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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一樁奇案,一份人情

  張狂!

  這是北鎮撫司的總旗、小旗,對于紀淵的首要印象。

  他們何曾見過,壓根不把上官放在眼里的緹騎?

  自個兒面對百戶大人,尚且都要卑躬屈膝,小心應對。

  你算是什么東西?

  竟敢挺直腰桿說話!

  也不知道哪來的膽氣!

  而那些圍在最外邊,與紀淵一樣無品無級的緹騎們,卻是有些敬佩和羨慕。

  少年意氣最是動人!

  誰又不想如此呢!

  “大人,倘若無事,卑職就告退了。”

  紀淵感受到四面八方射來的目光,仍舊保持從容自若,他還不至于被這點場面嚇到。

  “沒想到連每日點卯都可以免了,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那個昂藏男子氣度不凡,步入廳堂,坐在那張寬大的椅子上,笑道:

  “紀九郎你先別急,練功備考不在一時,待會兒有事與你說。”

  說話的語氣,透露出幾分親近,讓一眾總旗、小旗大驚失色。

  紀淵這個悶葫蘆,何時攀上了百戶大人的關系?

  轉而又釋然了。

  若無靠山,小小的緹騎怎么敢招惹上官。

  昂藏男子沒有在意底下人的復雜心思,翻開名冊,開始派簽交待差事兒。

  今天不同于往日,除去天京三十六坊的巡視任務,還多了一樁案子。

  “外城鹽幫有個管事叫錢五,前幾日死在平繡坊春花樓的馬廄里,面容損毀,疑似被野獸啃食。

  最令人驚奇的是,此人尸體不全,斷掉的兩只胳膊一條腿,分別出現在長壽坊和安民坊。

  本來都沒人知道,沒成想錢五乃是鹽幫龍頭龐大海的結拜兄弟,為了安撫在天之靈,大肆發動人手,搜索斷肢,這才找到。”

  昂藏男子瞇著眼睛,沉聲道:

  “無獨有偶,這個月內太安坊死了三個更夫,尋花街死了一個暗娼,皆是尸身分離,不過直到現在也沒有發現缺少的部分。

  天京外城的府衙已經把案子移交給了北鎮撫司,將其記錄成卷宗,存放進南鎮撫司的案牘庫。

  你們當中有誰愿意領了這樁差事兒?

  查到線索三十道功勛,包括更夫、暗娼的斷肢。

  有確鑿證據和可信推測,弄清楚前因后果,可得八十道功勛。

  親手捉拿‘犯人’歸案,一百五十道功勛。”

  霎時間,堂下無比安靜,始終沒人出聲。

  稍微動腦子想想,這種不符合常理的奇案。

  必定跟邪祟詭異有關,是一塊燙手山芋。

  極有可能沒落到好處,反而平白丟了性命。

  “一百五十道功勛,可以兌換一門中品武功,或者兩枚壯骨丹,省去數月的外煉功夫,以及十枚行軍丸,滿足每日所需,更勝大補藥膳。

  對了,還能積攢一筆資歷,日后晉升也能用得上。”

  昂藏男子不急不慢說完獎勵。

  這下子那些總旗、小旗就按捺不住了。

  俗話說,財帛動人心。

  一百五十道功勛,是個很模糊的數字。

  可若換成武功、丹丸,立刻變得清晰起來了。

  沉默了片刻,很快就有人站了出來。

  紀淵默默旁觀,他心里其實也有些意動。

  一是出于上輩子的職業習慣,見到案子心癢癢;

  二是滿足好奇心,想見識一下傳聞之中的邪祟詭怪。

  當然,這樣的念頭甫一升起就被掐滅。

  目前要做的事情太多,練功、搜尋道蘊之力、改易命數、考取武舉人的功名……

  哪里騰得出手來查案子。

  約莫半刻鐘,昂藏男子派簽完畢,屏退左右,笑問道:

  “你與魏揚那廝認得?”

  紀淵愣了一下,旋即回道:

  “跟魏教頭吃過一次飯。”

  昂藏男子笑得更加開心,打趣道:

  “魏黑子是個悶葫蘆,能坐到一張桌上吃肉喝酒,那就算是不錯的交情了,難怪鮮少求人的他,愿意為你上門說情。”

  紀淵心頭一震,似是有些錯愕。

  沒想到,昨晚分開之后,魏教頭還記掛著這樁事。

  甚至擔心林碌報復自己,專門找人幫忙。

  這份人情,確實不小!

  昂藏男子起身走到堂下,自報家門道:

  “某家姓程,與那魏大悶葫蘆是同袍,都曾在譚文鷹大都督帳下辦差。

  他這人敢于拼命,很快就做到了游擊將軍,我嘛,沒什么大志向,不喜歡邊軍的苦日子,當了三年把總,便主動調來了北鎮撫司。”

  原來是老戰友。

  紀淵拱手道:

  “見過程百戶。”

  他心想,難怪天京城內,將種勛貴橫行無忌。

  自己不過一介緹騎,在講武堂遇見的教頭,北鎮撫司認識的百戶,竟然都出于譚文鷹麾下。

  而那位呼風喚雨的譚大都督,又屬于燕王一黨。

  管中窺豹,由此可見朝堂的山頭林立,盤根錯節。

  “所以沒有靠山、家世的寒門貧戶根本出不了頭?”

  紀淵心下了然,為什么講武堂的典吏會苦口婆心勸阻自己。

  這武舉人的功名,不好掙啊!

  “林碌那肥豬與你的恩怨,我也打聽過了,那廝最擅長賺昧良心的錢財,人厭狗嫌。

  不過他背后站著一位千戶大人,還是有望爭一爭指揮使的厲害人物。

  加上那肥豬本身欺軟怕硬,從不招惹有靠山的狠角色,所以一直以來沒人動得了。”

  因為有魏教頭這份交情,程百戶敞開天窗說亮話,很直白透露底細:

  “你如今是講武堂考生,林碌暫時奈何不了,但要小心他借刀殺人。

  景朝定鼎一甲子,那幫子將種勛貴日漸猖狂,偏生太子殿下不像圣人殺伐果斷,是個溫和性子,任由這些從龍功臣驕橫做大,弄得朝堂上烏煙瘴氣,朝堂下權貴目無法度!

  你若只拿一個武舉人的功名,興許還好。

  切莫有奪魁的心思,否則會惹來殺身之禍。”

  紀淵眸光閃爍,輕聲道:

  “百戶大人說笑了,服氣大成,乃至于通脈二境,才有爭奪狀元,獨占鰲頭的底氣。

  我才剛到內煉層次,哪里斗得過天京第一等的將種勛貴,縱然有心怕也無力。”

  程百戶點了點頭,似是認同這個說法,安慰道:

  “你倒不用妄自菲薄,這般年紀就有一身鋼筋鐵骨,如虎氣力,遲早能闖出一片天地。

  當年宗大將軍二十二歲入講武堂,被人說是武骨平平,照樣殺出重圍,權傾一方。”

  紀淵笑了笑,并未說話。

  他心如刀鋒,自有鋒芒,但不會時時刻刻都顯露出來。

  “北鎮撫司這邊,只要林碌不搬出那位千戶大人,某家都可以替你擺平。

  但你父親那個百戶位子,他是因公殉職,名冊、卷宗都在那頭肥豬手里,補缺這樁事,我也不好插手。”

  程百戶搖頭說道。

  “多謝大人提點,我父親用命換來的東西,當然是做兒子的親手拿回來。”

  紀淵做出感激的樣子。

  識海內的皇天道圖抖動了一下,玄妙光華映照而出。

程千里五白,丁中之資  強血(白)、內壯(白)、勇武(白)、射藝(白)、短壽(白)

  揣在懷里的羊皮卷微微顫動,三百點白色道蘊之力,恍如薪材投入火爐,被吸納進去。

  而后浮現出一行古拙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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