戰力更強。我亂魔海得亂魔宗遺澤,只論道基境,我亂魔海修士必然更強!”
“就是,千年之前,亂魔宗隨便吊錘大殷王朝!”
群情激奮。
顯然,韓金龍的話惹了眾怒,被周圍所有修士討伐了。
韓金龍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臉色微變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滾下去!”
“真給我們亂魔海丟臉!”
“讓這種人去大殷王朝游學,只怕要直接跪下去舔吧!”
面對一聲聲奚落和指責,韓金龍眼神陰沉,有意殺雞儆猴。
可周圍修士都很狡猾,嘴巴不動,只有聲音在天上響。
韓金龍看了半天,也找不出一只雞,只好冷哼一聲,頗為狼狽的遠遁而去。
測試仍在繼續。
羅閻就呆在人群中,看著一個個修士進行測試。
從下午到日落。
參加測試的修士有數百之多。
大部分修士都只能激發出白光。
其次是藍光,足有近百。
至于綠光和紅光,都屈指可數。
其中法力最雄渾的,也僅僅只激發出三丈紅光。
是一個出自黑羽魔族的中年男子,喚做練肖軍。
也就是說,僅論法力,不下于韓金龍的,才不到十個。
“兩年……真正的強者,只怕要最后時間才會出現。”羅閻搖頭嘆息。
一個下午,他見到不少強大血脈。
比如血眼魔族的韓金龍。
比如黑羽魔族的練肖軍。
但這些人,頂多是讓他感覺到淡淡的壓力,卻并沒有心驚膽戰之感。
羅閻覺得,只有自己看一眼便覺心驚膽戰的,才能稱之為真正的強者。
而第一天,這種存在顯然并沒有出現。
“只有金光,才能入我羅閻之眼!”
雖然,現在的羅閻上去,多半只能激發出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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