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司務堂堂主還是副堂主?”
羅閻看了眼來人,眸中閃過一絲不虞,而一絲死寂意味也泛起,頓時間便讓中年男子汗毛倒豎,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見過黃長留,也見過鐘山和孫玉柔,更見過趙霄這位凌云天宗神嬰第一。
可四人給他的感覺,都沒眼前這個羅閻給他的感覺恐怖。
果然。
就如傳聞所言,這位是睚眥必報,兇狠殘暴到了極致的狠人。
“在下司務堂副堂主。”
中年男子拱了拱手,盡量不卑不亢的說道。
“既然是副堂主,想必你很清楚我凌云天宗的規矩。你說說看,我凌云天宗招待客人,該不該讓客人住在這幽川谷?”
羅閻瞥了眼中年男子。
“這……”
中年男子陷入遲疑。
他實在想不明白,羅閻為何會為這些天元界修士說話,難道是看上去那個叫做莊凝霜的女修?
他心中猜測著,遲疑幾秒后,小聲道:“這是趙霄的……”
“他的話算話,我的話就不算話嗎?”
羅閻眉心中,黃天仙圖鋪張開來,無窮的死氣升騰而出,自他眉心涌出,浮現在現世。
中年男子身子在哆嗦。
他嗅到了死亡,感受到了終結。
哪怕是神宮中的法相,竟也無法隔絕這股氣息。
“自然算!自然算!我這就讓他們搬回崀屋山,給他們最尊貴的客人待遇!”
中年男子怕了。
因為他感覺到了羅閻的肆無忌憚。
這個人,好像真的無所畏懼,敢在宗門內殺死他。
“這就好。若趙霄找你,你就跟趙霄說,是我羅閻讓你這么做的,他要是感覺不爽,盡管來找我。正好羅某,也對他這個所謂的凌云天宗神嬰第一的名頭很感興趣。”
羅閻咧開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而邊上。
不止是中年男子,玄景升等人,也全都大吃一驚,眼神有些駭然。
他們本以為羅閻不敢得罪趙霄。
沒想到,現在羅閻竟然直接跟趙霄叫板,甚至還聲稱,對趙霄神嬰第一的名頭感興趣!
“大比未臨,風波先起,這凌云天宗,只怕無法平靜了。”
中年男子心中發出唏噓,望著眼前的青衣人影,竟莫名覺得趙霄會敗,會被眼前之人,狠狠踩在腳下。
“走吧,去崀屋山。”
事情不可能因為羅閻的一句話結束。
他還需出面,震懾住其他修士,免得他這邊將玄景升五人送去崀屋山,那邊又被其他人送回來。
七道身影騰空而起,化虹遠遁。
不多久,就落在一座宛如仙境的大山之上。
“羅公子,崀屋山到了,我這就去通知崀屋山修士,為幾位貴客安排居所。”
幾人落在一片樓閣之前,巨大的廣場中央。
其中一側,是一座座亭臺樓閣,其中小橋流水,清幽而雅致。
而另一側,則是一片云海,云蒸霞蔚,瑞鶴飛舞,宛如仙境。
“我隨你一起過去。”
羅閻澹澹說道。
凌云天宗每座山頭,其實都有主人。
比如他居住的青屋山,主人便是那位尊者境的龔昱。
這崀屋山是凌云天宗招待貴客的地方,但實際上也有主人,據說是一位天人境修士。
只是這位主人,要么閉關,要么外出,一般的雜事,都交給手下人管理,修為至多不會超過法相。
中年男子不敢反駁,便也帶著羅閻六人朝閣樓走去。
重返故地。
玄景升等人神情復雜,一言不發,似乎心中都憋著一口氣。
而羅閻則打量著周圍環境,神情澹然而自若。
沿路上。
不乏有修士路過,見到玄景升等人回來,露出詫異和不解的神情,但也僅僅只是如此,并不敢上前來詢問阻止。
不多久。
七人便走進一座閣樓,見到了一位法相境的修士。
“羅公子,這位是崀屋山管事,陳修陳道友。”來自司務堂的中年男子指著屋內幾人中的為首一人,笑著為羅閻介紹。
“羅閻,見過陳道友。”
羅閻朝陳修拱了拱手。
他敏銳的發現,在走進這座閣樓后,身后的韓金龍就露出了憤怒表情,眼睛好似在噴火,直勾勾的盯著陳修身邊一個神嬰境后期修士。
而那神嬰修士眼中也浮現一絲敵意,眼神閃爍的望著玄景升等人。
顯然。
那神嬰修士必然就是之前切磋 中的一人。
“原來是羅公子,久仰大名。”
陳修露出友善笑容,又看了眼羅閻身后的玄景升五人,說道:“羅公子此來,莫非是想讓這五位客人搬回崀屋山?”
羅閻點頭,道:“還請陳道友盡快安排。”
他打量著陳修。
發現此人也有法相后期修為,在一群手下中,可謂是鶴立雞群。
“這……只怕有些麻煩。他們不守規矩,曾對趙霄公子出手……”
陳修臉上露出一絲遲疑,還有一絲為難。
不得不說,這是個人精,將表情管理到了極致,不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
“麻煩?什么麻煩?”
羅閻直接打斷陳修的話,眼睛瞇了起來,忍不住側了側耳朵,做出傾聽狀。
“是啊,麻煩,而且麻煩可不小。趙霄公子說了,讓他們在幽川谷跟雜役們一起學規矩,至少要呆上十年。十年后,還要經過考核,考核通過,才能從幽川谷出來。所以羅公子的要求,讓我很為難啊。”趙修同樣瞇起來眼睛,露出一抹冷光。
見羅閻這幅姿態,他就知道羅閻是來找事的。
既然羅閻都這樣了,那他又何必裝出一副友善面孔,干脆撕破臉皮,誰又怕誰?
這羅閻他聽說過。
睚眥必報,很是惡劣,似乎懾服了黃長留。
但這樣又如何?
黃長留是黃長留,他是他,他身后的勢力,比之黃長留更要強大十倍!
“你放屁!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們根本沒有破壞規矩,這都是那趙霄的一面之詞!”韓金龍忍不住怒吼道。
“這兒有你說話的份?”
趙修瞥了眼韓金龍,屬于法相境后期的威壓陡然降臨。
這威壓蘊含他的法相力量,此刻直指韓金龍,意欲將韓金龍鎮壓跪伏。
他不敢對羅閻出手。
但也不吝于打死一條狗,給羅閻長長眼色。
但是這時候。
羅閻忽然側移了一步,出現在韓金龍面前。
轟隆隆!
空氣發出低沉的轟鳴。
羅閻青衣飛揚,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甚至身上,都不見半分法力波動。
而趙修施加的威壓已經直接破碎,就像是撞上什么不可撼動之物,粉身碎骨,半點不寸。
“你對我動手?”羅閻陰冷的聲音驟然響起,回蕩整座閣樓。
“沒……”
趙修也意識到了什么,想說沒有。
可只吐露出一個字,他便看到羅閻眉心射出一道畫圖。
那畫圖迎風而漲,一個眨眼,便化為一道長河,將他籠罩在其中。
而后,無窮恐怖的壓力從畫圖上傳了過來,瞬間便讓他目眥欲裂,感覺一身血肉都在破碎!
“羅閻,我叫你羅公子,是給你面子!你竟然敢對我出手?敢對我這位法相境后期大修士出手!”
趙修第一時間沒有恐懼,反而怒吼沖天,感到可笑,感到震怒。
這些所謂的公子。
不管是羅公子還是趙公子,他以尊稱稱之,難道是因為畏懼他們的實力?
還不是因為他們的背景和權勢!
若是在外面,這些趙公子羅公子敢在他面前擺譜,他必然會擰下他們的頭顱當夜壺,告訴這些所謂的公子,何為法相修士。
“好好好!真是好極了,區區神嬰,敢主動對我出手。那我便讓你看看,何為法相,我趙修的法相,蕩魔之劍!”
其身后,一柄黝黑的巨劍緩緩浮現,劍氣席卷,風暴彌漫,似要割裂一切!
然而。
這把巨劍剛剛浮現,法相領域剛剛擴張。
趙修就臉色巨變,一張面龐直接扭曲。
他的法相領域觸及那畫圖,竟然未能堅持一秒,直接破碎了!
“這就是法相?趙修,枉我還等你出招,沒想到,你的法相竟然如此不堪。”
清冷的話音傳進趙修耳中,宛若隔世,縹緲不知蹤跡。
而圍繞在趙修周圍的仙圖,也彌漫出更大強大的力量,陡然開始鎖緊。
嘎嘎嘎……
頃刻之間,趙修身上一件件護身法寶便崩解破碎。
而他喚出的法相,蕩魔之劍,更是在黃天仙圖的絞殺之下,寸寸斷裂,被直接磨滅,成為了精純的靈氣,被黃天仙圖捕捉吞噬。
“這是什么級別的寶物?!怎么可能?我的法相,我的護身法寶,我法相境后期的實力,竟然都無法抵御!”
趙修神情癲狂。
感到無法理解。
他可是法相境后期啊,一個大境界的差距,怎么會如此不堪一擊?!
你太弱了,難怪只能呆在這崀屋山,替凌云天宗招待客人。”
羅閻忍不住嗤笑。
稍微有些本事的修士,都在外面闖蕩,爭機緣,搶資源。
只有無能懦弱之輩,才會呆在崀屋山上,干些接待客人的雜活。
這趙修弱而不自知,實在是有夠好笑的。
黃天仙圖縮緊到極致,而其中的趙修,也陡然發出慘叫,在仙圖的束縛下,身形開始扭曲,血肉開始衰亡腐朽。
看著這可怕的一幕。
玄景升等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對羅閻的實力,有了清晰的認知。
神嬰后期,卻揮手鎮壓法相后期。
這等恐怖的實力,已經遠超他們當中的最強者玄景升。
難怪。
難怪敢跟趙霄叫板!
而一旁那執法堂的中年男子望著凄厲慘叫的趙修,則是冷汗直流,感到恐懼。
他一直不說話,也沒有提醒趙修。
想的便是趙修此人內心孤傲,會對羅閻出手。
而只要趙修擊敗了羅閻,玄景升等人自然不可能再搬進崀屋山,而他,也不必承受來自趙霄方面的壓力了。
可他沒想到的是,趙修會如此不堪,被羅閻一招鎮壓,毫無反抗之力!
“怎么辦?這羅閻必然看出我冷眼旁觀,沒用心辦事!等他騰出手來,會不會也對我下手?”
他沒來由感到恐懼。
也只能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后心驚膽戰的看著在仙圖中承受折磨的趙修。
“趙修,現在還有麻煩嗎?”
羅閻黑發亂舞,青色衣衫獵獵作響。
他身上散發出的威勢,令在場所有人感到恐懼。
趙修身邊的那些擁躉,更是話都不敢說一句,直接退到了極遠處,似乎在表明自己不認識趙修。
“沒有!沒有麻煩!”
趙修嘶吼著,心中惶恐到了極致。
這仙圖不可抵御,在煉化他,在終結他。
他有種感覺,若非羅閻克制,他現在很可能已經變成了一具枯骨,或是化為精純的血肉精氣,被這張詭異的畫圖所吞噬!
他都這樣了。
哪還敢找麻煩?
哪還有什么麻煩?!
哪怕趙霄現在就站在另一頭,他也不敢說有什么麻煩!
“沒有麻煩就好……”
羅閻垂下眼眸。
正當趙修覺得羅閻會放過自己時,卻感覺束縛自己的仙圖陡然開始劇烈波動,煉化力量,竟然直接提升了十倍!
“啊!”
慘叫聲高亢。
連不遠處的云海都被震散,久久未能復原。
“取你一半血肉精氣,小懲大戒。”
羅閻伸手召回黃天仙圖,而趙修則滾落在地,氣息萎靡,一張臉煞白如雪。
他趴在地上,呼哧呼哧的竄著粗去,渾身忍不住,微微抽搐著。
他被取走了一半血肉精氣。
此刻實力大損,想要恢復,至少要苦修三十年!
看到他這殘樣。
周圍所有修士,都忍不住投去憐憫的目光。
但令所有人沒想到的是,就在這時候,原本躺在地上,宛如死狗般的趙修,竟忽然暴起,面孔猙獰的直沖向羅閻。
“沒有那至寶,你算什么東西?給我死!”
距離太近了。
三丈距離,法相境后期修士燃燒氣血法力,幾乎堪比瞬移,直接來到羅閻面前。
趙修手中化出一道白光。
那是一件上品至寶,散發出銳利利息,光是逸散的鋒芒,便將整座閣樓撕碎,攪碎成了木屑。
趙修神情癲狂,殺意盈野,已經不管不顧,勢要將羅閻誅殺。
折辱毆打他他可以忍受。
取走他一半血肉精氣,令他修為大損,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忍受。
他要殺了這羅閻。
唯有殺了羅閻,他才能消去心頭之恨。
“羅閻小心,是破法針!”
有提醒聲在周圍響起。
然而趙修臉上獰笑卻不減。
三丈距離!
這羅閻敢讓他這般貼身!
他可是法相修士,爆發出來的速度太可怕,羅閻連祭出法寶的時間都不會有。
從他出手,這羅閻就注定要被他以破法針貫穿須彌之神宮,破去法力,神嬰破碎,淪為一個廢物,一個沒有法力的凡人。
他猖狂到了極致,甚至嘴中已經發出得意獰笑。
但下一秒。
他臉上的得意和獰笑就戛然而止,旋即徹底凝固,眼中浮現濃濃的震驚和惶恐。
無堅不 可摧的破法針。
上品至寶級別的破法針。
在扎到羅閻眉心上時,就像是扎在了堅不可摧的銅墻鐵壁,他使盡全力,燃燒氣血和法力,竟然也只扎破了一層皮,在羅閻眉心上留下一道白痕。
然后,就再無法存進!
“這怎么可能?這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沒有使用防御法寶,甚至連法力都未調動!可為何?我的破法針,竟然只能在他眉心留下一道白痕?!”
自己可是法相后期修士。
燃燒氣血,使盡全力,就算是蒼天,都能捅一個窟窿!
這到底是何等驚人的防御力?!
“我大慈大悲,饒你一命。你竟然還敢出手,以破法針偷襲我!你這般狗膽包天,不當人子的陰邪狡詐之輩,我就算殺了,凌云天宗諸位前輩們,必然也不會說些什么。”
羅閻臉色冷漠,伸手一灘,便將趙修的頭顱抓在手中,直接催動混元魔典。
趙修的身軀開始扭曲,化為一團精純血肉,發出更加高亢的慘叫。
血影劇烈扭曲,就像是被抓住了頭顱的一條魚,在不斷掙扎,拼命跳動。
但一切只是無用功。
本就被羅閻吸了一半血肉精氣,又燃燒氣血法力暴起偷襲羅閻,趙修的實力,十不存一,哪能逃脫羅閻之手?
“不,你不能殺我!我叫趙修,我姓趙!趙霄的趙,趙家的趙!你若敢殺我,你就死定了!誰都保不住你!”
趙修血肉扭曲著,發出滔天怒吼。
他不信羅閻敢殺他。
他趙修,姓的可是趙!
他趙修的身后,是整個趙家,凌云天宗的一座山頭,一位星主!
他的血脈,便注定他的尊貴。
他的姓氏,便注定無人敢殺他。
然而……
“不知敬畏,不懂規矩。你這樣的人,對趙家來說也是一種恥辱。現在我幫趙家清理門戶,我想趙家諸位前輩知道了,不僅不會怪罪我,還會感激我呢。”
羅閻嘿嘿冷笑。
瘋狂催動混元魔典,吞噬趙修的血脈。
趙修所化的血影不斷扭曲,慘叫聲驚天動地,已經嚇傻了旁邊所有修士。
而這時候。
一道聲音,終于從遠處傳來。
“羅閻,放開趙修。我趙家的人,還輪不到你來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