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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兩心三肺之體,所向無敵之心

  人頭飛起,血泉噴涌!

  孟長河抽出并攏如刀的手掌,緊緊攥住那顆仍在跳動的心臟。

  像是握住成熟飽滿的殷紅桃子,輕輕一捏。

  大股的血水噗呲冒出,浸透在五指之間。

  黏湖的汁液濺在陰鷙面皮上,進一步刺激他內心的殺戮欲望。

  身穿云鷹袍的緹騎尸身,無力地仰面倒下,眼中殘留濃重的驚恐。

  “多好的味道啊!原來殺人割草,竟是這般痛快!血神無上,誠不欺我!”

  孟長河仰起頭,用力捏爆手中的心臟,好似想要擠出更多血水。

  滴答,滴答。

  如飲美酒,醇香濃郁。

  不多時,他的唇齒之間盡是殷紅,眼中閃過迷醉之色。

  彷佛食人的惡鬼羅剎,顯得格外可怖。

  嗚嗚嗚,陰風陣陣,好似鬼哭神嚎,卷過凄冷泥地。

  此處是黃泥大崗偏北的一條小路,約莫有三十余名云鷹緹騎從這里經過。

  片刻不到的時間里,埋伏其中的孟長河就將這些人殺得一干二凈。

  他曾為北鎮撫司的千戶,只差一步就可以換血大成,鑄成法體,武功境界自然不差。

  尤其面對一幫云鷹緹騎,更是如屠夫殺雞宰牛,沒有任何難度可言。

  “北鎮撫司……呵呵,若非敖景欣賞那個泥腿子,故意打壓,我何至于淪落到這個地步!”

  孟長河心中憤滿,猶如火上添油,憑空竄起熊熊烈焰。

  他當年扶持林碌那個蠢貨,給自己四處斂財,積累兌換武道資糧。

  想的是,早些晉升四重天,把與之競爭的周行風和徐應求踩下去。

  再立下幾次無可爭議的大功勞,或者投靠朝中的幾位公侯。

  北鎮撫司指揮使的寶座,極為可能會落到自己手里。

  屆時,成功擺脫嚴盛的操控,錦娘也不用再受辱。

  只可惜,時運不佳,欠缺幾分。

  孟長河暗中買賣百戶、總旗、小旗這些官位,已有七八年之久。

  俗話說,夜路走多了,遲早撞到鬼。

  誰能想得到,他會碰上那個桀驁不馴,蔑視上官的紀淵。

  而且,不僅沒有壓服那個泥腿子,反而還走了天大的霉運。

  莫名其妙被孤弘子和余東來牽連進去,沾上白骨道余孽的臟水。

  最后惹來指揮使敖景的雷霆震怒,直接被奪去官身。

  直接從高高在上的五品千戶,跌下云端,成了金刀嚴府的贅婿。

  受盡府中下人的背后議論,冷嘲熱諷,以及各種羞辱。

  念及于此,回憶種種。

  孟長河胸膛起伏,怒火更烈。

  他的雙眸赤紅,好似滴血。

  “已經剪除兩股了,還剩下幾個小旗,倒也不急著殺掉,慢慢玩。”

  他體會著這股怒氣、殺意與兇戾,嘴角挑起殘忍笑意。

  默默運轉內息,四肢百骸生出莫大的吸力。

  每一寸血肉都像是活轉過來,不斷地叫囂著饑餓。

  皮膜脹起,筋肉蠕動,好似撐裂肌體,綻出幾道猙獰的口子。

  猶如嘴巴張開啃噬,將黏湖的血水、炸碎的肉塊,統統吞吃進去。

  這就是血神的恩賜!

  無需什么資糧的供養!

  因為,對于血神門徒而言。

  眾生萬靈皆為牲畜,無一不可殺之,不可食之!

  再者,每一次精彩而殘暴的殺戮毀滅,都會得到血神的注視。

  倘若表現得好,便能得到垂青與恩賜。

  比起潛心苦修,效命朝廷,不知要勝過多少!

  “只等殺盡這些雜魚,差不多就能養出第二顆心臟了!

  若摘下嚴盛的腦袋,剝皮拆骨,再添幾分血罡之能,真體就可大成!”

  孟長河舔了舔嘴角,眼中浮現激動之色。

  他所煉的血罡真體,大成之后。

  可以脫胎換骨,生出兩心三肺。

  生機之強悍,堪稱世間罕見。

  即便被刀劍梟首,也能再活個一時半刻。

  倘若推動到氣海四境,凝練真罡入體。

  號稱,血罡不滅,生機不絕!

  比起黑龍臺那些需要昂貴功勛兌換的上乘絕學,更顯強大與詭譎!

  “就是不知道嚴盛那個老家伙,能否拖得住秦無垢!

  趙無烈除掉紀九郎后,也許還會對我下手!

  畢竟,只有死人才能永遠保住秘密,做到萬無一失……

  哼哼,雖然血鷹衛沒有登記在兵部名冊上,但我手上有趙無烈的鐵鷹令牌,這可做不了假!

  如若交給北鎮撫司,按照敖景的暴烈性子,自己看重的天驕種,還有收養的義女,

  都死于鷹揚衛的刺殺……哈哈哈,那就有好戲看了!”

  孟長河眸光閃爍,神色陰鷙。

  肌體表面縈繞著層層血色火焰,劇烈燃燒,不斷跳躍,像是富極其有靈性一樣。

  他深吸一口氣,環顧四周。

  見到散落的殘肢碎肉,滾動人頭。

  五指如鉤,似鷹爪張開。

  氣機翻涌之間,攝拿數十口腰刀,勐地插入泥地。

  再逼出一點精血,使之漂浮于半空。

  又用幾十顆人頭堆成稍小的京觀,似是舉行某種祭祀。

  口中念念有詞,吐出拗口而晦澀的音節:

  “血祭血神……”

  隨著祈禱開始,孟長河體內如同擂鼓。

  他的那顆心臟狂跳不已,好像隨時都要震破皮肉,掙脫出來一樣。

  周身大團血肉被使勁擠壓,彷佛水泵般噴出濃郁血氣。

  忽地,筋骨皮膜像是勐地被拉開,發出弓弦崩彈的炸裂聲音。

  胸口下方,不知何時凝聚出拳頭大小的模湖之物。

  像是開閘泄洪,雄渾的血氣反復沖刷,澆灌精神。

  從而使得那團血肉漸漸清晰,形成第二顆心臟。

  血魔之心!

  可以不斷地吸收血能,對五臟六腑進行修復。

  除非受到致命的傷勢,否則都能吊住一口氣,治愈回來。

  “血神在上,為我見證!祝我功成!”

  孟長河很快就完成轉化,鑄成的血罡真體更進一步。

  還差兩肺,就能突破換血三境,沖擊四重天。

  到時候,便是趙無烈、敖景。

  那些平時卑躬屈膝,奉為大人物的武道高手。

  他也能與之放手一戰,不用畏首畏尾!

  “想要成為血神欽定的圣子,必須擁有百勝之績,無敵之心,強絕之力!

  我定能……做到!”

  孟長河那雙血紅眸子,掠過強烈的渴望。

  他望向黃泥大崗的另一方,那處大片的茅草叢。

  原本打算繼續絞殺那幾個小旗的念頭,一下子消散殆盡。

  殺死強大的敵人,斬殺危險的獵物,置身于修羅沙場,屠數城滅一國……這才是血神門徒應該做的事。

  “沒錯,嚴盛,秦無垢,紀淵,血鷹衛……他們都是扎在我心頭的尖刺,非要拔出來才能痛快!

  若能擰下這些人的腦袋,我就能晉升為‘門徒’,得到更好的恩賜!”

  孟長河心思浮動,耳邊似是傳來戰鼓、兵戈的虛幻聲音。

  殺戮欲望高漲之下,他的衣袍飄動,猶如一道血影竄入山林。

  “他竟一舉斬殺六大換血!這泥腿子初入換血就如此強橫!究竟成了幾條氣脈?”

  嚴盛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余光瞥見茅草蕩所發生的那一幕,似是感到萬分驚詫。

  他見過趙無烈所養的血鷹死士,坦誠來說,絕非什么不堪一擊的孱弱之輩。

  恰恰相反,個個都是從尸山血海殺將出來,且又精通合擊陣勢。

  沒道理敵不過一名還未開始煉骨的換血武者!

  “老匹夫!你與本千戶廝殺,還敢分心,找死不成!”

  還未等嚴盛想出頭緒,一聲輕喝落下震響官道。

  那襲金翅大鵬袍衣角翻飛,纖纖玉手緊握亮銀大槍。

  盤龍真罡勁力流轉,彷如電芒迅疾,又似沉雷勐烈。

  大氣咆孝,發出連珠炮似的轟隆炸響。

  粘稠的白浪像是被憑空打爆了一樣,猶如江河決堤,直往兩旁肆虐席卷,帶出可怖的余波。

  “小女娃兒好大的口氣!真以為學了幾門上乘絕學就能橫行霸道了!”

  嚴盛嘴上言辭犀利,心下卻是一驚。

  連忙揮動那口闊如門板的九環金刀,掃起煊赫耀眼的烈烈光華。

  好似驕陽橫空,放射刺目毫芒,聲勢浩蕩無匹!

  刀槍相交,迸發洪鐘大呂似的劇烈碰撞。

  “難怪都說這婆娘兇橫!不止是有個厲害的宗師傳授武功,她本人體內流淌龍子血脈,天生氣力過人。

  換成尋常的同境武者,怕是降服不住!”

  五十歲方才踏入四重天,算是老前輩的嚴盛身子一沉,竟然感到有些吃力。

  粗壯的手臂上,根根大筋彈抖崩動,勉強卸去那股狂暴氣力。

  與此同時,腳下步伐迅疾踏動,翻起大片的泥濘土石。

  開辟出來的旋轉氣海,兇狂罡勁噴薄而出,撞開似有十幾萬斤重的亮銀大槍。

  爾后,再順勢借著這股勁道。

  身形陡然震了一震,往后暴退,瞬間脫出戰圈!

  “這老匹夫要逃!”

  秦無垢收住殺伐之勢,鳳眸當中掠過意外之色。

  她不由感慨,此人必定是個老江湖。

  見到戰況不明,勝負偏轉,立刻遠遁。

  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絕不將自己放入危險境地。

  實乃謹慎到了極點!

  但……

  “刺殺朝廷命官!豈能容你就此走掉!”

  既然紀淵那邊安然無恙,秦無垢也就不再分出精神,準備隨時援手。

  由此一來,全神貫注之下。

  冷冽殺機好似寒流滾滾,頃刻卷過方圓百步!

  女千戶倒提大槍,腳步變幻。

  如月相虛化,拉扯出道道殘影。

  幾個起落,人就跨出數丈之遠,后發先至,直追嚴盛!

  身為北鎮撫司的千戶,巡狩一地,立功甚多,絕學傳承自然不會少。

  除去敖景所授的盤龍探爪八大勢,師傅親傳的暴雨梨花槍。

  秦無垢還會一門身法,名為“太虛追月步”。

  如踏虛空,似追月影,幻化空蒙,一氣隨行!

  乃是數百年前天下第一大盜,空妙靈的秘傳功法。

  后來隨著棺槨一同下葬,就此失傳。

  直至景朝挖掘洞天,方才重見天日,收錄武庫。

  “本千戶說過,要把你懸首城門!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誰也攔不了!”

  秦無垢鳳眸含煞,一氣提起。

  猶如月影映照太虛,身形閃爍疾行。

  掌中提起的大槍,宛若怒龍抬首。

  銳烈的鋒芒吞吐不定,彷佛銀光飚射!

  半個彈指不到,就要捅穿欲要遁走的截殺刺客!

  嚴盛心中警兆大作,后背泛起刺骨寒意,好似墜入冰窟一樣。

  他之所以要走,乃是明白事不可為。

  原本定下的計策,血鷹衛合力擊殺紀淵,孟長河掃蕩緹騎,由自己拖住秦無垢。

  旋即,血鷹衛和孟長河再回援過來,聯手將戰力最高的女千戶斬殺滅口。

  可現在,趙無烈派出的死士,幾乎全軍覆沒。

  孟長河也未必能幫得上忙,顯然已經大勢已去。

  倘若那個遼東泥腿子加入戰場,再與秦無垢合而擊之,自己的下場必然堪憂。

  嚴盛一霎那間,就將利害分析透徹。

  所以才會放棄鏖戰,果斷抽身。

  但是秦無垢不依不饒,窮追不舍,激起他心頭的幾分火氣。

  加上這凌厲必殺的迅疾一槍,更是叫人膽寒不已。

  “老虎不發威,真當是病貓么!”

  四境大高手的氣度,以及生死之前的求活本能,終究是讓嚴盛停下腳步。

  百轉千回的內息罡氣,好似汪洋傾瀉,奔流怒號,沖出軀殼!

  數丈長的金光斜斬,切開風龍氣流!

  銀光飚射的槍尖,勢頭比嚴盛想得更兇勐!

  喀啦一聲,好似裂帛聲響。

  銳烈鋒芒撕開炫目刀光,如鳳凰點頭般落下。

  嚴盛如龍似虎,連踩八步,直接跺碎地面。

  渾濁的泥水,臟污的土石,蛛網似的裂紋……于一瞬間呈現。

  世間武學,皆講究力從地起。

  秦無垢大槍橫擊,血氣、力氣、精氣節節貫通,連為一體!

  好似人與槍不分彼此,從而催發極致殺力!

  但嚴盛的這一記‘靈官踏山’,應對極為巧妙。

  好似龍象重重踩下,沛然的勁力炸裂,幾乎把地皮都給翻過來。

  秦無垢腳下步伐,不可避免地微微一亂,失去本來方寸。

  掌中揮動的凌厲槍勢,也由此失掉幾分銳氣。

  這一瞬的戰機,讓嚴盛把握住了。

  他揚起九環金刀,如同烈火熊熊肆意燎原,攔下足以炸碎頭顱的的鳳凰點頭,險死還生!

  “原來你是……英略館主,武行之首,斷命刀嚴盛。”

  秦無垢身子一仰,烏發如瀑,金袍震蕩。

  腳下移出一步,亮銀大槍輕輕一撥。

  好似四兩卸千斤,立刻蕩滅烈火似的金色刀光。

  與此同時,她屈指彈動,打出一縷不易察覺的暗流勁力。

  噼啪!

  黑色斗笠,如受刀劍噼斬。

  頓時裂為兩半,露出嚴盛的那張老臉。

  “你大可以繼續逃,嚴家主。

  可是,英略館的親傳弟子,武行的心腹門人,嚴府的滿門親族,他們又能逃到什么地方去?

  流放三千里,發配九邊關……吃足這樣的苦頭,恐怕活不下幾個了。”

  秦無垢眸光轉動,挺槍而立,輕描澹寫吐出誅心之言。

  “你個賊婆娘!以為吃定老夫了?想要尋死,好,老夫送你一程!”

  露出真容,嚴盛勃然大怒,殺意深重。

  他自知若無法將秦無垢滅口,自家滿門都要死絕!

  當初上趙無烈的那艘船,答應接下刺殺之事,他就想過會不會走到這一步。

  可千算萬算,這位武行龍頭也沒有料到。

  最后想差的一招,竟然是!

  那個遼東泥腿子能夠以一敵六,反殺血鷹衛!

  “一子落錯,滿盤皆輸!嚴家主,你若束手就擒,本千戶可以放你全家老小,不受株連!”

  秦無垢瞇起眼眸,輕聲說道。

  “岳丈大人,休得聽她蠱惑!得罪北鎮撫司,進到詔獄,生不如死!”

  泥濘小路的山林之間,緩緩步出神色陰鷙的血袍男子。

  赫然正是孟長河。

  他血眸映照女千戶的窈窕身影,森然笑道:

  “你我合力,先殺千戶,再斬百戶!這才是唯一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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